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清冷的空氣湧入屋中,隨之而來的還有淡淡的晨霧,院落中的樹木已經脫|光了葉,一夜過來,枝條上掛著潔白的霜,玉樹銀裝,比之冬日白雪壓枝,景色自有它的獨到之處。
「哦?」周正靜待下文。顧朝夕的檔案事發第二天就放到了他的辦公桌上,半尺厚的一摞,可以說,以前的顧朝夕喜歡穿什麼樣的內褲,他周正都清清楚楚。但是,他信不過那些東西,或者說,他認為那些資料已經過時,已經基本不適合再用在顧朝夕身上。正如顧朝夕所說,周正最得意的,就是自己這雙招子毒!他打從初次見面,就沒把顧朝夕當作一個只有二十一歲的大學生。
顧朝夕當然明白周正向他訴苦是什麼意思。
顧朝夕輕笑,「你那兒就那麼缺人手?連這樣的小姑娘都惦記著。」他知道周正不是一個普通的警察,普通的警察首先是個普通人,普通人遇到那晚的情況,心志再堅韌,也不會有那番鎮定自若的表現,畢竟那種事已經完全顛覆了普通人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顧朝夕仍是笑。不置可否。
顧朝夕知道周正說的是吳雪,當日在九樓倉儲室,顧朝夕和蔣雨筠下去后,戰況可是相當激烈驚險的,那是屬於周正、吳雪,以及一米九大漢石磊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故事,顧朝夕雖沒有看到,但聽周正上次來時的敘述,還是了解了一些,吳雪在極端壓力面前表現可圈可點,甚至說是扭轉戰局的關鍵也不為過。這倒是另顧朝夕感到有些意外,他真沒看出來小護士吳雪竟然有著這樣的潛力特質。
吳雪知道,這是顧朝夕的一大特點,發獃,每天都有這樣的情況,早晨和晚上,每次大約二十余分鐘,忌諱打擾。
顧朝夕定定地望著窗外,呼吸平緩細膩,目光有些空洞,有些深幽。
「去工作吧,但別累到自己,中午過來一起吃飯。」
就聽顧朝夕道:「那些模稜兩可的、將就的,天賦說好不好、說壞不壞,性情說好不好、說壞不壞的,你也別給我堆了。那是很考驗心情的事情。我樂意了,自己挑那麼兩個玩,我不樂意了,就是路人甲乙丙。我顧朝夕點撥的,拿出去那是要聽響的,鏟糞都要剷出藝術水平來。而且,我對男人沒興趣。女的,不能超過二十歲,樣貌差了不行、天賦差了不行、性格差了也不行,大概是個什麼標準呢?比如用於敵國首腦級人物的女間諜。別說沒有這樣的人,沒有這樣的培養機構。而且,我點撥的人,打工走的是事件量,和_圖_書不是時間。還得歸我所有,因為我要用。說白了,我就是來摘桃子的,我確實缺那麼點人,但是我沒時間、沒精力、沒心情去拾荒。所以,你需要賭的,就是我是在吹牛皮說大話裝逼,還是真有本事調|教出有能力的『鏟糞工』。」
「嘶……」周正聽得倒吸涼氣,「這位,真是什麼『死人口』都敢張啊!這是培養有特殊本領的人呢,還是在給自己挑後宮,或者說的玄奧點,選『鼎爐』來了?怎麼聽著就那麼不把人當人呢?」
這次來依然是以探病為名。不過顧朝夕知道周正其實跟上次來是同一個意思,混個臉熟。
很明顯的,雖然只是隻言片語,但主導和被動的位置已然更換,且雙方都覺得很理所當然,毫無生硬、羞澀之說。
上午九點多,來了位客人。周正,就是鬼襲之夜的那個警察。這已經是他第二次來了。他第一次來幫顧朝夕介紹了個不錯的餐館,從此顧朝夕的吃喝都是從那裡定,省了林靜宸費心費力地去農產市場搜羅純天然食物。現在的騙子也多,掛羊頭賣狗肉的比比皆是,林靜宸便遇到過好幾次。
正是「心靈之種」的效力巔峰時期,蔣雨筠現在對顧朝夕痴得很到位,好的,在她眼裡變成極好,壞的,也會變成好的和-圖-書,給一點點陽光,就能燦爛好幾天。問了問題,顧朝夕不答,蔣雨筠也是不惱,正是逆來順受的典型。
「哦,那我先去了,中午見。」
「不影響你吧?」周正揚了揚指尖夾的煙。
吳雪嘟起嘴,彷彿是突然之間,這種情況就多了起來,蔣雨筠來了她要迴避,這個警察來了她要迴避,「難道是領導咩?」吳雪低聲嘟囔著走了。
