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安排我跟郭琪，可是我認為。」他用很港台的調子說著，「這對我的形象……嘖……不能說很有利。」
「我……我……真不認識你們說的章董。」我一手拚命往後撈被她扯出去半尺長的袖子，一邊為難地答道。
「那個，我就直說了吧，我想讓你跟章董那推薦我一下。」他一臉苦情地看著我，「你看那個誰誰，當初我們一起入行的，現在人家，副導演兼製片！我還是個執行導演，我們執行導演不容易呀，活都我們干，出錯都我們背，要是您，一句話的事，就幫我個忙！」
「嗯。」沒錯，這事連我這種小民都知道，在報紙上看哪對男女主角傳緋聞了，就知道他們的戲快上演了。
然而，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哎呀，杜大導演，我這剛到。」郭琪臉上也猛地堆上笑來，把一件動物皮毛的披肩一脫，俯身就過來給大導演一個熊抱，連帶著我的眼球被她的半球刺|激了一下。
「不會啊，我一點都看不出她老，我仔細看了，她那個年紀，笑起來一點魚尾紋都沒有，跟我十年前看她一摸一樣的。」這句出口，因為我是真的驚訝，郭琪真的像逃脫自然規律那樣不顯老。
「你應該知道，一部戲一定hetubook.com.com會有緋聞。」
「你不會想說……要公司安排跟我傳吧？」這時我才終於聽出一點譜了，狐疑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我正很歡樂地點頭哈腰著，外頭突然又響起一個粗重的聲音，「喲，這過來了怎麼沒人跟我說聲呢？」
而我，突然對局勢有了更清晰的判斷：
我愣了愣，想一下，還真是，那些大富豪，大明星，大導演，想當年都是叱吒一時的人物，報紙頭條登載他們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彷彿昨日，可細回憶一下，確實都好久了，他們的現狀，正如傑世邦所說。
我正看著，只聽桌上被啪地拍了一響，嚇得我一個愣怔。
「章董安排得真好！」導演的絡腮鬍子都張起來，充滿自信地高談闊論，「那老女人，露奶露屁股的，二十年了，觀眾看煩了，看膩了，對不對？所以這次就推一個扮豬吃老虎的，就要純！純，是什麼？純，屬虛構！那電視就是一個虛構，就要看誰虛構的像了，對不對？我跟你說啊，我看過不知多少女演員了，那個腔調都假，都不像！你不錯，你這個虛構得像，你這個感覺找對了，我看好你能紅！」
「whynot？」墨鏡男聳肩，蹦出一句英文，m.hetubook.com.com「這對我倆都好。」
「行，行，行。」我這會只想趕快脫身，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我幫你去說，我幫你去說……」
「好演員！這感覺真好！怯生生的，像被嚇著了似的，有沒有？」結果他一拍手，爆發出來，「當演員，就是得有這種連自己都能騙過去的范兒，哪怕一肚子男盜女娼，就是得滿口仁義道德說出來不打奔兒才行！」
「你看你這麼說就不仗義了不是！」他眼睛一下立起來了，「我知道你是章董捧的，但你想想，我是執行導演，片場的事，聽我的，他讓你當女二號，我不給你臉部特寫，你能紅嗎？我加幾場戲，讓你躺在泥里，滿臉黑的，你能紅嗎？這個事情，你好我好大家好嘛，怎麼這麼不給面子！」
他的聲音突然低下來，眯著眼睛看我，意味深長，「肯定要付出代價……得到多少，付出多少……明白嗎？」
看見門上貼著「導演工作室」的牌子，我跟著進去，這是個大間，牆上掛著一個周易八卦圖，桌上擺著一副國際象棋，整體風格有點不土不洋的怪異。
說著門咣一下被推開了，進來的是那位絡腮胡的杜雷斯導演，後面跟著文藝小生傑世邦。
我咋舌，不經和_圖_書意間居然知道了一些內幕消息。
