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皇帝鴕鳥了

鄭琰笑道:「你別再往前湊了,再往下,不是你能打聽得出來的,得看聖人呢。」
至如秦王家不見了的紙張,他就說閑著沒事兒撕著玩兒了,又或者拿來當手紙了,你又能怎麼的?讓秦王翻垃圾堆去找么?
皇帝一看結果,直接抱起桌上的筆筒朝李幼嘉扔了過去:「混賬!你信啊?他蠢么?明火執仗的去搶人!」
李莞娘此人極有韌勁兒,還盯著飛書案不肯放,問鄭琰:「誰失其馬?何禍何福?」
「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啊,弄到最後,齊王犯法,飛書案就是無頭公案了?」李莞娘不天真無邪,知道此事不小。
徐欣嗤笑道:「他圖的什麼呀?這樣的事情,一旦沾上,名聲也就沒了。」
可鄭琰還是不相信是秦王乾的,哪怕是魏王,也不可能是他。皇帝又不傻,別人也不傻,總是會查的。就算他弄了一個會雕版的供奉也一樣,那供奉主要是雕個版,用來印染花布的。說不定是別人冒秦王的名把人給弄走的。
在這個印刷術不普及、識字率也不怎麼高的年代,紙筆真是稀罕物兒,一次千張,還譽抄得分明,不是普通人能籌劃得了的事情。這樣大的消耗,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準備好的。
不是她賣關子,實是此事疑點太多,她根本就猜不出來。這年頭說是盛世繁華,人口眾多,見過兔國擁堵大場面的鄭琰只能嘲笑大家是土鱉。這根本就是地廣人稀,山野里埋個人,除非老天幫忙,否則,骨頭爛了都找不到也是有可能的。失蹤個把人、埋了幾包東西,小意思。
于薇卻又有了m.hetubook•com•com新思路:「不論如何,齊王總算又讓大家想起來了,先回京再說。」不管是不齊王乾的,單純她的「以後再說」理論,就能看出此女確是有點單細胞的,瞻前不顧后。
韋知勉也犯上了琢磨,他兒子在皇四子秦王府里做長史,自然希望秦王得利。他兒子沒說秦王有這樣的手段,應該不是,那是誰呢?韋知勉想著想著,把懷疑的眼角留給了蔣進賢。
鄭琰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看來是福的,也許人家覺得是禍呢。人各有志啊。」
鄭琰一頓,忘了這是個架空的世界了,笑道:「這是胡亂聽來的故事,說的是一個老頭兒,丟了匹馬……」把塞翁失馬的典故說了出來,「所以說,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
李幼嘉苦著一張臉:「不是臣信不信,是臣查出來的就是這樣。秦王那裡確實少了一批紙……」
怪不得呢,哪個府里弄不來個供奉,非要到事發前弄這樣個人出來,還失蹤了。現在還死了。嫌動靜不夠大,別人不會懷疑是吧?這節骨眼兒上還死了,離案發都大半個月了,還能認出屍體是誰,看來是個連環套兒啊!
「竟有這樣的事?」于薇也湊過頭來,「我知道有些事是冤枉的,可兇手是誰,好歹大家心知肚明。這不清不楚的,又算什麼呢?」
放到這個時代,稱得上是高科技犯罪了啊。
李幼嘉能力還真不錯,不出半個月,就給皇帝查了出來。
李莞娘道:「竟是誰都有嫌疑啊,諸王之中,也確實看不出哪一個更出挑。」這個hetubook.com.com出挑,說的肯定不是相貌,必須是誰有機率當太子。
「公然討論立儲問題,妹子們未免太彪悍了一點。妹子不應該是討論淘寶討論動漫討論化妝和時裝的么?」鄭琰心道,原來自己根本算不上特立獨行。完全忽略了她就是這群妹子的總頭子。
第二天又聚到了一起,李莞娘興奮地對鄭琰彙報:「贓來了!今天,有人報,在郊外趙王的別業旁邊發現有野狗刨地,原是沒在意的,沒想到出去了一圈兒回來,看到一群野狗圍著個屍首,叫上了里正,大家一齊過去,打散了野狗,便報了官,七娘猜,死的是誰?」
在李幼嘉到了之前,十一郎已經把飛書的事情告訴他了,他當時已經氣過了,罵過了這個兒子行為不檢,幾乎要派人去把這責罵再轉給齊王聽。後來,他冷靜了下來。齊王是不是做過惡事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飛書。
其實三人都不知道是誰乾的,也都覺得不像是趙王,畢竟趙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不像是有爭心的人,人雖木了一點兒,卻不像是那麼二的。不是他,能是誰呢?難道是他隱藏得太好?
