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在不同的世界有著不同的含義，但在這個世界，天道所指的自然就是牧者以及他們身後那一個放牧諸世的恐怖勢力。
他看似阿諛奉承，為妖魔做事，欺壓百姓，只為了自己活命，卻又悲天憫人，以微薄之力維護著墨水縣脆弱的凡間秩序。
趙夜袂微微頷首，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有的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就算付出再多心血，想要鑄造出超脫本文明等級，甚至威脅到更高文明的武器，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事么？」沉吟了一瞬后，趙夜袂率先開口說道：「這麼晚了，師爺你找我還有什麼事嗎？如果是有什麼問題想要問我的話，我隨時歡迎，不過最好不要是太難的問題，我能力有限。」
最終，趙夜袂放棄了試探，直接說道：
正當趙夜袂打算回到地下室，繼續進行他做了一天的亡靈製作工作時，有人敲響了房門。
「當然。」事到如今，趙夜袂也沒有再隱藏自己身份的意思，坦然說道：「馬詹姆已經死了，我取代了他的身份，目的是為了奪取墨水縣政權的合法性，從而保證圍剿妖魔的行動能夠順利進行。」
……該說是除去了偽裝么？
「那升魔者呢？」宋時歸舉起手問道：「不找了嗎？」
在觸發了陳詩雨的隱藏任務后，趙夜袂便將亡靈們全都派了出去搜尋那可能存在的命運之所，不過如果真有這麼好找的話，大概也輪不到趙夜袂。
「那時候，關於古修士的信息還沒有現在這般封鎖，所以我還有機會通過話本等途徑得知這世上原來還有著飛天遁地的劍仙，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光寒十九洲，那是何等的瀟洒自在，只是看著便讓人心馳神往。」
「故事……么？」趙夜袂挑了挑眉，說道：「自無不可，請講吧，師爺。」
「為後世博得一線生機，這便是htｔｐs://ｗｗｗ.ｈｅtｕｂｏｏk.coｍ.cｏｍ這個行動的初衷，為此，哪怕付出再多代價也不足惜。為了鑄造這把劍，無數鑄劍師們嘔心瀝血，無數大能以身合劍，最終，以血祭劍，方才有了這把劍的問世。」
趙夜袂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就算他會給我們造成什麼破壞也沒辦法了，不能因小失大。」
「於是，這位陳哀帝就有機會向我們下達追殺令，不然的話，我們完成任務了就回歸，應該是沒機會和他發生交集的才對。」
「你自己解決吧。」陳霜眨了眨眼，打斷了趙夜袂的話語：「不必跟我們分享，這是由你觸發的隱藏任務，收穫理應歸你，這是玩家間的潛規則。當然，任務也要由你自己解決，我們是不會出力的。」
被飼養的家畜們試圖欺騙那高高在上的神靈，為這個世界博得一線生機，哪怕結果未必如意，他們所締造的文明一樣被摧毀，但只是這次行動本身，便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我倒是也想找，但又從何找起？」趙夜袂聳了聳肩后說道：「他的腦門上也沒刻著升魔者三個字，我們也不知道升魔者有什麼特徵，會有什麼具體表現，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去尋找升魔者無異於大海撈針，而且現在他也不是我們的任務目標。」
趙夜袂平靜地說道：「按照正常流程，在昨天晚上擊敗那個大BOSS后，我們的任務應該就完成了，但不知為何，升魔者到現在都還沒暴露，就連升魔儀式也還在運行……」
唐邦德推門而入，趙夜袂看著現在的唐邦德，微微有些驚訝。
趙夜袂微微感應了一下后便開口說道：「請進吧。」
