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世界上最好的就是你
第四十四章 站住

「……」
剛剛還見到這倆人開著瑪莎拉蒂在寺前廣場下來,兜里沒錢,鬼都不信。
「懶得進……你說話別文鄒鄒的行嗎?現在二十一世紀了大師。」
如果裏面神佛真的有靈,那他們也一定是財迷,和他一樣——那又能稱得上是佛嗎?
「當然有辦法。」胖和尚重新掛上笑容回來,單掌豎在胸前,像模像樣地對著孫文臉上觀瞧片刻,「施主雙眉緊鎖,印堂隱隱散著黑氣,雖不濃郁,卻有聚攏之勢,接下來幾個月工作恐有大不順……」
「給,別對著抄啊。」
「施主為何在門前徘徊,而不進殿一觀?」
「說什麼呢?」徐薇從殿門出來,一眼就看到一高一胖兩個人杵在那講話。
「……」
那個妖精一樣的女人,此刻安靜的背影與古剎搭配在一起,竟有種微妙的和諧感。
「請自然是免費的,只是其本身的材料工本費還需自己承擔。」
他本是去找徐薇告別的,洛城已沒有再留下的理由,不管是人還是事,都已與他無關,他就像個旅人一般路過這座城市,然後回家。
「你才知道嗎?」徐薇笑。
胖和尚扭頭就走,這貨沒法兒交流。
「拜佛拜的?」孫文一臉不屑,「要是拜佛能把錢拜出來,我一天給它磕m.hetubook.com.com二十個小時的頭。」
「去哪?」
在熟悉的環境待久了,以往那些灰暗的記憶都變得虛幻起來,好像只是一場夢一般。
「站住。」
「你會念?」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那麼有錢?」徐薇反問。
從明朝起便矗立在這裏,幾百年間經歷過戰亂炮火,被修繕了無數次,至今依然香火鼎盛。
「不進去又怎麼了?」孫文回頭看看身後的大雄寶殿,譏誚道:「難道還有什麼說法?對佛祖不敬?必須得進去跪一下?」
「請要錢嗎?」
孫文目光從房間一一掃過,最後落在已經躺到床上的徐薇身上,開口道:「我今天……是來跟你道別的。」
恢弘大氣的大雄寶殿里金光閃閃,殿宇廣闊,神像莊嚴,遊客寥寥無幾,安靜的大殿內透著一股肅穆。
與徐薇相識一場,臨走之際總要道個別,再喝兩杯,還沒說話,他就被徐薇招到車上,一路拉到這裏。
孫文正想著心事,冷不丁被旁邊冒出來的和尚嚇了一跳,皺眉道:「施主?是在叫我嗎?」
一場綿綿的春雨下了五六天,帶著初春殘留的絲絲寒意,讓人不由多添一件外衣,卻還是有點陰冷的感覺。
溫笑著和其他老師打過招呼,何和_圖_書妨坐到自己辦公位上整理今天的工作。
孫文不說話了。
胖和尚嘴角一抽,保持著微笑朝他微微點頭。
幾個敲著木魚的和尚坐在邊角,佛前只有一襲紅衣的徐薇跪拜在那裡,雙手合十,高高在上的佛像安然而立,俯視眾生。
「回不來了。」孫文面色平靜地搖了搖頭。
孫文邁開的步子又收回來,沒有進去殿內,雙手揣兜搖晃著身子在外面閑逛。
歲月靜好,我在想你。
「他說我接下來有災,然後要……」
「早。」
人和人真的不能比,有人住高樓,有人在深溝,有人光萬丈,有人一身銹,這就是命。
「哈?」
心態在不知不覺中被影響著,她對於秦廣林的工作也沒之前那般抵觸,只是心底還有一絲隱隱的擔心。
經過近一個月宅在家裡的思考,他已經接受現實,該回去的,終究還是要回去。
朋友只是錯覺,兩個人原來一直都只是道友而已。
「正是。」
洛城郊外,有個大同寺。
「你直接說怎麼破吧,燒柱香?」
「給佛祖上香是必然的,但以施主的事情來看,還需請一盞蓮花燈供于佛前,吾等日夜誦經為施主祈福,佛祖自會保佑,災禍也會隨之散去。」
往前走兩步,他眼角餘光瞥www.hetubook.com.com到床頭的一角塑料包裝,下意識看向旁邊垃圾桶,裏面殘餘的兩個橡膠製品讓他忽然間有些反胃的感覺。
