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死後皇太極能繼承汗位,代善主動退出競爭並推舉皇太極是關鍵因素之一,作為回報,皇太極賜予代善遠高於諸貝勒的權柄,允許其主持國政。
「代善!」皇太極冷笑一聲:「朕這二哥賦閑在家、不問朝政,倒是讀了不少孔孟之書嘛!」
「不久之後,朕就要回京去準備對武鄉賊的戰事了,你留在山東什麼都別管,只管與武鄉賊和殘明對峙便是,山東各地建旗庄、收田土的事,統統交給多爾袞他們去做!」
正是因為代善身份特殊且位高權重,皇太極對自己的這位二哥一直心存提防,汗位坐穩后便對代善多有敲打,借故罰銀之事一直不斷,後來乾脆借代善入寇山東不利為由剝奪代善領兵之權、殺依附於代善的戶部參政恩克、令其閑住、不準參与朝政。
不想皇太極卻忽然發怒,呵斥道:「你這憨子,該老實的時候不老實、不該老實的時候瞎老實!能說出那番話來,必然是對孔孟儒學有一番研究的人物,我大m.hetubook•com.com清要入主中原、滿漢一體,又怎麼可能不讀儒拜孔?一個對儒學有研究有興趣的主君,能得到多少漢人官紳名儒的親近支持?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想不明白嗎?」
皇太極頓了頓,又長嘆一聲:「此消而彼長,你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多爾袞得罪人便是……你這憨兒啊,總是得讓朕替你操心!」
豪格面露尷尬,趕忙老老實實地回道:「回皇阿瑪,兒臣不敢隱瞞,那番話確實是岳托教兒臣說的……」
皇太極挪目看向北方:「朕讓你娶了喀剌沁的杜勒馬,就是讓你藉此拉攏蒙古諸部,朕的兩黃旗中,你統領過鑲黃旗,正黃旗中也有不少人和你一起並肩作戰過,本就是留給你的,你再將你的正藍旗好好收拾整合一番,五個旗站在你背後,加上蒙漢兩族官將豪貴的支持,誰還敢覬覦你的龍椅?」
豪格劈頭蓋臉挨了一頓罵,趕忙離了床邊跪倒在地上:「兒臣明白了,兒臣一和圖書
時糊塗,差點為他人做了嫁衣,求皇阿瑪責罰!」
「代善身在瀋陽,心在中原!」皇太極冷哼一聲,把玩著掛在脖子上的朝珠:「朕這二哥是人老心不老,他顧大局、不想爭這個皇帝,可四大貝勒之首、主持國政的權力,他還是想要的。」
「你今日既然露了臉,那番話就只能是你自己說的、絕不能是他人教的!懂了嗎?」
皇太極扭過頭來,滿眼擔憂地看了豪格一眼,嘆了口氣,問道:「朕問你,今日宴席上你那番話,是岳托教你的,還是你自己想的?」
「兒臣倒是以為孔聞謤當殺!」豪格幫皇太極揉著肩,冷哼道:「皇阿瑪是太給他面子了,那廝不願剃髮易服也就罷了,竟然還想要我大清蓄髮著漢家衣裝,分不清誰是主子誰是奴才,皇阿瑪當時就該砍了他。」
豪格頭埋得更深,皇太極又長長嘆了口氣,教誨道:「是敵是友,要看別人想要些什麼,也要看清時勢變化!朕在關外時常敲打代善,是因為代善威脅和圖書著朕的汗位,在朕建大清稱帝之後,代善已經不可能威脅到朕的皇位了,所以朕才給了他一個世襲罔替的和碩禮親王。」
「你記住就好!」皇太極沒好氣地斥了一句,也沒在此事上糾纏的意思,雙目微眯,喃喃自語道:「岳托一貫耿直,也沒聽說他鑽研過什麼儒學典籍,他哪裡能想出這番話來?」
「皇阿瑪,您是說岳托背後有二伯指使?岳托雖是二伯的長子,但二伯遠在盛京,如何能與岳托私下勾連?」豪格一愣,努爾哈赤建立后金之時分封四大貝勒,代善位列首席,在努爾哈赤征戰天下的過程中立下不少功勛,曾經還一度被立為太子。
「坐什麼位子辦什麼事,什麼樣的人該殺、為何要殺、讓誰去殺,都是門學問,你得吃透了這門學問,不能再由著性子來了!」皇太極教訓道:「孔子後人,孔家自己動手自然比我們動手要好,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搞不懂,以後讓朕如何敢放你出去做事?」
「正紅旗的碩托、鑲紅旗的https://m.hetubook.com•com岳托皆是代善之子,代善對皇位沒什麼渴求,不過只是要權而已,你就得和他們合作,有了兩紅旗在背後支持、有了代善的威望,你才有之後的實力去和別人抗衡!」
「代善雖然無礙於朕的皇位,但他謀求權勢的行為卻威脅到朕從八旗貴胄手中集權的意圖,所以朕要借岳托來敲打他,讓他至少明面上不敢做得太過火。」
「孔聞謤被孔衍植私刑杖殺了……」皇太極側卧在一張軟床上,將手中的奏摺扔在桌上,陰陽怪氣地笑道:「如此名士,就這麼被杖殺于暗室之內,可惜,可惜!孔衍植做得有些過火了。」
「要權和要龍椅,哪個威脅更大?這道理你應該想得明白!威望、功績、軍心、實力,你和他們相比都差了一截,沒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在背後支持你,你拿什麼去爭那把龍椅?」皇太極看著豪格,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朝屋外一指:「那些漢人漢官,只能依附於皇權,你得去拉攏他們為己所用,有他們為羽翼,你才能牽制住和*圖*書八旗貴胄。」
豪格雙眼一亮,皇太極卻擺了擺手,嘆道:「若是多爾袞得朕這般布置,他能玩出花來!你呢?到現在連自己的正藍旗都還沒理清楚!」
豪格縮了縮脖子,面色變了變,趕忙道歉:「皇阿瑪教訓的是,兒臣一時任性嘴快,日後再不會犯了,請皇阿瑪責罰。」
皇太極盯著若有所思的豪格,雙目發冷:「代善只是要權,而有些人卻想要那把龍椅!朕的龍椅他們不敢要,但朕身後那把龍椅,他們卻渴求得很!」
豪格雙目越瞪越大,似乎是想要亡羊補牢一般,趕忙說道:「難怪皇阿瑪之前要一直敲打岳托,想來都是為了借敲打岳托警告二伯,兒臣日後必然會注意,和岳托保持距離、多加警惕……」
皇太極一時無語,看著跪著的豪格,雙目之中的擔憂之色怎麼也壓不住,豪格被皇太極看得全身發麻,只能緩緩垂下頭去避開皇太極的視線,皇太極幽幽嘆了口氣:「都是些人精……你這樣子,如何去和多爾袞他們斗?如何去和代善斗?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