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章台階上露

車內的空氣沒有流動,停滯在夾面的濃香里。我的頭腦昏沉,只想墜入夢中躲避這沁人的芳香。
「丫頭,你可知自己所說意味什麼?」
「你不是要聽故事嗎?那就乖乖地別鬧啦!」他一把攥住鞭梢,手上用力,我沒控制好力道,歪身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君亦清依舊一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高傲樣,不過在飛雪的熱情攻勢下,這座小冰山也逐漸呈現了融化的趨勢,就連看她時的臉色也如三月春風解凍般溫暖,可是一轉頭面對我,就立刻變得隆冬早霜般寒冷刺骨。
我搖頭,墜在絲絛上的銀鈴隨風而動。他欺近身,努力想從我的臉上瞧出端倪,我作勢揚了下馬鞭,嚇得他猛退回身。
花弄影看我越發不順眼起來,可能是嫉恨她姐姐又不好發作,一股腦都發泄在我的頭上。我思前想後覺得不划算,只得了匹絕世好馬,可前後受盡了夾板氣。
「為什麼?」我追問。
她用扇遮去臉上的神情,雙眸在扇面的絲絹后若隱若現:「你只叫我姑姑就好,在含章宮裡沒有人可以有姓名。」
「小丫頭又胡言亂語了,你怎知自己將來之事?當心真的找不到婆家時,才哭鬧著要花轎坐。」
「君亦清,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將來有一日,你也可身入含章宮,你是否會欣喜如狂?」
我盯著那女子滿手的朱紅指甲,她輕搖著團扇,卻全沒有納涼之意,彷彿只是為了動一動手腕,將金釧玉鐲撞得亂響。耳中傳來車角的銅鈴聲,混在那些金玉之聲里,如金豆撒盤,清越繚亂。
含章宮柔蘭閣,天下馳名的公子蘭,究竟有多少是旖旎風光的傳奇,又有多少是世間人的杜撰?
「難道你不知曉醒月國的公子蘭嗎?那是個神仙般的人物,只該存在於夢境中。含章宮是沒什麼神妙可言,但只要有那位天人之姿的公子存在,便是受世人景仰的神仙宮閣。」君亦清看著我,對於我的固陋寡聞表現得分外詫異。
我點下頭,掙脫了爹爹的手。往日里一朝一夕剎時湧上心頭,我想起門前的竹凳,爹爹為我戴在發間的山茶花,想到了院子里的梧桐樹,還有鐵牛頭頂上的衝天辮。
我搖頭,反問他:「我為何一定要知曉公子蘭呢?難道天下人都知曉他,我就必得知曉他嗎?」
車前懸挂的紫竹簾被綉蝶團扇掀開半形,荷露清香流瀉溢出,一根塗了豆蔻紅的寸許長指甲伸出車外沖我指了指。我低頭蹭進車裡,屏息端坐在角落,不敢看向車那端的人。
天曉得在這之前我所過之處還是家家閉戶雞飛狗跳,這如今絕對應了那句水漲船高的老話,托賴著君家寨少主這位美少年做靠山,我也跟著體味了下風光無限的暢快。
綠川岡地的花海中,一黑一白兩匹馬齊頭並立。我看著身畔這個美如詩畫的少年,飛花爛漫,不知在多少年後,還可得見伊人https://m.hetubook.com.com如舊。
他的話說完,我真忍不住想要喝一聲彩。君亦清!想不到他竟能洞察窺看到我的內心,感知到我真實的世界。我該說是他洞察力敏銳,亦或是我太過於純粹易懂?
