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倪正君一看不好,忙跨步推出一掌,將根本沒反應過來的丁弘文橫著送出了一尺多,猛獸的頭顱險之又險的咬了個空。
「改……」宗政拉著長音,一聽就是當耳旁風了。
宗政昊焱也道:「正是如此。」
顧朝夕耐心得像頭扮演水中漂浮的爛木頭的鱷魚,他在等,等他徹底融入這個環境。姬原留書中有述,生命是很奇妙的,其中,本能直覺絕不容忽視。顧朝夕曾和凝碧就這個問題展開過多次討論,最終結果是,認可。所以,他不會因為伊萬的四歲心智,因為伊萬的注意力在積木上,就以為對方根本沒有察覺他的存在。所以,藉助夢境塵的功效,他耐心等待,等自己成為桌子、椅子、成為伊萬面前的、手中的積木。
秦卿搖頭:「不知。不過想來不會是做無用功。」
「秦組長,我不會允許一隻害群之馬出現在團隊中。」丁弘文又開始了那套抑揚頓挫的官腔。「直到現在,想起姚曉曉和蘇雲兩個花樣年紀的女孩被殘忍的殺害,想起這位顧朝夕那麼湊巧地出門,就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當然,這隻是我的個人觀點。但就另一事實來說,在接受如此重大案件的前提下,仍為了兒女小事棄同事于不顧,這樣的工作態度,又怎麼能讓人放心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他來守護?」
秦卿微微聳肩,潘天晴說的,也正是她對顧朝夕的好奇之處。在顧朝夕身上,秦卿的第一感覺就是「野」味十足,這個「野」有點通「古」,秦卿自問也算是博聞,可她所了解的當今修真界里,像顧朝夕這樣路數的一個都沒有。可是到底哪裡不同,她又說不清楚,這種感覺自然很古怪,也就引起了她更大好奇心。
「好、好……」丁弘文氣得面部肌肉都在戰慄,從小到大,他還沒遇到過這樣的言辭羞辱。
就說今次,秦卿本來是有著伊萬被顧朝夕在審訊中徹底搞成白痴的心理準備的。畢竟之前的審訊過程她全程都有參与,非常清楚要從這個傢伙嘴裏掏出些有用的信息是多麼的難。然而,顧朝夕卻是搞出這麼一套,眼看一個小時就要到了,他卻還在那裡老神在在。「就算是幻術,也早就見效了吧?他在等什麼?」
秦卿據理力爭道:「疑犯是我們組發現的,根據相關規定,我們有立案、調查、偵破的權力,你沒有權力和*圖*書剝奪。」
「事實上,我有。」丁弘文仍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欠揍模樣。「因為案件的特殊性,我已經被指命全權負責此案及與此案有關的一切事務,有任免權,有指揮權。我歡迎像倪組長、秦組長、柯組長這樣的專業人士來執行案件偵破的具體指揮工作,但我不歡迎一個停職待查的人員來混吃混喝、分享榮譽,我們的隊伍不是福利扶貧團。」
秦卿覺得潘天晴的想法是有那麼點小小的貪心的,像伊萬這種角色,更多的只是奉命行事,過於偏信他的口供,很有可能會被帶進某種誤區,不過,她也認可潘天晴對顧朝夕讚賞的態度。「在普通中藏著某種胸有成竹,且往往有出人意料的表現。有他在,我總是能感到一種鎮定的力量。」
熒綠的夢境塵細碎得如同一撮塵埃,在掌中輕輕一震,便被擾動的氣流帶進了空氣中,消失無蹤,僅剩淡淡的一絲草葉味道。然後,顧朝夕便如木樁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一口咬得,並不算重,卻是見血見牙印,倪正君今天穿著白色的休閑套裝一身,真是要多顯眼就有多顯眼。倪正君那臉當時就成了豬肝顏色,侯健、杜偉奇、顧惜朝和寧夢琪也是劍拔弩張,副組長燕尋風仍是那般不動聲色,不過,宗政昊焱卻是從開始到結束,始終全力戒備著此人。
