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你爹爹算是舊交,多年不見,自然記掛著些。」連汀寥寥數語,將一生痴念草草帶過,她放下手,我頓覺被她指腹掃過的肌膚如被冰扎。
「姐姐還是這麼沉得住氣,就是因為姐姐的這份氣度,才害得妹子我在天香閣受罰十年。妹子一直有事想不明白呢,怎麼姐姐犯了大錯,公子倒渾不理會,妹子無辜卻要被牽連?姐姐,你說這公平嗎?」小謝越說刻薄,笑容也越發美艷動人。
小謝嬉笑著向我一指:「我知你恨極了這女娃子,她爹爹對你毫無情意,甚至連半分憐憫也無,你心裏定是恨不得她立刻死了乾淨。好姐姐,你恨她,妹子我卻念著舊情,想要代她家人好好看顧她呢。」
「冤枉啊公子,我哪有!」嘴裏喊冤,心裏念頭飛轉,這一夜走馬燈似的你方唱罷我登場,想不到竹林里還蹲著尊大神。
小謝把玩著手中的竹蟋蟀,說道:「不語,這位嫻月殿主上最愛戲弄人,剛才要不是你將這隻蟋蟀丟出來,我早就沒命啦。雖然我是一心想置你于死地,但你出手相救,我知恩圖報,等下定給你個痛快。」
連汀哼了聲,將笛子收進衣袖裡,抖手的功夫,腕上多了條纏絲軟鞭。在空中虛劈數下,她冷冷開口:「再不出來,莫非要本宮親自接你不成?」
楚腰翠展殿前歡,
竹林中的笛聲驀忽停了,夜風急掠而過,竹葉簌簌互撞。
「天香閣的小丫頭,還不出來嗎?」沙啞的嗓音迴響在暗夜裡,我渾身寒毛收縮,更往暗處躲去。
小謝嘆口氣,彈指間將手中的竹葉激飛:「連汀啊連汀,到這個時候你還在遮著藏著,怪不得當年二郎舍你而就旁人,你將自己的心思藏得這麼深,是個男人也被你嚇跑啦!」
連汀舉起手裡的軟鞭,鞭身上燙金纏絲灼灼閃過寒光:「連碧,當年若不是你在公子面前立薦,公子怎會將我賜婚于夜郎王子?那豎子薄倖寡情之名天下皆知,你推我入火坑,我也不會讓你好過。我自毀歌喉,再將罪責誣到你的身上,咱姐妹倆這筆糊塗帳,可該好好清算下了!」
小謝款款上前一步,距連汀不到半尺前,躬身笑道:「十年不見,連汀主上越發妍麗了呢!」
眨眼工夫,連汀攻了三招,小謝還了三招,兩人緊守門戶,分毫不給對手機會。
我啊一聲驚呼,隨即壓抑進嗓子眼裡,慢慢將頭扭過去,公子蘭盈笑的眉眼,正對著我上下打量。
「差點?姐姐這話說得讓人噁心,我可是一片誠心對姐姐呢!」小謝哧了聲,殷勤笑語,「當年含章宮裡第一美人,那身段,那樣貌,那口醉死人的嗓兒啊,到如今,姐姐還剩下些什麼呢?」
沒等我回過神,一張瀲灧姿容湊到我的m.hetubook.com•com眼前,吐氣如蘭地貼在我的耳畔輕語:「壞話說夠了,就想跑嗎?你還沒問過本公子的意思呢?」
「是啊,公子很冤枉,不僅被你背後罵,還要睜著眼看你說瞎話。」他忍不住好笑地在我耳邊吹了口氣。
公子蘭清冷的嗓音縈繞在我的耳邊,我欲哭無淚地瞪著他的皎好容顏,心裏忍不住地大罵特罵。
豆腐啊豆腐,你不用掙扎,我下手輕點給你個痛快,你趕緊投胎去過下輩子吧!
腦子裡亂成糨糊,看著她近乎痴迷的神色,我急中生智,沉著嗓子說道:「不!我絕沒有辜負你的一片痴心,自從我離開含章宮,沒有一日不在想你,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
她的手指硬如鐵鉗,我驚痛交加,越發不知所措。連汀神情恍惚地看著我,我額上冷汗淋漓,生怕哪句應對失策,惹得她一鞭子抽下來完結了我。
公子蘭你這個變態,不整死我你難受是怎麼的!?