「小丫頭倒會替我籌劃,說說,如果那時我娶了飛雪,你又會身在何處?」他的朗目流曦,輕淺一笑便如冰川化水,讓人沉溺不已,難怪惹來無數少女芳心暗許。
他驀地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讓我以為骨頭會被揉碎。我皺眉看他,他的眼中一抹寒月中天般的冷冽。
「好,那麼,就請記住今天你說過的話!」
從此之後,隔壁家的鐵牛每每牽黃牛走過時都要流著口水注視那馬兒一陣方罷,我坐在樹蔭下,悠然欣賞他眼中的艷羡之情。
美人爹爹扶著我跨坐上車轅,凝神看了我許久,他的手掌包裹著我的,掌心的厚繭摩挲在我的指間。他的目光中有千言萬語想傳遞給我,可終也只是握著我的手,輕聲說了句:「娃,自己保重。」
她掬起一抹輕笑,如桃李蒸霞,艷麗無端,可口中言辭卻欺雪凌霜般刺人心髓:「記住,你已經沒有資格去問為什麼,忘了自己的名字、身份、來歷,含章宮將是你新的開始和結束。」
過河拆橋的本事,天下莫過此人一等水平。我嚴重唾棄這種行為,順帶也唾棄了下他的人品。
「君亦清,你可是咱們綠川岡地十八寨的君家寨少主人,何必去艷羡人家一座宮殿?何況含章宮又不是醒月國的皇宮,有什麼神妙可言?」我有些不置信地問,君亦清的表情看來很是認真,眸中綻放華彩。
階前亂紅迷芳蹤。
君亦清自從將馬送給我,總是時不時騎著照夜白跑來花家寨串門。名曰踏青,實則是為了找機會搏回面子,將我的囂張氣焰徹底打壓下去。
「小丫頭想什麼呢,這麼專心致志?」
跑了片時,馬身上隱隱有汗水滲出。君亦清勒了馬,讓照夜白緩步小跑。我本就不善騎,跟著收緊了『燈籠』的韁繩,讓它跟著照夜白慢跑。
「那你……」
面對他,我只能淺淺一笑,順手將頰邊散下的髮絲攏入鬢角。
「爹爹,你和娘也各自保重,我去了。」
想來有些可悲又可笑,這蒼茫塵世本就不是我的歸宿,我不在乎未來身處何地,何年何月,哪裡才是我的家。我本就是天地間一縷孤魂,漂泊在無依的九重天之下。我看到花開花謝,月盈月缺,青山綠水或可與我相伴,但我始終孓然一身。
對於她的警告,我懵懂頷首,似乎她是在幫我,又似乎是在害我。可我至少明白了一點,從這一刻起,我已不再是花家寨里那個肆意妄為的小丫頭花不語。
川原飛花,綠歧青山半點露在天外,浮雲流光,將天與地之極籠入氤氳。
「你啊,就是這麼不吃虧的性子。」他嘆www.hetubook.com.com口氣,坐起來,伸手在我頭頂上拍了幾下,「花家寨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我當初聽了還不信呢,現在算是親身體會了。」
他左一句接右一句地斷定我嫁不出去,其心實在可誅。我氣得揮鞭子連抽了幾下,都被他閃身躲過。
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驀然回首,我迷途在這世人傳頌的神話夢境中。
「君亦清,你心裏很歡喜飛雪是不是?」我坦言相問,他凝眸看我,微微頷首。
待他說完,我由衷嘆道:「如此看來,迦蘭和凝晶雪都夠倒霉的。」
我總以為自己有朝一日是會離開,走到天涯海角,因此從幼年起就刻意與雙親疏離,不動心於任何人事。想不到無心無情的人,此時居然也會流淚,我抹掉了臉上的淚水,努力沖美人爹爹擠出一絲笑。
君亦清迅速翻身下馬,跑過來歉然地看著我,拉住我的胳膊問長問短。我惡狠狠地剜他一眼,突然一個猛虎撲羊將他按進草叢,合身翻滾了幾圈。
不由地,在心底我對含章宮升起了些許悖逆之感。君亦清說那座棲仙華宇的宮闕是所有人的夢想,可我突然期望自己從不曾身處這夢中,哪怕只有片時的清醒,我也只想逃得遠遠的,永不涉足其間。
「你笨唄!既然永生永世不得相見,不如從最開始便不相識,不相識便可不相知,不相知就不相愛,不相愛就不會苦痛悲哀,這麼淺顯的道理你都不懂?況且這些只是神話故事,既然是故事拿來聽聽就好,豈能當真?」我淡淡瞥他一眼,他聽完怔住神,嘴裏喃念了幾遍不相識便可不相愛。眼波流轉看我時,臉上透出莫名的惆悵。
