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太子能熬過這一關,那正好不過了。但是熬不過,一個不能繼承大業的繼承人,朱元璋要之何用?
只是太子內心之中極度痛苦,他大聲說道:「我沒有想殺他。我沒有想殺他。」
而這個結果沒有達到,太子就完全不能接受。
太子口中說是。
太子這一次生病,引起的影響並不是太大的,畢竟太子這些年一直生病。但是戴原禮自然會將實情告訴朱元璋與馬皇后。
太子妃千恩萬謝,讓戴神醫去開藥了。
馬皇后在後湖休養生息,身體雖然還過得去,但行走之間,卻要人攙扶了。
但是這一番話,並沒有進太子內心深處。
朱元璋不知道,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劫數。朱元璋對這一件事情,並不是太在意,畢竟,朱元璋一輩子斬破的關卡,突破劫數,不知道多少。但是他兒子就未必有這樣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說實話,如果必要的時候,殺何夕一人,太子是能下這個決心的,但是他知道,殺何夕,決計不是殺何夕一個人那麼簡單。而是連帶何夕派系的中堅力量,都不可能留下來。
代表著,志同道合,薪火相傳,這一點,可比血脈重要得多。
隨著太子的一聲大喝
www•hetubook•com•com,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沒有了。
一時間無數人走了過來,無數人大聲說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戴神醫沉吟片刻,說道:「太子殿下這幾年,情智有損,七情不安。思慮過度,最近又受了什麼刺|激,更加劇了病情,我只能安神定脈,徐徐彌補元氣,至於其他的,心病只能心藥醫了。」
不僅僅是種痘帶來的聲望,在何夕設計的太醫院制度下,戴神醫很多研究,收得很多弟子。將戴神醫的名頭傳播開來。戴神醫的身份,已經不限於醫生了。而向士大夫邁進。
馬皇后本來想留在東宮,照顧兒子。但是馬皇後到底年紀大了。在太子與太子妃的勸慰之下,馬皇后回去休息了。
太子似乎想到了什麼?安慶公主已經撲了過來,厲聲大喊道:「還我夫君命來,他為大明忠心耿耿,你卻如此待他。你這個昏君。」
朱元璋嘆息一聲,岔開這個話題,說道:「老大怎麼樣啊?」
須知,朱元璋對太子的一切看重,不僅僅是因為太子是朱元璋的兒子,還是朱元璋的政治接班人,甚至對朱元璋來說,後者比前者重要。朱元和圖書璋最看重的孩子,不是太子,而是大明。
馬皇后說道:「應該沒有事的。好好修養就行了。」
太子心思重,內心深處有很重完美主義情節。讓他躺平,當大明王朝的敗家子,太子是決計不會的。甚至太子自己都沒有感覺到,他內心之中的糾結,是因為他在追求一個各方面都公平完美的結果。
僅僅是兩塊碑,太子眼中就已經閃過了無數腥風血雨。整個大明元氣大傷。
更不要說,太子所得的是心病。
戴神醫有些話,沒有說出來。
現實之中,太子支著額頭的手一松,整個人差點栽倒在桌面上,太子愣愣地看著搖曳的燭光出神,好一陣子,才說道:「你們都在逼我。你們都在逼我。」
隨即太子再看過去,卻又變成了建文黨人碑,以方孝孺為首,貶責的貶責,遠竄的遠竄。而方孝孺更是死後,鞭屍,挫骨揚灰。
殺了這些人,想要培養出這些人。不知道要費多少力氣。
而歷史上,太子就死在洪武二十五年了。
這也是他的心裡話。
甚至可以說是同志。
正如殺方孝孺,不可能僅僅是方孝孺一個人,方孝孺的親信弟子,都是不可饒了,甚至與方孝孺關係比較遠hetubook.com.com,但是政治理念相近的人,也不可能再出頭了。
朱元璋扶著馬皇後上車,為他烤火,並將裘衣蓋在馬皇後身上,說道:「老了。老了。想當年這一點點寒風,我不|穿衣服都能扛得住。而今卻不行了。」
太子眼前一黑,整個人昏迷了過去。
太子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看見馬皇后在身邊守候,太子內心之中,慚愧萬端,說道;「孩兒不孝,勞累母后了。」
朱允炆與朱雄英,以及太子的幾個兒子都在。
忽然太子眼前只剩一塊冷冷的石碑。太子打眼看過去,卻見上面寫著,洪武黨人碑,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何夕。以何夕為首的幾十名官員,全部遠竄海外。
那就是,太子這一次真的危險了。
而太子更知道,何夕麾下的人,是這個時代最懂工業,懂經濟的人。沒有了何夕,這些人也是難以培養出來的。
一瞬間,太子眼前掠過很多畫面,正是太子下令處死何夕的場景。
何夕都死在海外。
朱元璋自然希望自己兒子能夠長命百歲,但是內心之中,也開始為太子過不去這個坎做準備了。
過一個多月,就是洪武二十五年了。
馬皇后鬆弛地靠在軟座上,說道:「好漢和圖書不提當年勇。你還這些做什麼?」馬皇后頓了頓,說道:「你都來這裏,何不進去看看孩子,戴神醫說,孩子是心病,讓我看,孩子的心病就是你。你就不能去看看孩子,為孩子解了心結?」
太子妃呂氏也不能不尊敬。
馬皇后一出來,就看見等在寒風之中的朱元璋。
而今戴神醫的身份已經截然不同,如果說,之前戴神醫的名頭,僅僅存在宮廷之中,士大夫口碑之中。而今戴神醫的名頭,已經哄傳天下,婦孺皆知。
只是這些話,太子是萬萬不會給馬皇后說的。只能說一些寬心的話。勸慰馬皇后不要擔心云云。
在這些面前,什麼血脈親情,都能靠邊站。明朝後期官場上師徒傳承,很多老師對自己的政治接班人,可要比自己的兒子看重多了,這也是一樣的道理。
這是太子不願意的。
隨即太子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朱元璋對太子總體上是失望的。如果太子是偽裝,那麼太子用了這麼多次,早就膩歪了。如果太子是真病成這個樣子,那麼太子心裏承受能力太差了。讓朱元璋太失望的。
朱元璋的宏偉事業,才是他最看重hetubook•com.com的。
更是內憂外患,陷入風雨飄搖之中。
朱元璋見馬皇後過來,立即將馬皇后迎入自己的馬車之中,朱元璋的馬車很大,立即有軟座,並有火盆。裏面很是暖和。
朱元璋可比馬皇后心狠多了。
馬皇后這樣說,朱元璋並沒有說,但是他內心之中,卻有一些不以為然。他倒不是詛咒自己的孩子,而是他經歷的事情太多,此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太子妃呂氏說道:「戴神醫,殿下的身子怎麼了?」
馬皇后說道:「沒事。我是你娘,有什麼勞累不勞累的。」馬皇后微微一頓,眼中的憂色,卻是遮擋不住的,她說道:「你爹是一個要強的,天下能入他眼中的,沒有幾個。他對你要求高。那是他的事情,你不要當回事。大明的基業,本就是你的,隨便你怎麼做,就是敗家,一代兩代也敗不完。他說的話,就當放屁,別放在心上,自己的身子骨最重要。」
昏暗的燭光之下,戴原禮給太子診脈。好一陣子,戴原禮才緩緩地放下了手,拈著鬍鬚,不說話。
於是馬皇後來看太子了。
殺方孝孺與殺何夕,僅僅是一個標誌,這個標誌後面,其實是一場大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