得，這種渾水根本就不該是我這種小人物能趟的，我還是趁早找個機會拔腿開溜吧。
第二個人在後面拉住了我的手刀，「章小姐，我有話跟你說。」
可是我瞄一下場務，卻發現他一臉鐵青的，心裏不由咯噔一聲：本來他找我的目的，大概就是想先穩住人再說，不想把事情鬧大，現在導演什麼全來了，咋收場啊。
她說「考察」那兩個字時特地咬重，而且眉毛是挑起來的，即使遲鈍如我，聽起來也滿不舒服。
「那是因為整容，她每三個月去動一點點鼻子，動一點點眼睛。」對面的人笑得很清醒，「一點點一點點的變，大家就看不出她整容。」
「你看不出來嗎，她已經是大媽級的了。」
tmd，誰還有心情等到晚上啊，出了導演工作室的門，我就擺出手刀姿勢，準備衝去找跳樓道個別，然後趕緊閃人。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章董空投來的，還用得著我們考察嗎？」杜導貌似豪邁地呵呵大笑了起來。
我看一眼天色，橫豎是大白天，咬咬牙還是跟著去了。
「不過呢，你那套小把戲，跟觀眾玩玩也就算了，跟我這，你也別端著了，告訴你，我是什麼人，拿過金榴槤的！什m.hetubook.com.com
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大導演把一根手指豎起來點著，「我告訴你，這世上道理一條條的，大部分是tmd扯淡，就一條，認準了，就是你想得到什麼……」
「其，其，其實……我不是章小喬，我也不是裝純，我我我只是走錯了……。」他氣勢真tnnd猛，我鼓了十分鐘的勇氣，才終於找到一個空檔插話，豁出去，坦白交代了。
「那我跟她傳緋聞，公眾會把我的形象定義在什麼位置？作為一個青春、文藝、知性的新一代一線小生，我必須跟新近紅起來的人綁在一起，才有宣傳價值。」
不過當然，這隻是在心裏的話，嘴上卻道，「是，是，我明白，杜導您讓我考慮一下，晚上給你答覆。」
「哎，那個章小喬小姐，我想我們可以談談。」傑世邦出現在我的面前，用一隻手呈蘭花指狀很酷地扶了扶墨鏡。
我仰頭無語問蒼天，我冤哪……
我嘴角抽搐了幾下，這個代價是什麼，連我這種小人物都能琢磨明白……原來金榴槤大導演也這麼沒創意。
好容易擺脫偉哥的糾纏，我撒丫子準備跑，結果，第三次被攔住了。
得，前頭那倆我都敷衍過了，也不差這一個，於是我點頭如搗蒜，「沒問題，你讓我先出去一下，回頭ｈｔtps://ｗww•ｈｅtｕbｏoｋ.ｃoｍ•ｃｏｍ咱們再商量。」
如果大家都因為我走錯了地方就誤認為我是本來該在那個地方的人，肯定說明大家都沒見過那人。作為一個新人，這麼神秘這麼拽，挺奇怪的。不過若是大老闆特地安排的，一切就都可以解釋，而且大老闆為什麼要空投這個人進來呢，也足以令人浮上一絲心照不宣的笑意。
「可是，她一個人留不住全世界的時間。」傑世邦繼續說道，「你看看跟她傳過緋聞的人，現在富豪A禿了頭，富豪B破了產，明星C隱退了，明星D結婚生了三個小孩，導演E去年死了……」
回答我的是一個更大聲的「啪」，桌上杯子都跳了兩跳，大鬍子盯著我，眼睛像要噴火。
「談什麼？」
「怎麼了？她不是很紅嗎？」
不過大腕們沒有注意到這些，一陣寒暄后，郭琪突然轉過來，一把拍在我肩膀上，「這是咱們的女二號？杜導你有沒有好好考察過她呀？」
我這樣想著，在中間一直往後躲，就想等他們說完話偷跑掉，沒想到，卻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們一堆人又笑又拍地寒暄了一大氣，最後散夥，我耳中竟然聽到杜導的聲音，「唉，那個章小喬，過來一下。」
我嚇得直哆嗦，我我我是不是不該說實話？
我一回頭，執行導演，韋爾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