「哪怕傾盡人類文明的一切，也僅僅只是做到了瞞過那高高在上的神靈罷了，但若是說這把劍能夠對付祂們……」
「嗯，我猜，大概是因和_圖_書為我們遲遲沒有找到升魔者，以及升魔儀式還在進行的緣故吧。」
深夜，玩家們再度聚在了一起，商量即將到來的討伐聯軍一事。
「當然，現在您想必也知道原因了。」
「至於那個隱藏任務……」
「總之，做好準備吧，這支聯軍應該很快就會抵達墨水縣，到時候是要據城而守還是出城一戰再說，先把能做的準備都做好。」
趙夜袂隱隱感覺到了什麼，這段歷史，不應該是唐邦德所能得知的。就算是妖血者，妖魔也不會告訴他們正確的歷史，更不會將人類曾經輝煌的文明向他們透露分毫，這正是殖民的最關鍵一步，摧毀敵人的文化，讓他們潛移默化地選擇加入己方文明。
在趙夜袂的示意下，唐邦德坐在了趙夜袂對面的椅子上，眼神有些飄忽，出神般說道：「哦，不能浪費您的時間，我這就開始講。」
「那就這樣吧。」趙夜袂如此做了總結。
「果然如此啊。」唐邦德輕嘆了口氣后說道：「我和馬詹姆共事了十多年，他什麼樣我還不清楚么？欺上瞞下，欺軟怕硬，如果說這墨水縣裡誰最不希望妖魔們的統治被顛覆，那一定就是他了，因為只有如此，他才能保住他的地位。」
「不過，有時候我也會想著，這世界上真的有劍仙么？那為什麼我從未在書本之外的地方看到過他們？」
「至於年幼時的幻夢么……嗨，在經歷了生活的毒打后，又有誰還會記得小時候的理想呢？」
「不，我只是想向您說一個故事罷了。」
唐邦德緩了口氣，接著說道：「那是一個清朗的夜晚，圓月當空，星斗歸位，我連夜從府城趕回墨水縣，路上驢兒受了驚，帶著我不知跑到了哪去，而後我掉了下來，摸著黑在叢林里走了半天，忽然一腳踏空，當我醒來時，就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寬廣的廣場之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
」
在說話時，趙夜袂也在打量著隊伍里每個玩家的神情，但她們都神情如常，沒有半點異樣。
「所以，你在最開始就懷疑我的身份了？」趙夜袂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出聲問道。
「如果是以『鑄造瞞過天道的劍』為目的的話，那麼前輩們無疑是成功的。但若是『為後世留下一線生機』的話……那也許是失敗的。」
「主角？」趙夜袂輕笑了一聲后說道：「那不可能，我小時候倒是覺得我是天生的反派，不過這樣也好，生活總算是有了點盼頭。那時候我整天就在期待著主角的出現，然後我就一巴掌把他呼死，接收他的後宮團。」
哪怕被趙夜袂以生命威脅，他首先想到的也是墨水縣居民是否會遭到妖魔的報復，而不是自己的安危。
他終於明白一直以來在唐邦德身上感受到的矛盾感是什麼了。
「直到那個夜晚，我來到了那裡。」唐邦德一字一頓地說道：「眾仙隕落之地。」
唐邦德苦笑地搖了搖頭：「就算是當初參与鑄劍的那些前輩們也未必有如此狂妄的想法吧。留下些什麼，這就是這次行動最大的意義了。前輩們將鑄劍行動，乃至大陳王朝九百年的歷年記與人物誌都留在了這柄劍上，也許，這就是這柄劍的最大作用吧。」
唐邦德輕聲說道：「死在了三百年前，和大陳王朝一同埋葬，現在還殘留著的，不過是大陳王朝的遺骸罷了。」
「根據廣場上不知哪位前輩留下的血書，鑄劍行動早在很多年前，當他們意識到這個世界不過是個虛假的箱庭時就開始了。」
「那似乎是另一個世界，有著虛無的天穹和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石柱，而更讓我感到驚恐的則是坐在廣場周圍密密麻麻的骷髏，後來通過翻閱殘存的記載，我才知道，他們都是參与進這次行動的鑄劍師與修士，而在更
和-圖-書深入了解了他們是為了什麼而聚集在這裏之後，我心中便再無恐懼之情。」