連汀不為所動,冷眼看著小謝,小謝逐漸倒聳了柳眉,渾身泛起殺意。
「哼!公子蘭是何等樣的人物,怎會看不出我的那點伎倆?他不過是順手除掉你這個禍根,你當年飛揚跋扈,在含章宮裡恣意殺伐決斷,好不風光!公子能留你一條性命,已屬開恩。」
「姐姐你看,是只蟋蟀呢。」小謝捧著蟋蟀沖連汀笑道,「編得可真好,這麼細密,這麼認真,這是公子小時候喜歡的東西。怎麼它在這裏?我可真糊塗,竟把這麼寶貝的東西隨便丟了,姐姐,是你送回來給我嗎?」
高手過招,爭在朝夕,誰先出手誰先輸。
話音落,她已快如鬼魅般的閃到小謝面前,揮腕就是一鞭抽了過去,小謝也不招架,將娥眉刺直逼到連汀胸前,迫得她撤招自救。
連汀雙眉驟籠,片刻后,滿臉戾氣消散於無形,面色平和地說道:「你恨了我十多年,也該夠了,女人最美好的時光都過去了,咱們何苦再這麼纏鬥下去?」
「公子找不到他的竹蟋蟀,可要罵小謝啦,我這就給公子把蟋蟀送回去。」 小謝單純地笑著,翠色宮衣揚展在夜風中,她的神志雖然恢復了,可說話依舊顛三倒四。我暗暗著急,腦子裡飛轉著念頭盼她趕緊醒過來。
小謝似乎是有意要激怒連汀,捏著嗓子叫道:「當年主上呈恩殿前獻歌一曲,艷驚四座,將那些王孫公子們唱得如痴如醉。姐姐一襲白衣,絕代姿容,沒記錯的話,當日有那夜郎國的王子立時就要討了姐姐去呢!呵呵,往事回首,都二十年的光景了。」
「姐姐,如今二郎來看你,你何不與他雙宿雙飛,離了這含章宮呢?」小謝的嗓子里彷彿含著糖,讓人甜膩得化在裏面。
麻和-圖-書癢的感覺瞬間竄過全身,我微微顫了下,結結巴巴地問道:「公,公子,你怎麼來了?」
林中許久不見動靜,唯有風吹竹葉的聲響。半晌工夫,笛聲再起,這一次卻是急如撒豆,金戈鐵馬般的狂嘯而出,幾欲震破鼓膜。
連汀下意識地撫上臉龐,隨即展出個極端清麗的笑容:「我可沒覺得自己老了,除了這嗓子再不如當年。倒是小謝你,容貌雖沒變,可心氣畢竟是不如從前了。」
連汀最擅長用氣勢嚇人,早在嫻月殿我就領教過她這套,此刻離得她近了,恐懼感更是翻倍狂增。
笛聲幽咽,響徹在竹海深處,小謝仰頭狂笑,黑髮飛舞在無邊夜色中。
「主上見了舊人,也不說幾句體己話兒,就怕等會兒,想說也沒得說了。」小謝的話音雖輕柔,含義卻惡毒。
「誒,我確是沒有資格說你呢,可我對公子一片真心實意,比不得你兩隻手,既要抓這個,又不捨得放那個,到頭來什麼都弄丟了。你情人沒抓住,權勢一樣沒有到手,在那小小的嫻月殿里一困十幾年,仔細想想,咱們可都老咯。」
當前的情勢,我心中再明白不過,連汀死了,小謝接下來必定會殺了我,如果小謝死,連汀也一樣饒不了我。我夾在中間左右不過是個死,唯今之計只有牽制這兩人互相為敵,我才有逃生的機會。
孤注一擲,我抬手拂上連汀的臉龐,對她柔聲說道:「連碧說得是,我也早盼著與你長廂廝守,但只怕有人不容得我們。」
越過連汀的肩膀,我看到小謝的神色一震,怔怔地朝我看過來。
時不我待,看她二人打得難解難分,再不逃就沒機會了,我慢挪腳步,一點一點倒退進竹林,眼看離她們越來越遠,我撒腿就要開溜。
夜風揚起兩束纖長的墨發,在夜幕下交織糾纏,彷彿兩尾游斗的靈蛇。
我再退一步,將身形隱入竹林的陰影中,沖她展眉一笑:「公子蘭。」
「原來你背著我,倒會編派我的壞話,我怎麼不知道你的嘴這麼壞?」他伸手在我臉上擰了把,我無語地看著他,只想說你現在知道也不晚。
連汀秀眉微顫,抖聲問道:「誰不容得我們?」
小謝孤身站在竹林外,林中勃發的氣息帶動氣流,風卷著竹葉從林中撞了出來,葉緣鋒利,割開幽暗的綠光。
「你要是敢咬,我就把你的牙一顆一顆掰下來,說到做到。」他也不理會我的掙扎,一手摟著我,饒有興緻地說道,「有什麼好躲的,有我在,她們誰能傷了你?」
我嚇得不敢出聲,正猶豫要不要出去,小謝咯咯嬌笑數聲,揚聲叫道:「不語妹子,聽話出來吧,不然到時候可有你苦頭吃呢。」
