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麼？」
「……謝謝你了，雪乃。」李炎對雪之下雪乃說道。
嚴格意義上而言，東亞國家談話，尤其是涉及到顏面的話題，需要非常把握程度，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炎在思考了幾番之後，回答說道：「我和雪之下老師是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夥伴關係，不僅僅是前輩後輩，彼此也是熟悉和了解彼此的，所以雪之下老師才會看看我是如何照顧你們的，彼此關心才有彼此現在的關係，知道嗎？」
「請不要誤會，我並沒有全力干涉你跟任何人溝通交流，何況學長你的後輩那麼多，溝通方面你也是我的前輩，我也不會有任何好奇的地方。只是……」
「加藤她應該也對自己變得不平凡也存在著相當的執著，或許她體質上的存在感就不強，這並非她所希望。但是，我還是不希望加藤她順著別人的心愿完成自己，人可以被引導，但是別人擅自主張設計出來的新加藤，我還是認為是錯誤的。」
坐在雪之下雪乃一旁的一位女教師看在眼裡，微微一愣。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一個反應絕對是有心事的，只是讓這一個眯眯眼的溫和老師驚愕的是，這樣的展開有些不合常理，按照一般情況，面對這樣的如此清秀漂亮的才女，正負極劃分明明應該是男生為正極才是……
只是，在跟園長和老師們寒暄了一下，準備離開的時候，雪之下雪乃看到了被一群學生團團圍住的李炎。
幼稚園的午餐帶著孩子們的吵鬧，李炎和雪之下雪乃兩人慢條斯理地品嘗著幼稚園標準的牛排飯和鮮奶套餐之後，慢條斯理地渡過了這一個不大一樣的午餐時光。
「老師，弗蘭克的傷怎麼樣了，他真的要把愛麗絲交給人類那邊嗎？人類那邊的做法也很自私。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哪邊才是對的……」
不知道為何，她的神色，似乎不怎麼開心得起來……
「誒……想不到你倒是挺認真的，很像一個作家。」雪之下雪乃露出驚色，說道。
只是，成年人都知道東大學生的義工活動時間只有一天，這一群小孩大致是聽不到後半段的故事劇情了，作為一個沒有完結的故事一直存在下去。
「評價很高呢……」雪之下雪乃靜靜聽著，回復說道。
「？」李炎看了一下她。這是第一次，應該是第一次，她會主動坐在她身邊。不清楚她為何也選擇在這裏午休，不過倒是沒什麼關係。
※※※※
他繼續記錄著什麼，這樣一個眼神像是收保護費的青年在忙碌記錄的時候看起來又像個文青，解釋說道：「我在記錄和*圖*書想到的點子，寫小說的話，一定要注意自己經歷到的點點滴滴，或許會在後面劇情派的上用場。」
「哪裡不對？」雪之下雪乃一愣，不大明白李炎的意思。
「學長，我們該回去了，今天空缺出來的功課需要好好補回來。還有，新的一年裡，請多多指教。」
雪之下雪乃站了起來，她的氣質有一種說不出的帥氣，清麗的氣息中帶著幾分蕭瑟，說道：「我什麼都沒有幫得到學長，所以不需要道謝……午休的時間差不多了，學長，要開始工作了哦。」
※※※
她起初還以為，情商堪憂的李炎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
一前一後的東大學子們在步行前往電車站的時候，不經意中，有一個穿著深綠色衣裳，有一頭金色顯眼頭髮的少女站在一個巷口裡，看到了這一幕。
「……」
「哪有關係親和就算是情侶呢，你們的觀察力還是太差了。」李炎微微輕嘆，露出笑容，說道。
一群小孩仍然沒有聽完整個長篇通話故事，激動不已地詢問李炎各種問題。
「我曾經問過加藤，她所需要寫的腳本到底是怎麼樣的，但是加藤她並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寫出什麼樣的故事，這跟她那一股表現出來的驚人堅持力有些不大相符。」
