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其實能理解這位的想法，無非就是要以專家來治專家。
僅隔一天，深交所和港交所也宣布入駐科龍總部，對財務問題進行集中核查。
伴隨著這個最重磅的消息，還有不少應激下場的教授、學者。
只是，也有人注意到榮譽會長顧鄒軍和先前的態度頗有落差，似乎和方總聊過之後就有點興緻缺缺，也不知道這兩人是聊了什麼內容。
顧鄒軍狐疑。
方卓就站在略顯凌亂的建材旁邊為一群省內企業家描繪了一下晶圓代工廠的規劃，順便聊了聊它面向海外銷售的市場情況。
次日上午，當方卓在冰芯的辦公室第一次召開會議時，他意外接到顧鄒軍的電話，對方樂呵呵的表示安徽省企業家聯合會想下午的時候來冰芯參觀一番。
「嘿。」
顧鄒軍開腔：「是玉壺，一片冰心在玉壺的玉壺，玉壺路。」
不同省份、不同交易所反應神速，幾乎是都在同一時間對格林柯爾和顧鄒軍進行調查，要說這背後沒有更高層的意志……方卓是不信的。
這句話一出，立馬就成為各大門戶網站的新聞標題。
郎咸平搞定了嗎？行政層面打好招呼了嗎？公司賬目全都整理清楚了嗎？
方卓不想再聊這個，單方面結束聊天。
「玉葫蘆？」有人感到奇怪，「這附近種葫蘆嗎？」
就必然是被集火的對象啊！
「等到冰芯完工，方總一定要通知我，我得過來拍個照，合合影。」
10月15號，月中時分，有記者前來合肥實地探訪輿論之爭中被顧鄒軍收購股權的美菱。
「是啊，方總這一次回安徽省就是給家鄉的經濟做建設。」顧鄒軍連連誇獎，然後說道，「安徽省有方總這樣的企業家是件幸事，昨天我在聯合會的會議上說，就得方總這樣的來會裡才能不辜負這個名字。」
等到主賓盡興，方卓回到酒店房間，他打開筆記本稍微看了看相關新聞，立即猜到顧鄒軍收到的是什麼消息。
顧鄒軍在酒會上自信滿滿，揚和*圖*書言讓郎咸平付出代價。
憑什麼就你郎咸平說話有用？
你連死都敢作，還能有什麼不敢的？
你郎咸平是什麼香港中文大學的教授，那我就請來有國務院下屬機構的專家。
10月10號，就在顧鄒軍得意洋洋又一次面對媒體表示「外面很多評論讓我恍若隔世，彷彿回到了六十年代……現在又是一夜之間，許多經濟學家認為我沒有問題」時，郎咸平在北京的長江商學院辦公室召開媒體見面會，公開對格林柯爾的訴訟進行了回應。
方卓估摸著局勢，懷疑顧鄒軍和格林柯爾面臨的調查不會太久，但他考慮更多的還是長虹的情況。
這天晚上，新浪網整了個活，邀請網民就這一個多星期發生的輿論戰對格林柯爾的顧鄒軍投票。
現在最主要的是什麼？
方卓信口找了個能引起興趣的話題，然後招呼著大家上車。
顧鄒軍不笑了，硬邦邦地說道：「看來方總的新浪不是無意為之啊。」
方卓留意到了這個細節，但沒有詢問對方又遭遇了什麼新情況。
反正，即便是真的，這個機構也鎮不住郎咸平，鎮不住北大的張維迎、周其仁，只會更激發大家辯駁的熱情。
不是。
而且，他有點懷疑顧鄒軍本人是不是已經被控制住了。
就衝著這樣的名號，方卓都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擦邊唬人的機構。
他一方面覺得哭笑不得，另一方面也覺得這顧鄒軍要是真出了事也不冤。
方卓是前天得知的路名，此刻看到大家這樣的反應也有些小小的自得，他笑了兩聲，重新升起車窗：「咱們省里招商的力度和誠意都不錯，真的，咱們安徽省不算強省，越是這樣越得通力合作。」
不知道中國社科院這樣的機構名頭能不能對上顧鄒軍請來的各路專家。
隨即，記者致電易科，尋求對總裁方卓的採訪，乘車前往冰芯辦公所在地。
也就在結束拍攝和採訪即將買機票回程之際，他們想著來都來了，順便採訪和-圖-書一下也在合肥的方卓吧。
