第九卷 聖光時代
第五十七章 菜鳥

作為對比,蔣翊武打一發照明彈,對面日軍的散兵線整齊劃一,行動迅速,且非常警惕,並沒有胡亂開槍壯膽。
這對毫無戰爭經驗的蔣翊武造成莫大壓力。因為他手下士兵射術差,訓練不足。好多新軍士兵參軍兩年了,還沒打過一百發子彈。
蔣翊武因為有文化而擔任連長,卻不能勝任連隊主官的職位,還撞上了訓練有素的日軍。他發誓這次若是有命回去,一定把步兵操典和作戰條例全給背下來。
兩小時前,師部直屬的裝甲偵查營巡邏隊發現了沿著鐵路來襲的敵人。情況迅速上報,一直到瀋陽城內的師部。
「只要那些中國人有點腦子,我們此刻就暴露了。」
雖然在「南京事件」中,日本的「僑民義勇隊」使用同款重炮並未發揮太大作用。但這是目前日軍唯一能拿出手的野戰重炮,別無選擇。
日本警備隊的士兵還在用老式的「金鉤」步槍,上了刺刀,背著行囊。天空亮光后,不等小隊分隊的軍官下令,他們訓練有素的趴下,槍口警惕的瞄準鐵路周圍。
複線的兩列火車在哐當哐當的倒退,返回本次作戰的出發地海州,去運來更多的日軍。眼下在鞍山站外圍只有「第二警備隊」的八百多兵力。
可百來米的戰線上,黑乎乎的夜裡又冒出來兩挺側射的「麥德森」。毛病跟前面中國軍隊完全一樣,火力全擠在一起,但它出現的恰到好處。
國防軍強勢出關,趕走了「南滿鐵道會所」的日本人,收復瀋陽周邊幾個站點的控制權,包括鞍山站。
https://www.hetubook.com.com於中日關係緊張,日本間諜沒能靠近陣地具體偵查,但大概知道國防軍的步兵營在陣地上布置了機槍和火炮。
進攻的日軍小隊長趴在冰冷的地面,看看前方,再看看左側,恨恨罵道:「八嘎,暴支軍隊哪來這麼多輕機槍?」
但整個「關東都督府」的陸軍部卻不這麼想。大批軍官還帶著五年前日俄戰爭時期的想法,覺著中國軍隊只會避戰,不可能跟強大的日本皇軍正面對抗。
沒有擲彈筒,沒有迫擊炮,沒有輕機槍,連手榴彈都沒有。重機槍只有法國進口的M1897「哈齊開斯」,但南滿鐵路守備隊沒那個金貴玩意。
這種刻板觀念同樣影響河本大佐的判斷,他會下意識的認為在南京戰鬥的國防軍跟在東北的國防軍不一樣。
在日軍對面,國防軍連長蔣翊武正急的冒冷汗。
中國軍隊把鐵軌給拆了,火車沒法直接衝進「鞍山站」。同樣為運兵需求,日軍火車要退回去,不能停留在原地。
12月7日夜,風雪甚大。
回答這個問題是黑夜中轟然響起的炮聲,「三八式」重炮噴出近四十公斤的榴彈,砸在沿途襲擾的國防軍步兵頭上。
日軍間諜對沿線站點仔細偵查,確定在鞍山站東南和西南兩側各有一個國防軍步兵營駐守,陣地上拉起鐵絲網,用沙包和壕溝構建起環形工事。
三角形的屋頂避免積雪堆壓,立柱門廊下供乘客候車。四根黑煙囪在冬天冒著白煙,顯得有些暖意。
和圖書日軍準備冒險,必須快速突破鞍山站,搶佔「蘇家屯站」,否則運兵效率太低,無法對瀋陽造成足夠壓力。
「一排長,你還是老兵了。連副不知哪去了,你來協助指揮,帶一半人到左翼去。」
後撤五十米的蔣翊武口乾舌燥,他開始回憶士官短訓班中的條例,重新組織腦子裡的思維,想想自己該怎麼充當一名合格的前線指揮官。
日軍小隊長非常果決,他指揮三個分隊彼此掩護躍進,簡單而兇狠的發起突擊。每個分隊前進十幾米就卧倒,開火壓制,如此反覆。
夜太黑,風太大,鐵路線旁的高粱地里烏沉沉的。收割過的田地里散落的秸稈和枯葉被吹的到處亂飛。
日軍凌厲攻擊立馬造成不小的傷亡。
就當國防軍的菜鳥們沉住氣轉而穩紮穩打,前線日軍步兵忽而後撤了。就當蔣翊武以為自己擊退敵人,營部卻火急火燎的下令所有部隊後撤。
照明彈的槍聲是北面來的,但不清楚具體方位。黑夜中也看不見中國軍隊在什麼地方,但能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存在。
旅順重炮團的河本大佐親自前來指揮自己的寶貝。當運兵的火車停在距離鞍山站七八公裡外,他在黑夜中下令炮兵將六門重炮和挽馬運下車。
廢了半天勁,兩噸多重的「明治三八式重炮」才從火車上搬下來。每門炮配套的六匹挽馬也套上炮車,拉動前進。
士兵每月訓練彈藥不低於十發,機槍手不低於三十發。哪怕是鐵道守備隊,步槍手每年打掉的子彈也有個百把來發。
十六人的步兵分隊只和圖書有「金鉤」步槍,這火力孱弱到沒法看。對面國防軍的「麥德森」稍微給力些,他們就沖不動,只能靠嫻熟配合慢慢朝前挪。
