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雨筠見吳雪不答，也不追問，想到醫院里那些男人的嘴臉，不禁嗤然道：「大都是很純粹的下半身動物而已。生活壓力、工作壓力導致性|欲畸形，希望通過征服有能力的異性來提高自己的價值感、存在感。」

林靜宸微微一笑，「你難道不覺得，我們從來都不能保證什麼，而只能相信什麼嗎？若信，地獄也是天堂，若不信，天堂也是地獄。」

林靜宸默默地走著，不疾不徐，神色淡淡的。

「沒關係，我已經買通了筠姐。」顧朝夕頭也不抬，繼續用玉刀削他的小木人兒。法器的製作其實是有諸多講究的，哪怕現階段用的這些粗淺東西，也是如此，而且親手做的才信得過，畢竟關係著身家性命，寄托在外邊賣的那些半真半假的偽劣產品上，太過冒險了。當然，象黃表紙、銅鏡之類的物品用具，顧朝夕目前還不具備製作條件，也就只能將就著用了。

李可欣有些目瞪口呆，愣了良久，才追上了林靜宸。「靜宸，你怎麼最近也神神道道的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林靜宸和李可欣來了。顧朝夕的第二次四十八小時生命垂危期間，林靜宸寢食難安，憔悴了不少，到現在都沒有恢復。這幾日，雖然不再用林靜宸煮飯煲湯，但她仍會中午傍晚來陪顧朝夕。顧朝夕跟林靜宸在一起時很默契隨意，有時候閑聊，有時候只是一起沉默地坐著，各想各的事，偶爾對視和*圖*書一笑，也不覺得尷尬。不粘人，林靜宸的這一點顧朝夕比較欣賞。

顧朝夕還記得，佔據了蔣雨筠身體的莫莫在最後他質問動機時，說是因為這裏的一件寶物。一般人可能覺得在那種時候，那女鬼十句話中連半句真的都沒有。顧朝夕卻不這麼認為，真真假假，假中藏真，他認為這地方確實有寶貝，而且決不會普通。普通的寶貝不用將一方地域拉至陰陽兩界之間來開啟。以他顧朝夕之能，要想找到這寶貝，方法當然不止一條，但是細細推敲，做大量的準備工作，卻是免不了的。

吳雪聽著又暗自吐舌頭。顧朝夕聽了則想起了初次清醒時見到蔣雨筠的情形，有著醫生特有的淡漠，提到性相關的內容也並沒有多少避諱，有著很「醫學角度」的自然而然。

「筠姐，你今天又值班啊？」吳雪沒話找話，問正蹲身放餐具的蔣雨筠。

李可欣神色激動地道：「可你並不能保證他那時的選擇不是一時衝動，也不能保證他的衝動是因為愛你、還是無知所以無畏，更不能保證經歷了這次衝動，當下一個類似的選擇出現時，還能不能挺身而出。尤其是，除了這瞬間的表現，其他方面可謂一塌糊塗，甚至讓人無法忍耐。」

吳雪暗中呲牙，暗嘆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沒覺得這個顧朝夕哪好啊，狹長的丹鳳眼，眉毛也不劍不濃的，如果不是五官輪ｈeｔｕｂｏｏk.ｃｏｍ.ｃoｍ廓比較歐式，連小帥都算不上，嘴巴也不甜，有那麼點神神道道、還有那麼點暮氣沉沉，可就是這樣，卻能把蔣雨筠這樣的公認院花搞得五迷三道的。

「朝夕。」

似乎是高瘦配矮胖的對稱效應在作怪，李可欣則與林靜宸截然相反，那就是一團火，走到哪兒燒到哪兒，說不給面子、是連下坡台階都要撤盡的主兒。於是，雖然她本人並不待見顧朝夕，但仍是不惜上演「替友奪夫」的戲碼，似乎印證了那句話：我愛不愛那是我的事，就算我不愛也不能給你，因為那是我的。

吳雪已經換成了夜班，剛一進屋就看到顧朝夕在那裡削小木人兒，隨口就道：「哎呀，你又擺弄這些東西，小心被沒收。」

「喂，靜宸，給個反應嘛！真是不急公主急宮女！」李可欣扯林靜宸的胳膊。

「在我看來這是個選擇題。」挨不過李可欣的央求和碎碎念，林靜宸答道：「一個可以在關鍵時刻用生命保護你的男人。要不要選擇他。」

蔣雨筠對顧朝夕是痴了不止一點，痴到讓醫院那幫爺們兒捶胸頓足，大嘆天道不公。然而，對外人，骨科蔣雨筠仍是那個業務精通、冷漠高傲的主治醫生、主刀大夫。多年積威，還是有不少人敬畏的，尤其是吳雪這樣的小護士。

