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一面,兜了一個三千年的大圈子,我們知識分子再一次不用依附王權了。沒錯……」
……
「諸君,其實這地也不是一次裂,在三千年前就裂過那麼一次……沒錯,正是春秋戰國!」
晚風吹過,感受到那一絲絲秋夜涼意的他深深地吸了最後一口雪茄,然後屈指一彈!
「嘩嘩嘩……」
最關鍵的是他們隔絕了自己和土地、和人民的密切聯繫,無法成為中國最廣大的勞動階層的代言人和領導者。
正是在他的策劃之下,席寶田最終生擒太平天國幼主洪天貴福和大臣洪仁玕,老老陳因此而發跡。
這正是:
「嗯……」小梁也同樣點頭表示同意。
和一般人的一般印象相反,在晚清民國這個歷史階段,賽里斯精英階層的轉型非常迅速也非常順利,他們不費什麼力氣就進階成了「高等華人(西化的經濟精英)」和「民國大師(西化的知識精英)」。
由此學校可以擁有了自身的文化標準和精英選拔制度,掌握了知識生產的核心權力,又將這套文化標準推廣到了社會,通過對商業精英、政治精英和文化精英的培養,以現代的學統為網路,建立了一個遍布全國的精英網路,從而獲得了現代社會獨一無二的文化權力。
「阿嚏!」
「哈哈哈……」
「直到前清光緒三十一年,也就是1905年……」
「原師,看來你還沒有聽明白弟子的意思啊。」
「袁燕倏先生認為新式知識分子的出現帶來了兩個悖論性的趨勢:第一個趨勢是新的知識分子得到了新的安身立命之地,那就是學校。
「後來赫拉克勒斯發現了安泰俄斯的秘密,將安泰俄斯舉到空中使其無法從蓋亞那裡獲取力量,最後把他扼死了……」
真還有人湊趣地鼓了鼓掌。
「諸君,對我們hetubook.com.com這些進城的「好地主」來說,儒家最多裝點一下門面而已,有沒有關係不大了;而對留鄉的「壞地主」來說,他們沒辦法再維持宗法制度那最後一點點溫情了,如果他們不吃人那就會被人吃!」
不過袁燕倏瞬間變臉,面容略帶悲戚地道:「但是請諸君不要高興得太早了,我們在失去枷鎖的同時並沒有得到整個世界,反而是會失去了整個世界……」
「自由的知識分子很容易變成自由主義的知識分子,比如……」
按照袁先生的原話是,縱然大師輩出,照樣沒得卵用。而他再一次地做出了精準的預言。」
——節選自《解讀<诸子之黄昏>》,作者為美國杜克大學教授、美國經濟思想史學會會長,著名袁學家,布魯斯·考徳威爾。
我們袁大師指了指自己,笑嘻嘻地道:「袁某本人。」
最後,金谷園中的袁大師用一種十分古怪的語調道:「袁某大胆地預言一下,終究也會有人發現我們的秘密,從而將我們輕易地扼死!」
「……」
晚風吹過,感受到那一絲絲秋夜涼意的他深深地吸了最後一口香煙,然後屈指一彈!
要知道在此之前,所有知識都壟斷在列國貴族手中,就算有些突破那也最多在家族中傳授,根本沒有機會流傳到外。
同一時間,由於列強工農產品的肆意傾銷和軍閥們的橫徵暴斂,沒有進入城市的那些「壞地主」把損失轉嫁到了農民頭上,於是地主和農民之間的階級矛盾愈加尖銳。
袁燕倏頗有些沉痛地嘆了一口氣道:「不是袁某要去儒家,而是這個時代在去儒家……」
「明清兩朝就比較因吹斯聽了。一方面有些有識之士意識到了科舉制度有著極大的害處,因此想要重建私學,也就是書院。https://m.hetubook.com.com但是科舉的威力實在太大了,一般讀書人哪裡會學習和八股時文無關的知識呢?而另一方面又出現了文化世家,可惜因為『科舉取士』已經深入人心的關係,所以這些世家教育子弟仍是以科舉為最緊要之事。」
他一指陳三立道:「原師,弟子知道你這幾年悠遊林下靠的是那些實業股份和銀行利息,家鄉田地也交給族親,自己都不大打理了。是不是這樣?」
「嗯……」老陳和小胡自然沒有意見。
右銘是陳寶箴的號。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一章《黃浦江畔賀新郎,炮台灣邊謝池春》
人猿相揖別。只幾個石頭磨過,小兒時節。銅鐵爐中翻火焰,為問何時猜得?不過幾千寒熱。人世難逢開口笑,上疆場彼此彎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哈哈哈……」
「啪啪啪……」
一個愛好歷史的賽里斯人肯定了解春秋戰國的成因、經過和結束,因此也沒有必要多加贅述了。
「嗯……」老張和老高也點頭首肯。
我們的袁大師指點著在座眾人道:「諸君捫心自問,我們還有這個本錢嗎?」
這些新式知識分子就算有著家國天下的胸懷,也失去了家國天下的手段,他們——終將被時代所拋棄。
他再一指張元濟和高夢旦道:「菊公,夢翁。你們當然是管理者,但是你們管理的是現代企業,不是宗族了吧?」
過了好半天,梁啟超才澀然問道:「鴻漸,那麼再如此發展下去,我們這些『非儒者』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美麗的阿爾忒彌斯升到了中天,她溫柔的和_圖_書
目光照在那張如同阿波羅一樣英俊的臉上,讓袁燕倏平添了幾分神性的光輝。
「任公,其實我們就像那位安泰俄斯。」
滿座寂然,唯有遠處傳來的流水和人聲。
所以他早在二十年代初期就預言民國時代必定會『大師』輩出。而他本人還真的成了『民國大師中的大師』……」
原本士大夫的命|根|子——土地,對他們來說倒是無關緊要之物了。於是這些「好地主」順理成章地離開了農村進入了城市。
他朝陳三立、梁啟超、張元濟和高夢旦這些「維新老人」拱了拱手道:「說起來前輩們功莫大焉啊。」
而這星火,必將燎原!