「一件件來嘛。」顧鄒軍笑道，「方總給我一個面子，其他人給我一個面子，這個事慢慢就平息下去了。」
永科地產雖然初來乍到，但已經開始堆放建材。
不過，車子行駛沒多遠又被他喊停。
「咱們都是安徽省企業聯合會的，不能讓親者痛仇者快啊。」
網站整活，老闆背鍋！
「我絕不會更改我對格林柯爾的意見，也絕不會道歉。」
方卓沒有試圖去驗證這個事，只打算等一個幾乎是大概率的事件結果。
「方總有氣魄，有毅力，換了我，那是萬萬不敢搞半導體啊。」顧鄒軍趁著大家繞著平平無奇的工地看，笑著和方卓聊了起來。
省里領導親自邀請，海外市場嚴陣以待。
「強權不能踐踏學術。」
這都不知道抓主要矛盾，弄這麼一出參觀拜訪簡直不知所謂。
方卓哪裡會在意什麼聯合會，笑著謙虛了兩句，然後定下這個事。
這隻是在聊國企改制嗎？
方卓點點頭，不太明白顧鄒軍在自己面前提到這個幹什麼。
國務院聽起來嚇人，可它的全稱還有後面長長的一截，是所謂的發展研究中心企業經濟研究所。
但這種時候他還這麼有閑心？真就自信到這種份上了？
反正顧鄒軍已經揚言不怕查，那麼，有關部門恐怕也不會客氣。
方卓腹誹，嘴上說道：「就是做企業而已，不同領域都是搞經濟建設。」
「昨天，你們新浪還做了個針對我的投票，方總，你知道這個事嗎？」顧鄒軍點到了正題。
稍微算一算，這不到兩周的時間，中國經濟界所有重量級的學者幾乎全都發表了各自的觀點，立場鮮明，相互對立，堪稱是近20年來經濟理論界規模最大、火藥味最濃的一次論戰。
很快，就在輿論論戰堪堪過去兩周時間之際，由粵省、江蘇省、鄂省以及安徽省四省證監局開展的聯合調查工作正式啟動，對格林柯爾使用科龍電器資金，收購美菱電和_圖_書器等事件展開調查。
這種情況下敢站出來的格林柯爾……
你郎咸平在媒體上批評我，可媒體上還有支持我的學者可以拉攏。
作為組織這趟參觀之旅的榮譽會長，顧鄒軍吃到一半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之後就顯臉色難看。
冰芯的工廠有技術要求，需要仔細施工，可是周圍的員工宿舍就是尋常建築，永科地產是先幹活，後補證，反正一片郊區的也沒什麼阻礙。
這一波就看顧鄒軍到底頂不頂得住了。
腳下是一片荒地，投資卻是百億計。
所有人都在關心顧鄒軍顧總有沒有問題，只有自己擔憂倪總是不是嚇壞了。
市政府為了這個項目竟然連路名都改了……
他稍微調整了下工作安排，考慮了一下決定帶這群人看看工地。
方卓接近凌晨的時候瞧見新浪網上的這個調查，不由得啞然失笑，是不是應該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方卓忍不住嗤笑一聲，他明白自己現在的心態了，這是見到糙活就想評價兩句。
「方總，今年你先進會裡當個副會長，明年得加個榮譽會長的銜。」
張維迎、周其仁是反對郎咸平的言論，變相的算是站在格林柯爾這邊，但格林柯爾現在需要的不是支持，而是降溫。
這已經不只是一片冰芯在玉壺，簡直就是赤|裸裸的一腔誠意在冰芯了。
顧鄒軍支使著格林柯爾和科龍電器毫無敏感性的沖在最前面，他的下場可能從最開始就是一個必然。
方卓一愣，原來這一趟是來興師問罪的？
「方總，咱們市裡省里真的是前所未有的重視！」
顧鄒軍觀察了一下年輕總裁的表情，確認他真的不清楚，訴苦道：「方總，大家都知道新浪是你的，這一波一下子就讓很多人覺得是方總你要針對我。」
他拍了拍手，吸引參觀團隊的注意，等到大家重新聚在一起，笑道：「這工地沒什麼好看的，等到冰芯有了輪廓，到時歡迎大家來參觀。」
「晚上我管飯，好歹來了一趟，晚飯邊說邊hｔtｐs://m.ｈｅｔｕbooｋ•ｃｏｍ•cｏｍ聊，今天說點正式的，就說說我在紐約和沃爾瑪怎麼談合作。」
