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家宴,也就不分姓別,上首兩對夫婦,左右一排大小豆丁。池春華成了個稀罕,被鄭瑜拉到懷裡坐著,口中還說:「我就想要個閨女。」
池春華一臉坑爹地表情:「阿姨,疼我不是這個疼法的!」
鄭瑜頗為快意地道:「這兩天我們那家裡可樂了,阿沈這回丟臉丟大發了,也不知道的那天的事兒就傳了出去,沈家使人把她接了回去,回來就一副得道先賢的樣子,一舉一動都比著書本子呢,老夫人也不開心。她們怕還疑上我了呢!我只當不知道,我越平靜,她們越憋屈。愛懷疑就懷疑去,難不成她還做對了!就算沒存了壞心,像三娘說的,她那也是心裏當咱們是聽不出來的傻子呢,我呸!誰比誰傻啊?」
鄭瑜一家到的時候池憲還沒回來,她的三個兒子與鄭琰這裏三子一女在父母們打過招呼之後,交叉拜見姨父、姨母,然後兄弟姐妹的相見過,池春華得了母親的眼色,邀請表兄表弟去一邊玩耍。池之就招呼著吳熙去書房說話,兩人是連襟,又同居高位,年紀相差得也不算太大,在朝上都是互為助力的,自有許多話要說。
吳熙帶一點小得意,也很謙遜地道:「都是親戚,這是應該的,且我也沒出什麼大力氣,七娘從小就讓人省心。她們姐妹好得很,我們也是同朝為官,互相幫個忙,不值得一謝。」
連襟兩人初步達成了共識,池之家族勢力單薄,需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爭取更大發展。池家這邊勢頭非常之好,本來血脈單薄現在也繁茂了起m.hetubook.com.com來,像是個復興的樣子,吳熙也沒有不跟進的道理。
池之長出一口氣:「那也與咱們不相干。」
鄭瑜笑不可抑,指著鄭琰道:「這丫頭像你!」說著摸摸外甥女的毛腦袋,忽然頓住了手,「大娘怎麼還沒有穿耳洞?」小姑娘六歲了,也該穿耳洞了。
池之道:「男兒馬上覓封侯,不瞞吳兄說,我也有此意。可自打上回出了那一檔子事兒,如今控得可嚴,派也只會派積年老手去。吳兄還年輕,有的是機會,倒不急在這一時。為京兆仔細些就行,我這一外出,卻是千頭百緒。」
池春華絕對遺傳了她娘的特性,順著竿子就爬,抱著鄭瑜的胳膊道:「那您先拿我疼一疼解解饞吧。」
池之道:「你見過不吃肉的狼么?雙鷹王只要有了力氣,必是要南下的。且看如今他沒有過來,就知定遠軍還抵得住,前一陣不過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說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只有千里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呢?」
各自聊了一會的天,池憲考完旬考回來了,小夥子心裏挺得瑟——所有的題目他都會!當然,臉上表情一定要謙虛一點,他是有風度的男子漢。
也許是戳到了池之的雷點,他一頓狂吐槽,聽得鄭琰黑線不已,跟著附和兩句:「總有有識之士的,至於那沒見識的,誰又能替得了他們活?看眼下這樣子,總能再風光個五、六、七代。」
鄭琰眨眨眼,壞了,忘了。
「那是,你當我傻呀?」
池之挺滿意,不過對和_圖_書兒子他是嚴格要求兼鼓勵為主,就不哄孩子。鄭琰開口道:「考完了就歇半天兒,去換了衣裳來用飯。」
「也就是輩份的事兒了,」鄭瑜俯在鄭琰耳朵上悄聲道,「這是沒法兒焐暖和的,她一意想求娶個世家女,我敗在出身上,又不能立時死了重投胎,裝得再像也沒用,就這麼過了唄。反正她們不招惹我,我就這樣過了,誰招惹我,她也別想佔著好兒。這一回她怕是怨上了,阿沈也是吳家媳婦呢,就算說錯了話,她心裏一時不痛快,緩過來又該想我把事情捅了出去讓人說吳家媳婦不好。」鄭瑜回娘家本就是有心告狀的,捅出去她也就認了,一點也不怕事兒。
鄭琰嗔了她一眼,掐了她一下:「可別叫姐夫聽見了。」心中卻想,這話很應該讓春華來聽一聽,也學一點門道。自己家裡人口實在是過於簡單了,事情也少,春華雖然不笨,經驗上的差距卻不是智商能夠抹平的。
鄭琰則想著,到時候三個小的可以帶過去,春華和長生卻要上課。正式探望長輩沒有下午去的吧,是請假還是不帶他們呢?斜眼看了一下池之,鄭琰咬咬牙,決定給兩個小的請小半天的假。
池之也很體貼地為吳熙出了個主意:「我看阿嵐也漸長成了,你怎麼不把他弄去做親衛呢?聖人還小,打小的情份最難得了。」
吳家人返回之後,鄭琰把孩子們趕去休息,自與池之交流一下今天所得。先絮叨一回:「春華得穿耳洞了。」次又說了沈氏的事情。
「好。」說著池之不由自主https://m.hetubook.com.com
