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正月

孟弘一挑眉,小宦官就磕了個頭:「謝爹的賞。」
「是。」
「我不喝呀。阿彪,你也別喝太多。大人,您說是吧?」
回到家裡,小吳又迎了上來:「大人,上回那個孟大監又派人送了帖子來。」
此時再吃年酒,侯府里就沒多少人會與祝纓開玩笑了,也笑,但說話間都透著一點敬。祝纓也不因此疏遠他們,還是與甘澤、陸超他們說話,又看陸超的兒子。這小子已經在府里當差了,乾著以前陸超的差事,現在還是在鄭熹的跟前做事,而不是從小陪伴鄭川。
鄭熹道:「你還說別人呢?」
鄭奕被鄭熹一番推心置腹,平和了許多。鄭熹又將溫岳叫去,與他一番開解。
「話最多那個丫頭?」
溫岳道:「不敢不敢,你最能幹。」
白誌慶在禮部當個員外郎,祝纓與禮部熟人聊天的時候,並沒有聽熟人提及這個人。柳昌在刑部當員外郎。梧州的刑案發到京城,刑部的簽名上並沒有柳昌。柳昌是三人看著最年輕的,不排除他升到刑部的時間晚。這樣兩個人,如果不是狠狠用力地摟錢,那是不大買得起房子的。看兩人衣著,也不像是個豪富的樣子。
「你們兩個說什麼呢?」
祝纓道:「坐下,別一驚一乍的。他們兩個的品性是可信的,將來遇到別人就未必可信了。你們家中長輩沒有官身,我將你們送上這條路,當然要提醒你們。為什麼說官宦子弟做官容易?有人教也是一條。沒人告訴你哪裡有坑,你就得自己去蹚。」
祝纓又坐了回去:「那我就放心了,一會兒再出去領他們見君侯,討個壓歲錢。」
叫來了一個小兒子,問道:「話都傳過去了?」
他的同鄉就在太子妃身邊當差。先太子死了,但是有兒子,孩子的生母出家做了女道士,太子妃就帶著兒子生活。這孩子至少是個郡王,太子妃原本就是儲君之妻,娘兒倆都用得上宮女宦官的,這兩類人甚至比外戚與娘兒倆相處的時間都長。
祝纓與鄭奕看去,是唐善來了。唐善依舊是在侯府里,比起出去的金良,在祝纓等人面前反而更有面子一點。金良至今沒有熬到從五品,本來快要熬到了,皇帝調禁軍的時候,順手將他們也調了一回,生生將他的步子給打斷了。做官最怕計劃得好好的突然被打斷。
這兒子說:「爹交待的事,兒子哪敢怠慢?已經找了我那個同鄉,告訴他,有人聽到了消息,先太子薨逝之後,趙王驚喜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擺了!叫趙王得勢,以後太孫還有沒有活路可就兩說啦!」
「不能是宗室吧?」
說著,作勢要起來,鄭熹道:「不用你操心,會有人看好他們的。」
鄭奕的事情,祝纓對鄭熹一提就罷,成不成的,她也不放在心上。與別人想的不一樣,她並不很在乎「鄭黨」的團結。
「哼唧。」
「你我兄弟,有什麼不能說的?你說要尋我,是什麼事?」
鄭侯道:「三個都有彩頭!」
祝纓心裏只有一個大致的想法,遇著尚培基這種人,祝纓也警惕了起來,不肯看著學問好就選定了。如果學問不好,又很難能夠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就採取了一個折衷的方案——魯刺史的和圖書眼光、手腕都還是不錯的。
祝纓道:「說你怎麼不下場。」
鄭熹道:「莫誇我,從小你一誇我必有事找我的。」
祝纓毫不遲疑地跨了進去, 對打帘子的小廝點點頭。進去之後先對鄭熹說:「大人在這兒躲酒呢。」
祝纓就是瞅著這個機會,與吏部再勾兌一下。
祝纓、唐善、金良各展本領。祝纓先射第一箭,然後是金良,唐善最後。最後唐善第一,祝纓與金良相差倒不大。
兩人忙離席表白自己:「並不敢。」
