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0章 深夜

這兩人乃是尚可喜和孔有德的心腹之人,如今尚可喜統領水師駐紮在登萊地區,孔有德則統率炮隊駐紮在直隸柳條邊外協助滿洲八旗,他們遣派心腹到兗州來,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金聲桓渾身一震,他一眼就認出來了,其中一人乃是尚可喜的親信部將許爾顯,當年在尚可喜投奔滿清之時,便是派此人去瀋陽拜見皇太極、與滿清接洽的。
「皇上的身子壞到什麼程度,八旗貴胄們必然比咱們更清楚……」洪承疇淡淡地笑著:「咱們在做準備,八旗貴胄們必然也在做準備,咱們在擦刀,他們也在往咱們頭上掛刀子,而洪台吉……隨著他病情的惡化,只會越來越力不從心的,當他無法在滿漢之間繼續平衡,只能倒向一方以穩固皇位之時,諸位應該清楚,他會倒向哪一方!」
「長伯說得沒錯!」洪承疇點點頭,意味深長地瞥了吳三桂一眼:「皇上派圖爾格來,明面上是衝著我來的,但恐怕心中也是www.hetubook.com.com對諸位有了警惕,圖爾格短期內恐怕不會離開山東了,一面要盯著豪格,一面也要盯著諸位!」
「洪先生,果然不只在咱一個人身上做文章!」金聲桓沒有感到意外,和吳學禮、張應祥等人一一見禮,他們面上都有些尷尬,但沒有一人露出意外驚訝的神色,很明顯,他們都清楚洪承疇不會單單來拉攏自己,左部手握重兵的實權派軍頭,恐怕都已經倒向洪承疇了。
那位殷都尉選了個角落坐著,洪承疇朝他點點頭,從懷裡摸出一封書信來:「諸位也該有所感覺了,我今日把人找得這麼齊,自然不是為了讓諸位大半夜的吃頓夜宵就散場,乃是為了一場大事……我前幾日收到了京師來的信,睿親王多爾袞親筆來信、八百里加急,洪台吉已經派了圖爾格拿著聖旨南下,準備拿我回京審問!」
「長伯說得沒錯!」洪承疇又微笑著點點頭:「沒了兵權,諸位就是沒hetubook.com.com牙的狼,就算洪台吉保著你們的榮華富貴,以他的身體情況,還能護著你們多久?那些滿洲八旗貴胄,可會對你們留情留手?」
「要出大事了啊……」金聲桓心中默念一句,大清治下手握兵權的漢人實力派都在深夜聚在一起,顯然不是為了吃餐飯就散夥的。
佟盛年皺眉反反覆復看了幾遍書信,遞給身旁的李國翰:「確實是睿親王的筆跡……沒想到皇上身子已經壞到這般程度,千里之外的豪格控制不住就算了,連眼皮底下的京師都控制不住了,圖爾格還沒離京,這封信就已經到了山東。」
洪承疇將那封書信遞給身旁的佟盛年,微笑著說道:「我洪承疇不是個能熬刑的,洪台吉一審,我必然是竹筒倒豆子,會是個什麼後果,想來用不著我多說了吧?」
過了一陣,包廂外又傳來敲門聲,這次走進來一個挑夫打扮的漢子,洪承疇微微一笑,正要起身介紹,那漢子卻已經抱拳和*圖*書隨意行了一禮,坦坦蕩蕩地自我介紹道:「在下乃是大熙軍情處山東局的都尉,姓殷,此番是來旁聽的,諸位不必拘束!」
金聲桓皺了皺眉,心中纏繞著一絲疑惑,又有了一些猜測,扭頭看向吳學禮,卻見他也是雙目亂掃著,見金聲桓看過來,也向他點點頭,顯然和他是一樣的猜測。
而有這個意圖和能力的,普天之下也只有襄陽那一家而已。
「金將軍到了,先請稍坐……」洪承疇呵呵一笑,做了個「請坐」的手勢:「還有重要的人物沒來,還得等一等。」
「所以,咱們團結一致,做好起兵的準備了!」洪承疇一拍桌子:「首先,就要控制住豪格,只要讓他公然違抗洪台吉的聖旨,從此以後,他就只能綁在咱們的身上了!」
另一人,則是孔有德的親家孫龍,孔有德有一女孔四貞,最受其寵愛,年紀尚幼便與孫龍幼子孫延齡訂下婚約,可見孔有德對孫龍的信任。
又等了一陣,包廂外又傳來一陣和*圖*書有節奏的敲擊聲,守在門口的一名酒保打開了門,走進來兩個打扮成客商模樣的中年人,掃視了一陣包廂內的眾人,雙雙向主位上的洪承疇恭敬行禮。
「皇上……畢竟還是滿人!」吳三桂幫腔道,瞥了一眼孫龍和許爾顯:「三順王,說是大清藩王,實際上見到一個滿人固山額真也得夾著尾巴說話,在皇上心中,漢人終究是可有可無的物件,隨時可以拋棄。」
金聲桓皺了皺眉,有些好奇地掃視著包廂中的眾人,漢軍旗的八個都統都在,左部的高級將領除了左夢庚那個名義上的領頭人、實際上的傀儡之外也都在場,洪承疇還要等誰?
包廂中傳來一陣嗡嗡的議論聲,沒有人感到意外,洪承疇一個在滿清那毫無背景的文官,又沒有兵權,能在山東攪風攪雨,私下裡把滿清的漢人軍頭都拉攏到一起、捏成一股繩,他又不是神仙,沒有一股勢力在後頭幫他輸送情報和資源、擦乾淨手尾,他怎麼可能做到這一切?
金聲桓深和_圖_書吸口氣,進了酒樓,在跑堂的引領下來到一個包廂前,跑堂的在門上有節奏地敲了敲,包廂里也響起了一陣有節奏的敲擊聲,跑堂推開包廂門,金聲桓邁步走了進去,卻發現不止是他和洪承疇在,吳三桂、佟盛年、李國翰等一眾漢軍旗都統,還有吳學禮、張應祥等左部將領,將這間包廂擠得滿滿當當。
「說是盯著,恐怕是找個由頭把咱們一個個處置了!」吳三桂又搭腔道:「皇上英睿神武,既然對咱們產生了懷疑,就必然不會讓咱們再好端端地握著兵權,最少也得來個杯酒釋兵權吧!」
「還有一位沒到……」洪承疇起身朝孫龍和許爾顯還了禮,淡淡一笑:「諸位還得等一等,今夜這場宴會缺不得那一位,他關係著諸位的未來。」
金聲桓是在半夜被家僕叫醒的,換了一身衣裝,悄悄從後院翻牆出去,鑽進等待巷子里的一頂轎子里,搖搖晃晃行了一陣,轎子落地,金聲桓出轎一看,卻發現自己來到了之前那座隱秘的酒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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