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莫道此國盡滄桑且看今朝我最狂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新舊筆戰震南北,袁鄭鏡破各西東(二十八)

長江之濱,龍王山下,金陵大學,有間客棧。
當袁燕倏先生收到恩師來信之後,卻慨然寫了一篇長長的回信,表示自己既不接受老師的批評,也不會收回自己的宣言。
周作人恍然大悟地道:「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層呢?大哥你果然是鴻漸先生的知音啊。」
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袁大師不但消弭了一場家庭矛盾,還解決了一道歷史迷題……
他把報紙往身旁那位「長江以南第一才女」一推道:「斯詠,你也來看看鴻漸先生的這篇文章。」
真是善哉善哉。
胡適抬了抬眼鏡,委婉地說道:「鴻漸兄此話自是正理,不過去年四月,教育部已經明令國民學校其他各科教科書改用語體文(白話文),這場運動可謂是大獲全勝。你又何必為此和令師鬧得不愉快呢?」
「潤之,鴻漸先生也不是寫信給你,邀請你去參加他的婚禮了嗎?」
他在信中寫道:雖然白話文已經成為了國文教育標準,但是目前的文體還很不完善,最大的缺點便是尚沒有完全脫離文言文的窠臼,以至於「古文多,半文半白的味道很大」……
對一位進步女青年來說,是回湖南還是去上海,這根本就不用考慮的嗎。所以她這幾天正在收拾行裝,馬上就要去中國公學報道了。
說明就算在他的心目中,自己大哥和鴻漸先生地位也是差不多的了。
不用問了,這兩句「昏話」確實是此間主人,和鴻漸先生齊名的魯迅先生說的。
民國十年八月三十一日,星期三晚間。
話說在金陵大學進修的大陶子原本在今年下半年要回到湖南周南女校任教,到了1922年才成為中國公學女生部部長,但是因為某人「隨口」的推薦,她提早一年收到了聘書。
然而在今日某些人看來這不過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而已,他們真正的目標是沒有蛀牙——那個廢除漢字,更確切地說就是漢字拉丁化。
天魔傳人點了點頭道:「斯詠,我真是羡慕你。你馬上就要成為鴻漸先生的同事,有機會向他當面請益……」
所以當他看到陳三立寫給袁燕倏的來信和袁大hetubook.com.com師回復陳巨師的回信,還知道人家準備把這一來一回兩封「私人信件」廣而告之的時候,腦中不由自主地蹦出來了這個詞彙……
不過陳三立先生對自己學生所創製的袁氏三大標準頗有不滿,還認為他聲稱的「不按此標準實行漢語言便無前途」乃是狂言,因此特意寫信規勸袁先生收回這個說法。
「鴻漸先生這句話說的太好了,簡直就是說到我的心裏去了。」
不要問她為何在他身邊的大陶子接過報紙看了起來……
「哎呀,我的適之兄。豈不聞,輿論這個陣地我們不佔領,就要被其他人所掌握乎?」
「星杓,我在想我是不是改改文體來著啊……」
「袁先生還在信中寫道,如果他不站出來改革漢語言,並且用自己的白話文小說作為表率,使之更加適合這個時代的普及教育和文學創作。那麼必定有人會說什麼『漢字不滅,中國必亡』,『漢字是愚民政策的利器』等等這些昏話……」
他點燃了一支「大英牌」……這種煙本來沒有漢字標識,人們管它叫「大英牌」。但1925年五卅運動爆發后,此煙標上開始出現了中文,煙標上的中文為——紅錫包。
好吧,也難怪他心有戚戚焉,因為這句話本來就是他日後在《農業合作化的一場辯論和當前的階級鬥爭》當中說的
果然就被帶歪了的胡適搖頭道:「鴻漸兄,事不至於此吧。」
可是正因為你們已經成功了,所以我才要來插一腳啊。不然後世說到白話文運動,你們這些人成了首義功臣,老子最多就是一代半的跟隨者,那豈不是逼格大失?