他們才說房子的事,鄭奕就說:「你們太謙虛了!你們賃的地方可不簡單吶!三郎不知道吧?他們那兒比你家離這邊都近。一個是賃的休致還鄉的袁少卿的府邸,另一個更了不得了,是調出京布防的文將軍產業。過幾年索性買下來,那才方便又合意呢。」
祝纓就向岳桓點菜,看一看魯刺史保送來的兩個學生是個什麼樣子。一看之下,覺得還算滿意。又問岳桓討了他們的課業本子來看,最後讓將他們兩個都叫過來面試一下。
祝纓一攤手,鄭奕怪聲道:「還怪我了?」
夏郎中哭笑不得:「你還真是仔細。」
「我本來就要去找七郎的。」
祝纓就問舒炎是哪裡人,在京城住在哪裡之類。
鄭熹還坐在他的位子上。
鄭熹道:「我又不是你!沒人敢叫你喝!」
鄭熹道:「外任一任是好事,我現在只恨自己不曾外任,將來還未可知。但是你與溫岳,現在不能離開。」
「那我陪你,金大哥,來!咱們一塊兒。」
鄭熹道:「都是才俊, 你們是他們的前輩,日後相見多多關照。」
祝纓站在門口便將書房收入眼底。
柳昌笑道:「那個……我們還是不太敢住的。還是先賃著吧。」
於是,鄭奕還沒找鄭熹,鄭熹就先將這位弟弟叫了過來。兄弟倆坐一張床上,靠著熏籠烤著火說話。鄭熹道:「新年我都不用買醋了。」
鄭熹道:「就說你自己,別帶上他,他進京的時候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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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熹道:「舒炎、白慶志、柳昌。」他說一個名字,就有一個人站起來叉手行一個禮。祝纓也不託大,也還半禮。
鄭奕笑道:「都是才俊,只怕想『關照』也沒機會。他們一個個自己都能將事兒辦啦,三郎不知道吧?他們可比咱們當年厲害多了。」
「就是藺振,我也是不想他離開的。京中如此,咱們在京里的人手得足。到了這個時候,要耐心,等待時機才能一鳴驚人。伏下身子來,安靜下來,嗯?」
鄭熹道:「是蘇鳴鸞的女兒吧?那倒是她能做得出來的事情了,以後要繼承家業的,軟弱了不好。」然後又指指舒炎對祝纓說:「你們倆現在都任地方,想必能聊得投機。」
有岳桓帶路,事情就簡單多了。國子監里大部分人不太認識祝纓,看她一身紅過來,還以為她是哪家祖蔭過厚的公子哥兒。還有人說:「奇怪,沒聽說京里有哪家兒子惹了老子要被扔過來讀書的吧?」
張生道:「是。時有家鄉土儀捎來,可解思鄉之情。」
宴散過後,鄭府也往外送客。這一天來的都不大需要主人家親自送,鄭川帶著弟弟送https://www.hetubook.com.com行。祝纓要看五個孩子,隨便一磨蹭就留到了最後。她對鄭熹道:「您要有空與十三郎談一談吧。」
鄭奕道:「對吧?住習慣了就把它成自己的,省得挪。」
鄭熹道:「他是喜歡小孩子的,儘管討要。」
尚培基被召回京中賦閑,福祿縣的縣丞就先預定了杭勤來頂著,不至於把縣裡的事耽誤了。有了縣丞,縣令就不著急了,祝纓打算回程的時候與盧刺史碰個面,詢問一下盧刺史那裡有沒有合適的可以升做縣令的人。既是賣刺史一個人情,也是容易打探此人的底細——顧同可還在盧的刺史手下當官呢。
鄭奕哼了一聲:「拿我來比怨婦嗎?」
祝纓微張了口:「那了不得。」
鄭奕嘟囔一聲:「我不是向你討要什麼!那幾個人一把年紀了也不過如此,有什麼好嫉妒的?三郎才到府里的時候那麼小,我現在也不嫉妒他。我是說你待我們不如以前親密了!」
岳桓道:「保送來的,多半不如考進來了。當然,比蔭進來的一些頑劣之徒要好些。蔭生里也有好的,父祖都是官員,懂一些。偏僻地方的更差一點,像趙蘇那樣能自己能考的,鳳毛麟角。既是親民官,還是要好一些的。否則百姓受苦。」