連汀一雙冰眸半分不瞬地盯著小謝www.hetubook.com.com,手上握只玉笛,深紫纓子直墜到地上。
連汀介面道:「是啊,咱姐妹二人當年是何等的親睦?現如今又爭些什麼呢?十年光陰,公子是如何待你的?別再執迷了,聽姐姐的話,回天香閣去吧。」
「哈哈哈哈哈!!」連汀沒有發話,小謝先狂笑起來,她指著我的臉,邊笑邊揩掉眼角擠出的淚水,「花不語,你倒會裝瘋賣傻!你問她識不識得你爹爹?你快讓她說啊!!」
連汀輕移蓮步,婀娜生姿地走到我面前,伸手抬起我的下頜:「含章宮一別十四載,你爹爹他可好?」
「哼!膽小鬼,既然來了,竟不敢現身嗎?」
連汀緩緩轉身,手中的軟鞭如靈蛇出洞簌簌而動:「不錯!公子蘭容不得我們,他要將我嫁給夜郎王子。我只有拔了這根刺,這根扎在我心裏十四年的刺,方能保得太平安穩。」
連汀猛地攢住我的手腕,急道:「二郎,你是不是後悔當年的選擇了!?後悔當初不該拋下我?我痴心等了你十四年啊,日日都盼著你來接我走,難道……你連一絲憐憫都不願給我嗎?」
連汀哼了聲,反問道:「你有資格質笑我嗎?你對公子又是如何?」
小謝一番話說得輕鬆,那口氣聽起來全當我是塊豆腐隨便她料理。
心念甫生,我想也不想伸手入懷,顧不得摸到什麼東西直朝著小謝扔了過去。「啪」一聲,小謝的臉被撞歪到一邊,她驚呼了聲,肩頭微顫從夢魘中醒過來。
連汀將手中玉笛橫端,湊到唇下,細細吹起樂音。笛聲輕綿悠揚,彷彿野泉滴石,浮雲瑞日,我胸口的煩悶隨著笛聲消退了不少,再轉頭看向小謝,她臉頰上的血痕早已乾涸,目光凌亂,呼吸急促地盯著連汀。
連汀渾身一震,點點頭,冰銼般的聲音透出玩味:「連碧,幾年不見你的功夫練得挺不賴,心計也越發沉痾了,本宮差點就上了你的當。」
肉麻至極的話被我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泰然自若,希望美人爹爹不要怪我毀他名聲才好,名聲乃是身外物,此刻性命最重要……
看她神志復甦,我鬆口氣,但此舉畢竟太過莽撞,我急速縮身窗后,倉促間看到連汀沖水榭方向冷冷掃過來一眼。
一團綠光瞬息擦過小謝的臉龐,光影乍閃,她抬指夾住一片疾射而過的竹葉。血痕自她的臉旁緩緩滑下,映著蒼白的臉色,透出詭魅。
「你忘了今天是月圓之夜,小丫頭有沒有想我?」竹林外的呼喝聲越來越響,他還有心思問這些閑話。
不使多情怨無情。
「女人最美好的時光……都過去了?」 小謝喃喃重複著連汀的話,望著她慈悲的面容,逐漸低下頭去。
她臉上顯出狂喜,喃喃念道:「你,你終於來看我了!和圖書我的心裏,很是歡喜……」
「天香閣罪人連碧,恭迎嫻月殿主上駕臨。」小謝對著竹林深處挽身下拜,聲音輕柔。
「沒了你,這戲等下還不知道該怎麼收場呢……」
「想你作什麼!?我現在只想躲得遠遠的,你快放開我!」我用力掰他的手指,可惜效果如同蜻蜓撼柱,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我氣得直想張嘴咬他。
連汀頰上飛紅,手裡的鞭子也漸漸放了下去。我心神稍寬,可轉眸再看小謝,她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娥眉刺,被月光晃得寒磣磣。
一步之前是萬丈紅塵,一步之後是方外仙海,竹林在天香閣外不過數步,小謝終究是破了禁令,踏出天香閣。
不覺間,我的雙手緊握成拳,小謝渾不在意地笑著,月光將她的倒影拖拉在地上。我起身走到窗邊,伸手扶上窗欞才發現抖得厲害,強自鎮定下心神,凝目望出去。
我越聽越驚,美人爹爹當年和連汀之間的恩怨糾葛,如今全部報應在我這作女兒的身上,這女人憋悶了十幾年的怨情發泄不出去,我可眼看著要倒大霉了!
