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死結

她與蘇飛虎已聊了半天了,對索寧家的了解更深了一些。這個索寧家自有他狂妄的本錢,阿蘇家單獨對上他們,沒什麼勝算,大家半斤八兩。蘇飛虎認為,如果祝纓這裏還能再提供更多的好兵器,那他們贏面就更大一些。
索寧家與阿蘇家都是瑛族裡極大的家族,地方也大,也很悍勇能打。兩家日常不睦,互相也往對方地盤上出擊。都是平時為民、戰時為兵,他們另有一樣山下沒有好處——有一定數目的獵人。
「誒?可是他們就糖多呀。」
郎錕鋙想了一下,眼睛瞪大了一點,用力點了點頭。
郎錕鋙撇了撇嘴,心道:要是有脾氣, 咱們就該倒霉啦, 你這個傻子!
這不太對勁。
藝甘洞主到的時候,府里正準備擺午飯。也是照著以前的慣例,祝纓在府里設宴款待各縣令,今天又要加上一個蘇飛虎。她也讓給藝甘洞主設了一席。
項樂道:「是。」
蘇鳴鸞輕輕看了祝纓一眼, 祝纓一向是個和善的人,對人尤其的禮貌,對山裡人向來不輕視。自她阿爸在世的時候起, 直到現在, 如果要見山中各族,祝纓至少是會在門前等一下。這次對藝甘洞主卻都是讓項樂去接觸。
祝纓道:「接著盯。」
別業里放出去的探子都是在山林里散居許多年的人,盯著藝甘家的寨子到深夜,也不見有什麼信使出入。換了一次班,直到天明,也沒有人出來。獵人打了個哈欠,心道:這家什麼事也沒有,看它做什麼?主人要做什麼?
祝纓道:「進來吧。」
將近午飯時,項樂又來報:「大人,藝甘洞主往別業來了,難道……索寧洞主一直在他的寨子里?」
整個梧州城都沸騰了,一點也不像是要打仗的樣子。
祝纓依舊和善, 她對路果道:「先莫生氣, 氣壞了自己無人替。或許這隻是個試探,等藝甘洞主回話, 再做打算吧。」
藝甘洞主猶豫了一下,道:「我們與你們,不互相攻打。」
當年我就同你講過,若只是做貿易,我能將你的家底掏空,到時候會有什麼事發生?你不給我來個魚死網破說不過去吧?換到人口上,也是一樣的道理。既然要打,遲打不如早打,早打完早過日子去。你們之間,我自然幫你。這樣對你我都好。」祝纓冷冰冰地說。
蘇鳴鸞道:「那正好。收拾得他老實了,好老老實實地做義父手下一個縣令,梧州又能多一個縣了。不對,是兩個只要將索寧打服,連藝甘也會老實聽話的。然後就能再往西……」
直到祝纓離開別業,藝甘洞主也沒有再來,想是在與女婿又加緊商議了。
兩人見面,祝纓難得熱情了一回:「老章,你終於回來了!我可一直都盼著你呢!」
路果道:「我又沒說錯!索寧家算什麼?敢這樣說話?」
山雀岳父道:「你剛才怎麼不說?現在又叫的什麼?」
山雀岳父問道:「怎麼?」
蘇鳴鸞好好地將路果勸一勸:「阿舅先跳了起來,為他們爭了,他們倒要看笑話了。我就不信,他們會不急。」
郎錕鋙道:「瘋狗亂咬。」
蘇鳴鸞坐著,看路果在屋子裡來回的轉圈,一邊轉圈一邊罵索寧洞主「不要臉」「嘴也太大了」等等。說了半天,不見蘇鳴鸞有動靜,路果道:「小妹,你怎麼不說話?咱們都要在大人面前講,不能叫索寧家的奸計得逞!」
「還有他們幾家看著呢,」藝甘洞主說,「聽說,他們好像沒有能夠要到這麼多,只是給他們一些種子,又教了他們種麥。」
「不急。這樣的大事一定要小心。我過兩天就要下山了,山下www.hetubook.com.com還有事,等我下次進山,咱們再接著聊。反正大家都在這裏,不急。」