鄭奕起身道:「來!坐!」
舒炎等三人好奇地看著「傳說中的祝三」, 與不能飲酒同樣著名的面白無須。傳說他得有三十歲了, 看著像是二十多,也不擺出一州刺史的架子。從祝纓的身上絲毫看不出來一丁點兒「開疆拓土」的兇悍氣概。
孟弘再次送禮被拒,他也不惱。
祝纓失笑:「這都怎麼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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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飯不怕晚。」祝纓笑著說。
祝纓看好了人,沒對兩人說什麼,對岳桓使個眼色,岳桓就將二人打發走了。祝纓又意思意思地去與范生他們說了一回話,謝過岳桓,走了。
晚的那一批,其升降黜都要排到新年之後。
「也沒有人敢勸您的酒。」
祝纓道:「選個縣丞,縣令還是要從已經出仕的官員里選的。」
溫岳對鄭奕道:「十三郎看他,是個精明人兒吧?他還小呢?那幾個南邊兒的孩子你們見著了沒有?小的六、七歲,大的十幾歲,管他叫——阿翁!」
室內一陣的笑。
「您猜?」
這個事兒岳桓是非常樂意的,他說:「明天早朝後,你同我來!」
猜來猜去,也沒猜出個所以然來。
祝纓點了點頭。
聽鄭奕這話說的,是有點埋怨他栽培舒炎不管別人了?鄭熹略顯一點無奈地對祝纓使了個眼色。
祝纓又去看蘇喆等人,讓金羽幾個不許喝醉了:「誰醉了,都捆起來直到酒醒。」
鄭熹道:「假也快過了,趁還不用應卯吃酒去吧。」
祝纓道:「哪兒的話?我那兒不是還缺個縣令么?不但缺縣令,還缺縣丞。想看看有沒有合適做縣丞的。」
「哎,別,還是取笑吧,這樣才好托你給我照看一下家裡。」
祝纓道:「有個孩子想要把好刀。」
她又從吏部這裏看到了許多各州官員的概況,往心裏記了一記,最後給小吳選了個不太遠的上縣,扔過去做個縣丞。
這個不和-圖-書錯是指,他手裡出來的人,都很好用。
祝纓道:「給丫頭換把刀吧。」
祝纓又略提醒幾句,接下來就不再說什麼教訓的話了,問起他們在國子監的同學,主要是一些保送生,明著問這些人在國子監的情況如何。
然後是小吳,他已混跡官場數年,每年的考評也都還過得去,品級、資歷也都攢夠了,祝纓於是推薦小吳做個縣令。吏部的熟人夏郎中也給祝纓面子,拿出個本子來,說:「這些都有缺的。」
祝纓道:「額,向您打聽個人。」
鄭熹道:「不錯,身在禁軍,更不能因酒誤事了,你們看看溫大,他就很好。」
鄭熹道:「他這個年紀、這個品級,到了靠『熬』的時候了。誰來也都是這樣。將來他熬過了這一關、升走了,難道要我自己什麼事都干?你別學他。」
鄭熹則認為祝纓說得有道理,是時候跟鄭奕聊一聊了。
祝纓問道:「這幾州的刺史別駕,都是什麼人?我得看看,別再是我得罪過的,我給人送出氣筒,那我可不幹!」
三人長得都不錯,柳昌最好看, 其他兩個也都五官端正, 舒炎還是個方臉。他們坐在鄭熹的書房裡,臉上透出的一點點開心是發自內心的。
對面舒炎忙也站了起來讓座。
小廝給祝纓上了茶, 又擺些細點, 檢查了一下祝纓腳邊的炭盆才退下。安置妥當, 祝纓道:「外面那麼熱鬧, 你們都不出去,想是為了這三位了?我還不認識呢。」
祝纓道:「大人現坐在那裡,可見以後是不會再難了。」
鄭熹笑著反問:「真的嗎?」
這才去往吏部,與他們協商任命。
一等到假期結束,祝纓就聯繫上了岳桓,請求到國子監里去看一看。
祝纓親眼見著了這幾個人的相處,打定了主意:這跟我有關係嗎?