作為有親戚在爭位的人,蔣進賢理所當然地希望是燕王乾的。這樣競爭對手就去了大半了,年幼諸王,蔣進賢認為都不是威脅,皇帝年紀大了,國賴長君不是?而且,這樣大的事情,蔣進賢一點也沒聽到風聲,他不相信是淑妃系下手,淑妃系會跟他打招呼的。
鄭琰笑吟吟地問:「贓在何處?」整個事件中,最妙的地方就在這裏。齊王實有劣跡,就m•hetubook.com.com稱不上栽贓。而消失的供奉、雕版並未尋見,也不算是「贓」。
蔣進賢苦逼的心情一如剛才的趙王。
用秦王的話說就是:「作案之人心思縝密,如果是兒臣,怎麼會留下這麼大的破綻?臣為親王,怎會留心府中一草一紙?焉知他人府中沒少東西呢?兒臣請問聖人,可知宮中內庫有多少東西?與賬面是不是相符?」秦王這樣說也是有把握的,很多事情都是瞞上不瞞下,秦王知道的,皇帝未必就知道。秦王還舉了例子出來,譬如「和買」的貓膩,譬如看管倉庫的損耗。
唐乙秀拋了飛書案,問鄭琰:「塞翁失馬,語出何典啊?」
李莞娘這個間諜從家裡偷出情報,一群小丫頭就聚在一起商討。唐乙秀她爹算是刑偵專家,在外人看來她也算是家學淵源,十分不幸的是,唐乙秀同學對於殺人放火不感興趣,她比較喜歡琴棋書畫,于薇問她,等於白搭。然而,她對於飛書事件本身比較感興趣,故而也知道一點:「我阿爹在家裡閉口不言,哥哥們都不敢問,看來干係大了。」
眾相走後,皇帝呆坐在椅子里,半晌沒回過神來。打開一隻匣子,裏面是一把象牙籌,一根一根地排著。皇帝慢慢地數出幾根擺著,拿起一根,看一看,扔進匣子里,又拿起兩根,也扔進去了。再拿,手下又緩了,扔不扔進去呢?皇帝遲疑了。
「趙王可以退步抽身了。」鄭琰斷言道。不管是不是趙王乾的,現在這事兒只能賴到他頭上了,大家都想是他乾的,他再辯駁也沒用。除非皇帝力挺,又或者有大臣hetubook•com•com組團保他——這是不可能的——他從此就從候選人里退了出來,還得結上齊王這個仇家。
「嗨!」皇帝把算籌一摔,心煩意亂。
唐乙秀拍膝讚歎:「善哉斯言。」
皇帝寧願相信這是外國間諜乾的!是的,一定是這樣,老二遠居邊境之州,一定是老二有點才幹讓蠻夷畏懼了……
「哪個廟裡沒有冤死的鬼呢?」鄭琰不在乎地道,「擔了名兒的未必就得不了好——只要不存了那個心,名聲壞一點于諸王也沒什麼不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兩人把鄭靖業剛才說的話掰開了揉碎了的分析,也沒看出有什麼高明的地方,不就是和個稀泥、打個太極,還弄得不怎麼高明么?聖人怎麼就啥都沒再說了呢?怎麼就不再問一問咱們的觀點呢?
唐乙秀倒有見地:「總要有人擔個名兒的,到底是不是真兇,誰也說不清了。」
李幼嘉領命而出。
「飛書每一張的字跡都是一模一樣,後來我阿爹才發現,那是印的。秦王府里正好從東市布店裡弄走了一個人,說是當供奉去,此後就再也沒見到這個人了……」李莞娘這樣跟鄭琰報告。
只有鄭靖業最平和了,一拱手,對皇帝道:「聖人,先查出真相再說話。」
林蓉大胆假設:「難道是齊王自己?」
阿米豆腐,雕版印刷!鄭琰驚奇了:「果然,做壞事需要技術含量啊!」她都已經能腦補出過程了:只要一個雕印師傅,事成之後不管是滅口也好、養著繼續當工具也罷,一個人就夠了,一點也不佔地方,然後印刷,根本不用組織多少人手,有足夠的紙張和油墨和_圖_書就行,臨了把雕版一毀,如果是木版,燒了就行,大冬天的,方便極了。
鄭琰對破案也沒興趣,除非找到供奉、找到出面請供奉的人,又或者,散發小廣告的自首,或者是有知道內情的人揭發。不然哪有這麼容易啊?
「那個會雕版的供奉!」鄭琰來了精神。她也吃驚不小,剛說這賊贓難尋,就來了線索。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奇呀!
由不得皇帝不信。內庫又掀起一番腥風血雨,倒是轉移了許多百姓的注意力。
他們哪裡知道,皇帝是在怕,經歷過手足相殘的人,未必喜歡自家兒子也這樣做。真相就是,皇帝鴕鳥了,他心有疑忌,卻又不想承認自家兒子禽獸不如。寧願帶著懷疑去等,去希望,希望李幼嘉能給他查出一個讓他滿意的結果來,不論過程有多麼曲折離奇,別讓他太傷心就行。
皇帝對三位宰相道:「你們怎麼看?」
讓蔣、韋二人吃驚的是,皇帝沒再問他倆的意見,居然就這樣默認了鄭靖業的觀點:「老了,累了,諸卿都去忙著吧,正旦將近,正是事多的時候。」
「這到底是誰乾的呢?阿唐,你看呢?」于薇歪著腦袋咬著指甲的模樣十分可愛,問的問題卻一點也不可愛。顯然,她這麼問絕不是在討論社會版八卦,分明是想要討論出一個結果來,都進入今日要聞版塊了。
要查,一定要查!
李莞娘聽得半懂不懂,只得作罷:「我再回家打聽。」
用心何其險惡!
李莞娘是言必稱七娘的人,見鄭琰不說話,便不肯讓她被忽視,問鄭琰:「七娘看呢?這是栽贓陷害還是另有乾坤?」
眾女討論無果,無聊散去。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