徐薇沒再說話,笑吟吟地開著車回到洛城市區,直接停到自己家樓下。
只能熬過這幾年,熬過她所經歷過的所有一切,才能真正擺脫心頭籠罩的那層陰影,才算真正的解脫出來。
「……不回來了?」
……
「沒有沒有……貧僧只是見到施主……咳,我看你面相有異,最近該是頗有不順,特地過來告訴一聲。」
徐薇見到孫文表情,順著他視線看過去,忍不住笑了,「都是外強中乾的慫貨,我可想你很久了,道別的事一會兒再說,先過來。」
「你是真有錢啊。」
「沒什麼。」孫文懶得再搭理那個神棍,邁開大長腿騰騰兩步走過來。
「哎呀我昨天忘了……」小胡老師眼巴巴地看向何妨。
「……」
「啥事?」
「……」
指尖的圓珠筆輕巧地轉了兩圈,她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低頭繼續批改桌上的作業。
胖和尚顛顛跟在旁邊念叨,「施主莫要玩笑,佛前不可妄語……」
孫文氣笑了,「我順不順我自己不知道?還要你過來再和我說一遍?」
車子緩緩往前行駛,他扭頭看了一眼後面的寺門,www.hetubook.com.com嘆道:「也不知道你們有錢人為什麼喜歡往這種地方扔錢。」
「……」胖和尚語塞,保持著單手作禮的姿勢微微抬頭,「不知施主為何路過殿門而不入?」
一直到坐上車子,孫文還對那個胖和尚的笑臉憤憤不平。
「道別?」
孫卻沒了興緻,沉默片刻後轉身道:「我走了。」
「嘿。」孫文樂了,「你算出來我口袋沒錢了嗎?」
孫文懶得揭穿他,現在已經沒工作了,還不順個板板,要是說前兩個月他說不定還能被忽悠一下。
「小胡老師,你教案借我參考參考。」
終究是為了一個利字,誰也不比誰高貴。
現在這樣好像也不錯。
「我買個燈,然後佛祖就保佑我?」
「……」
陰雨綿綿,前來上香的人也不多,孫文坐在大雄寶殿外的門檻上,也不嫌臟,叉著腿大大咧咧地叼著煙,等徐薇出來。
「小何老師吃過了嗎?要不要來點?」
「嗯,我要走了,離開洛城了。」
心理病,最難醫。
「破了吧。」徐薇從包里抽出來一小疊紅票子,數都沒數,只看上去大概千數左右,遞給旁邊的胖和尚。
香煙緩緩燃燒,升騰起的煙霧熏得他眯起眼睛,左右瞧瞧,他伸手扶住煙嘴狠狠吸了一大口,然後把煙頭扔在地上碾滅,hetubook•com•com站起身來準備看看徐薇怎麼還不出來。
「不是買,是請。」
只能靠時間慢慢撫愈。
大清早吃過早飯,秦廣林開車穩穩地把何妨送到學校門口,看她撐著傘和自己道別,然後轉身邁入學校漸行漸遠,直到拐個彎消失在校園裡,才重新啟動車子,往公司駛去。
「不用,謝謝。」
黑色大理石鋪成的地板看起來頗有一種厚重感,明亮如鏡的瓷磚能映出人影,奢華的水晶垂鑽吊燈,精美的紅木書桌……
「什麼抄,這叫借鑒,借鑒。」
徐薇眯起眼睛,盯了他片刻,「這麼久不聯繫我,現在開口就說道別?」
「早啊。」
他是不信這個的,半分都不信。
「誒……你不說說怎麼破解嗎?」孫文在後面喊道。
「回家。」
「有那錢不如給我,讓他消個屁的災,要不我把頭剃了,天天跟你後面念經好不好?」
大城市沒那麼好留下,就算蹉跎半生也改變不了什麼。
何妨無奈的搖搖頭,扭頭看向窗外,樹上掛著嬌弱的嫩黃色葉芽,小雨綿綿寂靜無聲,三三兩兩的學生撐著傘從路上走過。
有錢人就是怪毛病多。
人沒了,錢沒了,工作也沒了,洛城對於他來說,留與不留已沒有區別。
孫文看他單手豎掌的樣子就覺得煩,肥頭大耳的裝什麼大頭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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