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夏之篇·鯨波
第十二節 獵鯨重複第二步:伐木造舟

「我只是一個小孩,我不會傷害你的。」侄子緊緊揪住他的袖子,仲雪既意外又感到受冒犯,幾乎是趕走了他。
笑容從仲雪臉上消失了,「你是來嘲笑我的嗎?」
他們穿著熊皮衣,警覺地查看入侵者,這群伐木工遠離城市集鎮。多年來形成特有的種群與信仰,某些古木被他們視為神木,受到呵護與崇拜;他們認出仲雪,說了一句「是會稽山的小護法,要做獨木舟」就上前幫他砍樹,原來獵鯨的聲名早已遠播到意想不到的山溝,捕鯨不僅為了樹威。更重要的是,團結一群能夠同甘共苦的人,這才是儀式的本意。
「你的規勸方式真可笑,」仲雪明白這是阿堪的「諷喻」,「他是我兄長的兒子,被認為是一個瘋子。」
夏季狩獵,灌和-圖-書滿水的秧田倒映著輪廓分明的雲團,伯增越過稻田。在林中穿梭,山雀懶洋洋地振動翅膀,林子盡頭的瀑布被雨水滋潤,加倍歡暢地流動,伯增看到仙蹤幻影。想要上前追擊,被田獵官勸阻,「這裡是帝王的獵場,越過那道瀑布,就是妖精的卧房。」其他人都留在瀑布這邊,伯增執意渡水,水面宛若神人的眼眸,看著他游出人間的邊界。
他們絲毫不怠倦地準備,不喝酒,不戀愛,每天鍛煉身體……時光飛速地滾落忘海。
「吳越的瀑布多很平緩,水妖也多是調皮的水獺,我可以免費為他叫魂。」
「我們等不了那麼久!要立刻運下山,為明年的捕鯨鑿刻造船!」仲雪也大喊著回答。
看到小糾紛的阿堪擠到hetubook.com.com仲雪身邊,「先聽你侄子的名字,我還以為是一位老頭子呢。」吳國十分渴望加入文明國家的行列,從宮廷音樂、太子妃的人選到貴族的名字,都向晉國學習。
「你的迷信儀式只為你自己製造笑料,不會為任何人帶來好處。」
公元前五八八年的冬天非常冷。雪緊黏樹的北面,壓實成冰,任由東南枝凍裂蒼白的樹皮,大浦回來了。他從吳國船宮返回,一路走深山小道尋找巨木。他和小浦靜靜地用手語交談,然後對阿堪肅穆地說了什麼,阿堪去了三天。
大雪紛飛,他們拖著巨木翻山越嶺,吼五引吭高歌「朝采木、暮采木,朝朝暮暮入山曲……」勞動之歌深沉悲涼。大自然如此雄渾偉岸,人類又是多麼渺小啊,和圖書世事紛爭輕薄如同羽毛。當他們回到聚落,感覺又踏入了淤泥,宛如墜落人間。
「犬伯繪聲繪色地向我描述了這一切。」仲雪說。
最初的幾位成員,連同元緒等後來者,除了生意緣故不能離開的稻秋。帶上獵狗在雪中跋涉了兩天一夜,見到那株千年古柏,在海侵使東海群島沒入海底之前,在久遠的祖先渡過黃河、揚子江與浙水來到越國之前,它已破土而出,遠眺晨光與夕霞。
忽然積雪發出聲響,獵狗狂叫,從漆黑的樹榦背後,出現一頭頭熊!
第四天,天蒙蒙亮,阿堪敲響仲雪的卧室門,「第一次捕鯨,我們用借來的船,船靈並不是我們供奉的,所以連船也背叛我們,我們必須自己造一艘。」
「我叫伯增,是你的侄子。」少年走向仲雪和_圖_書,對他說。
阿堪舉行的儀式十分簡單,一行人圍著它,說了一句「我們要去做一些事,請把您的軀幹借給我們吧。」
仲雪拔劍。
「你父親死了,你劍術師傅死了,你母親也死了。你如此討厭兄長而逃來越國,他對你來說也等於死了,你家還有活人嗎?」阿堪壞心眼地問。
「於是他被神靈迷惑,發瘋了?」阿堪很好奇。
「是我父親的期待吧。」仲雪回答。
一個頭髮厚重的少年推開狂歡人群,他所看到的仲雪受人尊敬,指揮心志相當的夥伴安放船木,享有共同的歡樂與功勛。
「淤泥中的白雪,不正是你名字的來源嗎?」阿堪問。
仲雪不想說這個話題。
木頭上系著稻草繩,立在船塢內……仲雪湊近元緒的耳根,細述請求。「可我不是女和圖書人,我的頭髮當不了船靈。」元緒失笑。「你是男是女又有什麼關係?」仲雪像個越人那樣滿不在乎。山寨中心地帶的大木樁,被認為是寨神的棲身之所,人們圍著巨木歌唱、祈禱、舉行慶典……全新的一年開始了。
巨木順江水而下,運抵大禹陵的這一天,是越國的夏曆新年。
「兄長不讓他接觸外人,我從楚國回來后,更是禁止我們見面,認為我會讓他更瘋。」
少年落寞地站在船塢外,雪花落滿長發,仲雪不朝他看一眼。
熊群走近了,卻是伐木工。
「等春潮浮現,把巨木拖下河道,就可以運到您的船塢了。」雪暴在加強,伐木工湊到仲雪耳邊喊,他名叫一成。他的兒子,就是仲雪第一次見到阿堪時,要求賜名的嬰兒。
「那和你倒挺像的。」阿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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