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是這麼說,可是到了1913年,蔡元培把浙江烏鎮湯國梨介紹給他之後,章太炎就把這一套全給忘了。
今年五月份,日本名作家芥川龍之介以《大阪每日新聞》視察員身份來中國旅行,他在上海特意拜訪了章太炎。芥川始終以「先生」稱呼章太炎,併為這位王者之師的雄辯所吸引,甚至忘記了抽煙。
「適之,你來了,快請坐。」
也沒錯,在這個時間點上他確實是在魔都,住址法租界呂班路(Avenue Dubail,今重慶南路)288號的大陸坊。
實際上他來南通之後已經開始了自己的復讎計劃,只是現在還是缺了一些人手,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而早就熟悉自己丈夫做派的湯國梨抿嘴一笑,也不開口相勸,而是走出了書房,輕輕地關上了門。
「我的朋友胡適之」沉吟了一下,抬了抬眼鏡道:「菊公,晚輩以為您應該把這件事情寫出來告訴大眾!」
康有為又說,自己離開的時候,「上目送之」,然後說自己和皇帝對話「逾十刻鐘矣,從來所少有也」。就是說,自己蒙光緒皇帝召見超過了150分鐘。
不然他也不會在康有為七十大壽的時候,寫下那副名聯:國之將亡必有,老而不死是為。
老章的夫人可是晚清民國時期有名的大才女——湯國梨(1883—1980)。
就在梁任公躺著也中槍的同一和*圖*書時間,這場輿論風暴也開始在上海灘發酵了。
他的《自編年譜》中對這一天的記述尤為詳盡:
看到他妻子進來,章太炎可一點不寒冷,反而很是熱烈地揮著報紙道:「阿梨,你來看……」
高夢旦拿起一份《申報》,頗有興緻地追問道:「適之,你怎麼看這條消息?」
接著他又向張元濟問道:「菊公,我記得您和南海先生很早就認識,您怎麼看啊?」
小胡想了那麼一想道:「夢翁,我也不大敢相信南海先生會如此喪心病狂。只是這上面都是他的親筆信件,我也不得不信啊……」
1912年,章太炎在北京地區影響很大的《順天時報》曾登出一則《徵婚啟事》,其內容大抵有五條:鄂女為限;大家閨秀;文理通順;不染學堂中平等自由之惡習;有從夫之美德。
這可是明著痛罵老康是「妖孽」和「老賊」啊。
老高和康有為並沒有什麼交集,但是他和梁啟超是忘年之交,關係相當不錯。
他還說,人之娶妻當飯吃,我之娶妻當藥用。兩湖人甚佳,安徽人次之,最不適合者為北方女子,廣東女子言語不通,如外國人,那是最不敢當的。
在這段長篇對話里,康有為不但對答如流,蒙皇上讚許有加,甚至光緒皇帝都將不能對外講的隱情都告訴了他:「上以目睨簾外,繼而嘆曰:『奈掣肘何?』」就是說,和_圖_書有垂簾聽政的西太后在掣肘,皇帝不能自行決斷。
「嗯……」
而他的仇家卻舒舒服服地呆在上海準備迎娶新娘子,還抽空拍了一部大熱的電影。
「哎……」
我大清戊戌年因為變法維新而成了極為特殊的一年,這一年的6月16號,光緒皇帝接見了康有為。
「二十八早入朝房,遇榮祿謝恩,同對,與談變法事。榮入對,即面劾吾變言亂政矣。」
胡適說得沒錯,老張和老康不但是舊識,而且兩人還同為光緒皇帝所看重的維新人物。
然而張繼貴一想到小袁驚世駭俗的身手,俊俏的臉蛋忍不住抽搐了幾下,隨手又拿起一份報紙。
而且老張還有一個寫日記的習慣,日記裏面記載的是光緒不過接見了康有為一刻鐘,也就是十五分鐘左右。
然而……牆倒眾人真的會去推啊。
正好進房喚他吃晚餐的中|年|美|婦不由得好奇地問道:「太炎,你在笑什麼呢?」
這讓他怎麼能忍呢?
