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我湖上相遇之時，貴船上那些高朋之中戒懼者有之，緊張者亦有之。如果只是來遊玩的閑人，何必如此作態呢？」
真是的，這個位面還能有比老子更加高明的算命先生嗎？
「有痣青年」聞聽此言，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哂笑的神情。
袁燕倏神情一正，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了眼前的湖南人……
湖南人面露難色道：「鴻漸兄，在下不勝酒力，這乾杯是幹不了的。」
「這……呵呵……哈哈哈……」
注意啦，注意啦，注意啦，無政府主義在他的思想上留下了很重的印記。明白了這一點就能明白他日後的某些作為。
只不過，您這位聖君和師長一體兩面的「哲人王」卻一心想要打倒孔家店。
這並不是粉絲的胡亂吹捧，而是從儒家的角度來理解的。
袁燕倏輕笑一聲，不急不忙地抽了一口雪茄。
「比如說潤之兄你吧……」
看過荻野真的《孔雀黃》……那個《孔雀王》這本小黃書的肯定知道黃幡星是什麼東東。這玩意是梵歷中的九星之一，別名羅睺，正是印度教神話中的惡魔。
我們的袁大師名聲都這麼大了，那麼各種事迹必定也陸陸續續地傳回了國內。
「哈哈哈……」
他豎起大拇指道：「果非常人是也！」
他心說，你們這幫人之中能全須全尾地活到解放后的一半還不到，而能上天安門的只有董黃安（湖北黃安，今紅安人）和你毛湘潭兩人而已。
好吧，弗洛伊德現在還沒有說過這種話，因為他還沒有遇到我們的袁大師。不過他能活到1939年，所以日後袁家「祖傳」的《麻衣神相》肯定會成為精神分析法的一部分。
他突然倒吸了ｈｔｔps://m•ｈｅtubｏｏｋ.coｍ•ｃｏm一口冷氣，皺眉不語。
至1921年年初，他才明確了「主張明目張胆正式成立一個中國共產黨」。
到底是在美利堅普及Mahjong的麻將大師，一眼就看出了不對。
到了1920年年中，他把這個想法放大到了建立所謂的「湖南共和國」。
而被挑起了好奇心的「有痣青年」忍不住問道：「鴻漸兄，你看我如何啊？」
恰在這時，有傭人上前稟報。
半晌之後，「有痣青年」笑聲一收，話裡有話地道：「鴻漸兄，你眼光如此犀利，真該去做職業警探或者算命先生！」
「至於這算命先生嗎……」
如今不是全國各地滿街都是麻辣燙和重慶火鍋的年月。他這麼一個「不辣不革命」的人跑到不怎麼吃辣的的江南，那肯定是很難得才能吃上這碗油煸辣子。
看來今晚毛袁二人這次就像是曹劉二人那次一樣，是要下一場豪雨了。
袁燕倏裝模作樣地掐指一算，便緊緊地皺起眉頭道：「潤之兄，小弟這麼一算，按照九執歷來看，這幾天是黃幡配日，大凶兆啊大凶兆……」
當然啦，如果修民國史，我們的袁大師最起碼可以有一個單獨的《袁燕倏傳》，而在座的另一位那就是《本紀》了。
而此時一壺梅子酒也送了上來。
「有痣青年」見到此物不由得眼前一亮。
梵歷以日、月、金、木、水、火、土，再加上黃幡和計都這九星配日，而定其日之吉凶。唐開元年間傳入賽里斯，稱之為「九執歷」。
很自然地，他也想要從袁燕倏這位和他不太同調的洋學生和狗大戶口中了解一下「社會主義」。和-圖-書
您老何止勝過魏武一籌啊，真要說起來就算是祖龍始皇帝，比起您老也要差了些許。
「潤之兄，此乃小術爾。」袁燕倏笑著道：「先祖父曾入文正公幕中，他老人家當時便對相術發生了興趣……」
「更何況有位打牌的朋友面前有十五張牌，這相公做得未免也太大了一點吧？」
不過經過趙恆惕取代譚延闓這一次軍閥傾軋，讓他意識到「幾個月來，已看透了，政治改良一途，可謂絕無希望。吾人惟有不理一切，另闢道路。」