祝纓道:「今天就說我了吧?要這樣我可走了,我把他們帶了來,托金大嫂她們照看著,正擔心活猴兒撒潑呢。」
「不然呢?我要是你,要麼就不叫尚書看出來,要麼就找他說明白了,問一問他對新人舊人是個什麼意思。你們是兄弟,自家人,有什麼是不能攤開了說的?順便幫溫大問一問。」
夏郎中道:「幾道告身,要後天才能得。」
郡主等人都笑著說:「不用、不用。」
祝纓與他們聊了半天,定了其中一個叫杭勤的學生,他更年輕一點,今年只有二十歲。他親戚也沒有當官的,宗族也不大。
祝纓之前從未聽說過這三人,大概與當初的她一樣都是名不見經傳的。這樣的蝦米進了京,能夠坐到鄭熹的書房裡, 是該在安心中透著開心的。鄭府此時比當年還要更顯赫一點,因為在鄭熹的手上這個家沒有現出敗落的跡象,這代表著它的積累又深厚了一層。
「我本來求個外任的,想先對你說一聲。」
范生道:「先有趙兄指點,後有項大郎照料,我們二人實在是幸福。」
祝纓笑道:「好。」
鄭熹點了點頭。
蘇喆高高興興地也拿到了一柄刀,對鄭侯說:「我拿綢緞與您換吧!」
「你心裏有人選了?」
連趙振他們也都聽住了,一旁小吳更是恨不得將這些話都刻下來。
「誒?」
她像是沒看出來似的,和_圖_書依舊是閑談。既不提自己估計在梧州呆不久,也不講任何與公務相關的事務。只說一些自己剛到京城時的事,都虧府里幫忙才租上房子,白慶志、柳昌也附和說他們現在都還在京城租住。
鄭奕道:「三郎這話說得對!吶!你們幾位,可比以前順利多了吧?」
溫岳道:「這個安排好。」
祝纓點了點頭,問道:「怎麼樣?」
祝纓考試也與別人不同,她不提問,不明說是挑選,只是說自己以前是魯刺史的手下,現在來看自己的學生,順便看一看他們。然後就與他們閑聊,套一套家庭情況,看一看他們的身上有沒有奢侈生活的痕迹。套一套有沒有出仕的意願,是想自己考,還是有機會就上之類。
「您放心。我沒當著他的面兒說的,是……說悄悄話叫他聽著的。」
與吏部的人見完了面,祝纓又請梧州保送國子監的兩個學生再吃一頓飯,與趙振等人湊齊一桌。席間,祝纓問他們:「項大在京城這些日子,你們生活也輕鬆不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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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炎說:「賃房住也累。賃來的房子沒有全然合心意的。」
鄭侯看看蘇喆,說:「她的另算!你的也不會少。」
鄭熹口氣里夾著一絲絲的幽怨遺憾。祝纓之後,他再也沒能揀著年紀這麼小就能看出點苗頭的人了。
祝纓心情不錯,準備拿到告身之後,先打發小吳,再叫上杭勤去見魯刺史。
鄭奕和溫岳臉上都帶著點客氣的假笑, 舒、白、柳三人也不知道是沒看出來還是不在意,表情比對面兩個假臉真實許多。
鄭奕對祝纓使了個眼色,祝纓輕輕搖了搖頭。幾人入席,蘇喆已經跟鄭霖在一起說話了,郎睿被郡主帶在身邊,其他三個少年正在同金彪比射箭,鄭侯取出一副雕弓來當彩頭。鄭侯道:「整天啰嗦個沒完,快來一道吃酒。」
祝纓道:「京城房子貴,我那時候想去買鬼屋。」
鄭奕點頭:「好。」
岳桓道:「這麼些個刺史、別駕,就你對這些保送來的學生最上心!還怕我對他們不好?」
孟弘點了點頭:「幹得好,嘴嚴些,以後誰問你都說不知道!」
唐善道:「我下場了還有他們什麼事兒?」
府里知道舊事的人都一聲叫好。
孟弘拋給他一隻錢袋,道:「賞你了。」
鄭熹笑著坐到他身邊,爺兒倆說起了話。鄭奕湊到祝纓身邊,問道:「如何?」