李可欣嘴裏叨咕重複著林靜宸的話，又是好半天，仍覺得雲山霧罩，「完了、完了，驚嚇過度m.heｔｕｂooｋ•coｍ•cｏｍ讓靜宸的思想出問題了！」

林靜宸望著遠方，從容道：「這場變故之後，我想了很多。我現在只想說，若永恆是快樂的根源，沒有永恆，也可以選擇相信永恆。」

「筠姐？是你家的雨筠吧。現在醫院里已經有不少人在說閑話了。尤其是那些醋男，小心別落在他們手裡哦。」吳雪一邊說一邊照例檢查醫務，顧朝夕現在每日還要輸液，不過時間已經短了很多。

蔣雨筠照例去掛了牌、關了門，拉了簾。

因為周正推薦的餐館做的飯菜美味可口，林靜宸又風雨無阻的必來，所以顧朝夕訂飯時往往準備的是多人份的。只是這兩日來，午餐氣氛有些尷尬。原因是蔣雨筠比較「痴」，捎帶著「護食」心理髮作，言辭間難免帶著敵意。

下午離開醫院的時候，李可欣斜著腦袋瞟了瞟漸漸甩在身後的住院處樓房，一臉怨念地對林靜宸道：「我越來越討厭顧朝夕這個傢伙了。壁上觀，不置一詞。之前還當他是痴心情長，結果是天下烏鴉一般黑，看那樣子，似乎已經在做著大二奶的美夢了。車下救美，真是痴心絕對？還是一次賭博性質的泡妞行動？」

正臉衝著顧朝夕的吳雪聽到蔣雨筠的聲音，脖子一縮，沖顧朝夕吐了吐舌頭，溜溜地不作聲了。

「小雪，你出去玩吧，朝夕有我陪著。」心靈之種的效力已經到了盛極而衰的臨界點，現在的蔣雨筠，覺得自己是魚ｈｅｔｕｂｏｏk.cｏm•cｏm，而顧朝夕簡直就是他的水，少見一會兒也活不了。

「這寶物，我要了，就當我出生入死的酬勞好了。」顧朝夕盤點著自己的得失，掐算著，蔣雨筠和結交周正，是不是也算是一種報酬呢？應該算是吧，應該屬於回報更續長的那種。另外，那養鬼之人福伯的住所有空倒是應該去轉轉，另有些小驚喜也說不定，這種雁過拔毛的做法即使是當年他也不覺得有什麼掉價的，更何況現在「窮」得叮噹響著呢。

顧朝夕此刻並不知道林靜宸選擇了相信他，相信他能在她痛苦時給她安慰，在危難時伸出援手，在困境中指明希望，在疲憊時給她臂彎。對顧朝夕來說，人生不是單純的愛情肥皂劇，他要做的事情很多。

周正皺著眉走了，嘴上叼著的煙燒到煙屁且已經熄滅都毫無所覺。

「哪些人說閑話？」蔣雨筠從門口進來了，手裡拿著還溫熱的餐具餐盒。

林靜宸並不清楚其中緣由，所以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好像突然之間、蔣雨筠就對顧朝夕好成了這個樣子，簡直就是另一個版本的「愛你無怨無悔無所求」。顧朝夕不解釋，她也沒問，仍舊那樣，該說話時說話，該發獃時發獃。顧朝夕看在眼裡，覺得這是林靜宸的另一特點，善於等待。主動也好，被動也好，就是那麼安安靜靜，說不理你了，便多少日就那個樣子；說要對你好，又是多少個日子那個樣子，波瀾都留在心裏ｈｔｔps://ｗｗw•hｅｔubｏｏk•ｃｏm•com邊，表面上，則是一首單音的歌。

「嗯？」顧朝夕繼續削小人。

周正送來東西，又跟顧朝夕閑聊了一會兒就走了，教術法的事周正沒提，顧朝夕也沒問。

十一月十一日，周正送來了顧朝夕需要的物品，因為渠道的關係，這次採買的物品檔次高了不少。三百年的桃木，三百年的柳木，溫養了幾百年的玉刀，還有一塊不朽胡楊木，這些都是市面上極其罕見的。當然，價格也不菲，二十萬，就這還是半賣半送。

「今天回家時，我發現有人跟蹤我。」

吳雪皺眉，心說這大晚上的，我去哪兒玩兒？找誰玩兒？可她又不敢忤逆蔣雨筠，只好答應了一聲出去了。

……

顧朝夕放下了手中的活兒，抬起頭看了看蔣雨筠。招招手，「來，過來坐。」

不久前的險死還生讓顧朝夕再一次看清了一個問題：危險是不會等著你做足了準備才趕著點來的。再大的船也能翻在臭溝里，這回險戰一場整了頭白髮回來，下次未必就有這般好運。為了防患於未然，顧朝夕再次著手安排法器事宜。這一次，他拜託的是周正。幫著周正抓了那麼大的一位養鬼專業戶，這事情當然是有求必應。

「不，我是來陪朝夕的。」蔣雨筠說著溫柔地看了一眼床上靠坐著的顧朝夕。一提到顧朝夕，蔣雨筠的態度馬上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大有我家朝夕是神，其他男人都是糞土的感覺，顧朝夕怎麼都好，發獃都有沉思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