我們的袁大師四十五度抬頭看向屋頂，沉思苦想憋了半天，這才重重呼了一口氣。
「有痣青年」抿了一口青梅酒，吃了幾筷子紅辣椒，便直言不諱地道：「鴻漸兄，聽說你的博士論文便以『社會主義』為題，想來對此道淫浸頗深，必有教我……」
在1919年年底，他還想構建一個烏托邦式的「湖南新村」。
「潤之兄，小弟敬你一杯。」
其實弗洛伊德和他精神分析法早就傳入賽里斯了，中國知識界對其也頗為推崇。不過像愛因斯坦被稱為「艾斯坦」一樣，他被叫做「福留特」。
「哈哈哈……」
「咦！」
中國人民大學的圖書館裏面還保存著一套有他藏書印章的1938年版《資本論》。
「嗯……」
「唯有潤之兄穩得一……那個泰然自若，還能與小弟對答酬唱。如此人物，不是真名士便是大英雄，於是便起了結交之心。如今一見……」
「馬氏之說不可盡信，列式之法不可盡學！」
這個文正公便是「有痣青年」年輕時很推崇的「曾剃頭」。
他搖頭道：「謬矣，謬矣！如果褪去相術的玄虛外ｈｔtｐs://ｗｗｗ•ｈe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cｏm衣，那麼這其實是『賽考理記』……就是心理學的一個分支。」
「無妨無妨，小弟乾杯，足下隨意。」
換個時髦點的說法，他其實是一位正統共產主義語境下的「反英雄」。
「有痣青年」似笑非笑地道：「我哪裡會介意，不過鴻漸兄，我看你不像是許子將，倒像是東方曼青。」
他低下頭盯著對方的雙眼，一字一頓地道：
翻遍賽里斯上下五千年的歷史，除了幾個傳說中聖君之外，恐怕只有您老做到這個地步。
用西人的說法便是——哲人王！
當然啦，什麼明教，什麼五散人只不過是小說家言，實際上他可是入了《明史——方技傳》的正史人物，原因就是他能預知啊。
「亂、世、之、英、雄！」
「小弟幼年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略有小成。」
所以國內許多有心人士都知道了他這本博士論文。雖說他那本《Socialism》還未在賽里斯付梓，甚至連中文版都沒有……當然啦，要中文版那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湖南人聞言一愣，不過旋即就開始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越來越大。
我們的袁大師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這才道：「說到這Socialism，那真是好大一篇文章……」
我們的袁大師裝作聽不懂對方的話外之音，而是有點得意地道：「這警探嗎……不瞞潤之兄，小弟還真寫過兩本偵探小說，在花旗國還挺受歡迎的。等翻成中文之後一定請老兄雅正。」
兩人只是稍稍禮讓了一下，便入了席。
傭人們撤去了先前的擺盤，先端上來四碟押桌的冷盤和一碗紅通通油汪汪的物事。
歷史還真是諷刺啊。
「善！」
袁大師開口解釋道：「小弟常聽聞湘人無辣不歡，所以特為老兄備下此物。」
「呵呵呵……」
他在心裏面暗道，我可真有好多好多好大好大的文章想要告訴你的，可惜……
袁燕倏也隨著笑了起來道：「開www.hetubook.com.com個玩笑，潤之兄不要介意啊。」
「呵呵呵，潤之兄，其實小弟覺得自己像是周信甫……」
湖南人點頭道：「鴻漸兄，客隨主便。」
許子將便是說出那句名言的漢末許劭，而東方曼青則是「滑稽敏捷」的西漢東方朔。
袁大師突然抬手指著他道：「潤之兄，你肯定覺得這是封建迷信吧？」
然後在一片青煙之中，他舉起兩指手指往雙眼一指道：「潤之兄，非是小弟自誇，這雙招子也沒有白長啊。。」
