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飛虎屢次義問未果，再見祝纓時臉上一片黑氣。
趙振趕緊跑過去：「我是！」
這就行了？趙振沒想到會是這麼的容易。
祝纓道：「正經讀過書的。」
刺史府里多了四個人，有眼睛的都看出來了。章別駕虛心請教：「大人要知道這些事，發文詢問即可。若是覺得南平縣報上來的數目不對，再下令各官吏清查就是。為何一定要用學生？」
說話間已經走近了, 蘇燈去拍門，守門人做賊似的：「誰？」
蘇燈無奈地笑笑：「是。番學的數額有限, 不知可不可以收他們？」
「是。」
祝纓又說：「對小妹講，萬事小心，看好家裡。該準備的都準備著。」
「什麼？」
蘇飛虎大怒：「義父！這個索寧家早就該打了！」
走一程，蘇鳴鸞帶人在路旁相候，與祝纓合作一處。兩人沒事人一般地說話，蘇鳴鸞又問哥哥好不好，侄子們怎麼樣。
蘇飛虎心道：義父以前做的事好像都成了，這一件或許也能穩贏，那我再看一看。
博士被她這個想法驚呆了：「什麼？」
主意打定，被告知博士在等她，祝纓就先去見博士。
「好！別駕，咱們瞧瞧去？」
已有學生認出她來了，學生里有膽大的，大聲對她解釋：「就是識字歌訣的第 一篇嘛！中看不中用，平日也用不到，也不是全沒用，能認幾個字，用處不大。」
蘇飛虎能聽懂一點了，點點頭，問：「義父在家嗎？」
祝纓回府之後本想叫蘇飛虎來說話，告訴他番學那裡已經準備好了，打算讓蘇飛虎的幾個孩子都先去學習語言。包括蘇喆很喜歡的那個小表姐，都要學一學語言。如果蘇飛虎願意，也可以去旁聽一下，日常用語還是要學一學的。
祝纓道：「進山。」
祝纓看著面前的三個人，問道：「到底還是出事了？」
祝纓道：「那就說定了，過兩天我將人送了來。」
「不能因為下山讀書就失了銳氣。一年來那麼兩次，彩頭我出。」
「你再回去，給索寧家傳一下話。」
番學不是蘇飛虎想幹嘛就幹嘛的，蘇燈接了蘇飛虎的要求，還得先跟仇文匯報一下。仇文也覺此事不好處置, 就讓蘇燈去請示祝纓。
他準備好了一肚子的話，進了籤押房之後先行禮，祝纓問他：「你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嗎？」
「忘不了。」祝纓說。
花姐招呼一聲，就將一些受了傷的學生帶去治傷，祝纓則與仇文說話，講的就是蘇飛虎與林淼家孩子入學的事。
祝纓對蘇晴天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丁貴，去找醫學博士給他們治傷。再取五貫，補做燒埋錢。」
博士瞪眼道：「沒叫你，你湊什麼熱鬧？你還是讀書為上！今時不同往日，你算趕上好時候啦，再用心讀兩年，能做個貢士上京也未可知。」且這小子還是福祿縣的。
氣氛緊張了起來。
祝纓道：「等我回來給你帶幾張狼皮來。」
花姐正在看學生，聽到她的聲音回頭一看，問道：「你怎麼來啦？」
仇文於是答應了。
蘇飛虎插言道：「再打不贏，回來我打你們！」兩個兒子在他身後扮鬼臉。
祝纓問蘇晴天：「小驛建得怎麼樣了？」
祝纓笑道：「我是助教的親戚, 以前來過兩次，又有親戚在這裏讀書，今天來探望他們的。裡頭挺熱鬧啊！」
博士跑去州學，先將名單上的學生召集起來，詢問他們是否願意應刺史府的差。祝纓只管飯，連個官職也不肯給，實在說不出「徵召」這個詞。學生們也有願意的，也有猶豫的。博士也覺得這個事兒它不保底，沒有強勸，讓學生們自己再考慮考慮。