彷彿鬼魅般,顧朝夕身子一晃,人已悄無聲息地來至伊萬側近,雙手探出、放置在伊萬面前,舒緩柔和得如同行雲流水,上下拍擊,速度之快,帶起幻影,「噗!」一聲微乎其微的響聲,兩掌之間的安息木碎成了粉末,化作裊裊煙塵撲散,有相當一部分被伊萬很自然地吸入了體內。
秦卿站出來,神情嚴肅地道:「顧朝夕是我特意邀請來的,目前只有他同異化者有過最直接全面的接觸,這對我們尋找其他潛在威脅很有幫助。而且,就在不久前,顧朝夕卓有成效的審訊使我們掌握了很多有價值的信息。」
秦卿也不計較,其實宗政這樣,與她平時的回護是分不開的。秦卿認為,有這樣一張「嘴」,未必就是什麼壞事。
五十分鐘后,潘天晴忍不住又問:「難道他已經在詢問了。」
五十六分鐘之後,顧朝夕終於動了,這源於伊萬的一個動作,抬頭。伊萬用疑惑的眼神望向顧朝夕的方向。直和圖書到這時,顧朝夕終於認定自己的計劃成功了,伊萬的疑惑,正是懷疑顧朝夕是否存在的最好的說明,也是顧朝夕要的最佳時機。
既然撕破了臉,宗政昊焱哪還會給丁弘文機會大放厥詞,搶白道:「這是一宗很純粹的瘋犬咬人事故。」
「確實有點意思,就是不知道武力方面是否也這般出彩。」宗政昊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突然插言。秦卿和潘天晴早已熟悉了他的特點,倒是另外一間屋中的顧朝夕心中微微一震。有著完美絞殺圈的他可以穿透這密封的房間,感知到旁邊屋裡發生的一切,然而,宗政昊焱說話前的表現,給他的感覺就是――死人!
對於進來人這樣的小事,伊萬根本是視若無睹的,他已經深深地沉迷於積木的世界,完全像一個玩得投入的四歲幼兒。是的,相當於四歲幼兒,這就是他目前的智商情況。
留下怨毒的目光,丁弘文、倪正君負氣而走。
顧朝夕沉默不語,甚至連看也沒看丁弘文一眼,完全拿他當空氣。
看著伊萬彷彿仰慕家長的孩子般的表情,聽著那語無倫次卻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回答,潘天晴有些感嘆地道:「我們似乎犯了個錯誤,疑犯一開始就交給顧朝夕審訊就好了。」
「既然叫好,還不滾你丫的?等著爆菊花還是怎麼的?別以為有點權勢就他媽是個人物了,搞得老子不爽,全家都捏爆卵子!草!反正老子是獨身,有本事尿我。」宗政昊焱啐了口痰,又道:「哎呀,哎呀,這自言自語、胡言亂語的碎碎念毛病怎麼又犯了呢?唉,抱歉抱歉,看來,得趕快去找校醫務室的女心理醫生談談心了。」
丁弘文眼睛一掃在場眾人的神情表現,心中立刻有了明悟。不過輸人不輸陣,他還是扯著嗓子道:「你們很好,很囂張……」
顧朝夕不是刑訊專家,心理學方面的書籍也僅僅是看過那麼一兩本,毫無實際操作經驗。最主要的是,伊萬現在的精神狀態非常的不穩定,也許一根針落地的聲音打擾到他,就會引發雷霆怒火,打砸也就罷了,這房間是特製的,真的綠巨人來了也不好使,更何況還有專人二十四小時看著,關鍵是暴怒會使他本就面臨全面崩潰的意識雪上加霜,顧朝夕在隔壁看到的那份審訊口供,便硬是讓一個二十歲智商,退化到四歲和_圖_書,才得來的,其中的不易可想而知。
秦卿挑了挑眉毛,反駁道:「我不想聽多餘的分析和捕風捉影的猜想。我認同顧朝夕的才能,並看好他未來的表現,所以我要啟用他,我有這樣的權力。」