「我去窗口抽。」周正說著走到窗口,倚著窗框、抱著肩膀,噴雲吐霧。「小姑娘,出去耍耍,我們談點事。」他對吳雪說。
「真的一點就記不得了!」
「哦。」吳雪依言打開窗戶,她已經習慣了顧朝夕的一些特別要求,比如對空氣質量的要求,對飲食的要求,以及近來對治療藥物的要求,顧朝夕的床頭柜上有四五本大書,都是現代醫學類的。主要是西醫西藥。
「吳雪,把窗子打開。該換換空氣了。」
顧朝夕對煙民的「煙情節」不太理解,現世的他就不抽煙,古時候么,對服用五石散、用過之後脫|光了大呼小叫的瘋跑的傢伙倒是印象深刻。
「當然,沒有讓師傅白辛苦的道理。下面是下面的孝敬,那是做徒弟的心。做供奉自然有做供奉的酬勞,象划片地啦,搞個方便點的身份啦,通過網路渠道採買點m•hetubook.com.com
東西啦,那不都跟玩似的?」
工夫不大,吳雪溜了回來,先探頭進來左顧右盼了下,然後才沖坐靠在床上的顧朝夕皮肉笑笑,進了屋。
顧朝夕知道,周正只是客套,於是他撇撇嘴、聳聳肩,這是現世記憶帶給他的小毛病,
周正的穿著打扮並不像他的名字,尤其是不|穿制服的時候,簡直就是個穿著隨便到不修邊幅的中年大叔。最常見的形象就是鬍子拉碴的,叼著根煙,等人家來請他把煙掐了,他就會皮笑肉不笑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前腳人一走,轉手他又來一根。
周正沖顧朝夕一攤手,道:「你看看,人心浮躁啊,太他媽多的人,太他媽多的藏污納垢的地方,太他媽多的噁心事,下面褲子都提不起來,上面卻是要臉的,和諧社會嘛,壓力很大啊。」
顧朝夕一看周正那表情,大約也能猜出幾分其心中所想。心道:「這還驚不退你,那我真倒要刮目相看了。你敢這麼瘋,我就敢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百分之五百的回報率。」
這就是顧朝夕的吐納了。方式方法以及對「道」的理解的不同,導致了顧朝夕的修鍊跟普通的修真者有著很大的差異,自從修真兩百年後,顧朝夕就很少坐那種三十年以上的死關了。四百年的頭上,十年的閉關www.hetubook•com•com都屈指可數,五百年的時候,顧朝夕閉關至多不會超過三個月。而與他同修為的修真者,這時候卻是恰恰相反,誇張的一次閉關就九十九年。所以顧朝夕曾大言不慚地對那些圍攻他的修真者說:一個個修鍊了大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只是虛耗時光。並非憑空說大話,他六百多年的修行,可要比普通修真者有分量得多。
「呵呵……」顧朝夕笑了,他道:「行啊!既然你覺得自己眼光好,想要賭一把,那就別怪我給你出難題了。要賭就賭個大的,賭對了金山銀山,賭錯了破衫爛衫。」
周正見顧朝夕只是一笑了之,並不搭理他,又道:「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人討厭束縛,可有人拉屎總得鏟啊。維護好社會的安定團結,你偶爾出來逛逛,也不至於看到這邊強|奸,那邊殺人放火,搞得一肚子敗興火氣不是?就當是對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父老鄉親的善事好了。伸伸手指頭,點撥點撥,平時斟茶遞水啦、拍個蒼蠅、打條野狗啦都有人代勞,逢年過節有那麼幾個人磕頭行禮,不也挺好的么?」
「缺……」周正拉著長音。「媽的現在的事情真的是很難搞。」說著他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後將煙頭隨手扔出了窗外,結果,就聽樓下有人大喊:「哪個他媽犯二拿老子的頭當煙灰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