蘇鳴鸞道:「他還要我的奴隸,我都沒有這樣的生氣。舅舅,你這樣生氣又是為什麼呢?舅舅要是不說清楚,那可不行。」路果和喜金兩家都是不怎麼能打的,路果卻跳得最高,這絕不是她舅舅能幹出來的事兒。
兄妹倆心情都很不錯,打從一開始他們所求也只是祝纓能夠幫扶他們家。但是祝纓的打算與他們不一樣,祝纓一下子攢了個梧州出來。
索寧洞主道:「什麼怎麼想的?他既然說什麼都能講,那我就講了!」
祝纓一笑帶過,讓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上, 然後對蘇鳴鸞和郎錕鋙說:「索寧家與阿蘇縣近些, 說有人跑過去我信。怎麼連塔郎縣他都要點名?怎麼回事?」
蘇飛虎道:「義父難道是要——」
「那也多,你為什麼要這麼多?」
藝甘洞主躇躊著,不好回答的樣子。祝纓道:「你不妨回去與他再商議商議,好好想一想,再給我答案。」
祝纓笑笑:「我像是頭肥羊嗎?我是說過,什麼都可以談,但我不接受威脅。他提了那麼多的要求,竟沒問一句咱們要什麼。有趣。他呀,把他們當他桌上的菜了,想吃什麼吃什麼,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蘇鳴鸞下意識地想掩口,又生生地將手放了下來。
蘇鳴鸞精神一振!她是極想從索寧家身上撕下一塊肉來的!
「他加入嗎?」
他們說的是官話,蘇飛虎聽得雲里霧裡的,項樂退出去后,祝纓又改用了奇霞話與他說起索寧家的事。
祝纓仍然是不生氣, 說:「他這個要價太高了, 咱們現在正經把他這個要價當回事兒似的來商議,才是要鬧笑話呢。莫急。別生氣啦, 真要是心情不好就去集市上看看,瞧瞧熱鬧,心情就會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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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郎錕鋙道,「他還要兵器,義父,這也不好答應的!我們先來的都沒得到多少,給他,我不服!要麼都有,要麼都沒有!」
藝甘洞主道:「咱們不加入,可也沒搗亂呀。」
祝纓道:「你們私下裡悄悄交易的那些,他可沒這個路子。你要是瞧不慣,就準備好,別叫他再來將你的人搶走了。」
他一走,就又有人要摔筷子了,祝纓接著吃飯,提著筷子對郎錕鋙道:「你同他生的什麼氣?正主兒還沒見著就先把自己氣著了。咱們這裡有這麼些人,他們那兒只有一個半人,該讓他們著急才是。」
祝纓遠遠地看到章別駕,不由笑道:「我可以放心了!」有章別駕看家,她就可以專心處理山中事務了。
祝纓照著計劃行事,她與蘇鳴鸞議定。蘇鳴鸞回去之後就準備,她這裡是用「拖」字訣,給蘇鳴鸞爭取時間。先是,把從別業到阿蘇縣的路上的「小驛」給建好。祝纓又選定了索寧家的兩個小寨作為目標。
在臨行之前,郎錕鋙找到了祝纓:「義父,您要答應索寧的家的條件嗎?答應哪幾條?」
「這,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山雀岳父道:「那你生的什麼氣?有好事不要?」