初次會面,也談不出什麼正事來,鄭熹只是讓他們互相認識一下。鄭奕、溫岳等人與舒炎三人生疏是在鄭熹意料之外的,他選的人都是長得也不醜、能力也有、為人也不討人厭的,雙方不能和諧,必是有其他的緣故。
「那不得了?」
「還沒有,想看看。」
原本他是坐第一個溫岳在他下手,第三張椅子是空的。溫岳見他一動,忙也起身, 依次往下挪。祝纓腳下一晃,已往第三張椅子里坐下了,說:「你倆在這兒罰什麼站呢?」
「哦。那也行,是該有個主官帶著。你看看,這些!」
「說是不知道您什麼時候動身,請您千萬告訴一聲,有些事兒拜託。家裡沒敢收他的東西!」
溫岳一口氣在眾人面前說這麼多的打趣話,真是活見鬼!鄭奕也與他一唱和*圖*書一和地:「這就不懂了吧?這叫蘿蔔不大,長在輩上了。那就得認。」
白、柳二人年紀比他小不了多少,三人都蓄上了短須,顯出一點斯文之外的精明之氣來。
白誌慶道:「現在正是在用心做事的時候,倒也不覺得苦。」柳昌在一旁點頭。
新來的這三個人里,舒炎與祝纓差不多大,他是經歷過一些事情的人,出仕不算太晚,因無人引路也吃了點小虧,一番波折碰到了鄭熹。
一頓飯吃完,祝纓又給他們贈送了些文具之類,才讓人將他們送回去。
祝纓道:「一提年紀就要取笑我了。」
孟弘起身,向衛王的書房走去……
「說了什麼事嗎?」
本來,她可以向盧刺史打聽,盧刺史離她的地方更近,學生生長的環境與梧州更像。但是盧刺史去年已經來過了,今年沒輪到進京。這一來一回就麻煩了。
鄭奕道:「還真有事兒,等七郎閑下來我再說?」
她還是接著交際,又將王雲鶴、劉松年等人的家再跑一遍,冷侯府上也沒落下。這回是拜年,順路又看了一回魯刺史和陳萌,陳萌又在府里設宴,吳刺史等人同樣在座。
祝纓道:「那是。」
鄭熹笑笑,說:「人要是提東西,東西放在地上,伸伸手就能往上提起來不少。要是本來就在手裡,往上拎點兒也還行。如果本來的位置超過了胸腹,想將它再往上提一寸都吃力,要蓄力的。」
特意與吏部的熟人們再吃一個飯,過完年,吏部照例還會有一批新官的任命。前一年的冬天,各地的刺史等進京向吏部反饋一下各州所屬官員的情況,順便評定一下他們的等第。由於刺史們到京有早有晚,各州官員評定的情況出來得也有早有晚。
「兒子給爹辦事,怎麼還用拿爹的錢呢?」小宦官雙手將錢袋捧在身前並不收回。
舒炎道:「晚輩是新豐縣令。」
祝纓從鄭府離開,咂摸著這其中的味道。她還沒到需要擔心這種情況的時候,預先見識一下也不壞。
話鋒一轉,向他們講了魯刺史的厲害之處,由此引到自己當年辦過的一些案子上。什麼口上講的大道理都是虛的,看他們在一個案子中對待弱者的態度、對待孤寡婦孺的安排、對待諸如商人、奴婢這樣的身份人的評價,大概就能看出來這個人怎麼樣了。
舒炎有點苦笑地說:「未得京城便利,卻又有種種京城之不利。也是很難。若非有尚書關照,恐怕也難幹得下去。」
祝纓道:「你也太明顯了。我只知道,我要打人的時候絕不能叫人看出來我要打他。你這一股子酸醋味兒,夠燒一百條糖醋魚了。鄭大人眼光一向可以,這三個人必有過人之處。要是你今天肯讓他們多說幾句,我還能多看出一點他們的道行來。你把話都搶光了。」
「不要太習慣了。將來為官一方,將別人為你做的事當做理所當然,那就要壞事了。別人不圖回報?那你自己就得有點數。」祝纓說。
鄭熹道:「都坐。」才讓諸人各歸其位。
「哪一個?」
鄭熹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招呼六人出去入席,邊走邊指著祝纓說:「你們有什麼話自己說去,你們三個不要看他年輕,無論公私事務,他都能理會。走,咱們吃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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