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趕忙謝過,將那短刀仔細收好,感嘆道:「沒想到這明國都是如今這般千瘡百孔的模樣了,竟然還有敢為之赴死的好漢!呵呵,臣弟還以為這大明兩百余年至今,只養出了洪承疇、祖大壽那般首鼠兩端的傢伙呢。」
「可若是再拖個幾年,等武鄉賊消化了他們如今佔據的所有地盤、在大半個中土紮下深根,我大清邊鄙之邦、不過百萬之民,如何與其爭鋒?」
「因為武鄉賊能給他們糧食、幫他們奪取漠南諸部的牧場,而我大清不行!」皇太極彷彿早有預料一般,沒有一絲驚訝和憤怒的神色:「我大清的糧食,自己都不夠用,更不可能為了他們喀爾喀三部去攻打咱們的蒙古僕從,武鄉賊能給得更多,所以他們就叛了我們!」
「洪承疇比你看得清楚,朕不能這個時候殺了他!」皇太極苦笑著搖了搖頭:「若是沒有武鄉賊,其他勢力都擋不住我大清,自然殺了也就殺了,天下的漢官不缺他洪承疇一人,可有www•hetubook.com•com武鄉賊在,我大清以外客入主中原,要與武鄉賊這個漢人政權對抗,就必須和他們爭漢家的人心,那些作為牌坊的漢官,就一定要給予優待,洪承疇這等高官,怎可無罪而殺之?」
「他也是看清了這一點,所以才有膽子裝徐庶的!」皇太極站起身來:「武鄉賊給了不少人不該有的希望,大清要求活、要入主天下,就必須邁過他們的屍體!」
「若是他確定要站在咱們這邊,以他的才智也能找到投誠的投名狀、晉陞高位的台階,用不著像馬科、劉澤清他們那般上趕著表態,他不心急,所以能坐看時勢變化再做抉擇。」
「朕知道,從大金到大清立國數十載,八旗中有不少人在關外過慣了舒坦的日子,平日里有尼堪使喚https://m.hetubook•com•com著、有金銀享用著、有屋宅安睡著,飢荒災禍也影響不到他們,早就被消磨掉了雄心壯志,只想著在關外這一畝三分地渾渾噩噩地過完一生!」皇太極面上神色未改,眼中卻滿是憂心忡忡的光芒:「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此古來真理也!他們想在關外享福一生,也得問問別人願不願意給他們這個機會!」
「皇上乃是天命之主,豈是凡間刀兵所能所傷的?」多爾袞奉承了一句,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那把刀:「這刀倒是不錯,聽說那曹變蛟的叔父就是用這刀自刎的……皇上若是不介意,可否賞給臣弟?」
如今的錦州府衙之中,皇太極坐在祖大壽曾經坐過的虎皮大椅上,一旁的多爾袞握著一把短刀在手中掂量著,問道:「這把短刀就是曹變蛟那賊廝擲皇上的那一把?」
「武鄉賊今日能操縱喀爾喀三部攻打河套,證明他們不是只會縮在長城內的傢伙,他日就能引大軍出關滅我和*圖*書大清!」
曹變蛟與周遇吉陣亡三日後,松山副總兵夏承德開城投降,清軍湧入城中,洪承疇、馬科、劉澤清、祖大樂等官將和萬餘明軍「被俘」,數日後,錦州城內遼東軍「嘩變」,「綁縛」祖大壽等將領開城投降,錦州隨即為清軍佔領。
「喀爾喀三部投奔武鄉賊了?」多爾袞一驚,趕忙問道:「之前喀爾喀三部不是還遣派使者攜貢品去瀋陽拜見皇上嗎?怎麼突然又投奔武鄉賊了?」
「既然是朕拿來給你看的,自然是真的!」皇太極白了他一眼,笑道:「朕當時見曹變蛟衝來,心中其實也慌了神,好在那賊廝似乎是力竭了,這短刀擲得不準,也沒什麼力道。」
多爾袞默然一陣,點點頭,將話題扯了回來:「皇上的意思,臣弟明白,那洪承疇想來也明白,所以他才要當這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徐庶……洪承疇才智非凡,不如乾脆殺了?」
「朕豈不知?」皇太極輕輕點了點頭,隨手拿起桌上一個印章把玩著:「祖大壽倒是m.hetubook.com.com
不難,他在大凌河和錦州兩次投誠咱們,心裡頭本來也沒什麼負擔,利益給足便是,而且朕本來也沒有多看重他,遼東軍能拿來給咱們做招牌的,不少。」
皇太極長長地舒了口氣,嘆道:「入關,拖不得,朕要入關,不僅是要爭鋒天下,也是因為如今入關,是我大清唯一破局的活路了,只因為有那武鄉賊在,除了入關,走任何一條路都是死局,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而已!」
「關內那一家,發展得太快了……」皇太極幽幽嘆了口氣:「剛剛收到的消息,武鄉賊會合漠北三部出擊河套,河套的蒙古部落無法抵擋,都已潰敗逃散了。」
多爾袞眉間一皺,問道:「皇上,劉澤清、馬科他們不說,洪承疇、祖大壽一個有能力、一個有威望,若是能招降他們,對我大清可大有助益。」
「坐看時勢變化……」多爾袞愣了愣,頓時反應過來:「皇上是說關內的那一家?」
「但是洪承疇……此人太聰明了,聰明人就懂得看局勢,局勢不
和_圖_書定,他絕不會輕易站隊的!」皇太極嘆了口氣,將那印章扣在案桌上:「他耍這般心眼就是為了不在此時站隊,哪怕咱們拿刀子逼著他剃髮投誠,有了夏承德背鍋,他也能推託說自己是如當年徐庶被逼入曹營一般迫不得已。」
多爾袞面色嚴峻,默然不語,皇太極掃了他一眼,笑道:「墨爾根代青,如今你應該明白朕為什麼要急著入關了吧?武鄉賊和明國三省大戰之後,有席捲天下之勢,佔據了不少地方,但很多地方都是新占,還沒來得及紮下根來,此時咱們入關,還有可能趁其立足不穩將之擊潰,至少保持個南北朝的局面。」
「洪承疇……是個人才,看他此番『被俘』,明明是自己堅持不下去了要投降,卻找了個將領替他背鍋,日後萬一有變,他也能分辯說自己是身不由己被俘,而非主動投降!」皇太極冷笑著,洪承疇的小把戲,他當時就看穿了:「祖大壽也是有樣學樣,看來跟洪承疇狼狽為奸這麼久,他還是學了些東西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