好吧,袁燕倏說的就是在那一年,我大清廢除了科舉制度。
陳三立沉吟了一下,開口道:「鴻漸,話不能這麼說……」
「我們同樣如此。即使皇權更迭,只要我們能掌控民眾,那一樣是不可戰勝的。」
「誠哉斯言,諸君……誠哉斯言!」
正因為知識分子的這種自我邊緣化,他們主動放棄了社會權力和責任,自然也不必再有社會擔當,逐漸就成了不食人間煙火的文化貴族,也逐漸會有一個看上去光鮮無比的文化貴族圈。
在近代中國,不要說教會大學和私立大學,即使是國立大學,國家權力的干預也極為有限,大學擁有相當高的自主性。比如北大的教授評議會制度。
「嗯……」老陳輕輕地點了點頭。
長江的一艘客輪之上,也有一人正倚著欄杆、抽著香煙、望著天上的阿爾忒彌斯。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個噴嚏。
袁燕倏苦笑著道:「士大夫的力量來自於君父,也來自於民眾。」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失去了家國、俸祿和土地的卿士大夫也算是「被解放」,終於可以開森或者不開森地周遊列國,他們這些自由的知識分子被https://www.hetubook.com.com稱為「游士」。
一篇讀罷頭飛雪,但記得斑斑點點,幾行陳跡。五帝三皇神聖事,騙了無涯過客。有多少風流人物?盜跖庄屩流譽后,更陳王奮起揮黃鉞。歌未竟,東方白。
他最後一指袁遯翁道:「父親,您跟大家說句實話,我們家最重要的經濟來源是無錫老家那些地嗎?」
而這其實是在農村形成了一個權力空間,於是民國時期的地主非常迅速也非常順利地土豪劣紳化,成了「壞地主」。
「說的難聽一點,士大夫還能靠民眾之力把自己賣出一個好價錢。然而……」
袁老爺子繃著老臉,搖了搖頭道:「不是。」
而在這種列國不得不富國強兵的時候,知識分子的重要性也被大大地凸顯了。之前的「世卿世祿制度」自然也被改變,「入則布衣,出則卿相」的例子不勝枚舉。
我們袁大師主要講述的知識分子們在這個亂世的際遇。
新式知識分子自有學統,再也無需儒家道統的背書。
「咳咳咳……」
在這個大亂世之中,諸侯傾軋,列國崩滅。對這些國家的卿士大夫來說這「地」還真的是裂了。
「到了兩漢時期,文化的中心從先秦私學轉移到了漢朝太學,五經博士與漢帝國官僚有著極為緊密的關係。也就是說中國知識分子又再次被國家機器給收編了。」
他又一指梁啟超道:「任公,你可是一千字二十大洋,當今稿酬最高的那一位大家。想必也不用收租收佃了吧?」
游士出現的結果是私學大興,各種思想相互碰撞和激發之下產生了「諸子百家」,讓春秋戰國成了賽里斯真正意義上的「和*圖*書啟蒙時代」。
「魏晉南北朝世族門閥崛起之後,文化中心又分散轉移到了各家閥閱之中。雖然在那個黑暗混亂的時代,世家大族保留了中國文化的燎原火種,但是知識卻又成了各家私有之物。」
他還一指陳獨秀和胡適道:「仲甫先生,適之兄。你們在北大拿的薪水足夠你們一家過上不錯的日子了吧?」
他在咸豐三年(1853年)回鄉,隨父組織義寧州團練,與太平軍作戰。後來成了席寶田幕僚。
他衝著汪精衛笑了笑道:「就像精衛先生的那位老師說的那樣,世界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然而在先秦之後士人卻重新走上了老路。」
「袁先生還指出,自由是一把雙刃劍,它帶來了另一個趨勢,自由的知識分子越來越遊離于社會。當象牙塔中的知識分子以隔離的智慧,以學術為志業的時候,也就將自己放逐于社會之外。
我們袁大師環視眾人,沉聲問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們還算什麼儒者呢?」
「唐宋確立了科舉取士,總算是打破了世家大族壟斷知識和官位的局面。不過知識分子已經和國家機器密不可分了。」
他朝著陳獨秀和胡適等「革命新人」們笑了一笑,一揮雪茄,口中高聲道:「我們特么的自由了!」
「套用一句狄更斯的名言,對士人來說,這是最壞的時代,這也是最好的時代。」
「哦,他是希臘神話中大地女神蓋亞和海神波塞冬的兒子。因為他的母親是大地女神,所以只要他保持與大地的接觸,他就是不可戰勝的。」
「當君父指望不上的時候,我們還可以靠民眾結寨自保,甚或者組織團練,就好像令先君右銘公……」
殘煙餘燼在墜入那一江秋水之前,在空中畫下了一路璀璨星火……
對前者來說最重要的是資本,對後者來說最重要的是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