丁弘文現在已經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臉色煞白,嘴唇發青,與其說嚇的,倒不如說氣的。「你、你……」你了半天沒你出個內容來。
秦卿這時也說話了:「丁特派員,我個人也很懷疑,一條狗咬人,都要小題大做,這樣的領導有什麼能力被指派來偵破這樣的大案?或許管管後勤雜物更適合一些。所以,我現在正式拒絕疑犯的移交工作及相關審訊資料的提供。我會向上級反應我的憂慮,再沒有接到明確有效的指令文件之前,不會再探討任何形式的合作。請回吧,這裡是外事組駐地。」
顧朝夕誠懇地道:「今天這事起因在我,給大家添麻煩,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嫌犯叫伊萬·尼古拉耶夫,男,三十二歲,歐羅巴人種,斯拉夫人後裔,當顧朝夕進到屋裡時,這傢伙正流著口涎在認真地擺積木,據潘天晴說,這是好不容易才讓他消停下來的物件,比鎮靜劑有效的多。
然後,真正的審問開始了……
宗政昊焱嗤笑著對進門的懶散帥哥道:「喂!我突然覺得閑到蛋疼,怎麼治?」
四十分鐘后,隔壁屋中,潘天晴跟秦卿已經是第十一次面面相覷了,潘天晴終於忍不住問:「他在做什麼?」
「哦,是么?正好我的隊員也一直想找傳說中戰力最強的外事組兄弟切磋切磋。」倪正君跳出來「護駕」。
秦卿擺手,「不算什麼麻煩,海外組功勛卓著,不怕別人詆毀。讓那個丁弘文去鬧吧,我們做事,做出成績來,比一千句,一萬句廢話都有用。」
「小孟,說了多少回了?給狗狗打狂犬疫苗,省得亂跑亂吠,什麼地方也敢撒野。也不撒泡尿照照,就那矬樣,也敢跳出來叫板,我草!」宗政昊焱同樣是指桑罵槐,而且罵的眉飛色舞。
「組長,我現在很想揍他。」宗政昊焱叉著褲兜走過來如是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小畜牲胡亂噴人,真是該打。」懶散帥哥明著罵狗,卻是在對著丁弘文說。
柯楠、尤得貴、石磊也在,不過都是那種「我們很矬,伸不上手,我們看戲」的表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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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昊焱倚在一旁的沙發椅上睡得正香,除了吃和玩,他對任何跟暴力無關的事情都不感興趣,典型無腦流打手。
然而,這並不算完。那猛獸竟在瞬間化出另外一個頭顱,並且脖頸變成了蛇身,帶起朦朧幻影,詭異地繞了個弧線,吭哧一口咬在了倪正君的屁股上。等人們再仔細看,才發現,根本不是多了頭、頸子變了蛇身,而是那瞬間猛獸的動作太快,產生的殘像給人留下的錯覺。
正如秦卿預料的那樣,伊萬隻是個小角色,就算他的交代毫無保留,有價值的信息仍然少得可憐。當然,再少也比沒有強,至少為案件找到了一個突破的方向。
不過,顧朝夕有辦法,夢境塵。直到目前為止,顧朝夕所會的「軟手段」,大多是跟凝碧的傳授息息相關的,夢境塵也不例外。同樣是布局幻術,使用方法的不同,夢境塵可以發揮出的功效也不盡相同。為了達成目的,顧朝夕這次犧牲了小指粗細長短的一節安息木,非是曾鎮壓凶靈的那塊,這塊源自凝碧,雖已是死物,也極其珍貴,若不是有那鎮靈的安息木在,這塊就是顧朝夕瀕死危機時,用於凝收心神,爆發全部潛力、決一死戰的聖物。
