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霍頓時擺手道：「比不了，比不了，我拜師還不到兩年呢。咱們私下裡說，我那位師父也不是北十三家裡的武林名宿，不過是個普通鏢師而已。不過就是人好，也不歧視我這個洋鬼子，拿我當他親兒子一樣對待。我學武功也不是為了好勇鬥狠，肯定打不過人家那種刀口舔血的狠人。」

徐世傑環顧左右，發現兩人已經走到距離法國領事館外不遠處的河邊，前面是一座過河的小橋。早上他坐車回來的時候，正好從這橋上經過。

「按照教會公開的說法，信耶穌會是本地信徒自發組織起來的一個合法互助團體。但以我個人的觀點來說，它就是一個披著宗教信仰外皮的本土黑幫勢力。」

「在我們的國家有很多關於吸血鬼的民間傳說，其中有一條就是吃大蒜能趕走吸血鬼，但這完全是無稽之談。就好比方說吃臭豆腐能趕走狐狸精一樣，實際上人家那是嫌棄你。事實上吸血鬼在咬人之後，會用和_圖_書自己的獠牙向人體內注射一種附帶有催情作用的麻醉物質，混合了這種物質的人體血液暴露在空氣當中一段時間之後，就會產生出類似於蒜臭的異味。也不知道是誰先發現的，以訛傳訛就變成了吸血鬼怕大蒜。」

小霍更加驚訝：「你居然連這都知道？我還以為你要問我什麼是吸血鬼呢……不過我可什麼都沒說，你不要誤會。我並不知道法國人自從去年重新裝修過領事館之後，就以開電燈作為理由把所有窗戶都遮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我也不知道在這個距離上，並沒有超過巫師之眼的監視半徑。我作為一名英國偵探兼職中國武者完全不了解法國人背地裡搞的那些貓膩，不是也很正常嗎？」

「最初的傳教士對於信徒都是一視同仁，並不會刻意去招納那些心懷不軌的惡徒。但當他們意識到提供更多物質福利能夠吸引更多的信徒，而其中，態度更激進的信徒會hｅtubｏｏk•com.coｍ給教會帶來更多的好處，劣幣驅逐良幣的惡性循環便就此產生。於是類似於信耶穌會這樣的組織便誕生了。」

徐世傑驚訝道：「你的意思是說吸血鬼就藏在法國人領事館里？不是說吸血鬼不許入境嗎？」

說到這裏，他腳步一頓，左右看看，直接轉移話題道：「這裏應該就是第二個案發現場了。」

小霍摘下手套搓了搓手，閉上一隻眼睛豎起大拇指，對準法國領事館的方向看了看，對徐世傑正色說道：「如果沒有什麼要緊事就盡量別去法國領事館了，尤其是再見到那位茱莉亞·莫雷爾小姐，你得格外提防。不要一直盯著她的眼睛，也不要讓她貼近你身後。」

「很不幸，這裡是津門，也被人稱作鬼門。一個無形的幽靈，一個惡毒的詛咒隱藏在這座城市的夜幕之中。如果上帝沒辦法解決這個威脅，那他的信徒就永遠都不可能在這裏開枝散葉。」

小霍耐心解釋道：ｗｗw.hetubｏok•com.cｏｍ「首先死亡時間就對不上號，如果你昨天晚上看到他還活蹦亂跳，今天早上就死了，那一定不是咳血症。就算他是咳血症，當時站在這裏咳嗽吐血，留下來的血跡也不是這個樣子，應該是呈飛濺狀。而根據現場留下來的這些血跡，很容易就能推斷出來，他被拖到這裏之前就已經失去行動能力，或者說就是死了。血從他的嘴角里慢慢滲透出來，積存到地面上。相對於第一個受害者來說，他流的血太少了，而且能聞到一股明顯的蒜臭味。」

說到這裏，小霍臉上的神情有些奇怪。

「特權會滋生腐敗，教會的特權也是如此。信耶穌會的成員原來就是津門本地的一些地痞流氓，土豪惡霸，他們披著信徒的外衣，藉助教會的保護胡作非為。如果不想被他們欺辱，就只能加入教會。他們得到了豐厚的利益，而教會得到了信徒，簡直就是雙贏。但這種雙贏必須建立在一個大前提的基礎上——那就m•ｈｅｔｕｂoｏk•ｃｏm•ｃoｍ是中國人也像印度人一樣逆來順受。」

「在連續幾任首領咳血暴斃之後，信耶穌會原本已經分崩離析。不過只要有足夠的好處，總會有人鋌而走險。如今這位新上任的首領焦金龍，據說以前在關外做過巡捕，拜金雕老仙為師，學會了一身大劈掛的拳腳功夫，自封金龍太歲，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丟了官家飯碗，一個人跑到天津來闖江湖，給人看賭場，收高利貸，也算是混出了一些名頭。上一任信耶穌會的首領死後，沒人再敢出頭，他就站出來接了這個位子。說起來，這還是前不久的事情。」

小霍帶著徐世傑從望海樓教堂出來，前往下一個案發地點，在路上對徐世傑仔細解釋了這個信耶穌會的來歷。

徐世傑笑問道：「這人功夫和你相比如何？」

小霍從兜里掏出一雙白色的絲織手套，蹲下來仔細端詳了一番河堤上濺射的血跡，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撿起一塊沾血的石頭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拍拍手站起身來對徐世hｔｔps://m•ｈｅtubｏok.ｃｏｍ.cｏm傑說道：「這裏不是第一現場，受害者是被人拋屍過來的，兇手是吸血鬼。」

「我剛剛和修女打聽了一下，她隱約記得聽人說起是在河邊，但具體什麼位置不知道，所以咱們才沿著河一路過來——你看這裏還有新鮮的血跡呢，從色澤上就可以判斷出肯定是人血不是別的什麼動物或者魚類的血液。」

「你怎麼知道這裡是案發現場？」

「當傳教士來到中國之後，遇到的最大難題並不是語言不通，而是這裏的民眾對於信仰的態度與歐洲完全不同，基督教思想很難傳播開來。不能說完全沒有信徒，但這種吸收信徒的速度遠遠無法滿足教會的需要。他們必須要讓信徒意識到基督教會相對於其他宗教的絕對優越性，但問題在於他們的神學理論根本壓制不住本土的佛教、道教，更不要說在那之上的儒教。如果在精神領域無法佔據制高點，那就只能回過頭來以物質的方式爭取優勢。」

徐世傑深受震撼，不得不虛心請教道：「何以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