一旁的雪之下雪乃臉色驟然一變，露出意外的神色，看著這一群問了難以言喻的問題。
在簡短的話語之後，院子再一次寧靜了下來，這時候一陣又一陣溫暖的風兒吹拂著這一片青青芳草，雪之下雪乃神色平靜，清麗的面容帶著幾分好奇地看著這一個靜靜跟小說故事融為一體的李炎。
「呼～～～～」雪之下雪乃離開了學生的休息區，在跟幾個老師交談一下，走到了寬敞的院子里午休一下。
但是，她或許是一個雪女，卻並不厭惡陽光……
最終，她做出了一個選擇。
想不通的情況下，李炎疑惑地低下頭看著他們，問道：「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哥哥老師，接下來的故事我們什麼時候能夠聽到啊？」
孩子們都對這兩位東大的義務老師們有著真誠的喜愛，在黃昏的時候，學生們紛紛唱起歌兒給李炎和雪之下雪乃聽，雪之下雪乃的心情從未有過這麼奇妙過，精力能夠用在這裏，也是相當有價值。
「雛菊想要知道弗蘭克長得是怎麼樣的！」
「！！」
「有一件事說起來有些冒昧，可以在這裏談一下嗎？」雪之下雪乃沒有看李炎，而是靜靜看著前方，開口說道。
「剛剛改變……這一封申請書不是東和*圖*書大的正式表格嗎？」李炎懵然地看了看信封和內容，心想。
一整天的幼稚園義工活動有條不紊地順利完成了。
所以……她才會露出那樣神色的笑容。
「……」李炎一時啞然，他的樣子似乎好奇雪之下雪乃還知道些什麼，也好奇雪之下雪乃為何會提起不管她的事情。但久而久之，他的神色緩和下來。
李炎的劉海被風兒吹拂著，將他對加藤惠的認知一一說了出來。
「給。」
黑色的秀髮微微隨風飄舞，白色的襯衣和灰白格調的裙子也不斷輕輕抖動，冰山美人一般的黑長直少女那淡薄卻又有幾分青春婀娜的身子清秀唯美，過了一會兒之後，她走了過去，直接坐在了李炎的身邊，坐在這一棵樹下。
這一群小孩頓時歡呼起來，看起來各個眼神都充滿著期待的光芒，幾乎是已經開始追入坑的動畫一樣，甚至對厭惡的日復一日幼稚園生活都有了新的期望。
「小妮想要知道他們最後會不會結婚！」
李炎處於尷尬的境地，他總覺得無法回答一個確切的答案，壓根走不出幼稚園大門口，於是伸出一根手指，對他們露出善意的笑容，說道：「你們放心好了，明天的話所有的故事就能跟你們說完，故事後面絕對會很精彩的。」
一整天都待在李炎身邊聽故事的小佟伸出小手扯了扯李炎的衣服，冷漠又刻意的樣子帶著幾分靦腆，詢問道。
雪之下雪乃記得這一個女孩就是李炎重點照顧過的孩子，這樣的目光真心讓她有些緊張，某種程度而言，在受到李炎一次照顧之後就會產生嫉妒心理……李炎學長某種程度的危險係數越來越高了。
雪之下雪乃表情有些發獃，先不說對錯，她沒有料到李炎會分析到這一步。
雪乃明白，那一個女孩，又何嘗不能明白這一個道理呢。
只是，她低下頭靜靜看著自己面前的美餐，剛才那一短暫時間那一種飄忽不定的期待又是怎麼回事，真心如同醉了一般，耐人尋味，甜味中又有苦澀，她從未有這樣複雜的心情衝擊過。
雪之下雪乃沉默良久，她的心境頃刻之間陷入一片空白的景象，眼前的李炎跟那一群幼稚園學生的互動聲音在耳邊顯得難以聽清而空洞。
李炎一愣，問道：「這是什麼？」
「……？」
但是認真思考之後，雪之下雪乃似乎也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自然的地方。
李炎微微一愣，他有些想要去看看雪之下雪乃的反應，但是始終覺得這樣小孩的感性言論，他有些難以想象雪之下雪乃會有什麼超展開的感情，頭疼地看著和_圖_書這一群感情戲比大人還多的小孩們，只覺得越是說下去，氣氛越是莫明，他覺得要儘快結束小孩們的好奇心才行。
「什麼事？」
※※※
「那個……故事我可以畫起來嗎？」