四個人里有兩個都不是本地人，祝纓給他們安排了住處，就在府外不遠一個小院。四人平時可以跟著刺史府的食堂一起吃飯，每天早上也來應卯，並不領俸祿，只是包吃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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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年輕，就好好讀書！」
此舉在許多人的眼裡便有了另一種意味：眼下的州學生比他們的前輩要幸運得多，刺史大人或許能讓他們也有一個官身。
仇文大喜：「下官一定加緊督促他們的功課！誰再打架鬥毆，我一定狠狠責罰他們。有書不讀，盡浪費功夫在這些事上。」
祝纓道：「他們學校里鬧著玩呢，塔郎家的也把他們打了一頓。」
蘇飛虎生有九個孩子, 活下來的有六個。林淼家光帶下山來的孩子就有兩個, 山上寨子里的就更多。番學是有名額限制的。
祝纓道：「校尉又說傻話了，你領的是朝廷兵馬。沒有衝突的時候，我借你一隊護衛也就借了。真有了衝突，你的兵馬進山，是個什麼意思？平叛？誰是叛亂？要平到什麼時候？別人看了害怕不害怕？如今五縣新附，不能這麼用！」
「已然建好。」
「那……」
第三撥才是來對他說：「哪位是趙郎君？大人有請。」
蘇晴天低聲解釋了，蘇飛虎道：「義父提醒？什麼時候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祝纓道：「看看去。」
章別駕道：「南方文教確乎差了一點。這也是無法，往年這裏讀書也讀不出什麼名堂來，自然懈怠。虧得有了大人。」
博士道：「大人將他們與行將赴任的人一同召見，他們的心都活了，一個個心不在焉，書也不用心讀了。大人有什麼打算，還請明示，也好讓他們安心。他們還年輕，不定性，這樣是擾亂他們的心神。」
很快，人都清退了，蘇飛虎看四下都是熟臉，對祝纓道：「義父，打吧！」
一行人在梅校尉的護送之下走福祿線入山，梅校尉在界碑前停下，道：「大人早去早回，出入平安。」
梅校尉道：「千萬不敢這麼講，要打狼，山下也有的，咱不缺那個。咱缺您！」
祝纓笑道：「先印一本書，不多，十來篇，再加個序和跋。先乾著。再有別的活計再另算。」
趙振的年齡不在這個線內，偶然之間聽到兩個同學在嘀咕，他趕緊去找到了博士：「博士，刺史大人召人去，必得二十七歲么？要是不夠，能不能也去？」
「是。」
祝纓道：「他們識字，能寫會算，下頭的官員還罷了，吏員也不是人人都識字能算得清楚賬目的。」
祝纓笑著拱一拱手，策馬前行。
「在的。」門上也知道他能聽懂的話不多，答得也簡潔。
也是十分的熟練。
祝纓不動聲色：「一般都是誰最贏啊？」
「是。」
索寧洞主那裡每次也都回話，第三次甚至派了人下山到了梧州城。但是商人照打、貨照劫。索寧家的人從梧州城回到山裡之後，第四次索寧洞主那裡帶來的條件又是一變：不減了，之前答應說不要的糖之類他又要了！此外又多加了一些要求，比如他還要絲綢等物。
兩個師傅家也不在此處，是因在原籍活計不多才願意出來掙錢的，想的是幹活拿錢走人。
蘇晴天道：「是。」
祝纓做了個手勢，問商人：「我傳令下去，要各處戒備，尤其是進山的商旅要注意安全，你們是不曾見聽聞么？」
張仙姑道：「我都瞧見了！那一回，有一個叫砍了一刀的！花兒姐她們著急去治，我都瞧見了，差一點兒就沒命啦。」
蘇燈、仇文都知道識字歌是祝纓一力要推廣的，而第 一篇是頌聖篇，是誇皇帝的。現在學生們童言無忌，竟拿這個來當成譏諷的話，兩人蔘差著訓斥：「胡說胡說！不許胡說！」
祝纓與他看了一回旁邊的小學堂，小學堂建是建好了，白放著也是浪費。祝纓與仇文又商議一回，馬上就將小學堂也給收拾起來，收一些沒有什麼基礎的人學習一點語文和算術，就學個兩三年的，夠日學生活用就成https://m.hetubook.com.com。刺史府里補貼一半的生活費，生源可以包括各族的商人子弟之類。