藝甘洞主又有些說不出口了,蘇飛虎道:「不用說,一定不是什麼好話。」
蘇飛虎就去研究攻取這兩個小寨的辦法。
郎錕鋙看了他一眼。
喜金訕訕地道:「那不答應,怎麼辦?索寧家是怎麼想的,他可快點降價吧……」
路果道:「你不要裝傻!他本來就霸道,再給他刀劍兵器,咱們更要受欺負啦!」
集市商人做山裡和山外的轉手貿易賺錢,路果家也賺著山裡www•hetubook.com•com不同地方之間的轉手貿易賺錢。如果讓索寧家與他家完全一樣,他要損失一筆不小的收入了。
兩人到了書房,在一幅輿圖前站定,這是周圍的地形圖,仍是比較粗糙,好歹是張地圖,也比別人手上的更精確一點。義父子對著地圖指指點點,門被叩響,項樂的聲音傳來:「大人,我回來了。」
「噓——」祝纓比了個手勢。
藝甘洞主到的時候正好開席。
「呸!不要臉!」路果一口啐在了地上。
山雀岳父道:「大人想怎麼辦呢?」
藝甘洞主的臉色變得有點難過,飯也不吃了,起身道:「好吧,我再去。」
路果將筷子一放,道:「大人,既然藝甘家已經來了,咱就聽聽他說了什麼吧!不然這飯也吃得不香甜。」
祝纓點了點頭:「他的意思我知道了,我要問的是,這裏,我、我們這些人,他能給我們什麼?這裏的各人,各有所長,索寧洞主有什麼呢?」
索寧洞主道:「我這兩年少少得的,就是這麼多!我的奴隸跑了一些,我的寨子里的人也跑了一些,當然要他們補給我。種田的人少了,糧食也少了,我又要派人去搜捕逃奴,又浪費好些東西,這都是因為他們。當然要他們補給我!我缺了的,當然要討回來!」
蘇鳴鸞看著他出客房,往府外走去,將目光投入了郎錕鋙的住處。
蘇飛虎鬆了一口氣,搶先道:「對,咱們還是自己看怎麼應付索寧家吧,也不用什麼朝廷的大軍。不過他家不太好對付,他們人又多。」
兄妹倆對望一眼,立時警覺了起來。
「是,」蘇鳴鸞說,「我也這般想,日子好了些,人們也肯生,可都是娃娃,反要人手去照看。我也沒辦法了。再說了,是他們願意跑到我這裏來的。」
祝纓冷靜地說:「管不過來。我當年就對你講過,縱使我幫你,你打得贏別人,也無法管住這麼大的地方。路,不方便,手下可用的人又不多,怎麼管?換了我來也一樣,你我都是凡人,誰也沒長翅膀。以別業為中心,頂多再添上索寧又或者藝甘。再想多,除非朝廷再發大軍,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就這樣吧。」
藝甘洞主聽過索寧洞主一筆一筆地算,突然覺得好像也有一點道理。又想自己的族人,也有想要外出討生活的,心道:既然說什麼都能談,我是不是也……
項樂進來,對祝纓道:「已將洞主送出城了。」
祝纓滿意地帶著長史、司馬一路巡視回府。
「您怎麼這麼不痛快?」
她說:「義父又沒有就答應了他,等藝甘洞主回信,再說不遲。」
蘇鳴鸞點頭道:「是。義父,難道要答應他的條件?」
路果哀聲嘆氣的。
「吃飯,等交易結束了,我同長史、司馬要巡視各寨,讓大傢伙兒知道他們倆,再回山下刺史府里讓人認識認識他們兩個。你怎麼將索寧家看作一件大事了呢?自己的事情做好了,別人那裡出了事也不怕。」
藝甘洞主道:「年輕人怎麼這樣說話呢?」
山雀岳父又坐了下來,道:「也對。」