自然的，小孩的話語不能較真，過於旺盛的好奇心和虛榮心都會促使小孩鬧出各種各樣的小劇場，這對於身經百戰的幼稚園園長和教師都已經習以為常，其實他們也有些好奇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畢竟起初看到原本說是兩位東大女生過來，結果變成了一位漂亮到犯規的大一女生和一個大三男生，連成年人都會產生這樣的既視感。
「！」李炎總覺得被雪乃這一眼看來，如同被凍住了一樣。
「那一個後輩叫加藤惠，是我兩年前因為很巧然的事件相遇相識的女生。」李炎介紹說道。
在去年雨季的時候，那一場車禍的緣故，讓雪之下雪乃徹底明白了自己應該往哪一條道路前行。
雪之下雪乃單手呈遞，那一張精緻的面容嫻靜地看著他，說道：「這是入社申請書，我剛剛改變主意了，自己若是要寫好一部小說的話，果然還是加入文學部會比較好。」
「……」雪之下雪乃在關顧著一個又一個小孩午睡的時候，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她回過頭看了一下，卻看到那一個睡在床鋪上的小女孩一動不動地側躺在床鋪上看著漫畫。
雪之下雪乃已經開始繼續前進，走了幾步，她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端麗的少女在夕陽中對李炎莞爾一笑。
這一句話似乎相當恰當，讓她找不到任何不足之處。她的心中，何嘗不也是這樣看待這一個人的。
雪之下雪乃問道。
很重要。
只是，幼稚園的小孩卻並不就此屈服，帶頭的小男孩聲音更加認真起來，喊道：「才不只是這樣，在上午的時候，雪之下老師總是有時間的時候就往哥哥老師這邊看看，小妮說女孩子只有很在意一個男孩的時候才會這樣！」
雪乃可能不懂李炎，但是卻能懂其他的女孩，只要一看就大致上能感覺到即將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在那一天夜晚，雪乃就目睹了加藤惠的一言一行。
缺少了小孩的嬉鬧的中午，相當的寧靜，不過卻並不孤獨。
李炎意味深長地分析著加藤惠。
「人與人的關係，是物理、化學、生物乃至所有科學都無法解釋清楚的學問……我、比企谷，還有由比濱……研究了三年高中，似乎收穫了什麼，卻也似乎什麼都沒有收穫到。所以，我不希望你亂了陣腳。」雪之下雪乃微笑了一下，帶著感慨的語氣說道。
雪之下雪乃和-圖-書輕輕呼出一口氣，說道：「既然你都說到這個份上，我就不再多管閑事了……」
「所以，哥哥老師你們明天幾點過來繼續講？」
帶頭的毛頭小鬼露出警惕的表情，指著李炎說道：「你跟雪之下老師很親昵吧，大家都在說你們其實是一對的！」
午後的天空雲捲雲舒，春風怡人，樹葉發出嘩啦啦的清脆聲響，在樹蔭下，雪之下雪乃就看到了那一個坐在樹下對著小本子記錄筆記的李炎。
「笨蛋建太，把我供出來做什麼，你這個大蠢貨，打死你這個尿床笨蛋！」一旁顯得乖巧的小妮頓時氣炸了，露出原本的性格，一腳踹了一下男孩的屁股，嚷嚷起來。
「……」
雪之下雪乃直接毫無遮掩地看著李炎的眼睛，說道：「學長你是否知道自己最近在做什麼么？」
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關係……
一直沉默不言的雪之下雪乃，從書包里取出一封信，遞給了李炎。
「對於我而言，加藤真的很不可思議……以至於我到現在都不大了解加藤她的內心一直在思考著什麼。」
幾乎都是讚美的詞彙，李炎表情倒是沒有什麼變動，他看著地上芳草上的雲影，說道：「形容的話……就像是溫暖的雲朵一樣。」
雪之下雪乃並不在意對方叫什麼，她那微微擺動的劉海下是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問道：「所以我才說是冒昧，你對這一位加藤同學了解多少，可以跟我好好介紹一下她嗎？」