地摸摸臉,完蛋了,變黑變瘦了,回京不過三兩日完全沒養回來,到時候外婆又要哭了。
吳熙嘆道:「也是。不瞞你說,我也曾意動呢,家中祖上也是軍旅出身掙下的這一片家業,如今我雖是襲爵的,可到了我這一輩就得降等,要有個功勞呢,興許能不降等而襲。真能如願,我也不愧對祖宗了。」
宴席設在中午,如果是晚宴的話,一不小心就容易到了宵禁的時間,吳熙自為京兆,雖然也能開條子走路,卻也不好太囂張——上頭還有父母什麼的,全家夜不歸宿什麼的,面子上不太好看。
吳熙的心裏還覺得,外甥女池春華比蕭復禮只小那麼幾歲,小姑娘又懂事又漂亮,身世也是一等一的,雖說池之把京兆池氏從世家裡降了出去,可要回來,還是再訂一回《氏族志》的事兒?到時候只憑這一個姓氏,就夠幹掉無數競爭對手了。
池之又客氣了幾句,吳熙也順便問一問北方局勢:「究竟如何?定遠將軍可抵得住?朝中前陣兒頗有些風言風語呢。」
「是,不與咱們相干,可外祖母那裡總與咱們相干吧?她可想你呢,去那裡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帶上孩子去看看。」
鄭琰就與鄭瑜兩個湊到一起說些私房話。
次日請假最好,因為是老師公布成績、點評考卷的日子,鄭琰毫不客氣地就用了「特權」挾著兒子去探望他曾外祖母,至於上午沒有聽的課,她已經聯繫好了周邊和夏侯霸的助教,放學后給池憲補課。春華上午的課是女紅和書法,這兩門https://www•hetubook.com•com課主要是靠練習,偶爾少一節也不是大問題。
池之道:「那也是數年之後了,眼下我們還是踏踏實實做事,聖人雖然年幼,卻是聰穎的。」
池之冷笑道:「眼見世家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除了擺譜兒招人厭,竟是不剩下什麼能耐了。」
這姐姐到底意難平,鄭琰情知鄭瑜就是個普通人,即使不大方吧,也不算太小氣。這一回可發作恐怕不止是因為這一件事兒,大約是之前沈氏無意中的架子拿捏得過高,王氏又一直偏心小兒媳婦,這是積怨已久。
正跟表哥們玩的池春華完全沒意識到,她姨父心裏已經給她蓋上了個准皇后的戳兒。
吳熙會意,大力贊同道:「就是這樣!」
一家子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往池外婆家去了。
池春華被鄭琰有意在帶在身邊,讓她耳濡目染一下如何掌家、如何安排人手,順口還說了些設宴的要領,比如對姐姐一家既要親切又不可簡陋等等。池春華聽著母親安排布置,一時也不能全都記下,只記得一半兒,把餘下不懂的暗暗存在心裏,準備過一時再問。
「那是,他是神仙么——便是蔣卓,也不簡單吶,如今沒了先帝壓著,再有人樂得提攜,他的成就也不會小。可惜了,世家畢竟不如以前了。放到以前,沈氏女別說本宗旁枝,只要姓一個沈字都不會嫁到吳家去!眼下倒好,嫁都嫁了,還要拿捏著身份,殊為可笑!就是這樣作,世家才會越來越衰落,世家者,世卿世祿之家,他們倒好,當個官還要挑,不清貴的不要、聽起來不雅緻的不要m.hetubook.com.com
、管的事情粗俗的不要,白白拱手把命門讓人。朝上的寒人,哪一個不是在俗務里掙扎、磨練出一身銅皮鐵骨來的?室內嬌花遇上一雙辣手,能敵得過嗎?他們再悟不透,只好去完蛋了。」
鄭瑜笑個不住,吳熙又盛讚外甥女果然活潑可愛又會讓長輩開心。
「也不能這麼說,李神仙就不是凡人。」
吳熙同情地看了池之一眼:「你是憔悴了。」
吳熙一臉後悔地道:「誰說不是呢?沒搶過啊,就是岳父家裡,也沒撈著幾個近身的機會。說來杞國公家真是不厚道,皇太后恨不得把聖人用徐家人給圍起來,這不多此一舉嗎?要不是徐三死了,這會兒昭仁殿里除了姓蕭的,就只剩姓徐的小娘子啦!皇太后之心,路人皆知也!」
一頓飯賓主盡歡。
回到家裡先拜姨父再拜姨母,被問及考得怎麼樣,他努力謙虛地道:「題目都會,都答完了,等先生判完卷子才知道究竟好不好。嗯,不敢吹虛。」
姐妹倆說私房話,那邊兒一對連襟的對話就正式得多了,池之先謝了他離京這一段時間以來吳熙對他家裡的照顧。
池之唇角翹翹:「聖人終有長大的時候。」
「氣過就算啦,」鄭琰意思意思地安撫了一下姐姐的情緒,「還得一個鍋里抹勺子呢,老夫人還佔著輩份兒。」
還有岳父這個首相戳著,小姨子還是蕭復禮的老師,師生關係良好。池之三十歲已是一州刺史還做過九卿之一,混個幾年,等蕭復禮要議婚的時候他也能回京了,怎麼也要漲那麼兩級吧?池之夫妻兩個也挺會做人,合作起來也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