大寨輕易就能拉出二、三百人打一場小仗,認真起來能搞出上千人。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將所轄之小寨也搜一搜,差不多能打的人能搜出五千人來。
祝纓召集了三縣一府的官吏,連同州學里的學生一起,集中宣布了任命。
祝纓還很悠哉地請所有有官職的人吃飯,席間,很是語重心長地說:「梧州不是沒有能人,只是沒有機會,是因為耽誤了。到了外地,見著了風流人物,你們不必自慚形穢。然而畢竟環境閉塞,見識www•hetubook.com.com得確實比別人少,遇著了一些人和事,也不要妄自尊大。」
祝纓心道:五千?我這兒一戶出一個人,還湊不夠五百呀……
郎錕鋙的表情凝固了:「義父?」
藝甘洞主道:「我與索寧家說,也該讓一讓,他說,糖可以先不要,別的可不能少。」他將索寧洞主的話好好地軟化了一下,說出來仍然是讓蘇飛虎和郎錕鋙兩個想打人。
蘇鳴鸞看四下無人,跑去見祝纓,到了發現自己大哥正在書房,兄妹倆正大眼對小眼齊聚在祝纓的書桌前,都沉默了。
那一邊,兩對舅甥都挺熱鬧。
他們回城,祝纓又讓番學里出人做二人的翻譯,將二人先安頓下來。
「不要了。」祝纓說。
他將祝纓的話帶給了索寧洞主,索寧洞主將條件死早出的時候,他也覺得索寧洞主這要得有點多。
祝纓已經想得很明白了,人口的事情是無解的,一方多另一方就必然要少。如果索寧洞主是自己人,那互相還能緩和一下,比如有個七年之約,比如條件好了願意生的也能養得活。索寧洞主要人要物,卻不曾提一句願不願意接受羈縻。那這就是點菜不付錢了。
喜金道:「要不,看他能討到多少?他討到了,咱們也一般能得到。咱們這裏就有三家,還怕一個索寧家不成?他能搶到什麼?只答應給他東西,不還他奴隸……噝……那也不行啊,拿到了別人家的奴隸,不得還嗎?」
蘇飛虎聽明白了這個話,覺得十分有理。
祝纓不置可否。
蘇鳴鸞道:「義父,索寧家的事請儘快給一個說法,不然……」
蘇飛虎心裏藏著事兒,恨不得時時與祝纓商議,什麼時候能夠將索寧家拿下。哪知祝纓好像忘了這件事情似的。祝纓在刺史府對人訓話都是用的官話,蘇燈給他找了一個通譯跟在他的身邊,通過翻譯,他才知道祝纓現在正在見以前的學生。
蘇鳴鸞狐疑地看著他,路果將脖子一梗:「難道你想要身邊有這麼一個人?那可不成!你怎麼能這麼傻?我要對你哥哥講去。」
蘇鳴鸞的眼睛冷了下來,道:「哦。不是因為義父接納了他,他就能到集市來,你就不能從中賺取好處了?」
蘇飛虎聽得頭昏眼花,哪怕有通譯,他還是沒能弄明白話里的那些某某縣、某縣都是些什麼。倒是知道這些都是官。
喜金道:「難道你願意?」
蘇鳴鸞道:「難道……」
藝甘洞主心情也有點小激動,背上冒著汗,思忖該如何將這有威脅意味的話說傳得婉轉一點。
祝纓道:「有你出力的時候,莫急。我且問你,索寧家有多少洞兵?最擅長什麼?他的寨子周圍地勢如何……」
蘇鳴鸞吃了一驚:「為什麼?義父不要更多的羈縻縣嗎?您難道嫌管的縣多?」
藝甘洞主聞言放下了筷子,他也想早點說完好回家。
「主人」正在與老么大的一雙兒女說話。
祝纓道:「知道了。要是只給先來的呢?」
蘇鳴鸞要送路果回房,路果道:「我不用,我出去轉一轉。」
她心裏想的是等一下送走路果,再去單獨找義父談一談。至於喜金,蘇鳴鸞不太有把握能與他們達成協議。看起來郎錕鋙等人也不大樂意,但是之前祝纓有「後來人有的,先到的人也會補齊」這樣的說法,就怕他們利令知昏,想蹭著索寧洞主的條件,也跟著佔好處。