李炎總覺得樹蔭下有些寒冷，他本人並不想提起這一件事，他也還在思考，但是既然雪之下問起，他沉默了一下后，坦言繼續介紹說道：「加藤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表面看起來平凡沒有存在感，但是認真看的話，絕對是一個美人。應該說，她有著不輸給任何人的理性、冷靜、親和，無論誰跟她打交道都絕對會很安心，總是盡職盡責地關心和顧慮周圍的人，別人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太過分，她也會認真顧慮……」
李炎抬起頭看了一下雪之下雪乃，驀然問道：「所以你不覺得哪裡不對嗎？」
雪之下雪乃在忽明忽暗的天象下背著李炎而行，心思撩亂地心想：「學長，你的心思一樣何嘗不也一樣難以捉摸，你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但是世界里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正確理解你的溫柔。只要越是期望，就越是痛苦……但即便如此我也無法討厭你。」
李炎心情有些複雜，他今天接觸到日本的幼稚園才第一天，就開始對這一群早熟的小朋友感到堪憂。他記得自己小時候坐在比較可愛的女同桌身邊都滿臉通紅，和圖書現在他眼前牙齒都沒有換掉的小鬼們其中一個看十八禁漫畫不說，竟然還說出了「男女朋友」這一個意思複雜的詞彙，讓他一次又一次三觀被修改。
這一句話如同一把利刃一般刺穿了雪之下雪乃的胸口，整個人都震了一下，雪乃帶著驚愕和慌亂的神色看著李炎和這一群小孩們的對峙場景，著急地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嘴微微張開，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在一年前，雪之下雪乃的面前站著兩個身影，兩個無法逾越的身影。一個要學如何去保護好自己，一個則是要學如何去保護別人，兩種方式都是為了她過上有意義的人生，並沒有對錯之分……
「……我本來就是一個作家。」李炎露出難色，說道。
「哇～～～萬歲！！」
雪之下家族不需要依賴。
雪之下雪乃看在眼裡，忍不住捂住額頭頭疼起來，良心在疼，心想：「所以真的不愧是老賊呢，以後這或許是這一群孩子一輩子的陰影了。抱歉了，你們的老師是個出了名的無良老賊……」
李炎看著她，頓時笑了起來，伸出手摸了摸小佟的頭，說道：「當然可以了，我的故事應該比那本漫畫有趣吧，以後多看看這樣的故事，這是我們作者用心去塑造出來的新世界啊。」
雪之下雪乃的嘴角在一會兒之後露出一抹笑意，那一雙清澈的眼睛微微露出幾分溫和，靜靜看著李炎。
「上一年的時候，我的搭檔因為夢想而讓維持了一年的堅定合作關係破裂開來，一個後輩單純追尋夢想而來到日本這邊從事漫畫。沒有人有權利去剝削和責備一個身邊人的選擇權，雖然她們性格傲嬌又不任性，亦或是單純而缺乏常識……但是當她有自己夢想的時候，我就覺得她是一個完整的人，有慾望，有夢想，有自我，這就是一個人最基本的存在。」
一條斜坡的行人街道，青墨色藍天一望無際，金碧輝煌的夕陽灑落在街道上，路人鮮有注意到這一幕美麗的景色，東京沉浸在金色的輕紗里，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雪之下雪乃絕麗的面容側過來，如此靠近地看他，面無表情地說道：「在最近一段時間，我看到一位短頭髮的女生似乎跟你走得很近呢。」
她自然不是那一種心情容易波動的小女生，穩重的內心和成熟的心智早對很多事情見怪不怪了，唯獨這一個提問，明明不是問她，但是她的表情卻似乎隱約比任何人都要複雜。
「現在的加藤，可能本身就很迷惘吧，可能是三個女孩中最迷惘的那一位。」
李炎抬起頭看了一下雪乃，說道：「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