蘇晴天問道：「不知要傳什麼話？」
祝纓看他們的樣子像是在罵人，但是在她的印象里從來不知道哪一種語言里有發「第 一篇」這個音的罵人話。她問蘇燈：「是不是我聽錯了？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
仇文忙問：「什麼樣的老師？」
兩人同時往外看去，只見彭司士急急走來，沖二人一揖：「大人，雕版的師傅找到了！各處會館也幫忙搜尋，找著了兩個師傅，各帶兩個徒弟。」
蘇飛虎陰陽怪氣地問：「耍著給小孩子看嗎？」
一看之下，宿麥都收完了，手快的都開始春耕了。索寧家又襲擊了四次商隊，每次都有商人傷亡，也每次都放幾個活口帶口信過來，說這事兒跟他沒關係，不過可以收錢保護商隊。弄得商人不敢單獨進山，跑到刺史府來哭訴的商人不斷。祝纓只是不斷地質問索寧洞主，讓他停止這樣的行為。
「刀筆吏？那也是在冊領俸的，他們想做？想得美！」祝纓打趣著說，「過來幫忙，只聽我的吩咐，我管飯。」
另一方也回嘴：「你才第 一篇呢！」
吳師傅拱手問道：「不知大人要小人做幹什麼活計？」
祝纓道：「他願意學, 你們就認真教。」
祝纓道：「窮，沒辦法。」
蘇飛虎大步走了進來，一看屋裡情形，先不說自己的事，問道：「義父，這是怎麼了？晴天？」
「一半一半，那小子總也沒佔過我的便宜！」
「是。」
「哎喲，那你也別進去了！」
梅校尉知道了消息，緊張兮兮地跑過來問祝纓：「大人，這事可怎麼辦呢？您還進山嗎？要不要我派人去護送？」
「不一定。那個，反正傷了有朱博士她們。」
祝纓道：「你們自己商議，我不管。」
「哦哦，快進來！」守門人已熟練地掌握了應付眼前情形的技能，學生一鬧, 他就把大門一關, 隔絕掉外面好奇窺探的目光。
仇文心道，只要您不反對，我就去試一試。
祝纓道：「好！我給你們撥一住處，你們就住在城裡。」她將倆師傅安排在之前唐師傅住的院子里。
次日，祝纓讓彭司士帶他們去看了識字碑，兩個師傅心裏都先有了數。又問字體要求等等，祝纓給他們看了劉松年的原稿。讓彭司士負責兩個師傅的事，此事並不用小吳。
所以並無人告訴蘇飛虎，祝纓正在籤押房裡有正事，整個刺史府都在看著那個籤押房。就在剛才，從外面來了一伙人，其中有幾個帶傷的人，一個用擔架抬著，一個臉上掛傷，還有一個包著半個腦袋。
終於，博士等到了祝纓。
祝纓道：「行。到時候你跟著我。」
可是刺史大人又不明說，大部分學生上課都集中不起精神了。
博士想了一下這些學生的條件和資質，道：「那其他的學生呢？」
守門人經驗豐富，說是快打完了就快打完了。只見偌大的場地上，分作三個戰團的學生們漸漸停了手。花姐帶著幾個醫學生快步走了過去，挨個兒點名：「你、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跟我去上藥。」「你，幫同孟娘子扶你兄弟，你們倆，架上你們小叔叔，都到我診室里等著。」又讓幾個學醫的小女生將幾個打架的女生給攙到診室去。
「我願意！」趙振說。他還準備了一肚子的話，以證明自己可以勝任。
她不著官服，一身應景的青衫與蘇燈兩人步行去番學。離番學還有幾十步時就聽到了嘈雜的聲音，兩人初時沒太在意, 學校里的學生正在精力旺盛的時候, 吵鬧一點是很正常的。再走近一點, 卻聽到了一點吶喊聲。祝纓看了蘇燈一眼, 蘇燈額上冒汗：「小孩子……時常打鬧……」
祝纓道：「是么？人在哪裡？」
「我不要一半ｗｗｗ•heｔuｂooｋ.ｃom•ｃｏｍ，我要的是全部。」祝纓說。
祝纓道：「都從哪兒聽來的歪話？哪兒來的山匪呀？沒有的事兒。」
蘇飛虎萬料不到這位比自己年紀還小的義父竟無時無刻不忘讓他學習，頓時一臉菜色。
