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爭執的事情?」
拖延了數年的爭議,最終在皇帝不願意看到朝廷養成扯皮習慣之下,得到了比較快的解決。剛剛處理完一件大事的皇帝,又遇到了新的難題:快要出嫁的平固長公主,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鄭靖業退休休養的別墅里有座水底屋子,她想要!
蕭復禮這小傢伙沒看錯,他先生家又要添丁了,時隔數年,池之又要再當一回爹,開心得不得了。崇道堂里在鄭、李辯論的基礎之上,又開始仔細推演世襲的危害。與此同時,李神策、李幼嘉、袁曼道、杞國公、應國公等應開始了遊說與奔走。鄭靖業明確表示了支持,文昌侯家首先響應,接著成國公等亦如是。
看著鄭琰小心地坐下,蕭復禮心裏湧起一股起來的感覺,這個動作,略眼熟啊!對了,好像夏美人有身子的時候,也是這樣,難道……
「看來聖人對池之所獻之策有所決斷了?無論聖人要如何,臣總是領旨的。臣的爵位,又不是拼殺來的,是白揀來的,襲不襲,都是那樣了。國家為重,國家不好了,我等這爵位,找誰支俸祿去?」
蕭復禮順水推舟,令池之寫出章程來。又點名讓他參加了新爵位待遇的評議工作,這是一個很浩大的工程,全國有侯以上爵位的足有數十人,封地分佈在全國各地,豐歉程度各不相同,需要一一評估,還要控制在一個不讓諸侯馬上覺得生活不變的程度內。又有關於皇室成員的嫡庶之間的待遇差別問題,只有更複雜。
蕭復禮也是這樣想的:「我亦如是hetubook•com.com想。」
「先生,有辦法解此謎局嗎?」
蕭復禮又被提醒了一回:「怪道馬駿又來求互市,他們已經又有東西可以交換了!」
季氏谷氏,數朝名門,出了多少俊傑,子孫不思進取,一朝改朝換代,太祖曾作媒,把谷氏女說給親信大將。說得好聽是聯姻,世人稱之為『美賞』,與賞賜奴婢有多大差別呢?——要把後果血淋淋地給他們看!」
蕭復禮牢牢記住了,咳咳,所以說,對小孩子洗腦,一定要趁早!
蕭復禮有點呆,大臣們討論,也會嚇唬對方說什麼百姓會揭竿而起一類,還真沒有鄭琰這樣直接推理出——到時候你們一群敗家子只好被當肥羊宰或者成為「曾經身份高貴的奴婢」這樣的搶手炫耀品。你們在作死,鄭琰的中心意思就是這個~
蕭復禮把自己的打算等告訴了鄭靖業,鄭靖業道:「這是好事,論起來,還是如魏公之議為佳,奈何朝中不能等。聖人斷不可在這個時候忘了還有外敵,狄人恢復得其快,他們沒有天朝這樣繁瑣的教化,凡事極簡,就是說,重新起來也很簡單。若是掉以輕心,恐為其所趁。」
鄭靖業很爽朗地開口:「聖人臉色輕鬆了不少,想是有什麼好消息?」
這項活動從夏天一直計算到了冬天,才算有了初步的結果。
接下來就是約談外戚,杞國公是皇太后的父親,應國公是皇后的父親,要按池之的方案,他們家只能襲三代,然後就要降。眼看著別人家襲的是五代,真是「和_圖_書不患貧而患不均」了。顧鼎有顧益純壓著,還有顧彝等通風報信,雖然有些猶豫,還是應了。
習慣了也想吐槽啊!
然後,大家發現上當了!補刀黨出現了!從開國至今已經過了N代了,皇帝都換了六七茬了,就算讓你襲五代,從你家祖宗開始算,你也沒襲位了!所謂要繼絕嗣的聲音已經弱了許多,大家開始關心自己的利益了。
勛貴們想的是,錢雖然沒變,但是爵位能多襲幾代,這樣也很好。至少蔭官什麼的,那是賺的,對發展家族勢力是有好處的。否則這麼僵持下去,再僵個十年八年的,新方案沒出來,老一輩又要死幾個人,己方勢力便要弱,連這個都爭不下了。
統治階級內部並不總是和諧的,可以說大多數時候是不和諧的。非止是爭權奪利又或者是官斗、宮斗,還包括著大魚吃小魚。他們不止是侵奪民田,權大地位高的也常搶權小地位低的人的東西。這個權位的高低大小,評判標準也時常變化,總的來說,是牛人搶不牛的。
蕭復禮道:「這些都可以按等計算,」想了一想,又添了一句,「皇子、皇女以嫡庶、班輩俸祿各有差。襲爵之年載,朝議可以商量。」
鄭琰道:「夜深人靜的時候,把那些聽過的道理再想一想,就會覺得人並沒有走遠。」
鄭琰道:「講明白!」
有皇室成員搶朝臣的,也有權臣搶皇室成員的,哪樣都不新鮮。似平固這樣敢搶退休老幹部的,史上也不是沒有。問題是,那些退休老幹部已經退休了,都萎
https://m.hetubook.com.com了,勢力不如新來者,被搶也就被搶了。卧槽!平固你這樣搶鄭老衰神的東西,真的沒問題嗎?