我硬著頭皮一步三蹭出行香水榭,在連汀手中軟鞭無法觸及的地方站定,她微昂脖頸睨視我片刻,看得我心裏突突狂跳。
此刻命懸一線,小謝和連汀尚在醞釀時機,我夾在兩個各懷鬼胎的女人中間左右為難,只覺得分分秒秒都難捱。
「二郎……你這麼狠的心,枉我對你一片真心!」連汀的嗓音雖壞了,可語氣至誠,聽得人不自禁地泛起滿心酸澀。
話剛落音,林中轉出一抹幽影,白衣翩躚,紗綾飛曳。身影從暗處逐漸走出,清冷月光灑下銀芒,照耀在連汀驚世絕艷的面容上。
我故作驚詫,瞪著連汀問道:「主上認識我爹爹嗎!?」
小謝腳步微晃,斷斷續續笑道:「果然……還是姐姐的手段高明,不過姐姐也受了不輕的內傷吧?能破了我的惑心術,卻還是解不開身上的熱毒!」
「公子是如何待我的?是如何待我……是啊,他明知我受冤枉,卻不理不睬,不如歇了這些痴念,回去了,該回去了……」小謝如被噩夢魘住,不斷念著該回去了,她恍恍惚惚地轉過身,背對連汀。
小謝故意拆我的台,看她一副快喘不過氣的樣子,我分外希望她就此噎住,耳根子也好清凈了。
我坐在椅上,盯著她蒼白凄絕的側靨,她轉過頭沖我瀲灧一笑,縱身躍出了行香水榭。長夜圓月下,只剩下她一抹翠色衣袂仿若乘風之翼,輕巧落在竹海之外。
我站在窗后看著連汀的動作,心裏大急,小謝轉眼工夫便要命喪在連汀手下,我該如何救她清醒過來!?
小謝將竹蟋蟀納入懷裡,巧笑嫣然:「姐姐說的很是,十四年前含章宮放出去一對璧人,和_圖_書我當時全沒當回事。四年後,百草堂的連慧主上密報含章宮裡有人生了謀逆之心,妄圖加害公子蘭。旁人的事我自然不管,可公子的事就是我份內的事!你惱恨二郎無情,公子迫你聯姻夜郎國,毀你終身。只是姐姐你的心好狠毒,你對自己下手就罷了,怎麼還來誣陷我,害我被貶出柔蘭閣呢?」
連汀的唇角耷得極低,眉眼中不復絕美,抬起手中的玉笛一點一點接近小謝的脊背。
連汀佇立在她的面前,眸光凜冽,如電般閃到我藏身之處,我嚇得一縮身,她看到我的瞬間,唇角漫揚起來。
小謝彎腰撿起那隻蟋蟀,拖在掌心上端看,彷彿那是件無上的至寶,她臉上的神色漸轉柔和,嘴裏更是哼起清淺小調。
「二郎,你心裏畢竟還是有我,我這就知足了,真的知足了。」她臉色逐漸柔和,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小謝站在連汀身側,臉上露出詭秘的笑容。
連汀一片痴心所系,我不禁也為之動容,默默嘆口氣,我突然覺得眼前這女子說不出的可憐可悲。
我抬手拂上胸口,呼吸漸漸急促起來,竟不敢直視小謝的笑靨。她的五官在月色下清麗難言,可眉宇間的神色卻凄絕欲碎。多看她一眼,便覺得心中陣陣銳痛,身不由主地跟著自哀自傷起來。
額角冒出冷汗,連汀那一眼足叫我膽戰心驚,我突然很敬佩起小謝,畢竟她敢與連汀這冰山美人為敵,實在勇氣可嘉。
無語看天……
我搖晃雙手,邊說邊退:「不!不是我!我怎麼敢……」
小謝歪著頭,一手細細摸過竹蟋蟀的每個關節,不知在想些什麼,連汀白衣素裹,站在銀白月色下,同樣的詭秘莫測。
身子還沒轉過去,腰上驀地一緊,一條手臂橫過來緊錮住我,將我拉入懷中。我駭得止不住狂掙,卻是徒勞無用,心裏驚急,嘴裏又不敢喊出聲,只差沒哭出來。
我暗自思忖,莫非她已經有十足的把握戰勝連汀?
連汀被小謝一席話說得怔住,低頭端詳著我的臉,似乎是極力想從我的臉上尋覓出情郎的影子。我被她盯得毛骨悚然,她看久了,視線竟迷離起來,眸光投入而專註。
小謝足下輕點,凌空旋身躍開數步,和連汀拉開距離。月光傾瀉,我定神看去,一隻竹編蟋蟀正在兩人中間。原來被我用來打小謝的東西竟是娘親為我細心編製的玩物,自從離開花家寨后,我便將它帶在身上片刻不離。
連汀站在林外,眉梢未動分毫,彷彿一點沒將小謝的話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因為你,她們幹嗎要殺我啊!?
「花不語,你果然不簡單啊。」她的嘴角慘然而笑,橫胸舉起手裡的娥眉刺。
我悄悄向連汀身邊挪過去一點,戰戰兢兢地問道:「不知嫻月殿主上喚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