蘇晴天一禮而去，蘇飛虎還要說什麼，祝纓道：「你呀，要有耐心。要是沒心情上學，就先不去。想動手還不容易么？你打過的仗還少了？輸贏多少？」
趙振跑到刺史府門外，門上管得嚴，不是府里的人不能隨便進。趙振給自己鼓鼓勁，又想顧同當年「私奔」之壯舉，給了門上一個紅包，央他們代自己通傳。
祝纓問道：「他們說的第 一篇是什麼意思？」
趙振趕緊補上：「聽博士說，大人要二十七歲以上的人，學生也願意為大人效力。只要不是配藥非得要百年的人蔘，九十九年的不行，那我就願意！」
「別駕過譽了，還得是學生用功……」
對蘇飛虎而言，梧州城的生活比山寨里還要無聊。這裏與山寨一樣，都沒有什麼事能夠讓他干。他如果一直語言不通，就一直幹不了什麼事，只好繼續閑著發霉。這樣對他是不好的。
四個人幹勁十足地跑出去了。
蘇燈道：「會說官話的人不多，會說梧州話的有一些。會幹的不一定會教, 不是自己會就能教會別人的。」
蘇燈為難地說：「他可有六個孩子呢！收了他的，山雀家的孩子也得收了。」
眼下最大的阻礙還是祝大和張仙姑，兩人聽說山裡不太平，都勸祝纓不要進山。祝大道：「那不得讓官軍剿完了山匪你再進去啊？不然養官軍是幹什麼的？」
學生們掛了停戰牌，手停嘴不停，一方說：「你就是個第 一篇！」
這一天，他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去刺史府里催一催。這天他也不去番學了，反正他也不是學生，也沒人管他。
梅校尉道：「那我親自送你到山口，就等你回來。」
祝纓道：「事情多，累，來了就得幹活，你也沒功夫去學里了。」
張仙姑也不贊同女兒來回跑，說：「別業是真的好，命更好，道兒要是太難走了，咱就不要那個了！啊。」
「我！」
祝纓道：「武庫開了，你隨我去挑幾件趁手的兵器。」
「傷了我的人，他要給我一個說法！」
博士不坐，將名單拿起來鄭重交到祝纓手上，說：「大人要的名單在此，不知大人要做什麼？」
祝纓道：「將那個小學堂開起來專教語言不就行了？沒老師？」
兩個師傅見有活干，也都放下心來。
她說要給番學老師並不是臨時起意，在二月進山之前她就想好了的。州學里的博士已將她要的學生名單準備好，皆是二十七歲以上，即快要超齡的學生。
祝纓道：「那行。」
侄子們痛快地說：「我們把姓郎的打了一頓！」
她親自將梅校尉送出刺史府，轉頭讓丁貴去把蘇飛虎叫過來。
包著半個腦袋的是個山下的商人，他哭訴著說：「我們走的都是之前走的路，並不曾冒犯他們！那條路走了十來次了，沒一次是這樣的。好好地走著，就下來一群獠人，說咱們冒犯了山神，要交財物做供品，小人才理論了兩句，就這樣了！」
祝大和張仙姑以為梅校尉會一直護著她進山再出山的全程，終於放下心來。他們並不知道，祝纓根本不打算讓梅校尉往山裡踩半枚鞋印，她的心裏，山裡就是她的地盤了。朝廷？什麼朝廷？都羈縻了，對得起朝廷了！
博士有心為這些弟子打探一下，將名單交到祝纓案頭上之後博士也不急著離開，硬是在籤押房裡坐等祝纓回來。
趙振有點磕巴地說：「大人，學、學生願願、意。」
趙振心道，我做貢士或許是可以的。貢士離能夠做官還早呢！還得再考，考完了又要看吏部的心情。
她這一次仍然沒有帶上父母，還是自己帶著商人進山。此m.hｅtｕｂook•ｃoｍ•cｏｍ次跟隨進山的商人數目略有減少，但因是跟隨祝纓的大隊，大部分商人仍是沒有放棄進山。
祝纓道：「梧州草創，他們既是本州學子，難道不該出一份力？」
她這裏一天一天的忙，雕版的師傅才到不久，又安排起宿麥收穫以及春耕的事務。因福祿縣的縣令還在路上，不知死活，郭縣令已接了調令高陞，莫縣丞到了南平縣裡來做縣令，福祿縣那裡就空出來了。祝纓少不得再多過問一下福祿縣，福祿衙此時上下依舊都是她的人。
