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恆在顧朝夕肩膀上拍了一下,「我這心裏現在是真踏實了。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顧朝夕。」
飯後,帳篷里茶香裊裊,人們此時沒有享受飲茶時寧靜悠閑的心情。謝恆已經把決定告知了眾人,小憩片刻之後,隊伍就要出發。這使得人們心情愈發沉重,大家都清楚,寧肯冒著這樣的風雪往回趕,事態顯然比自己預料的還要糟糕一些。
忽然間,他睜開了眼,同身旁的謝恆耳語道:「來了,我出去處理一下。」
「你也是我認識的那個謝恆。」
「譬如修道。」顧朝夕給出了謝恆所期望的「酸梅湯」。
「聽起來很有食慾。」顧朝夕打蛇隨棍上。
「直話直說。」顧朝夕抬起手,指了指掌心上已被他封在冰里的肉毒殘餘。「這是財富,在某些人的眼中,它相當於對等體積的無瑕疵鑽石。」
「很快會過去,有趙彬他們在。」謝恆笑著安慰。
與此同時,顧朝夕正在跟他的對手對峙。不是兩隻,而是三隻,其中一隻膨脹到狸子般大小的松鼠,似乎善於隱匿氣息,他之前不能完全確定,且不想讓謝恆他們擔心,才說是兩隻。另外兩隻,其中之一正是那條從營地逃走的獵犬,這傢伙轉了一圈回來,帶了兩個同夥。還有一頭,是只山貓,當然,此刻這山貓已經堪比傳說中的劍齒虎,光是那兩顆匕首般的鋒利牙齒,就已經將凶戾完美地體現了出來。
「說的是。」顧朝夕神色誠懇道:「凌晨的事,是我不對,讓諸位擔心,給諸位帶來了不便,我承認錯誤,向各位致歉。我願意將功贖罪。」
劉鑫怒道:「這小子,想什麼呢?這麼讓人不省心。」
張寧寧道:「www•hetubook.com.com態度還可以,不過誠意不足。你不覺得還欠我們一個理由?」
「好像倆。」說著顧朝夕起身出得營帳,順手將擱在門口箱子上的弓箭和開山刀拿了去。本來,他是比較鍾情「狗腿」的,可帶過來的狗腿尺寸太短,只能算得上大匕首,對付皮堅甲厚、恢復力超強的怪物,捅刺這類手段遠不如大開大合的劈、斬,故選擇了尺寸長、也利於劈砍的開山刀。
打了聲招呼,趙彬先行離開,顧朝夕道:「我想你也看出來了,這事非比尋常。我介意你儘快將這消息直達天聽,有特殊的事、物,就有處理這些特殊事務的人。你說呢?」
很是呆了一會兒,謝恆才道:「說實話,這答案讓我期盼,也讓我無比震驚。畢竟,這不是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裡捧著還珠樓主的《蜀山》。」
「山味火鍋。」林炅先行搭腔。他雖然不知道顧朝夕殺狼救李通、李達兄弟的實情,但一路上顧朝夕出力不少卻是看在眼裡的,再說關係在那兒擺著,當然不能跟著外人一起晾顧朝夕。
「這種事情,這種時候,我能撒謊么?正像顧朝夕所說的,一些古老的武術門派是有忌諱的,大家心裏有個底就成,盡量不要提及,免得尷尬。」
帳篷里的其他人心思都亂糟糟的,大都沒有留意到顧朝夕的動作,只有靳雨涵是個例外。
「就你心腸好,你沒見李通、李達那樣子?不是出去找他,能出這事兒?還有營地……」
謝恆聳肩,無奈道:「事實上,趙彬他們都比不過三兒,李通、李達就是他從狼嘴裏救出來的。」
工夫不大,營地里的獵犬開始狂和_圖_書吠,這時趙彬已經接到謝恆的通知,衛侍們枕戈待旦,警惕地守在營地周圍,獵犬由馬鵬安撫,漸漸安靜下來,卻都衝著西面的樹林方向伏著身、呲著呀、呼呼的低聲咆哮。
言罷兩人會心一笑。話到了這個程度,其他的此刻已不必多說,自有默契。
謝恆給他老頭子致電,顧朝夕溜溜達達從營地的角落裡轉出來。直升機飛走,武器發下,趙彬正在給衛侍們安排具體的護衛任務。順著說話聲,顧朝夕來到西帳,一撩簾,看到劉鑫、戴嬈幾人正幫著衛侍李維準備午飯。見他進門,一片沉默。
下面的話已經不用顧朝夕多說了,無利不起早,這道理談論起來,世家出身的謝恆比顧朝夕更有發言權。謝恆也很清楚「危機」的定義,危險加機遇。危險已經不可避免,機遇么,就看如何運作了。得當的話,謝家從中獲利、而其是大利,也不是沒有可能。
「真的?」好幾個人同時問,都一臉不可置信。
顧朝夕輕笑道:「三個理由,第一,以你的聰明,我找不到可以瞞天過海的理由。第二,這種大事上,謊言被戳破,以後咱們之間會很難相處,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第三,化解這件事,需要你家的力量。我想,運作成功的話,對你家是有好處的。當然,我也算是獲利方。畢竟這事跟我有些牽連。」
「是。」顧朝夕很坦然地道:「你也能想象得到,像我這樣的人,一般不會無緣無故的去鑽山洞,去爬山。」顧朝夕覺得在這件事上現在已經沒有了隱瞞的可能。留下可供追查的線索實在太多:昨天去光顧了那山洞,今天山洞塌了,肉毒殘餘也是從那裡噴發的https://m.hetubook.com.com,他還失蹤了大半夜,一系列明顯的痕迹,與其讓人家查出來懷疑,倒不如現在就坦白地承認。