短短兩三分鐘,蔣翊武感覺心跳嘭嘭,胸口撲通猶如鼓響。他明白自己從生死線上走了一遭,連忙帶隊後撤五十米重整隊伍。
在照明彈指引下,兩挺「麥德森」輕機槍在黑夜中響起輕快的短點射槍聲。子彈的曳光極為極顯眼,立馬暴露機槍班的位置。
走了不到一公里,凌厲北風中響起槍聲,緊跟著天空亮起一道強光,映照出地面密密麻麻的日軍士兵。
「通信兵,去看看我們右翼是那個連的兄弟?搞清楚他們的人員和火力。」
上級下令蔣翊武帶隊出擊,遲滯敵軍前進,摸清其兵力火力。
中國國內輿情民意正空前高漲,不可能在東北退縮。
日軍戰略糟糕,基層戰術搞的還是不錯的。
對面一個五十幾人的日軍小隊立馬集火反擊,其小隊長同樣向蔣翊武所在位置打了發照明彈指示目標。
為對付這種堅固陣地,日本「關東都督府」將六門150毫米口徑的三八式重炮支援到一線給充當先鋒的「第二警備隊」充當「敲門磚」。
可戰鬥卻極其無情,才不管參与者是否熱血,稍有差池便要送命。
1910年的日軍訓練好,但裝備是真的差勁。他們的多種標誌性武器還沒裝備呢。
黑夜中出擊,也就剛剛完成新兵訓練的步兵連跑啊跑的就散架。
簡單講,別讓日本人來的太痛快,給對方找點麻煩。就這麼個簡單任務,蔣翊武發現自己和_圖_書手下百十號弟兄完成的一團糟。
此外夜裡氣溫太冷,穿棉大衣的日本兵都覺著手指頭要凍僵。拖曳火炮的挽馬發出嘶鳴,不願從車廂上下來,拖延了不少行動時間。
鐵軌被拆掉了一公里,短時間內是沒法修復的。指揮作戰的日軍中佐硬著頭皮,命令三個中隊沿著路基展開散兵線,向北突擊。
「為什麼後撤?」
等跟日軍前鋒碰頭,蔣翊武發現手頭只剩下五十幾號士兵,還是分屬不同班排——這是夜間訓練沒搞好的典型表現。
「機槍班,跟我來。」蔣翊武滿腦門的汗。他現在只能抓住連里唯一的「重火力」展開騷擾和遲滯。
打了幾個回合,蔣翊武好歹記得自己是出來騷擾的。他派通信兵跟營部聯繫,和友鄰部隊彼此掩護,邊打邊撤,發揮火力跟日軍拉開距離,保持士氣不崩。
眼看半個連騷擾不成反要被殲,日軍戰線的側面響起輕機槍的聲音,噠噠噠的一連串火舌舔過地面。
這正是中國軍隊給日軍留下的典型印象,打仗像械鬥,只會一窩蜂的上。橋本相信只要自己小隊一個突擊,對面的中國人就得崩,然後挺著刺刀追擊就行了。
十幾名躍進的日軍士兵立刻停止前進,進而快速卧倒。
「機槍班,你們別擠在一塊開火啊。交替射擊,不會嗎?」
國防軍第一師從全國抽調革命青年參軍,工人學生以及各地新軍都有。蔣翊武的隊伍來自湖北新軍。倒霉就在他有革命思想,但沒受過軍事訓練。
看起來似乎不多,但跟果黨一年打不了十發相比就算「財大氣粗」了和_圖_書
兩挺「麥德森」很快被壓制的無法吭聲,連忙轉移位置。
日俄戰爭后,日本人給「南滿鐵路」修改鐵軌,並將複線從旅順修到鞍山站北面的「蘇家屯站」。
蔣翊武的手在抖,冷汗把內衣黏在皮膚上,非常難受。他從軍報國倒不怕死,但不想死的太窩囊。
「南滿鐵路」的鞍山站很簡陋,就是鐵路線邊一棟孤零零的磚石房子,是俄國人修「中東鐵路」時建造的。
大島義昌大將認為中國軍隊新兵眾多,紀律不整,必然疏於防備。他下令兩輛列車運載「南滿鐵路第二警備隊」發動突襲,奪取鞍山站。
戰場上,老手一試就知道對面敵人的分量。
實戰感受日軍炮火毀滅性的威力,蔣翊武莫名驚駭,心生悸動,方才真切感受到敵人有多可怕,愛國不是喊個口號那麼輕鬆。
六門重炮以每分鐘兩發的速度轟擊,每發炮彈內部大概裝七公斤高爆炸藥,能在地面炸開直徑五米,近兩米深的大坑。
幾片葉子吹到河本大佐的臉上,割面生疼,讓這位日俄戰爭的老兵非常煩躁。為了照明,臨時下車的地點亮著電石燈。這在黑夜中就是明亮的標識。
所謂「匹夫之勇」,在戰爭面前無比可笑。
蔣翊武難受,對面的橋本小隊長也難受。
河本大佐不太認同大島義昌大將的觀點。他認為「南京事件」表明中國軍隊跟前朝的「魚腩」不一樣,已經擁有主動攻擊的能力和意願。
日軍小隊長能很明顯發覺對面敵人犯下諸多錯誤——兵力火力過於集中,沒有預備隊,沒有掩護,士兵槍法爛,毫無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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