他們不但會雕，還會印，當場給祝纓展示了一下如何印刷。兩人都帶了整套的雕、印的工具。
獨耳商人道：「回大人的話，咱們已經小心再小心了，可總是要吃飯的。我們是小本生意，吃的是大戶剩下的。哪知、哪知……要不是這幾位來得及時，小人的命也要沒了。」
眼見小孩兒買塊糖都要讓大嫂多給饒把炒零嘴炒豆子，蘇飛虎有點坐不住了。
祝纓道：「有些安排。」
蘇燈的汗從額角往下流：「那個……他們胡說的。」
蘇晴天低聲道：「索寧家襲擊路過的人，咱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死了一個，又傷了幾個，連山下人的耳朵也割掉了一隻。」
「小打小鬧的也別在意，他們要實在太閑，你就讓他們比賽個射箭啦、賽跑啦、賽馬啦之類的，究竟比什麼你看著辦。」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祝纓一點著急的樣子也沒有，四月到了，到了之前預定要進山的日子了。
「他們是官學生，大人要讓他們做尋常刀筆吏？」
「學生我一定收的，大人剛才說的老師可別忘了。」
仇文忙說：「一點小事就要鬧起來，還是罰得輕了！等下都罰！」都得打一頓板子才好。
「去吧。」
這一回十分不幸開門便見到了祝纓，守門人道：「這位官人是？我瞧著有點兒眼熟。」
趙振有點小激動，當年他的同學們乾的就是在思城縣幫忙核查人口、田畝等事，這是要有大事啊！汪生比他大好幾歲，也知道當年思城縣的事，亦覺得是個機會。
兩人一笑，一同去了驛館見雕版的師傅。兩個師傅各帶了自己的一些成品來，一個是刻佛經的吳師傅，附帶雕畫像，菩薩像的頭髮絲都雕得柔順絲滑。另一個是刻五經之類書籍的孫師傅，字雕端正，筆劃清晰。無論是大個的原文字，還是小字的註釋都清清楚楚。
「是、是徵召么？」
「快打完了, 」守門人樂呵呵地，「這群小子，是該練練，您瞧那幾個，還打不過丫頭。那邊那個丫頭，紅頭巾的那個，厲害的。不過最厲害的還是那一個，塔郎家的，現在說是姓郎了……」
原福祿縣一些「士子」前幾天結伴到了梧州城，他們行將赴任。祝纓宣布他們的任命的時候是將現在的州學生一起集合的。
仇文道：「都已讀書了，還鬧。」
祝纓雙肩微抖：「哈哈哈哈！好好的，怎麼打起來了？」
蘇飛虎在梧州城住了有一個月了，平日只見這城裡一片繁華，刺史府里也是一派繁忙的景象，但是無人提及對索寧家動手的事。他越來越坐不住，語言上也與那些番學里十來歲的學生一樣先學會了兩類，一是髒話比如「第 一篇」之類，二是討價還價，小學生們通常有一點零錢，愛到外面買零食，跟大嫂們對著砍價。
蘇飛虎低聲問蘇晴天：「這說什麼？」
蘇飛虎跳了起來：「要開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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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們。我帶了護衛。我這些年哪件事不小心了？與其聽街上的閑話，不如聽我的。梅校尉會送我的。」
祝纓道：「這是我的職責，五縣也是梧州的地方，我是不能避讓的。」
蘇飛虎又要帶上他的長子、次子，他是長兄蘇鳴鸞是小妹，他的兒子比蘇喆大了八、九歲，已能執刀挽弓了。
蘇飛虎大步進了刺史府，門上見他就抱拳叫：「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人。」
「還在驛館，他們各帶了些家什鋪蓋，都放在那裡了。」
第三天，他與三個同學就齊刷刷地到刺史府報到了。與他同來的，一個荊生是荊綱的族侄，今年剛好二十七歲，有家有業、有妻有子。另一個姓方，年近三旬了。都是南平縣人。最後一個汪生是思城縣人，現年整三十了，本來也就要從州學退出了。