五個縣令三三兩兩地出去,路果就找蘇鳴鸞說話, 喜金則找郎錕鋙,各人找各人的外甥,山雀岳父一看,也扎到了郎錕鋙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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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錕鋙沉聲道:「我也不答應!」
二月末,吏部公https://www•hetubook•com•com文到達梧州,祝纓對郭、莫二人的官職的調整被批准了,同時,祝纓安排的那些學生們也各有公文至梧州。
蘇鳴鸞不知道祝纓手裡有多少的資源,但是這麼獅子大開口還一下子再多給出五份,想也知道不太可能。如果談不攏,那就只有拆夥,最後是很難收場的。她與這幾個人都不一樣,她在阿蘇家的位子還算穩,但也不是毫無隱患的,她再難找到一個像祝纓這樣幫她的人了。
「是。」
「不給?」
郎錕鋙也如蘇鳴鸞一般噎了一下,沒想到私下的動作祝纓也注意到了。他說:「是。」
索寧洞主道:「沒有糖,不妨事,其他的東西才都是要緊的東西。」
祝纓則慢悠悠地說:「人就這麼多,想要更多的人,就有兩個辦法。一是生養,要有吃有穿有住,要安全,十幾年後才能有下一代人長成。第二種是見效快的,從別人處獲得。眼下就第二種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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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道:「問問而已,我可什麼都沒要。」
「他們五家,還有山外人!」
章別駕又說:「趙蘇不愧是大人帶出來的,言談舉止頗有士人之風。」
路果道:「那說好,藝甘一來,咱們就得盯緊了。」
「可也不要激怒太多人呀,咱們是想把事辦成的。」
他想打聽,卻是語言不通,氣得將兒子塞給了蘇燈,讓蘇燈好好地教兒子「說話」,好來給他當翻譯,隨時備他提問。
蘇鳴鸞喚了一聲:「舅舅。」
「辦法是有的,」祝纓說,「但要好好籌劃一番。咱們,好好給他們玩一把大的。來吧,咱們先說說怎麼分。或許郎錕鋙也會加入。」
另兩人都有點不太相信,郎錕鋙搖搖頭:「義父要是答應了將我的奴隸賠給索寧,我也是不答應的。我憑什麼要遷就他?就憑他來得晚?搶家產的小兒子是要被阿哥打的。」
這一餐飯,能踏實吃完的沒幾個人,廚下都詫異:「怎麼還剩這麼多?」轉念一想,這都是自己等人的了,又高興了起來,裝一些回家分給家人享用。
「好。」
祝纓這裏則叫來了蘇飛虎,問他要帶多少家口下山,好決定需不需要再多給他安排點屋子放人。蘇飛虎仍是希望將索寧家的事情解決之後再說下山的人。
路果氣哼哼地,道:「大人未免太沒有脾氣了!不痛快!」
郎錕鋙那裡三個男人加起來也比一千隻鴨子熱鬧,喜金此時來神了:「索寧家莫不是瘋了?」
索寧洞主又說:「你也不必怕,打起來我也不怕他們!」
得保義父!