那懶散帥哥拂了拂額前的頭髮,「好治啊,讓別人也蛋疼……」說著手輕輕一指,那條不知何時湊到丁弘文近前的黃色小土狗,身上閃起青色光華,一瞬間就變成了半人多高的一頭猙獰猛獸,張著大口就向丁弘文的胯間咬去。
倪正君真是有心動手,可他是投鼠忌器,不說別的,就懶散帥哥的那條「風牙獸」在這狹小空間里就將他拖得死死的,而懶散帥哥本人竟然是辟穀中期的修真者,顧惜朝和寧夢琪兩人聯手,恐怕也討不到好。宗政昊焱情況特殊,看不出根底,不過從表現來看,至少能跟燕尋風斗個旗鼓相當,畢竟,能感覺到燕尋風強大的人,本就意味著自身實力不俗。剩下侯健,根本無法在秦卿面前走過一招。民事組的是指望不上的,那邊還有位融合期巔峰的顧朝夕,動手除了被踩,絕無第二種可能。
「是的,秦組長,局裡有這方面的制度,定罪的也有將功贖罪的機會。當然,我個人對這樣的放羊式管理和姑息政策頗有微詞。我要說的是,您可以為這位顧朝夕解m.hetubook.com.com除『冰藏』,但是,他不能插手此案。並且,如果他加入到貴組,海外組也必須退出此案。」
「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顧朝夕,這位是孟嘗,馭使靈獸的高手。」秦卿為顧朝夕和捲髮帥哥互相介紹。
顧朝夕的態度讓丁弘文很不爽,他昂著頭道:「按照規定,特殊人員在停職調查期間,是不得參与任何行動的。你不該來的地方,出去。」
屋門關上,秦卿才道:「宗政,滿嘴髒話,要改啊。」
「顧朝夕,沒想到在這裏還能見到你。」丁弘文率著大隊人馬駕到,再跟秦卿公式化的客套幾句之後,便用挑剔的眼光打量著顧朝夕,又開始了不陰不陽的說辭。
孟嘗微微一笑,「不用客氣,我和昊焱都聽說了列車上的事。『別人怎麼對我們,我們就怎麼對別人。』這就是海外組的行事作風。」
「還真是神秘。」潘天晴嘀咕。
倪正君額上的青筋都出來了,丁弘文微笑著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倪組長,少安毋躁。」說罷,轉頭又對秦卿微微一笑,「我喜歡年輕人的桀驁不馴、野性難馴,因為他讓我有調|教的慾望。不過,我不得不說,不懂禮貌、沒有分寸的發言者出現,丟臉的往往是我們這些大人。我個人的看法,一個連自己屬下都管教不好的領導者,我對他的能力很不看好。」
秦卿抱著肩膀,蹙著眉頭。「應該沒有,任何一個依靠元炁施展的術法,都不可能瞞過我的眼睛。」
「哇哦,好一條狗!」宗政昊焱諷意十足,更妙的是,一條可愛的黃色小土狗恰在這時出現在了屋子裡,與狗一起進來的是位有著捲曲頭髮的年輕帥哥,著裝很隨意,樣子很懶散。
顧朝夕點頭。事情發展成這樣,他倒是始料未及的,不過既然人家肯往自己臉上貼金,顧朝夕也不是那種不知回報的人,索性就賣賣力氣,干出些成績來。正如秦卿所言,做出成績,比一千句、一萬句廢話都有用。
「前輩好。」顧朝夕恭敬施禮,剛才孟嘗的表現讓顧朝夕感到頗為驚艷,那風牙獸確實厲害,顧朝夕自問當時與倪正君的位子對換,就是全力戒備,不去推丁弘文那一把,也沒有可能躲過風牙獸的那一咬。孟嘗馭使的不僅是靈獸,還是靈獸靈,那小土狗只是觸媒,只看解除了術法的小土狗現在安然無恙、活蹦亂跳,就知道孟嘗的手段是何其強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