只聽他冷笑道:「適之兄,我看你們不止是大獲全勝,其中有些人還想著乘勝追擊呢!」
為了達到這個「宏大」目的,他真的可以不擇手段。
「來不來……你說什麼?」
「原來如此!」
值得注意的是,《中國拉丁化字母方案》得到文和*圖*書化界人士的大力支持。1935年12月,蔡元培、魯迅、郭沫若、茅盾等等,中國文化界共有688人提出了《我們對於推行新文字的意見》,一致支持這個方案。
「比如錢德潛(錢玄同的字),他不就在寫給陳仲甫的信中說什麼,欲使中國不亡,欲使中國民族為二十世紀文明之民族,必以廢孔學、滅道教為根本之解決,而廢記載孔門學說及道教妖言之漢文,尤為根本解決之根本……」
久而久之,人們就稱這種行為為「碰瓷」……
「碰瓷」是清朝末年的一些沒落的八旗子弟「發明」的。
袁燕倏心說,你這話說得真是對極了!
也不用問了,這場風波也已經波及到了北平城中的諸位了。
「《吾愛原師但吾更愛漢字》這是袁燕倏先生在1921年7月底歸國之後,第一篇正式公開發表的思想評論性文字。而這篇文章實際上是他寫給老師陳三立先生的回信。
陶斯詠看完之後衷心地贊道:「嗯,鴻漸先生不愧是白話文第一人,這個見解真是非常深刻啊。」
他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道:「其實我是很想去的,可是你也知道,湖南的革命工作不等人啊……」
他接著說道:「那我就要提議文學研究會在這個周末開一個讀書會,專門研究《宰執天下》。大哥,你來不來?」
他想了那麼一想道:「我上次看到鴻漸先生那一句『天有病,人知否?』,倒是敷衍出一闕《賀新郎》。賀新郎嗎,正好送給他這位新郎當作禮物。」
二十年代末,他受到蘇修遠東地區的少數民族拉丁化文字改革運動的影響,才搞出這個東東。
他一m.hetubook.com.com邊輕飄飄地拿起一塊奶油小方,一邊輕飄飄地說道:「而且這兩封信我已經投給各家報社了!」
他這句話說明什麼?
不要問他為何跑到這裏的天魔傳人已經在《申報》上看到這封回信,他老人家不由得擊節讚歎。
——節選自《SCP百科:碰瓷》
「袁燕倏不但問了他老師陳三立先生,還問了當時中國文化界人士一個問題。他們能用文言文或者拉丁化漢文寫一本類似《宰執天下》的小說嗎?」
明白了嗎,他之所以「碰瓷」陳三立,這是他試圖掌控漢字改革話語權的第一步。
發現周樹人有點心不在焉的周作人不由得問道:「大哥,你在想什麼呢?」
「大哥,這兩句話挺眼熟……好像是你說的吧?」
只要漢字文化圈能使用同一種文字,那麼這條時間線上的「大東亞共榮圈」未必不能實現。
廢除漢字運動在1935年會發展到高潮,主要推動者是TG那一批留蘇領導人,比如延安五老當中的吳玉章和林伯渠。
要是天魔傳人能來,這場婚禮的逼格又上了一個層次啊。
「星杓,我想了一下,確實說過。」
而且他們的煙癮都很大,前者一天要抽五十支之多,所以五十多歲就死於吸煙過多;後者整天雪茄不離手,所以……反正也死不了那就抽吧。
「適之兄,你也應該知道你北京——那個北平同事們野望的吧。」
伴著悠悠的煙霧,他老人家悠悠地道:「他是故意這麼寫的,目的就是讓普羅大眾知道,白話文小說也並非什麼玄奇之物,只要心中有所想,筆下便能有所文。」
我們的鴻漸先生聽到這句話,那肯定就要給魯迅先生點個贊了。
「呵呵呵……」
當然啦,他不是為了自己這麼一點子微小的成就激動,而是想到了「那些年我們一起背過的課本」。
「適之兄!」
「算了。總有一天你老兄會明白我的苦心的。」