「是這樣么？」祝纓問道。
祝纓踏進籤押房還了博士一禮，道：「你我之間不必客氣，坐。」
祝纓每攜商人進山，都是大隊行進，山中集市說是每月一次，實則頗受節氣影響，播種、收穫的季節，要麼延期、要麼取消，臘月里也沒有交易，一年之中並非十二次，而是六、七次左右。一些商人就瞅準時機，在大隊不進山的時候進山，這樣危險一些，但是競爭也小。
「我從武庫里調了一批兵器，讓衙役們都佩上，作為護衛之用。山裡還有五縣的洞兵呢，在山裡動用他們，比動用官軍合適。」
祝纓走上前去，問道：「什麼第 一篇？」
祝纓道：「一回來就說了，那時你還聽不懂幾句話呢。哎，你學得怎麼樣了？」
過了一陣兒，門裡出來兩個人，趙振一個激動，以為是說他，不想是兩個生面孔，說著獠人的話走過去了。因為他給了紅包，衙役就順便告訴他：「是長史和別駕，大人正要他們全家都學些官話，這想必是準備去了。」
胡師姐手執一面小藤盾緊隨其後，蘇飛虎與兩個兒子騎馬佩刀，身背弓箭，在稍後一點的地方。其餘衙役、白直等人各執刀，一片寒光閃閃，護著隊伍往山中行進。
祝纓道：「你看著辦。」看守門人的樣子已經習慣了，可見學生們是十分活潑的。學生打架太常見了，鄉間私塾里都三天兩頭的打，只要不打出大毛病來，隨便唄。
博士必不同意，趙振自己的路子比博士還多。他是福祿縣人，祝纓還認識他。他索性跑到刺史府，向祝纓自薦。
祝纓最後才說：「你們先辛苦一陣子，等他們語言再流利一點了，我給你們找新老師。」
章別駕到：「大人一個刺史，何等平易近人。」
博士坐立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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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遇不高，到了刺史府的第一天就領了任務。祝纓讓他們先干一件事——摸底。一是摸清有多少糖坊、多少甘蔗地、各坊大約有多少工人之類。二是將城內的外地人的情況稍作打聽。先干這兩樣，從南平縣開始。其他兩縣等南平縣的情況摸完了，再說。雖然只有四個人，範圍一縮小，時間上又沒有很限制，四人也不覺得辛苦。
祝纓看了一眼名單，道：「我現在有不少事要用到人手，你回去問問名單上的人，願不願意到我這裏來幫忙。」
仇文道：「下官恨不能一人分作八個身子，將他們都教會了。適合教授的人實在太少。會說兩種語言的人不一定識字，如果要當老師，還是得識字。還有官話，朱博士給代了一點課程，她自己還有旁的事要做。聽說……那位江娘子官話極好，不知能否請她也來幫個忙？」
「哪兒來那麼多的廢話？」
這一回，路果可沒有來，將到別業，前面哨探的阿蘇家的護衛奔了出來：「前面有索寧家的攔路！」
趙振心不在焉地點頭，接著，又有衙役腳步匆匆地走出去，趙振從長凳上站了起來——這也不是找他的。
「我只管飯。」
「那不如現在就跟著大人做些實事！」趙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央博士為他說兩句好話。
童立、童波哥兒倆暫時承接了從她這裏接任務，再原樣拿回去執行的差使。福祿縣得繳宿麥的稅了，由於周圍各州縣暫不須上繳，福祿縣這一筆數目略少，不值當單跑一趟，這一筆安排由童立押送到梧州暫存。到秋季的時候一總歸入，以後各州縣春季都有收穫了，再湊一個糧隊春季北上。
祝纓微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