老曾就很擅長相術，甚至還有一套「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的口訣來著。
六月江南的天氣說變就變，方才是晴空萬里，如今卻烏雲密布，天邊也隱隱傳來了雷聲。
而無錫人一點都不介意，而是也跟著陪笑了起來。
這千言萬語最後化作輕輕一嘆，只聽袁燕倏道：「可惜今日倉促了一些，所以小弟只有一句話……」
「哈哈……」
而我們的袁大師見狀，立馬就舒展開了眉頭打了一個哈哈道：「不過潤之兄這般錚錚之士肯定是百無禁忌，百無禁忌啊！」
在這次「小會」之前，湖南人的思想經過了相當劇烈的變化。而且他又是求知慾很旺盛的人。
「對了，國內好像稱他為『福留特』，潤之兄也聽過他的名字吧？」
嗯，想起來了，「太陽陛下」和「月亮殿下」正好相反，既不喜愛也不擅長這杯中之物。
「相術上還有相由心生。他也說過，長相確實能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一個人心胸和器局……」
「哦，知道了……」袁燕倏轉頭問道：「潤之兄，不如我們邊吃邊聊？」
「有痣青年」聞聽此言，卻微微皺了皺眉頭。
袁燕倏話鋒一轉道：「說起魏武，后廚正有青梅。你我二人正好效法先賢，來一個青梅煮酒論英雄！」
袁燕倏聞聽此言，便在心裏面嘆了一口氣，老子倒霉就倒霉在這本東東上面了，沒它我能成為「反動學閥」嗎？
「而自俄國十月革命以來，國內就有不少人推崇布爾什維克主義，不過眾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紛紜，莫衷一是，讓在下入墜五里霧之中，還請鴻漸兄不吝賜教！」
要知道儒家理想中的真命天子便是君師一體，翻成白話文就是一人同時身兼最高政治領袖和最大思想導師。
「嘶……」
這兆頭肯定不太好！
「他說過，從科學的角度來說，普通人的神情和體態總會有一些難以掩飾的『微表情』，只要懂得訣竅，他人的喜怒哀樂甚至所思所想全都一目了然。」
還有一個因吹斯聽的地方，他在接觸共產主義學說之前是一位無政府主義者，更確切地說是理性無政府主義者。
其實他這句話真的是謙虛了，因為如今他們兩人之間真的是沒啥可以切磋的。
不過他後來絕對是飽讀了馬列原著的。至於有人說，他老人家一輩子都沒有讀過《資本論》，還因此被鐵人大叔鄙視了一把。這更是徹頭徹尾的謠言。
實際上，人家肯來走一遭確實也有這方面因素的考量。
「這不是小弟這個Dr.說的，而是Dr.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說的。」
「治、世、之、俊、傑……」
「哈哈哈……」湖南人聞聽此言，不由得仰天大笑道：「照鴻漸兄的說法，我竟然勝魏武一籌？！」
湖南人那也是非常人，話說了半句已經明白了過來，改口道：「怎生見得啊？」
湖南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鴻漸兄，你不但眼光犀利而且心思縝密，在下佩服至極！」
從這個角度來說，袁燕倏也不能說是撒謊。
「姑爺，后廚說可以上菜了。」
「潤之兄，言重了。說什麼賜教，只能說切磋而已……」
周信甫正是《倚天屠龍記》中的「明教五散人」之一的周顛。
「鴻漸兄，你怎……」
在1921年的這個時間點上，這位名列馬、恩、列、托……那個斯之後的共產主義大理論家估計連馬列原著都沒有看過幾篇，對於布爾什維克主義的了解也是從別人……就是「南陳北李」，還有他的好朋友留法的蔡和森口中得到的。
他突然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次踅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