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瑤瑟怨不成

「看來本公子該讓你和白舞雪多相處相處才好。」他的口氣開始猙獰,跨步直朝我而來。
「哼!姑娘看來是不曉得夜深不宜遲歸的道理。」她氣臌臌地瞪著我。
誠懇地眨眼,再眨眼,可惜誠意沒有傳達到簡荻的眼底。
磨牙聲沒了,嘎巴嘎巴摩拳擦掌聲不絕於耳。
心虛不已地慢慢蹭到她面前,挽個笑臉出來:「清丫頭這麼晚還不歇息,當心明日起來容色憔悴啊。」
簡荻又跟著吼了句:「誰允許你現在就走!?」
小小聲剛想要反駁,頭頂再痛,估計頭髮又少了……
委屈答道:「我知道了。」
「本公子的美人,抱起來可好?」他的唇邊盈著詭異的笑,眼角一抽一抽的,俊俏的小臉看起來格外扭曲。
妥協的最底線,口氣不容商量。
「這是公子去醒月國之前收在府里的白姑娘,歌舞雙絕,東皋無人能出其右。」清瓷如實作答,眼神瞟過來時帶點輕蔑。
「那你來幹嗎?」我保持笑容看著她,她臉上微微一紅,咬住菱唇,皺著眉站在日光下。
「公子儘管毀好了,萬事皆在人言,眾口鑠金。公子滔天的勢力,卻堵不上悠悠眾人的嘴吧。」
挑眉看他,他的臉色從黑到綠,從綠到紫,恐怕也是深知妒令智昏的道理。
於是我在清瓷的怒目下更了衣安了寢,早上又被她抓起來梳頭碎碎念。
也不對啊,他天天外面酒色犬馬,我還無聊得快發霉了呢!
話說完,繼續望著他,他面無表情的回望著我,我們相望在繽紛花簇綠藤搖曳中。
白美人又是一臉不置信的表情看著我,抬高了八度音喚來丫鬟。一時間花圃的小徑上擺滿了各式https://m.hetubook•com.com花燈,顏色更是繽紛絢麗,其中竟還夾雜了不少白色荷燈。
「白姑娘,你好。」
「看公子說的,紫宸府數您最大了,所以丫頭才說是求公子呢。」
碎碎念,碎碎念,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半月出府一次,三個時辰必須回來。」
頭疼,紫宸府後院起火,我是該做那滅火的甘霖呢,還是助火的東風?
他驀地停下腳步,怔了怔,隨即換了副風清雲淡地口吻說道:「本公子心情好得很,哪來的氣?丫頭莫不是嫉妒本公子受人仰慕,吃醋了?」
「是啊,公子每日早出晚歸,我一個人在府里甚是無趣。」擠出個很受傷的表情望著他,「不如公子吩咐管事,許我每日出府逛逛吧?」
不再盯著簡荻,我若有所思地看著地上那些荷燈,緩緩說道:「這些燈做得可真好,一看就費了不少心思。嘖嘖嘖,花瓣上還寫著名字呢,想必燈里也藏著些情詩暗語,要對公子表情意吧。」
銅鏡中清瓷滿意地點了下頭,手裡的活計也算是告一段落,從妝奩里挑了根紅瑪瑙簪子插|進我的發間,扶正了簪頭垂下的幾顆明珠。起身更衣,換了身天青色的冰綃荷擺裙,臂上搭條漫雪紗綾拖在腳邊。
「我看白姑娘有些誤會,公子待我也並無親厚,不過是偶爾來我這裏敘幾句,什麼每日云云的,道聽途說而已。」認真糾正美人的錯誤概念,順便暗示她我可絕不是她感情道路上的假想敵。
「丫頭……小,小野貓?你要幹嗎?」驚懼的表情,真是許久不曾在他臉上看到了。記得上一次見還是在逼他換女裝時,那一hetubook.com.com臉憤恨不甘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啊,讓我暗爽了不知多少個日夜。
他瞪著我良久無法成言,渾身壓抑得抖成篩糠,估計氣得不輕。
「想出府去?還要每日都出去?」
「少說、少看、少聞、少問,意不動而形不搖,方是大家閨秀該有的德行。」
薄嗔的嬌態,精巧的面容,她倒挺像只可愛的陶瓷娃娃。
她神色間一怔,可能是沒想到我會如此慈眉善目地與她問好。恍惚記起來管事曾說白美人的丫鬟被群毆了,許是面前這位吧……
「我就說了,早起來還是姐姐這裏風景最好。」
這可真真是應了句老話,人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再晚幾個時辰,姑娘就乾脆不用回來了!!」
「你,你好。」她跟著答了句,突然跺下腳,嗔道,「我不是來問好的!」
「白姑娘小心。」自然伸手拉她一把,想不到她的體態過於輕盈,竟將她連帶著拉進懷裡。
嗚~意料中的斷然拒絕,只是……
「如果我把這些荷燈,打亂了次序隨便送給後院的那些個美人們,公子你說紫宸府里是不是該有場難得一見的好戲啊?」
「那個……」
「呵呵,呵呵,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碎碎念,碎碎念,這次換右耳朵進,左耳朵出。
「啊!?」清瓷和簡荻同時叫出聲。
撲哧笑出聲,清丫頭撒開手跑到架子下,煞有其事地訓起鸚哥。什麼之乎者也的,也虧得她肯和只鳥兒較真。
「即便是和咱們公子出門,姑娘好歹也該注意些分寸,該矜持時要懂得矜持,不能自降了身份。」
有商有量,再說不難。
「清瓷,這位是……」抬手不和-圖-書打笑臉人,何況對方還是個美人。
「丫頭還知道這府里的規矩?」
