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天就走嗎?」他沒回答,反問我。
「我不知道。」我的確不知道,甚至不知道離開這座大宅子我能去哪。
看她驚慌不已,我又補了一句,「你不要怕,我是能驅魔師,路過此地,說不定還能幫你們收了她呢。」
我情急追出去,「喂,你把話說清楚!」
而我再揉揉眼睛,又什麼都沒有,我立在涼風裡,打了個噴嚏,算了算了,還是先回去睡吧,一切問題明天再說。
他又沒答我,而是突然咯咯笑起來,「你不想走,你不想走,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說是回屋睡覺,當然我並沒在五分鐘之內進入夢鄉,而是躺在硬的可以當兇器的枕頭上分析現下的情況:
「婆婆你不要怪她。」我試圖打圓場,「我是伏魔師,說不定能幫你們莊上的忙呢。」
「我跟人打了賭,你不會走,還會下場很難看……那你不要走喔。」孩子不管我摸不著頭腦的表情,嘻嘻嘻地笑,https://m•hetubook•com.com把手豎在嘴唇上,然後突然往後退幾步,那雙詭異的眼睛便從我窗縫消失了。
「?」
說回來,既然號稱第一神使,想必是傾天、狩月、噬魂伏魔三刃中的一把,只是不知是哪一把?這三把刀常常號稱不世出、不相見的。
這小孩子長得有點畸形,黃豆芽似的頭顱,扁扁的臉,明明是小孩子的比例,眼裡卻沒有孩子的天真,斜著眼看我,手放在嘴上發出噓噓的聲音。
我愣一下,但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暗指的誰……拜託,在我那輩子我也沒這想法。
「這座莊子都在鬧邪,不走你下場會很難看喔。」
我被帶到一間廂房,不愧是大戶人家,雖然只是廂房,也裝飾得富貴不失典雅,傢具都帶有精緻鏤花,牆上更有名家字畫,不過正因如此,才顯得門框牆角數處都是的符紙黃貼更加扎眼,硃砂在未乾時流下去,畫出血淚一和_圖_書般的紅印。
「你知道什麼原因嗎?」我耳朵豎起來,指著牆上的符問。
「有什麼事?」我壓住心中一點不舒服,問。
說也奇怪,我追出去足有三四百米,那孩子卻已經無影無蹤,連個腳印都沒留下,就在我疑惑又無奈時,看到另一邊有隱約的火光,走過去,是個小丫頭,鬼鬼祟祟不知燒什麼。
「六婆饒命,六婆饒命!」小丫頭又跪下去,一陣亂磕,似乎害怕的程度更甚於怕「少奶奶」。
我記得孟茉說了一句「夢魂來複歸夢魂,解鈴還須繫鈴人」,這是什麼意思呢?在現代,要想救娜娜,除了「拯」別無他法,而來到這個時代,難道是說阻止陰煞的形成?難不成這明仕山莊所鬧的邪靈,就是那陰煞數百年前的前身?
沒想到,這次我碰了一鼻子灰,婆子立起眼睛來,陰陽怪氣地道,「不勞姑娘費心,我們老爺夫人已上京請天下第一神使去了,這不知哪來hetubook.com.com的野路子伏魔師,我們莊上可不敢用。」
「就、就……就是。」丫頭支吾半晌,終於怯怯道,「我們少奶奶做了見不得人……」
沒想到,小丫頭一軲轆趴在地上,叩頭如搗蒜,「媽呀——少奶奶饒命!少奶奶饒命!!」,倒嚇得我一哆嗦,差點跌倒。
此時夜色正濃,約莫夏秋之交,配上凄切的蟲鳴,聽她這麼說,連我都覺得有點嚇得慌,忙打斷道,「這些不用說了,你說的『那件事』是什麼事?」
「請問,有沒有見到一個小……」我開口。
抬眼一看,是個穿金戴銀的婆子,臉上兩坨橫肉大約各有半斤重,往那一站,月光都被擋住大半。
我是為了娜娜來的,這是目前唯一所知的目標,既然孟茉將我送到這裏,就一定該跟現代的事情有關係。
我揉揉眼睛,更加確實了一件事情:雖然據說這裡是我的夢裡,但也是真實的世界,我只知道一個任務目標,剩下和圖書毫無頭緒。
她膽怯難言,聲音小小的,我正支著耳朵用力聽,不防一個絕對超過120分貝的尖厲嗓音突然灌了進來,害我幾乎變聾,「小賤人!竟敢在這給那賤人燒紙,有本事你怎麼不跟她下去啊!」
「她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變成凶的東西?」
嗯,不,管他哪一把,也夠我開眼界的了不是嗎。
一聽這話,小丫頭撲來抱著我的腿,連連磕頭,語無倫次「大師救我們,自從……那件事……這莊子里就開始鬧凶……夜裡睡下,就聽外頭嘩啦啦,嘩啦啦的有水聲,莊子建在山上,哪來的水……後來就開始死人,一個,兩個,打更的牛大,脖子抻了半尺長,燒火的婆子,早起焦在灶坑裡……」
正在這時,我聽見窗戶下有噓噓的聲音,過去打開一條縫,映入眼帘的是張小孩子的臉。
突然間想起跳樓了,不知第一神使所擁有的契約獸,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我問得直白,小丫頭似乎蒙了一和*圖*書下,嗯啊地支吾,幾乎等同於承認。
如果是這樣,是要我來對付這個東西嗎?
不應該吧,那婆子不是提到,老爺夫人已經上京去請天下第一神使去了,那裡輪得到我這種野路子伏魔師。
「少爺是好人,少爺是好人……」他轉著圈拍起手,笑道,笑著笑著,表情又突然變得冰冷,跟我做一個丟的手勢,「跟著少爺,噗通!」
「是,是。」我被說得尷尬賠笑,再無二話,目送那婆子擰著小丫頭的耳朵,一路哭罵間雜地遠去。
「你看清楚,我是今天借住的客人。」我失笑,安撫半天,她才神魂歸位的樣子。
而我這時也看清,她鬼鬼祟祟燒的東西,是紙錢香蠟之類,再聯繫剛才她所喊的,心下不由一驚,「這山莊鬧凶的東西,便是你家少奶奶嗎?」
只是,當他們走出二十步時,我似乎眼前一花,又看到了那個已經被我拋到腦後去的小孩,他一伸手,婆子可能原掖在衣服里的一道符便輕輕飄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