「醒月國沒聽過含章宮的人鳳毛麟角,含章宮柔蘭閣,那是神仙也住得的去處。」他抬頭看著遠天,似是嘆了口氣,「丫頭,醒月國的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夢境,那就是盼著能去柔蘭閣中暢覽一番,哪怕只是盞茶時分也足慰平生了。若這輩子能被召入含章宮,更是無上榮光,是凡人不敢奢望的夢想。」
「君亦清,你妒忌我,還是關心我?」我笑著,望入他的眼底。
他極不自然地歪了下眉峰,苦笑道:「這故事旁人聽來感動萬分,怎麼被你一說,就變了味道?」
賽花會之後,君家少主將那匹黑額點紅的千里一盞燈讓與我,稱這馬讓他輸了陣,他決計不留之。我欣然接受,當天把馬兒牽回家給美人爹爹過目時,他站在院子里怔了好半晌兀自不信。
他坐在馬上看著我,直到燈籠與照夜白擦身而過我才發覺自己恍神了許久,抬頭對他歉然一笑,他還是恆古不變的冰封神情。
「你爹爹是什麼人?竟可以送你去含章宮!?」他的口氣急促,彷彿聽到了這世間最不可思議之事。
我穿上一直珍愛的石榴色菱紅百幅裙,腰間緊緊纏上蜜合翠羽帶,肩頭輕搭著條雪漫長綾,直https://www.hetubook•com.com拖到了身後很遠的地方。
在那華麗羽翼的背後,又有幾點真實,幾點虛幻?
我不理會他,凝神看向遠山的倩影,在天地交融之處,瀰漫著青色的煙霞。記得在石榴花開的月夜,我聽到爹娘的私語,再過不了幾時,我就會被帶去含章宮。
「我自然是和爹爹娘親在一起,還有燈籠。」說著,我伸手拍了下燈籠的脖頸,它打了個鼻息,甩著額上那縷紅鬃。
縱馬恣意,我與君亦清一前一後在廣闊川原上馳騁。風將我的鬢髮扯亂,絲絲縷縷的髮帶長遠地拖入腦後青絲間。君亦清的照夜白揚蹄在蒼鬱草場上,神駿非凡,白鬃揮灑如承雲而奔,足不濺塵。
我在心中權衡,含章宮既然能被天下人認同,自然有它的道理。沉眉斂首,我在面上故作敬畏地回道:「謝謝姑娘教導,請教尊姓大名。」
我從不知世間可以有如此美麗又如此詭秘的女子,她端莊高貴,卻又讓人無端懼怕。她濃黑的墨發高高盤起,飛鳳步搖垂下無數珠串。只一瞥的功夫,我已斷定此人在含章宮裡絕不是等閑之輩,凡人即便穿著再華貴端方,也絕難有她這般的高華氣度。
「那你知道弄影也歡喜你得緊吧?」我又問,他還是不說話,只略微點下頭了事。
我眨眨眼,佯裝思索:「恩……這個啊,美人爹爹自然是老實人咯!」
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不清,我抬手拂在臉上,才驚覺是久已不見的淚水滴落了下來。
許是看夠了我的畏縮膽怯,那女子冷冷開口說道:「娉婷玉宇建台露,身是浮萍會無期。柔蘭閣是你入含章宮后最終的目標,若耶花溪埋枯骨,進不得柔蘭閣,你只有死路一條。」
他的眼眸中流光閃爍,笑道:「剛還說這輩子不嫁人,我以為你是說真的,怎麼一轉頭就關心上醒月神話了?那可是關於天人相愛的傳說,你小丫頭聽得懂嗎?」
那雙眼中盈著冷冽和探究,彷彿在這視線交會的剎那便將我從外到內看穿,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全身如被隆冬冰水澆透。
尖叫聲未及出口,我已經一屁股跌進草叢裡,撲騰起漫天的花絮,洋洋洒洒地落了我滿頭滿身。
「其實我覺得飛雪人不錯啊,溫柔又美麗,待人也知禮數,將來作君家寨的少夫人正合適。」我沖他一笑,他的唇邊跟著揚起淺笑。
「君亦清,你聽說過含章宮嗎?」我順口改了話題,他聽到含章宮時眉頭蹙了起來,但隨即面如白板沒表情。
人有太多的私心,對於這個少年,我從來不懷抱過多的期待。
是否有人為此引嘆終生,是否有人淚乾血盡?