「大哥,我總覺得《宰執和*圖*書天下》文筆太過平實寡淡,鴻漸先生這麼一個問題問得似乎太過自大了啊。」
民國十年八月二十八日,星期日中午。
胡適驚訝地插口道:「鴻漸兄,你怎麼知道的?」
我們袁大師嚴肅地道:「我們就是在打仗,不但現在要和老夫子們打,將來還要和『新青年們』打呢!」
前文提過,我們袁大師的目的和這幫人正好相反,他不但強烈反對賽里斯的「廢除漢字」,他還想要用一己之力儘可能地阻止漢字文化圈的「漢字廢止」。
「鴻漸兄,散原(陳三立的號)先生也是一片好意,何況他還是你的老師,你這麼做是不是……」
「星杓,你沒有看出鴻漸先生寫這本小說的真意啊……嚓!」
袁燕倏一拍大腿道:「其實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也不希望到頭來我們傳承數千年的漢語言真的被廢除吧?」
魯迅先生和鴻漸先生不但名聲差不多大,還有一個同樣的習慣,那就是抽煙。
我們袁大師放下手中的紅茶杯,不以為然地道:「我沒想到你居然如此拘泥於小節。亞里士多德曾言,Plato(柏拉圖)is dear to me,but dearer still is truth(吾愛吾師但吾愛真理的英文版)。小弟這也是在效法前賢罷了。」
其實吧,驕楊同志後來問起這件事情了,他們兩位還因此大吵了一架。不過驕楊留有文字,說她與丈夫「消除了誤會」。
「斯詠,你就幫我帶給他吧。」
碰瓷,原屬北京方言,泛指一些投機取巧,敲詐勒索的行為。例如故意和機動車輛相撞,騙取賠償。
我們的鴻漸先生聽到這句話那是必定要熱淚盈眶的啊。
其中原因也不用多說了,在這個時間點上賽里斯人的自信心真是衰微到了極點,連漢字都不要了。
和-圖-書於是在這條時間線上,《賀新郎——別友》既不是送給楊也不是送給陶,而是送給袁。
「我的朋友胡適之」不是皇城根兒的爺們,不過他也在四九城呆了好幾年,自然知道「碰瓷」是什麼東東。
「這個么……」
他們兄弟兩人還沒有因為那個日本女人反目,自然還是住在一起的。
北平城西直門,內八道灣衚衕。
不是我們袁大師這個魔都人DISS帝都,可是作為一個進步的知識分子,北京還是北平這個名稱牽涉到政治正確。
而一手制定《中國拉丁化字母方案》乃是我們袁大師的同鄉,TG真正的二代目,瞿秋白
此時已經是星期六下午了,他是接到了袁燕倏的電話來這裏喝下午茶的。
「是啊……」
就連蔡元培這種發動四一二的老右派都說,漢字既然不能不改革,盡可直接的改用拉丁字母了。
陳先生乃是袁燕倏先生的授業恩師。袁先生自己都承認,正是在散原先生的親炙之下,他才能領略書法和繪畫藝術的真諦,從而有了「書畫雙絕」的名頭。
在後人看來既然白話文已經取代了文言文,那麼這場運動也就勝利落幕了。
既然當事人都自稱是誤會,後人也不必太過糾結了。
「適之兄,我這就要批評老兄了。」
老胡苦笑著道:「鴻漸兄,我們又不是打仗,談何輿論陣地呢?」
實際上,從1920年秋季起,政府公立學校已經開始使用白話國文教育了。一旦佔據了教育這個制高點,那麼「大獲全勝」也不為過。
這些人平日裏手捧一件「名貴」的瓷器(當然是贗品),行走于鬧市街巷。然後瞅准機會,故意讓行使的馬車不小心「碰」他一下,他手中的瓷器隨即落地摔碎,於是瓷器的主人就「義正詞嚴」的纏住車主按名貴瓷器的價格給予賠償。對這個基本上是趕時間的人進行訛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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