結果，90%的網民認為顧鄒軍肯定存在問題，10%的網民認為顧鄒軍沒有問題。
他皺了皺眉，詫異道：「有這事？顧總，我不清楚啊。」
饒是車裡有好幾位大老粗，此時也感覺到一種難以言表的中國式浪漫。
「這已經不是面子的事，顧總，你沒發現牽扯進輿論里的人越來越多嗎？」方卓說話有點不客氣，「這種時候兵貴神速，你做不到一錘定音就要有棄車保帥的準備。」
福布斯富豪如此表態，其他人自然識趣的跟進，車內氛圍便是一派祥和。
顧鄒軍神色沉穩地說道：「我這來見方總不正是在平穩輿論么？」
「不愧是咱們省里今年最大的項目啊。」
顧鄒軍說完這些，話鋒一轉，抱怨道：「方總，你知道我們格林柯爾最近碰見一些莫名其妙的針對，這讓我很煩惱。」
難道是找一家門戶網站的老闆來公關掉一個網民投票活動嗎？
我請來的專家比你名頭更響亮，說的話豈不是更有效？
如果是一般的事件這樣來處理，可能真會產生一些效果，但顧鄒軍和格林柯爾遭遇的是涉及經濟改革的話題，雙方的論戰又日益升級……
方卓在心裏又對顧鄒軍降低了兩層評價，沉吟道：「顧總，我確實不清楚這個事，你也知道我最近都在合肥。這樣吧，我晚上問問北京那邊，看看到底什麼情況。」
「顧總，你當下的事不是和我說什麼有意無意，我也懶得摻和輿論的事。」方卓感覺有些奇妙，「信不信隨你。」
方卓剛剛被口頭授予一個成員身份，轉眼就成親者了。
這是在聊什麼？
就國企產權改革這個領域來說，很多事只能做，不能說，一說全是錯。
甚至他巴不得被自己點名批評的四家企業站出來回應。
現在，幾乎沒有人提長虹，大家辯駁的是理論，舉的例子是格林柯爾。
方卓納悶的答應下來。
車裡的人幾乎都在真心https://m.hetubook.com.com實意的驚嘆加艷羡，這種小待遇背後的重視是無與倫比的。
就是勇士啊！
不過，照這個情況走勢來看，長虹的倪潤峰恐怕要鬆一口氣了。
饒是方卓，他看到新浪網上的標題也在心裏讚歎，不管其他方面怎麼樣，這種節點上擲地有聲真是最有力最能引起反響的回應了。
「輿論中心不在我。」方卓搖頭。
晚餐時間的氣氛繼續維持的不錯，身家不菲的方卓言語之間顯得沒那麼難接觸，他聊起的企業內容又言之有物，幾乎立時就成了焦點。
方卓落下商務車的車窗，指著路口新刷漆的路標，說道：「這條路是剛改的名，現在叫玉壺路。」
大家聽見這麼個說法，後面被遮住的人專門往前伸著頭去看路牌，果然是一片冰心在玉壺的玉壺。
方卓盯著筆記本屏幕的時候陷入深深的思考，那個、那個，各位專家、教授、學者，大家還記不記得最初只是批評長虹可能存在的問題而已……
方卓枯燥的介紹讓一群人聽得心蕩神搖。
下午兩點鐘，方卓迎來安徽省企業家聯合會的參觀團隊，寒暄客套交換名片之後直奔郊區的冰芯廠址。
如此洶湧的經濟理論輿論大戰，想要分個對錯明白，想要畫上一個句號或者逗號，有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查一查。
「我是不干預新浪的正常運營的，這個事顧總也不用多放心上，你現在還是應該盡量平息主要的輿論之爭。」
郎咸平在這種情況能慫嗎？會慫嗎？
顧鄒軍是這個聯合會的榮譽會長，聯絡這樣的企業參觀活動沒什麼問題。
——中國社科院的十多位研究員聯名發表聲明，維護學術獨立，聲援郎咸平教授。
隨後便從法律和輿論兩個層面發力，既把起訴狀遞交給香港高等法院，也請來有偌大名頭經濟研究所的專家。
如長虹、海爾、TCL都低調處理，海爾簡短聲明「海爾不是國有企業，而是集體企業，沒有任何違規行為」，TCL一句「不予回應」，長虹則靜悄悄的連一句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