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老柯留在榮城做事,另有價值,不能完全用賺錢來衡量,如果他一直守著雲州那個麵館,生活固然安逸,在閱歷上就欠缺了,一直在小城生活,沒有闖蕩過他鄉,好比腦子裡有一堵牆攔著你的思維,讓你原地打轉地過一輩子。
「來吃飯的人很多,特別是中午,人擠人,見到的人以為我們賺大錢,實際上利潤很薄,只能走薄利多銷的路子,價格稍微提一點就會走很多人。」老柯淡淡地說道。
到榮城后打電話和發簡訊,約老朋友見面,浦莉、邱勝國見了,喝茶或者吃飯。蓉和杜老師也見了,春風一度,其樂融融,感覺像休假一樣,心情放鬆。而在燕京,工作的氛圍要濃一些,同樣沒有上班,卻總是在思考著什麼,策劃著下一步的行動,這樣一對比,少不入蜀這句話確實有道理。
不過,目前媒體上評論的繁榮並非空穴來風,它的根源是網路上評論的火熱和大眾參与的熱情,這是紙媒對網路的回應,或者說應戰,但它採取了錯誤的戰法,沒有發https://m.hetubook.com.com揮出媒體應有的優勢,而是徒然被網路驅趕著往前走。
離開燕京前,請幾個老同學在佟園餐廳吃涮羊肉火鍋,汪曦林對徐暢然這種生活表示羡慕,江仁書笑而不語,張明爵則小聲說道,他要是像徐暢然這樣生活,肯定要讓下半身忙不過來,「走路都要扶著牆」。
1月12日,徐暢然離開燕京,坐飛機回到雲州,離過年還有一陣,他還得出一趟門,在家呆了兩天,又到榮城。
他也沒有了以往的那種改造世道人心的勁頭,評論就是一份工作,拿錢幹活,文章講的都是大道理,政治上必須正確,要想談點自己的真實想法是不行的,拿到一篇新聞稿,很快就能判斷從何著手,因為留給你的入口沒有幾個。
邱勝國在報社過著按部就班的生活,拿著一份工資和一份稿酬,日子還過得去,老婆在下面的地市忙活了一陣,收穫不大,為了照顧兒子,回到榮城,暫時沒有找工作,邱勝國兩份收入,還能m.hetubook.com.com
支撐。
另外,對於那天陪張明爵的很可能不是朱小姐,徐暢然私下覺得欣慰,一直因為這事有點嫉妒他,現在完全釋然。還有點擔心那件事會留下後遺症,不過時間這麼長了,看張明爵的樣子,應該沒事,就讓它永遠成為秘密吧。
另一方面,邱勝國在年青和孤憤中想出來的那一套改造社會的理論,包括用集體方式、工廠化培養孩子的遠景設想,已經被他的實際行為拋到太平洋了。
聊了一陣,和老柯告別,連吃一頓飯也不可能,他還要去忙晚餐。
晚上接到蓉的電話,問火車票買沒有,徐暢然回答說買了,蓉說這次出去一定要小心,年關已近,出的事多一些。
邱勝國說,在農村可以看到一些人,有眼瞼下垂的病症,以前由於條件不足或者沒有重視,終生眼瞼下垂,幾十歲了還是一隻眼大一隻眼小,他後來回憶起來,村裡都有這樣的人,以前意識不到,兒子出生后,才知道這是一種病。
這也是中國民間思想家和民間科學家常見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路徑,他們的念頭誕生於底層的孤憤和狹隘中,他們沒有耐心慢慢爬到巨人的肩膀上,在前人的基礎上拿出一個具有可行性的方案,而是傾向於拋出一個革命性、顛覆性的東西,以引起大家的俯身一瞥。而一旦他們中有誰改變了境遇,那些稀奇古怪的理論就被拋棄了。
得知徐暢然目前的生活狀況,邱勝國沉默了一會,委婉地說道,最好趁現在年輕,開始慢慢找老婆,找到一個各方面條件不錯的女人,把婚結了,生個孩子,這才……
在榮城呆了幾天,徐暢然還意外地和老柯見了一面,他也在榮城,做餐飲,還當上了老闆,準確地說,是股東。
「遲早要回去,要自己買個店面才行。」老柯說道,他家麵館合同期滿后,又跟房東簽了三年合同,提價30%。他們也沒辦法,只得簽。這兩年房租漲得快,提價30%的情況很普遍,而且未來還得大漲。
沒想到,當年在京城租一間小屋漂著的人,現在也養家糊口了,還讓老婆當了家庭婦女。
「hetubook.com.com
還是回雲州,把你家的麵館開個分店。」徐暢然說道。
一天下午三點,徐暢然坐公交車到杜甫草堂附近,找到了老柯所在的飯館,此時飯館已經沒什麼人,老柯和徐暢然到附近的茶館聊天。
徐暢然想了一下,說這次不往山裡跑,就在市區附近一些村鎮轉一轉。
邱勝國沒有說下去,徐暢然在心裏給他接上了: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提到兒子的眼睛,邱勝國情緒放鬆多了,醫生說等孩子再大一點做手術,情況不算嚴重,但是要防止孩子長時間看電視,也就是長時間用眼,因為有一隻眼是半閉著的,長時間用眼會讓另一隻眼負擔重,造成兩眼視力的差距。
言下之意,是徐暢然浪費了青春,也浪費了金錢,沒有花在刀刃上,如果他也有錢有時間,就會天天過光棍節——特指04年的光棍節,一夜兩次什麼的。顯然,張明爵是要用錢來達到目的。
但是,這次沒碰到朱小姐,在酒吧獨自坐了一個小時,聽歌手的吟唱,感受到都市生活的迷離。走出酒吧后,有點不甘心,就到附近的幾m.hetubook.com.com個酒吧轉了轉,每個酒吧呆十幾分鐘,四處看看,也沒有發現朱小姐的蹤影,倒是花出去幾張票子,喝了一肚子稀奇古怪的飲料。
「主要是太累了。」徐暢然看著老柯亂糟糟的頭髮說道。老柯眼睛望著地面,沒有說什麼。
股東有三個人,老柯出了三萬元,算是二股東,還有一個30多歲的人是大股東,另外一個是他廚藝培訓班的同學。三個人既是老闆又是員工,每天從早忙到晚。
一天晚上,徐暢然心血來潮,又到三里屯那家酒吧去了一次,說不清什麼目的,也許是想再次碰到朱小姐,跟她聊幾句,看能否探出那天發生的事情。
徐暢然沒有說什麼,只是在心裏感慨,邱勝國的話沒有錯,是根據他的親身經歷得出的結論,現在他是用另一種眼光看待當初京漂生活了,認同他父親要他回老家的態度,眼下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就是當初撥亂反正的結果啊。
老柯說,飯館相當於大排檔,食客是財經大學的學生,還有附近建築工地的民工,兩撥人的身份有一定差別,但在飲食上消費能力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