唐邦德走到了趙夜袂身前，微笑著說道：「不知道先生您是否有興趣聽聽？」
也許，只有真正的天命之子才能找到那裡吧……
唐邦德卻沒有立刻進入正題，而是先說道：「先生，您應該不是馬詹姆吧？」
「我繼續製造亡靈，芙芙和我配合一下，陳霜和宋時歸的話，我不是很清楚你們的能力體系，總之能多準備就準備，這應該會是一場很艱難的戰鬥。」
光是想象那番光景，便讓人不由得為之恍惚。
唐邦德也不賣關子，接著說道：「我是墨水縣生人，運氣好，跟著一位老秀才讀了點書，不過也沒能求取功名，躊躇了十多年後，就這麼窮愁潦倒地回到了墨水縣，糊裡糊塗地就成了親，有了孩子，在城北的私塾找了份給孩童啟蒙的活兒，生活不算好，但也還算過得去。」
唐邦德沉吟了許久后，抬起頭向趙夜袂問道：「先生，您小時候有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么？」
大概參与鑄劍行動的鑄劍師們與修士們也只是預測到了即將到來的大災變，所以孤注一擲，打算為後世留下傳承，至少讓後人知道，他們曾經存在過，曾經有一個輝煌的人類文明存在過，抗爭過，面對不可抵抗的強敵最終覆滅，而不是讓這段歷史埋葬在歲月中。
「很好的故事，作為睡前故事來說十分合格。」趙夜袂最終聳了聳肩，說道：「好了，如果沒事的話，師爺你可以走了，我還有工作要忙，明天再見。」
如果說前幾天時在胡府見到的唐邦德還是個渾身上下透露出阿諛奉承氣息的小人的話，此刻的唐邦德已經拂去了那些凡俗的氣質，眼瞳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燃燒著，直到燒盡他的敵人，亦或是將他自己焚盡。
「是啊，因為先生您跟馬詹姆確實一點都不像和圖書，不說別的，光說面對妖魔時的表現就截然不同。」唐邦德說道：「您或許覺得您已經表現得足夠唯唯諾諾了，但馬詹姆比這還要卑微得多……罷了，已死之人，不提也罷。」
「真正的大陳王朝，早在三百年前就滅亡了。」
現在，這種矛盾感似乎有了解釋。
根據趙夜袂的猜測，這個所謂的命運之所應該有著特殊的限制，例如只有人族才能進入，也許還有著特殊的時間限制，但他也沒辦法，時間緊迫，就算他想要放下手頭的所有事情去找也大概率找不到，最後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只不過，和他們不同，我小時候所抱持著的幻想，是成為傳說中的劍仙。」
唐邦德遲疑了片刻后說道：「成功了，但沒有完全成功。」
「他們，是為了鑄造一把能夠瞞過『天道』的劍。」
那麼，唐邦德又是從何得知這段歷史的？
唐邦德舉起手，指了指天花板，向趙夜袂說道：「先生，您應該知道這所謂的『天道』究竟是誰，我就不多解釋了。」
「因為他們都死了。」
趙夜袂環視一周，發現玩家們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只能感慨自己果然是純正的萌新，連這種潛規則都不知道。
「所以，我們的任務改了？」
「先生您說笑了，您這般人物，怎麼可能會是反派呢？」唐邦德權當趙夜袂在開玩笑，笑了一聲后說道：「不過，我小時候倒是的確有幻想過我就是主角。男孩子嘛，年輕時總有著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幻想，不過隨著年歲漸長，也就逐漸斷了念想。」
此話一出，趙夜袂心中的猜測便立刻成形。
玩家們紛紛頷首后離開了房間，等她們都離開后，趙夜袂感應了一下派出去的亡靈，並不意外地發現毫無進展。
「該從何說起呢……」
「那最後他們成功了嗎？」趙夜袂問道：「成功鑄造出了那把瞞過『天道』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