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伯生曾經說過，這些江南士族背地裡與華記勾勾搭搭，關係不清不楚。但也正因為如此，徐世傑才要將這個任務交給張贇。
楊家……
「徐先生果然慧眼如炬，能做到人盡其用。」
送走張贇，徐世傑揉了揉太陽穴，對白芷說道：「給廣州再發電報，分別發給廣州的晉商會館，和鴻雁樓的楊錦香。」
徐世傑長嘆一口氣，坐回到沙發上。
匹夫之勇，真的挽救不了這個國家。
「你知道什麼呢？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嗎？你知道我真正想做的是什麼嗎？」
現在他不會這麼想了。
徐世傑現在剛剛起步，就恨不得一槍崩了自己。
即使帶不回龍女，朝廷方面也必須要掌握龍女的相關動向，並且為此不惜任何代價。
徐世傑不解道：「誰？」
「但如果那樣做的話，我打下來的天下，和現在這個天下，又有什麼區別？無非就是紫禁城裡換了個皇帝，楊家還ｈｔtps://ｍ.heｔubｏok•ｃom.ｃom是楊家。」
可是世家之人，又怎能輕易擺脫世家的束縛？
徐世傑從來都不相信自己有什麼王霸之氣，可以讓人虎軀一震納頭便拜。
「不可信！」
真的很難。
徐世傑這一次卻沒有立刻同意，望著窗外的夜色沉默了許久，才輕聲說道：「你知道嗎，只要我下定決心搞大那兩姐妹的肚子，生個兒子出來，那整個楊家在東南的所有資源都可以為我所用。世家望族千年積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比在舊金山這裏從頭開始打拚天下，簡單何止百倍？」
「我知道。」
信他媽個蛋！
「可我現在又必須依靠他們，因為除了他們之外根本無人可用。想要馬兒跑，就得給馬吃草。可他們的胃口會滿足嗎？他們不會得隴望蜀嗎？即使他們都對我言聽計從，可他們背後的人呢？他們的師生親友，子孫後代，這些人的胃口和*圖*書又如何滿足？」
面對賭氣式發泄的徐世傑，白芷只是將身體緊緊貼在他身後，柔聲說道：「我知道少爺累了，這些工作太耗費心神，我又幫不上忙。沒關係的，我們去歇一會兒。我的少爺在精神氣足的時候，不會說這些喪氣話，也不會把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放在心上。」
「西西弗斯先生好像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給你回信，不是嗎？」
統領飛熊號軍艦的楊震虎，可以說是目前大明外海唯一僅存的碩果。這個人的品性，徐世傑姑且還是能夠認可一點的。
可白芷聽了之後只是微笑道：「我知道少爺你是怕日久生情，下不了手。不過內宅的事情，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
「張兄，華記這邊合併過來之後，所有的人事架構都要重新調整。我對那邊的人不太熟悉，不知道什麼人能用，什麼人不能用，私底下又有怎樣的愛恨情仇，關係牽扯。我想讓你進太平堂，協助梁hetubook.com.com老闆，先把這個人事檔案給我梳理清楚，然後再慢慢調整。」
李長安前後三次暗殺皇帝，都沒能成功，然後自己隱居天津衛，開起了小酒館。
「好吧……」
那就意味著這個朝廷已經徹底無藥可救了。
不過目前看來還好，至少在新帝登基之後，朝堂上的政策風向確實出現了那麼一點點的變化，雖然很緩慢，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白芷走到他身後，伸手環抱住徐世傑的身體，柔聲說道：「我知道。」
至於楊家姐妹……
現如今已經見過不少楊家人，徐世傑對於楊家的感觀可以說是十分複雜。
劉皇叔辛辛苦苦打拚了一輩子都沒能打下這個江山。
現實世界怎麼就不能像小說裏面寫的那樣，突然給我刷出兩個忠誠值滿點的絕世武將，然後在野外就能隨隨便便捕捉到卧龍鳳雛……
如果這不是張贇此番出海的真正任務，徐世傑會非常失望。
徐世傑現在就特和-圖-書別能夠理解李老闆當年的感受。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徐先生所說的梁老闆，莫非就是華記的現任總經理梁賀芳？這個人在您這裏可信嗎？」
有關於張贇前來舊金山的真實意圖，徐世傑通過觀察他的言談舉止，已經猜出了七八分。
「我知道。」
白芷想了想，小聲問道：「我記得少爺你以前說過，楊家那對姐妹很有經商天賦，也考慮過讓她們來美國的銀行學習經驗……現在既然缺少可用的人手，要不要把她們倆叫過來呢？」
張贇由衷讚歎道：「要說到家國大事，我一個無名小卒人微言輕，無能為力。但要說到華記那邊的事情，先生盡可託付於我。旬日之內，在下必定給先生交付一份滿意的答卷！」
這種話，徐世傑也就是能在白芷面前講得出來。
對於朝廷來說，整個美國，乃至於海外，最值得關注的信息從來都不是什麼英國人的野心，而是第二位龍女的下落。
問題在於
m•ｈetｕｂoｏｋ•com.coｍ「世家」這個階級，而不在於世家裡的人。
徐世傑嘆氣道：「你還嫌舊金山不夠亂是不是？楊家……」
「跟你說實話，那對姐妹我用完了就想處理掉，她們是楊家目前僅存不多的嫡系血脈，背後的風險隱患太大了。」
如果換作是兩年前剛剛出國那時候的徐世傑，說不定會痛心疾首，大罵朝廷腐敗，昏君無道，恨不得闖到紫禁城裡，去殺他個屍山血海，還天下人一個朗朗乾坤。
白芷走到沙發後面，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湊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少爺，你辦公時間太長了，也該活動活動筋骨，我們去殺個人吧！」
這是好事。
說楊家該死沒什麼問題，但要說楊家的人都是壞人，這也不盡然。
他就是衝著白芷來的！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別看現在這幫混蛋乖巧聽話，那都是徐世傑自己一刀一刀殺出來的。等哪天他拎不動刀了，誰還能想起他姓徐的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