「菊公,我倒是也看了一點。」胡適點了點頭道。
他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地跑到了南通,投靠他的「爺叔」通海鎮守使,張錦湖。
胡適也在一旁幫腔道:「夢翁說的不錯。菊公秉道直行,何懼旁人妄言?」
經此一役,章太炎當然跟《時務報》分道揚鑣。
張總監理開口問道:「適之啊,這些報紙你都看了嗎?」
就在老張要痛打落水狗的
www.hetubook.com.com同時,有一位歷史名人正在自己的書房裡放聲大笑。
他看著報紙上笑顏如花的袁家三小姐,口中突然冷笑了起來……
章瘋子嗎,肯定是會說點瘋言狂語的,這麼赤|裸裸的地域歧視對他來說也算是正常。
「這……」張元濟立即搖了搖頭道:「君子絕交不出惡聲,這恐怕有些不厚道吧?」
聽完這段趣聞,高夢旦長嘆一聲道:「沒想到這康南海竟是如此妄人,難怪梁任公與其分道揚鑣了。」
不過這兩位的結合也蠻因吹斯聽的,值得說一下。
湯夫人不但是「曠代清才,直與賀(我大清第一女詞人賀雙卿)、柳(秦淮八艷的柳如是)並轡」的大才女,還是中國女權主義的先驅。詳細生平百度即可,就不多介紹了。
章太炎興奮地站起身來在書房裡面繞了幾個圈子,慨然道:「那章某也不能閑著了。」
麥孟華等人聞言大怒,衝上前揮手就打,梁啟超等人隨之一擁而上。章太炎不甘示弱,堅決反擊,據說還順手打了梁啟超一記耳光。
小胡還沒有開口,老高就反駁道:「菊公,此言差矣。康南海素來以維新先鋒之面目示人,實則內心卑劣手段下作,此種人乃是害群之馬。如果我等不揭露其真面目,這才是以小節害大義啊!」
對於老康來說這就是他生命中最為高光的時刻,說句真格的,他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都指和-圖-書著這一次見面了。
「哈哈哈,康長素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總算有人來揭穿康聖人的畫皮了。」
「我的朋友胡適之」走進房間,就看到張元濟和高夢旦兩位印書館大佬正在津津有味地看報紙呢。
「鴻漸先生,你有這麼漂亮的老婆,還有這麼漂亮的妹妹……呵呵呵!」
「章炳麟先生的書房裡,不知出自何種愛好,壁上趴著一條碩大的鱷魚標本。這間放滿書籍的房間,可是名副其實的徹骨寒冷……章炳麟先生接連地搖著長指甲的手,滔滔然陳述他獨特的議論,而我卻只覺得心中寒冷……」
說著他也顧得肚子有點餓,立馬就坐下來奮筆疾書。
而且不像康梁最後和解了,章太炎可是一輩子記著這個仇呢。
張元濟沉吟了好一會才點點頭道:「也罷。我是據實而言,也不怕人家說我是牆倒眾人推……」
難怪他這麼高興,要知道老章和老康可是有著難解的宿怨啊。
「哈哈哈……」
和鴻漸先生齊名的魯迅先生在這裏必定是要贊同老高和小胡的,因為他一定會說「費厄潑賴」應該緩行,落水狗一定要痛打啊。
我們袁大師就不一樣了,畢竟他一向是與人為善,從來沒有隔夜仇……
等一下,他還是有一個隔夜仇留到了現在,還溜去了南通。
湊巧外加可惜的是,排在康有為後面覲見光緒正是張元濟。
他在《上海遊記》中特意記述過這件事情和*圖*書,而且他對章太炎的感覺很奇怪,那就是「寒冷」。
他先踩了榮祿一腳。接著記述自己見到皇帝,與皇上一問一答,自己如何陳述自己的變法理念,皇上如何讚賞他,比如「上然之」、「上以為然」出現了好幾處。
商務印書館,總監辦公室。
之所以有這麼多人來推康聖人這面牆,那是因為他這一生樹敵太多。
沒錯,放聲大笑的這位正是有著「章瘋子」之稱的章太炎。
1897年春季,章太炎到《時務報》當編輯。他每次跟梁啟超、麥孟華等人論學都不歡而散,由此慨嘆道:「這群康門弟子好比一群屎殼郎在推滾糞球。」
再說的誇張一點,沒這次見面他就只是狂生,有了這一次見面他才能成為聖人。
當年四月,他工作時突然聽到有人說「康聖人」是如何目光炯炯、卓爾不凡,頓感忍無可忍,插嘴打斷道:「康有為能與孔子比嗎?」
南通雖然有「北上海」之稱,不過離魔都還是有點距離的,所以他沒有看到上海今天的報紙,不過前幾天的報紙已經把他氣得夠嗆了。
奇男子和大才女那是一見傾心,不久兩人便舉行婚禮,借上海哈同花園為禮堂,當時前來賀喜的有鐵拳無敵、黃興、陳其美等大人物,黃炎培為證婚人。
張元濟哈哈一笑道:「說到這位『南海先生』么,本來有些事我想著過去就過去了,不過現在倒是不吐不快了。那是前清戊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