娘的手輕柔地研開鉛粉,擦抹在我的臉畔頸項和胸前,鳳仙花蒸制的胭脂,是在初夏的雨後我和娘一起採擷而制,此刻正妝點在我的唇上。娘握著炭筆的手輕顫,那雙籠煙眉若蹙若顰,似是在猶豫究竟該為我描畫何種眉型和圖書,最後在她的聲聲幽嘆下,為我畫上了橫施秋水的遠山眉。
但願天地久,與人常相共此景。
他煞有其事地咳了下,緩緩說道:「傳說在千年前,醒月國的護國神女和一位天人相戀,後來神女化身迦蘭紫藤,而天人的心頭血幻化成一朵冠世雪蓮,被世人稱作凝晶雪。這兩個人相愛不相見,一個為守護天下蒼生在幽谷獨自撐天,一個因思念愛人在冰川絕頂屹立,永生永世輪迴不休,即便是滄海桑田,也無法重聚。」
於是,隔壁家的鐵牛和隔壁的隔壁家的狗子倒了霉,我把滿腹心酸都奉送給了他們難兄難弟。
我抬眸看向那女子,她的眼中閃過殘忍的玩味,彷彿希望下一刻就看到我驚跳著哭求她放我回家,或是期待著我出人意料的表現。
直到他的一張俏臉上沾滿了草屑,我才放開手坐起身,仰天狂笑起來。他躺在草里,也不起身,只是直直地盯著我看。
「我不喜歡嫁人,也不想嫁人。」瞪他一眼,他唇邊的笑隱去,伸手過來拂了下我的髮絲。
無獨有偶,寨里的花季少女們突然沒事都跑來我家門前站一站,靠一靠,隔著籬笆往裡張望幾眼。偶爾進門來找娘親討教針腳,眼睛卻離手裡的針線活八丈遠,捧著滿盒子新做的餑餑嘴上說是讓我嘗個鮮,我真拿起來吃乾淨了,臉上反而透出失望。
「君亦清,你知道醒月國的傳世神話嗎?給我講講好嗎?」我搶先問了句。
他這算是誇我還是損我?懶得和他一般見識,我坐在一邊,雙手托在腮上等著聽他講故事。
「抱歉,我失禮了。」說完,我立刻從她的懷中掙脫開,坐直了身子。麗服女子冷冷地看著我,未發一言。
這句話是不久前他剛問過我的,現下倒被我用在他自己身上。君亦清探手過來捏了捏我的臉頰,罵道:「鬼靈精的花丫頭!就是一張嘴皮子利索,腦子裡空空如也。」
他沒有答言,只是靜靜地凝視我的眼睛。其實我大概能夠猜到,他是不可能關心我的。含章宮柔蘭閣既然是天下聞名的神仙夢境,而我又即將走入這場夢中,他怎能不妒忌於我?