「本來就窮苦嘛!」章別駕說,「竇尚書委實厲害,還想早些給咱們加稅……」
她解散了這次會議。
山雀岳父一見這貨竟將自己剛才的話當了真,忙說:「你別亂來!給他一家,再補咱們五家,一共六份,我看刺史大人不會同意。莫要激怒朝廷!」
祝纓道:「差不多,他要來了,你就將他引過來。」
山雀岳父悠悠地道:「刺史大人之前說過,凡後來的人有的,他會給先來的人補齊。索寧家要到了,你也會有一份的,生的什麼氣?難道是因為與藝甘結親的好事被他給搶走了,你記仇了?男子漢,你兒子自己都不氣,你氣什麼?」
祝纓道:「我知道。你就是為了這個事來的?」
祝纓道:「他要價太高,給我的太少。你再為我傳一次話,在別人那裡,到手的就不珍惜了。我不一樣,在我這裏,外人永遠不能比自己人提更多的條件。我不能讓人說我有了新人忘了舊人,對新來的比對舊有的好。」
說了一陣,才發現還有蘇飛虎和林淼,又問:「這二位是?」
路果https://m.hetubook.com.com道:「你不賺?一句話,他要來,可得照著大家的約定來,不能叫他多拿多佔。要給他兵器,那各家就都得有!不然不是要受他欺負么?咱們聽大人的,可不是為了受欺負的。我要對大人講明白,你要不要一同來?一同來,咱們就一同去,再問問喜金他們,你們要不說,我就自己說去。」
祝纓問道:「你覺得呢?」
嘰嘰喳喳地說了很多。
祝纓制止了他們之間的爭吵,說:「說正事吧。」
「各憑本事要來,他們沒本事,倒叫我少要東西,那可不行!」
祝纓道:「派人看著了嗎?看一下他的寨子,有無信使出入。遠遠的看著,別靠近,有沒有都告訴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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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甘洞主看著席上菜肴精緻,心裏有事卻怎麼也嘗不出味兒來。山雀岳父等人也吃得心不在焉,蘇飛虎卻在大快朵頤。
祝纓又勸了兩句,道:「原本是要再安排清一清林子里路上的野狼的, 大傢伙兒心情都不好,那就等沉下心來說吧。」
蘇飛虎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種憨厚的狡猾:「我知道得雖然不多,但絕不會比別人少。」
眼看兩人越說越邪,郎錕鋙趕緊插了一句:「不能答應他!」
次日一早,祝纓起床之後項樂就向她彙報:「大人,昨夜山下寨子里沒有人出入。」
「來,到書房慢慢說。」
蘇飛虎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又嚴肅了起來。
祝纓道:「蘇長史、林司馬。」又介紹了二人來歷,然後告訴他,兩人的官話相當地不怎麼樣。章別駕瞭然,對二人微笑點頭。
喜金跳了起來:「誰說那個了?!」
然而仍是不明白,山裡肯定是在準備了,自己也在日夜揣摩,為什麼祝纓這山下看起來是一點準備也沒有的樣子。哪怕不希望朝廷的大軍參与,蘇飛虎也認為山下至少應該給準備點兵器之類的吧?怎麼整個城裡都沒有一點動靜呢?
章別駕也是紅光滿面,他這一回上京也見了不少人,一身紅衣很是在京城晃了很長的時間。他還得到了政事堂的召見,問了他許多梧州的問題,這些他都很想同祝纓講一講。他可替祝纓喊了許多聲的辛苦,又為梧州哭了好一陣兒的窮。
祝纓道:「都來了?坐吧。」
祝纓道:「先吃飯,吃完了再說。」
回到刺史府,章別駕已然回歸,帶著人到城門外迎接祝纓。
索寧洞主道:「怕什麼?我又不同他們打大仗,我說的都是實話。這兩年我可沒斷他們的路!他要不給,那就試試,他們的商人還能不能好好地走道,他們的交易還能不能做得下去。那他失去的,可比我向他索要的多得多了!」
郎錕鋙道:「他可不是咱們的人!哪有什麼七年不七年的道理?他說是他的,就是他的了么?」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無論你願不願意,你好了,自然有人往你這裏跑,你不好,你的人也會跑到別人家去。我能壓著不叫你把日子過好么?一共就這麼多的人,你多他就少,這是個死結!不是我想讓你們不打就不打的。
祝纓便說:「好啊。」
藝甘洞主勉強笑笑,匆匆離去。
祝纓又說:「自己心裏明白就好。要是心裏存不住事兒,以後我也不會將事兒存在你這裏了。」
蘇鳴鸞心道:義父才在自家寨子里說了「不能留下『做羈縻縣就是要白挨別家打』的評價」,舅舅這裏就說上了。可真巧了。
「你是怎麼想的呢?」藝甘洞主也在問索寧洞主。
祝纓聽得直樂。
郎錕鋙道:「你們不知道,我這位義父不是一個可以隨便欺負的人。」
索寧洞主想了一想,道:「那我就先不要糖,其他的都得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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