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進了城門口，小霍問道：「徐兄，你是想要尋根究底呢，還是單純只想應付法國人的刁難？若是後者倒還好辦，我也認識一些朋友……」

小霍笑道：「雖然我已經能猜出來大體上是怎麼回事了，不過就這麼空口白牙的跟你解釋，你大概也不會相信。咱們兩個跟人家非親非故的，地方官府也不會答應讓咱們驗屍，所以我們直接去望海樓教堂那裡查那孩子的記錄。如果那孩子真被福利院收養，修女嬤嬤一般都會跟官府確認這孩子的籍貫信息進行登記。」

徐世傑心說：行了，這樣的人都不用查，回頭隨便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這樣的人在津門很少見，尤其是在咳血症的陰影籠罩下，他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個奇迹。找到兇手不難，但問題的關鍵在於作案動機。」

徐世傑搖頭道：「你別打啞謎，既然猜出來了就直接告訴我，信不信是我的事兒。」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來到教堂外。小霍ｈtｔps://ｗwｗ•hetｕbｏｏk.ｃｏm•coｍ熟門熟路地一拐彎進了旁邊的福利院，找來管事的修女，向她詢問昨天送來的那個孩子。

這年月也沒有什麼便捷交通，要沒有坐騎就全靠兩條腿趕路。好在楊柳村在城外距離不遠，兩人一路趕回城裡，徐世傑在路上就把自己目睹這兩樁血案的前因後果給小霍說了個清楚。

小霍將登記本送還回去，拉著徐世傑走到遠處，小聲說道：「我跟你說兇手不難找，人家既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沒想藏著掖著，就是要樹立威望，殺雞儆猴。這人叫做焦金龍，是信耶穌會的新任首領，目前正在河東鎮一帶強征農田，名義上是要在河東鎮蓋新教堂，實際上卻是把方圓幾十里內的良田都強行徵收到自己名下。他們一家三口是河東鎮的農戶，肯定是反抗不成，被焦金龍暗算下了毒手。你若是懷疑，就去河東鎮問問……」

院里有女人高聲回應道：「和*圖*書知道了！多帶點錢，太晚就別回來，自己找地方住！晚上別出去瞎溜達，我跟你說多少遍你都當耳邊風！」

修女說的是法語，徐世傑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腦門上瞬間暴起一條青筋就要發作。

徐世傑笑道：「你這話問的就沒意思了，我若是不想尋根究底，還找你做什麼？」

小霍一邊系扣子一邊跑出來，嘴上喊著：「放心吧師娘！我命硬著呢！」

「如果你給我描述的細節沒有問題的話，既沒有明顯的外傷，又吐了很多的血。我推測那個躺在草席上的男人是被人綁起來，或者裝在麻袋裡面，被人亂棍打死的。單純的咳血症吐不出那麼多血，除非是被人把內臟都打爛了才行。掌握這種手藝活的，據我所知只有衙門裡面行刑的差役，但如果是差役所為，根本不可能放任她們孤兒寡母跑到法租界去鬧事，上面追查下來沒法交代。」

「所以根據以上推測和現場實際情況可以得出兇手的大概和-圖-書信息——他一定在衙門做過差役，心狠手辣，手上沾過不止一條人命。那個女人既然帶著屍體去找法國人，說明這人多半和法國人有點關係，且對於咳血症有一些了解，但還算不上是特別了解的程度。他的性格很自大，甚至可以說是囂張跋扈，膽大包天。咳血症的真正兇手只消失了一段時日，他就敢出來冒名頂替，活也做得特別糙，大概是覺得別人根本看不出來，或者有恃無恐……」

徐世傑冷笑道：「那倒不著急了，我聽你說的就很有道理。你再給我講講，這位焦金龍是個什麼人物？信耶穌會又是什麼玩意兒？」

徐世傑恍然大悟道：「所以你那天試探我，就是想知道什麼樣的武術高手，才能在對方全神貫注戒備下偷襲得手，還要無聲無息不引起任何注意對吧？難道說你拜師習武，就是為了查這個案子？」

徐世傑不解道：「什麼就對上了？」

出來衝著徐世傑連連擺手，低聲說道：「趕緊走，ｈｔtps://ｍ•hｅｔubｏoｋ.cｏm•cｏm趕緊走，要不然師娘又得跟我嘮叨半天。」

小霍連忙沖他擺擺手，心平氣和地繼續詢問修女孩子的死因，以及登記的籍貫信息，連哄帶騙把登記的本子弄了出來，蹲在門口和徐世傑一起細細觀瞧。

小霍點點點頭，豎起兩根手指說道：「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這兩個案子跟咳血症沒有任何聯繫，都是人為的凶殺案，然後刻意掩蓋成咳血症的癥狀，你想先查哪一邊？」

「已經死了？」

小霍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繼續說道：「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兇手會刻意控制內勁的發作時間，等一到三天之後才會出現癥狀。只要一出現癥狀就必死無疑，但受害者的病情是逐漸加深，而不是當場暴斃。所以你要是在大街上看到已經死透了的屍體，那八成都不是真正的咳血症。我猜測兇手的目的是讓受害者儘可能地感受到恐懼和絕望，所以才會刻意延長發作死亡時間。而反過來說，只有那些試圖掩蓋真相矇混過和-圖-書關的人，才會直接殺人滅口。」

「你看這裏寫著呢，昨天送來的，小名叫毛孩。他的父母都是河東鎮的農戶，這就對上了。」

小霍聳肩道：「行吧，那咱們邊走邊說。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給你普及一下有關於咳血症的常識——在沒有搞清楚真相之前，你可以把他當作是一種不會傳染的急性病，具體的發病癥狀，就是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突然嗓子發癢忍不住開始咳嗽，繼而開始吐血。你也是習武之人，我就跟你說實話吧，我檢查過很多死者的屍體，發現他們的肺部沒有任何病變的跡象，但在肺泡里卻充滿了積血。用行內人的話來說，就是被人暗算用內勁震斷了心脈。」

徐世傑想了想說：「先查那一家人的來歷吧。」

徐世傑確實沒有找錯人，小霍對於咳血症研究的興趣遠遠超過其他一切，聽到又有新的咳血症患者出現，他二話不說就回家裡去換衣服，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師娘！我跟一位朋友去城裡辦事，你看好二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