「姑娘又在說什麼怪話?」背後響起清瓷略含責怪的口吻,「昨夜和公子那麼晚回來,方才若不是我硬拉姑娘起來,還不得被整個府里的人恥笑了去?」
燕聲遠過瀟湘去,
「醋先不忙吃,我倒是有件小事要求公子呢。」
「我來,我來是為了送荷燈……」她越說臉越紅,最後乾脆聲不可聞。
「公子每日回府,不過是姐姐這裏坐一坐就歇息了,我們這些人想見公子一面也難。」白美人說著,哀怨地掃我一眼。
隱約聽到了磨牙聲。
「啊?送我的?」我也跟著臉紅,好直接的表白哦。
「你不怕本公子現在就毀了這些燈?」
不和諧的嗓音打破了美好的晨光,簡荻後院的某位美人不請自來。晨曦的微光輕柔地灑在美人的臉畔,映著粉黛華服金步搖,美得奪目,過分得張揚。
額心一點絳紅硃砂,描上朵五瓣梅花蓋了,唇點薄丹,眉染遠山。
「哦,還不錯。」盯著地上的那些荷燈,我懶得看他。
厄……將一個和自己年歲差不多的小姑娘抱個滿懷的感覺,真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複雜。
不過話說回來,小屁孩家裡十幾位美人等著往他手裡塞荷燈,昨天還拉著我到處搶,簡直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主兒。
在簡荻的咬牙切齒中,我喚來清丫頭,她看了眼她家公子不善的面色,磨蹭半天才走過來。
我鬆開手,她迅速退後一步,和我保持安全距離。看我時臉上多了份紅暈。
白美人見怪不怪地看著丫鬟們把燈擺好,轉身告辭時,貌似不經意地問道:「紫宸府里服侍公子的美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倒有一多半是男子,難道姐姐竟不知嗎?」
「喵~」回他句貓語。
小屁孩猛地扭過頭,幅度大得害我擔心他扭傷脖子。
「有事求我?」他側頭看我,上下打量。
我理直氣壯看向他,理直氣壯回道:「又不是我調戲了她,公子也值當生這麼大的氣?」
磨牙聲越發清晰。
「串門?」
「清瓷,給我備身男裝,我要出府。」
如此這般啊,這可就是簡小屁孩的不對了,後院放著那麼一群傾國傾城的美人不去廣施恩澤,每天跑我這來大眼瞪小眼幹嗎?
晨起對鏡梳妝隨口念了句,頭上頓痛,篦齒扯下一根長發,腦子倒是瞬間清醒了不少。
我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坐,默默聆聽著小丫頭的教誨。昨夜和簡荻回府後,我推開廂房一眼就看到端個晚娘臉的清瓷正坐在我房裡,桌上的燭台座上堆了小山似的燭淚。
「很難辦的話,七日也行啊。」
原來是個舞姬,這府里恐怕就是三等奴僕也比她的地位來得高些,奴僕可以是心腹,姬妾卻只是用來裝點這整座紫宸府的風花雪月。
沉吟片刻,對白美人必恭必敬地說道:「姑娘既然信得過我,就把燈留下吧,公子回來時我自然交到他手上。」
「不是!」她猛地揚起聲,「是送給……給公子的,昨日女兒節公子沒有回府,各位姐姐們的荷燈做好了卻……所以……」
「所以說,姑娘家就要修儀容、端儀態、穩行止、知廉恥、正品行。」
用過早膳,被清瓷扶著手臂弱柳拂風一樣地挪步回到外書房,軒館花圃里的芍藥花團錦簇,廊下的綠藤迎風搖曳,金架子上的翠羽見了人,呱呱叫了幾聲,上趕著用清瓷和圖書的口氣學了幾句「慎行,慎言。」
一句話立刻天雷勾動地火,那邊怒了清丫頭,拍桌而立。
說完最後一個字,他已經走到我的面前,和我並肩看著地上那些花燈。
「浮生長恨歡娛少……」
「你好象忘了誰才是這紫宸府的主子。」
「姐姐既然如此說,那這燈……」儘管白美人一臉的抵死不信,還是柔柔說道。
「聊天?」
「七日。」
「恩……不合規矩的話,三日一次也可。」
我指著地上那數盞白燈,顫聲問道:「這,這怎麼還有男人做的燈,難道府里還有男侍?」
鏡中映出的自己,雖說不上風華卓絕,也算得頗有韻味。用清丫頭的話說就是乍一看有些仙姿縹緲的氣度,再一看落落大方,仔細看……恩恩,大概意思就是只能那個遠觀,不宜近看。
十二樓中月自明。
「既然知道,就別做非分之想。」
言下之意再明確不過,小屁孩不讓我出府,我就到處給他煽風點火,讓紫宸府後院日日起火,夜夜不寧。
美人前腳剛走,簡小屁孩後腳進了院子。見他從廊下拐了出來,我也擺出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成交。」
「丫頭!」
「十日。」
「送公子的東西,姑娘該去紫蕪軒,怎麼送到我門口了?」
「借錢?」
我一連問了幾個,她都是搖頭。我問煩了,乾脆走上前一步,她驚得退了下,被身後的石階絆了腳,打個趔趄。
「別磨蹭,本公子今日要出門。」扔下那主僕二人,我徑直走開。快拐過廊角時,回頭沖簡荻笑了笑,「剛才的約定,撿日不如撞日。」
她結結巴巴地說完,我才知道是給簡荻送荷燈的,剛才自己表錯了情,還以為這東皋連女女都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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