蕭復禮收起了八卦的心思,咳嗽一聲:「先生還住得慣么?」
蕭復禮悚然而驚,不得不承認:「非先生,不能有此言。誠如此,當如何是好?」
「哎~有時候我就在想,大臣們要是也這樣質樸無文,心裏好了。」
鄭靖業又拍胸脯保證,他不會拖後腿,蕭復禮開心地把他送了出去。
杞國公比妻女更識時務,也答應了。
池之一開心,又推出了一個配套措施:國家自上而下地辦學。天朝本就有重視教育的傳統,政府也辦學,力度卻沒有那麼大。池之提出了以京城為中心,逐步向全國推廣學校教育的建議,同步推行考試、報考官員制度。
蕭復禮適時表示,大家的爵位計算,從現在的爵位持有人開始算。杞國公的要求最終沒有得到滿足,外戚等「非匡扶社稷之功」三代之後就必須降等。戶部、太府等在皇帝和宰相的監督之下,結合現在的諸侯人數,開始計算什麼樣的等級拿多少俸祿合適。
鄭琰搖頭道:「還不夠,你們說什麼了?國家會承受不住?百姓需要體恤?世無萬代不易之法,唯有教化人心。掰開了,揉碎了講給他們聽。明白地告訴他們,讓他們自己算一算,五代以後,若不降等,會是個什麼局面!
鄭琰喘了口氣,向蕭復禮推銷她的學校教育的想法:「他們不襲爵,還能做官。然而做官也需要考試,聖人,把一群廢物收到https://m•hetubook•com•com朝廷里來,你不擔心嗎?」
他們的嫡長子要襲爵,次子、庶子要有蔭、出仕,全盯著朝廷這麼點收入,朝廷還能剩下什麼,國家瓦解了,他們一群只知道吃祖宗飯的還能剩下什麼?鎮日里吟風弄月,到時候會有什麼下場,能守住家業嗎?
蕭復禮與諸侯盟誓,藏匣與太廟,表示:不再改易封爵之制。
鄭琰微笑道:「自家別業,住了十幾年了,自然是慣的。若是問榮安郡太夫人,她也是住得極好的。我總讓春華去聽聽她訓話,太夫人讀書不多,道理卻是極明白的。人有的時候啊,會為外物所惑。如今的女子,講究女紅、講究才藝、講究個琴棋書畫、講什麼廚藝,是捨本逐末。我肯奉養太夫人,非止是為你,也是為她是個明白人,讓我樂意親近。」
蕭復禮已經習慣了鄭琰「掰開了、揉碎了」的教學方法,認真思考了:「世上有沒有千秋萬代的朝廷?改朝換代,大臣還有能繼續高官厚祿的,前朝皇室雖然受到優待,但是能過得自在嗎?如何能讓子孫不偏居一府?」這樣的世紀難題。
怎麼可能?
蕭復禮心裏暖暖的,又有些遺憾:「少時常聽慈訓,今日見面都有些難。」
單是不同途徑得來的爵位各襲幾代就有一番爭吵,又有,各等級要發多少俸祿也是爭執的焦點。又有大佬們答應了,卻不聽大佬話的小弟們在鬧騰。作為一個皇帝,蕭復禮表示,他已經慢慢習慣了這種朝堂生活。
接到蕭復禮的邀請,鄭靖業扔下炸毛炸到一半的李俊——當時正在為襲爵的事吵架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到了大正宮。
「講明白?已經講得夠明白了。」
這一回,他的提議得到了熱烈的響應——分明是給大家送做官的機會的嘛!
「不要拘泥,不要捨本逐末,一個人,不可能討好所有的人,對得起天地良心就行了。」
「哎~老啦~聖人,凡一策,尤其是從別人錢袋裡拿錢的,總是交口稱讚的少。成與不成,也要看如何去做。聖人不妨與一些人再談一談,如杞國公、應國公等,有人帶頭,就有人響應。」
「嗯,尚書所議,已是最好了,我心實欲從魏公前例,可還是有人不依不饒的。先生,平衡之道,委實博大精深。」
杞國公也答應了,卻試探著提出,如果所有諸侯同一品級的俸祿一樣,那要襲的代數也要一樣。同時,杞國公提出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公主、郡主及諸命婦,之封戶亦各有不同,當如何?」
蕭復禮愉悅地道:「不愧是鄭相公。」
該談的大佬們都談完了,池之的建議就得到實施了?
學校教育、衝擊蔭官朝廷世家官場與開啟民智、發展生產力相結合,是鄭琰給蕭復禮開出的藥方。當然,她主要講的是前三個,最後一個只能慢慢搞,歸結起來,就是一句話:「與時俱進,毋懼強敵。」
鄭琰又被請到了翠微宮,是的,這事兒又拖了數月,又到了避暑的時候了。
按,前朝皇室在正統天朝是受到優待的,所謂優待,乃是為國賓、上表不稱臣,奉前朝之社稷、宗廟,用前朝正朔本色之旗鼓,劃一塊地,成為國中之國——這個地方相當之小,也就是夠支撐以上生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