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搖頭道：「我一個丫鬟要嫁妝有什麼用？更何況是從洋教堂搶來的錢，少爺會嫌髒的。」
白芷語氣平靜地說道：「真要是有報恩的心思，就去給我好好讀書，鄭大嫂花錢給丫頭們請先生，拿你也當親兒子一般看待，你若還有點良心，就該好好讀書，孝敬二老。有了學問，長了見識，等少爺從海外回來的時候，才能用得著你們。要是沒良心，就給我死遠一點，愛上哪兒去就上哪兒去，沒人管你！」
「我不是這意思！」
楊安妮急道：「姐你就這麼走了，我們以後怎麼辦啊？要不你帶我們一起走吧！姐妹們都想著要報答公子的恩情呢，哪怕是當牛做馬也不後悔！」
「少爺養不起你們這麼多張嘴。」
「還能有什麼意思？」
白芷嘆了口氣，小聲說道：「當初我就不該越俎代庖，替少爺照顧她們的。如今一個個都養成了金絲雀，根本幫不上少爺的忙。」
她冷靜下來仔細回想了一下，才想和-圖-書起此起人就是這條街上的鄰里街坊，好像是街口雜貨鋪子的老闆。
白芷熟門熟路地跟店裡夥計打了招呼，將手裡的禮物放到桌上，正要擼起袖子去拿笤帚幫忙打掃，旁邊鑽過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夥計，嬉皮笑臉攔住她，小聲說道：「姐姐，這不是你該乾的活兒啊！」
白芷剛剛抬起來的手又放了下去，沒好氣道：「那還算什麼？這事兒嬸子能答應你？」
白芷點點頭。
看著她漸漸失去光澤的眼神，黑貓頓時炸毛，跳到牆上咬牙道：「你是要瘋還是要傻啊你！咱倆是一夥的，你還要滅我的口不成？」
「那紅燈會怎麼辦？」
男人憨笑道：「她一老娘們懂個啥！俺知道路途遙遠，別人都不敢去，俺去了那不就該俺賺錢嘛，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俺跟幾個兄弟都合計好了，到時候一起上路，互相也有個照應！」
白芷點點頭，問道：「要去什麼地方？」
白芷本想說我已和-圖-書經不做這行了，但看這男人誠心誠意的樣子，心裏嘆了口氣，還是受了他一拜，小聲問道：「陳大叔，你找我有什麼事情？我白天不作法的。」
小夥計摘下瓜皮帽，露出一頭長發，收起笑容，低聲問道：「姐，你真要走？」
「我這是對他好。」
白芷一把捏住他的耳朵，在其他夥計的鬨笑聲中將他從肉鋪里拽了出來，走到旁邊小巷子里沒人地方，鬆開手冷哼道：「楊安妮！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是吧？」
「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的不嫌丟臉嗎？」
一記清脆的耳光打在楊安妮的臉上，打得他呆若木雞，捂著臉傻傻地看著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少女。
楊安妮癟了癟嘴，一言不發轉身就跑。
「留給你吧，你不是一直都想發號施令嗎？晚上開法壇，我向大家宣布，你就是新一代的紅蓮聖母，瓶瓶罐罐都留給你，我什麼都不要。」
小夥計嬉笑道：「姐姐你都要嫁人了，我還做什麼和圖書功課？」
在普通人眼裡這就是半仙之體，比廟裡供的神仙還接地氣。
「沒有別的意思？」
黑貓斜眼看著她，幽幽說道：「那孩子看起來天真可愛，實際上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對洋人恨之入骨。我倒覺得你根本用不著擔心他，反而更多的是擔心你家少爺發現你們倆關係親密，然後對你有看法吧？」
白芷一時愣住，盯著黑貓半天說不出話。
白芷木然地看著牆上的黑貓，自言自語道：「鳶姐你說得對，少爺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的，要不咱們還是把他滅口了吧？」
男人小聲說道：「去新疆。」
突然間聽得旁邊傳來腳步，一人一貓默契收聲。
「我沒說過啊！不要甩鍋給我！你是發春發到腦殼壞掉了嗎？」
「姐！」
白芷平日裡帶著那群孩子經常出入這條街巷，別人不知道她的根腳，但這裏的街坊都認識她的相貌，甚至還有不少婦人也主動加入紅燈會，遇上什麼頭疼腦熱都來尋和-圖-書她救治。雖然她也算不得什麼正經神仙，但總比那些走街串巷胡騙錢財的江湖術士要強上許多。
聽她這樣說，男人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是打起了精神，連連擺手道：「仙姑啊，不是這個理兒。大將軍西征，不動用神武軍，外面人都說是因為天津人窩囊離不開家門，這口氣咱咽不下去的！這是國家大事，匹夫……匹夫什麼來著，跟你說你也不懂，你要是見過地圖，那就給俺畫個地圖，多少錢都行！」
「我走以後就沒有人再慣著你了，不管你願不願意做男人，該承擔的責任都得承擔起來。」
白芷皺眉道：「你怎麼不去做功課？」
男人小心翼翼地走過來，一抬頭與白芷對上視線，忙不迭地跪倒在地，一個頭結結實實磕了下去，口中說道：「仙姑在上，受小人一拜！」
白芷回頭看去，見是一名看起來有些面熟的中年男子，猶猶豫豫地接近過來。
白芷無奈道：「朝廷鼓勵商人隨軍支邊這事我也聽說過的，您和*圖*書聽我一句勸，別跟著瞎摻和。我見過地圖，新疆離咱們這兒真的很遠……」
見白芷這副淡然的態度，楊安妮頓時慌了神，連忙勸道：「別啊姐！我知道你對徐公子好，可是咱們積攢這麼大的家業，你說不要就不要了？那平常人家嫁閨女還得有嫁妝呢……」
楊安妮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道理我都懂，徐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鄭家對我有養育之恩，可只有姐你對我是最好的，我拿你當最親的親人，我捨不得你啊！」
黑貓默默地注視著他的背影消失，才開口說道：「你話說得太重了。」
「我不是……」
那姓陳的男人站起身來，摸著腦袋一臉的不好意思，猶豫了半天才說道：「俺要跟人搭夥出去做買賣，想求仙姑幫俺算一下凶吉。」
白芷冷聲說道：「別忘了當初是你求著少爺救她們出火坑的，後來也是你求著我要跟我一起殺洋人，燒教堂，創建紅燈會的。除了求人施捨，你自己就沒有一點擔當，沒有一點主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