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和幾名護工一起站了出來：「岳護工，俺們跟你一起去！」
與此同時，前方一名女護工也轉過頭來朝她瞪了一眼，開口呵斥一聲，聲音清脆如銀鈴，語氣卻極為嚴厲：「都安靜些！」
「若真是病鼠成疫，爾等哪還有命花銀子？利令智昏！」薛醫師教訓了一句，回頭沖身後跟著的那護工說道：「夫……岳護工，樓內都是女子，再下去也不方便，你們進去后，只要記錄癥狀便是，千萬不要與病患有皮膚接觸，口罩萬萬不能摘……樓內實在危險，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做好防護，不與其身體接觸，便可無事，這是吳帥留下的防疫手冊里的內容，俺嚴格照做，無妨的……」岳護工緊了緊口罩和罩帽，又檢查了一遍被hｅtubook•cｏｍ.cｏm細繩綁緊的手腳袖口，確認除了雙目沒有裸|露在外的皮膚，這才轉身朝身後的護工們說道：「不願進樓的俺不強求，留在外頭協助薛醫師播撒硫磺和生石灰等物。」
那老鴇聞言，趕忙五體投地拜倒在地：「軍爺！去年山西遭災，春香樓一年都沒啥生意，今年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小人被鬼迷了心竅，這才瞞著官府，想攢些銀錢再上報，求軍爺寬宥啊！」
「你別去招惹她！」那名中年護工趕忙壓低聲音提醒道：「別看她年輕，她可是女校第一批學員，八夫人的親傳。」
魏小旗點點頭，領著一眾護工穿過大堂，在院中七拐八繞一陣，來到一口枯井前，只見井旁扔著好幾具腐敗的老鼠屍體：「咱們的人衝進來，那幫嫖客嚇得亂躲亂藏，有人慌不擇路跳進這枯井裡躲藏，俺派了個人下去撈人，結果在這井下撈出這麼一堆老鼠屍體來。」
「好大的陣仗……」護工隊里一名年輕的女護工不由得驚呼一聲，身邊一名中年女護工立和圖書馬拽了拽她的衣袖：「花兒，別亂說話。」
正在此時，負責春香樓「掃黃」行動的小旗已經迎了上來，朝著護工隊最前方一名胸口畫著紅色十字的醫師行了一禮：「薛醫師，你們來得還真快，他娘的，也不知咱們倒了什麼霉運，撞上這破事！」
「你們倒這場霉，沒準是沁州十幾萬百姓的福分！」薛醫師淡淡回了一句：「留下些人在這領取口罩和護衣，魏小旗，走吧，帶咱們去看看情況。」
岳護工點點頭，令人扯開釘在門上的木板，推門進了樓中，樓內湧來一股股濃厚的屎尿臭味、嘔吐物的酸味和屍體腐化的味道，即便戴著口罩，岳護工都差點被這味道熏得仰倒，昏暗的樓內橫七豎八地倒著十幾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光亮，隱約有一絲呻|吟聲傳來。
身著素白罩袍、渾身罩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護工從一排排抱頭蹲著的男子身前走過，有些人忍不住抬頭打量著她們，緊接著就換來了看守的輔兵一陣呵斥。
「女校第一批學員哪有年紀這麼小的？不和_圖_書對，還真有一個，那不就是岳家的……」花兒吃了一驚，那中年護工點點頭，做了個安靜的手勢，花兒趕忙閉嘴，一雙眼滴溜溜打量著那女護工的背影。
花兒有些不服氣，哼了一聲：「十三四歲的小娃娃，總把自己扮作一副大人模樣！」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蘭姐兒和吳帥一樣，都不是個惜命的！讓她去護工隊，不過是讓她熟悉一下義軍屬下各個組織，誰讓她拿命去拼了？」八夫人嘆了口氣，語氣有些慍怒：「薛醫師也是，連個人都看不住，萬一出了事，余如何向吳帥和岳副元帥交代？」
岳護工等人找了一陣，才找到一個尚有呼吸的妓|女，嘆了一聲，令道：「其他人繼續尋找倖存者，花姑娘，你讓外面的人送些流食進來，林姐，你來記錄——鎖骨、腹股處有腫塊，高燒昏迷，很像鼠疫的癥狀，來幫忙把她衣服都脫了，俺要看看她身上有沒有病鼠啃咬的傷口。」
「但這反倒是麻煩了！」八夫人長長嘆了口氣：「若真是錦衣衛投毒，不過一兩城之間，疫情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可控，可若是老天降疫，就絕不會僅限於沁州，整個山西，乃至整個北方，恐怕都會爆發一場大疫！」
進了一座名為春香樓的青樓大堂，大堂已經被清理一空，桌椅雜物都堆在一旁，數百名妓|女和恩客、龜公什麼的被看守在大堂中，在春香樓「掃黃」輔兵和衙役凶神惡煞地提著木棍四處巡視，一個個臉上都黑得如黑炭一般。
魏小旗稍作解釋，領著護工們進了個院子，院子里跪著兩個人，正是這春香樓的老鴇和掌柜：「俺覺得事有蹊蹺，便詢問這老鴇和掌柜，這鳥廝一開始還不承認，眼見咱們動了刀子才招了，春香樓從今日晌午開始就出現了病死的老鼠，還有妓|女染病垂死，這兩人竟然不上報，私下裡把那些病鼠屍體燒了或扔進那枯井裡，那些染病的妓|女和侍女則囚在這棟樓里，眼看著她們病死。」
王中成看著八夫人一臉焦急的模樣，安慰道：「八夫人安心，之前吳帥留過一份防疫手冊，護工隊一直是嚴格執行的，此次去配合行動也沒忘了攜帶防疫的衣物，她們和_圖_書防護嚴密，不會出事的。」
八夫人搖搖頭：「不會，先不說之前我們已經在軍中抓了一批人，就算有潛藏的，風頭上他們不會輕易冒頭，就算真是他們做的，也應該投毒在百姓聚居之地或官府緊要之地，投毒一座青樓有何意義？」
「不僅進了春香樓，還親自去檢查了患者……」王中成臉上有些尷尬：「常都尉已經把整個芳春巷都暫且隔離了起來，今晚『掃黃』的弟兄們也都暫時隔離了，洪輔政正在州衙安排明天發動百姓對全城進行一次檢查、捕殺鼠蟲、潑灑硫磺什麼的，張教導正在州衙開會，之後會帶新的消息來給咱們。」
八夫人無奈地點點頭，王中成趕忙轉移話題：「這些病鼠病患幸好發現得早，不過半天的時間就感染了十幾人，實在可怖，若是沒有今晚的掃黃，讓那賊廝繼續經營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八夫人，你說這鼠疫會不會是某些咱們沒發現的潛藏的錦衣衛做的？」
「鼠疫？」正在值房裡整理文冊的八夫人大驚失色，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蘭姐兒呢？她不會跑去春香樓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