「我實在不明白為何世人都將身入含章宮看作無上榮光的事,說到底那也不過是醒月國的一座公子府邸而已。」我微微一笑,輕聲說道,「等我滿十二歲生辰時,爹爹就會把我送去含章宮,到時恐怕你就不會再見到我了。」
「自然知道。」
丁冬環配搖響,一股沉醉迷人的馨香迎面撲來。我被香氣熏得有些意亂神盪,恰巧車輪碾過路上的石子,車身劇烈顛簸了下,我抓不住光滑的車壁,斜身倒向坐墊。
蘭芷衡芬香滿徹,
娘親在清晨起身後,將我按在銅鏡前,為我細細梳就了雙環望仙髻,水綠絲絛環繞發端,垂在鬢側。她拿出一隻木雕鎖子盒,蓮葉形狀的盒蓋打開后,幾隻纏枝步搖陳列盒底。
我撥開他的手,盯著他一字一和*圖*書句說道:「我沒有亂說,今生我原本就沒打算嫁人,也不想被人隨意左右。」
不過自他的身影隔三差五齣現在花家寨以後,我在寨子里的身份地位也陡然彪升不少,儼然成了年度最受歡迎人物。不論我走到哪裡,人人都是笑臉迎送敬為上賓,就差黃土鋪路凈水潑街,再灑點花瓣墊腳了。
他的鴉墨長發橫陳在肩頭,眉目間悠然神往地注視著我:「那將是我畢生的幸福所在。」
我在花家寨的最後一個生辰過去后,一輛華蓋流蘇的錦車停駐在我家門前。美人爹爹對著車裡的人遙拜了下,娘親佇立在柴門旁默默垂著淚。
「難道那時你就不嫁人了?」君亦清問道,眼中滿盈嘲諷。
雖是低著頭,但我仍能感到凜冽的視線在打量我,女子咄咄逼人的氣勢流淌在身周,目光森冷無情。塗滿了豆蔻紅的指甲菲靡艷麗,卻也詭異莫名,透出令人噬心的恐懼。
君亦清對我給千里一盞燈起的新名字『燈籠』很有意見,我一個白眼瞪過去說,這馬如今歸我,我愛喚什麼不與你相干。他氣得噎住,垂下頭哀怨的表情,像極了被欺負的新嫁小媳婦,害我憋笑萬分辛苦。
他的表情一凝,目光在我的臉上兜了圈,彷彿是在重新審視我。
「丫頭!!」
美人爹爹為此敲著我的頭殼說,娃兒要知進退,這世間人常樂乃因知足。我斜眼看著爹爹,他分明又在對我抖包袱裝深沉,其實是暗示我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二花姐妹看我的眼神也從最初的不屑到柔情似水,我不止一次地懷疑過飛雪的眼瞼或許真能眨出水來,形同井噴。
我『嘶』一聲吸氣,揚起馬鞭抽過去,他哈哈大笑縱馬跑開幾步,回過頭沖我挑眉笑道:「好個刁蠻的野丫頭!活該這輩子嫁不出去,到時候本少爺發發善心娶了你吧,省得你去禍害別人。」
我的手慢了點,沒能打掉他的祿山之爪,無數眼刀頃刻間漫天花雨地飛過去,他老招數選擇視而不見。
我被他幽深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撇了下嘴角說道:「你拉我下馬,我拉你滾草地,咱倆扯平了。」
在車輪滾滾碾壓過塵土的吱咋聲里,我目送著花家寨逐漸消失在視野里,變為遠天的一方回憶。
美人爹爹看我整日里得意洋洋的樣子,搖頭晃腦地嘆說這回可真真是『小人』得志,讓我充了回大尾巴狼。
閉上眼的瞬間,一條裹著櫻紫宮緞的手臂伸過來,將我拉入懷中。我『啊』的一聲輕呼,再睜眼,正迎上一雙斜翹鳳眸。
「你總能一眼就看穿別人的心思,我該說我羡慕你,或者敬畏你?我有種感覺,你並不是我眼中所見的小丫頭,你的這裏,」他的手指向我的心口,「遠遠比我看到的要精彩得多,你說我說的對嗎?」
如此明顯的差別待遇,士可忍孰不可忍,我高呼要求階級平等,可人家君少爺的眼神明確視我若洪水猛獸,徹底無視我的合理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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