「真的不能比么?或許後期能這麼說。前期,幾十、幾百年裡,誰能跳出這個圈?當今世界,誰是主流,一目了然。不藉助世俗的力量,無異於自斷根基。俗話說,學會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只不過能力同遮羞布厚度成正比而已。」
「你也是……某些人?」這話,謝恆問得很是忐忑,平日的那種從容再也無法持續。
顧朝夕話里傳遞的友善信息,讓謝恆眉開眼笑。「這哪能比?」
「行啊,讓我們見識見識你神乎其技的刀法。表演不成功沒飯吃啊。」劉鑫學著《國產零零漆》中的說法打哈哈,這氣氛算是緩和了。
謝恆馬上反應過來,顧朝夕指的是怪物。「幾?」他問。
顧朝夕笑,「我家以前開過一段時間小飯館,這活兒倒不陌生。」
「譬如?」謝恆此刻的眼神中有種難言的焦渴。
謝恆直視著顧朝夕道:「你覺得該怎麼說?」
謝恆嚴肅道:「我明白。」
雖說切墩兒主要是手腕上的功夫,但這梆梆硬的凍肉,沒把子力氣那是想也別想的。只見顧朝夕一手輕摁著肉,一手揮動沉重的切刀,刀速極快,碗粗的凍肉切出的肉片全部都是均勻的一牙籤厚度,工夫不大,便已經切出十幾斤,看他那利落輕快的樣子,倒真有幾分大廚風範。別說是方芳等人,就連李維看了顧朝夕的刀法,也嘆了聲:「我不如他很多。」
謝恆是真的明白,顧朝夕這三個理由的排列是很有講究的。它所透露出的潛在是:在欺騙沒有了實現的基礎上,考慮到彼此之m.hetubook.com.com間的關係,再考慮到事件帶來的後果及影響,這才有了現在這段對話。顧朝夕的認可,讓謝恆感到很開心。但他還想進一步確定。於是道:「牽連,你是說昨晚?」
「在準備什麼美味?」這是顧朝夕的開場白,不咸不淡的,配上他那副平靜的神情,讓此刻的戴嬈等人有些窩火。
「是的,這種寄生物,不僅僅可用作科學研究。畢竟有些情況,以目前的科技力量也未必能解釋得清楚。」
與此同時,一些連謝恆自己都覺得有點匪夷所思的猜測如同海潮般,一浪一浪地在他腦海中翻卷。「某些人?」謝恆這話問的大有深意。
劉鑫適時大聲道:「既然顧朝夕表示要將功贖罪,那就罰他今天切墩兒吧。這麼多人吃涮肉,夠這小子受的。」
「是不是有危險?」戴嬈清楚,獵犬絕對是那種「會咬人的狗不叫」,但凡它們狂吠,其實已經可看做是一種虛張聲勢的膽怯和戰嚎類的自我激勵行為。
輕「哼」了一聲,「果然是匪夷所思。大家需不需要他證明一下?」方芳問。
顧朝夕微笑道:「二當家,我當初可沒問:你也是……闊少?」
「好了好了,小芳,少說幾句。」戴嬈出言阻攔。說著看了顧朝夕一眼,見其臉色不紅不白的,神色淡淡,心道:「這人,也不知是臉皮厚還是鎮定的功夫了得,不過不管怎麼說,之前倒是看輕了。」
「外面。」謝恆答。
「說起來有些匪夷所思,我今天凌晨五點出去,其實是為了修練,就是武功、氣功……然後又出了些小狀況……你們知道,有些東西是很傳統的,我不方便深談。」
外邊天寒地凍,帳篷里溫暖如春,火鍋熱氣騰騰,和*圖*書肉香、菜香、酒香、以及調味品的香味混在一起,聞起來都讓人覺得暖和。可惜,眾人並沒有多少食慾,那變異的獵犬以及李通兄弟倆的遭遇像塊沉重的大石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儘管有武器,儘管有一幫子如狼似虎的衛侍,儘管謝恆打氣開解,儘管大家沒有誰是那種遇事就慌的哭爹喊媽的嬌氣人,可仍是忍不住感到恐懼。大家恐懼的,是超出了自己理解範圍的未知。
「小芳,算了,這裏不是一百年前的北京天橋。」靳雨涵一邊扯方芳的袖子,一邊小聲嘟囔。
「確實,沒有宿舍,沒有硬板兒床,也沒有《蜀山》。」顧朝夕望著簌簌的落雪,悠悠地說道:「我有三個不得不說的理由,這三個理由相互牽制,包含了我的判斷、感情、利益……做出這個選擇不是很容易,涉及到一個近乎傳說的領域,涉及到與其相關的一些潛在規則。就好比書中吸血鬼的『避世』規則。你明白么?」說著,顧朝夕的目光與謝恆的交集。
「三兒呢?」劉鑫問。
顧朝夕在帳篷的角落裡盤坐,微闔著雙眼,像是在打盹,其實他根本沒有睡意,不過是藉此掩飾,在那裡暗自揣摩腦海中牢記的修鍊之法,這種事情,花多少時間和精力,都是不嫌多的。
「嗯,你比我們更需要大量進食,以補充熱量的消耗,這完全可以理解。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都希望你能說點別的。」方芳直視著顧朝夕,繃著小臉。
肉是昨天獵來的,雞、兔、狍子、野豬……外邊放了一夜,早已凍硬,扔出去能在地上砸個坑。不久前才拿回來,正在盆里消冰。顧朝夕洗了手,扎了圍裙,也不管凍肉上冰消得到位不到位,提刀在臨時的菜墩上開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