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是我剛剛的發言正好觸動了她?
「所以,世上本就不存在單純的善惡,或者說,能夠被所有人都認可的善惡,因此,你剛剛的說法,也就沒有存在的依據。」
「你的意思應該是,我殺了理查德的這一行為,究竟應該定義為什麼。」
因為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感知到少女的存在,如果她一直在周圍看著一切發生的話,那未免有點太離譜了。
這麼一想的話,如果把這個任務比作Galgame,那麼眼前這位少女就是我這一次的攻略對象了?
「殺個十惡不赦的人還要考慮他是不是家庭里的頂樑柱,擊退敵軍還要考慮敵國無法藉助戰爭轉移矛盾后是否會解體……這未免也太離譜了點。」
世上沒有絕對的善與惡,所以,我的意志便是界限的韁繩。
如果不是達雅的願望,很難說他會不會一直遵循著普世的價值觀。
趙夜袂的嘴角抽了抽,而後指向了理查德曾經躺著的地方,說道:「那他的事情呢?你怎麼知道的?」
趙夜袂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少女猶猶豫豫地說道:「雖然,雖然您的回答一點也不對,但是我還是想向您詢問一些問題……」
什麼叫此任務的進度將會影響到整個主線任務的進度,並將主線任務導向不同的結局啊?
「那麼,回到我們剛剛所說的問題吧。」
比如眼前已經灰都不剩了的理查德,作為劍士,他本就有著諸多特權,世界各國為了維穩與安撫劍士都有著各自的特別法,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拉攏超凡者,讓超凡者成為「自己人」,從而鞏固己身的統治,只是再簡單不過的權術罷了。
「先生?先生?」
「就拿你剛剛告訴我的事情來說,我殺了理查德,從那位被他殺了的女子的角度,我為她報了仇,對她而言是『善』。」
而在有著超凡力量的世界,強大的超凡者生來就是食利階層,所以法律自然而然地也反映著他們的意志。
隨後,趙夜袂便敏銳地意識到了有某種氣息自前方的立柱空間中凝聚了起來。
在他看來,這個問題就跟上面那個辯題是一樣的,如果放到檯面上辯論的話,最後只能得出懂得都懂的答案。
路見不平便出劍,宇宙即我心,我心即宇宙,倘若我與天心有一者是錯的,那麼正確的人一定是我。
最終得出結論。
趙夜袂只是抱著對陷入死角的無知少女的憐憫之情,隨口提點兩句而已,但少女的反應卻比他想象的要劇烈得多,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神情變換了數次,最後才向趙夜袂鞠了一躬,說道:
「非善亦非惡,這便是我要做的事情。」
——根本就沒有意義。
「是某種令自己立於不敗之地,讓別人順從自己的咒語,只要一說出來,就將不勝而勝。」
趙夜袂https://www.hetubook.com.com
以前上學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很軸的人,倒不是鑽牛角尖,只是覺得世上的一切問題都有絕對的真理存在,一定要分出一個對錯來。
少女越聽越迷糊,她不由得打斷了趙夜袂的話語,茫然地說道:「解放奴隸,這當然是對的,但購買商品,殺死侵略者,這難道是錯的嗎?」
「抱歉,沒辦法真正和您面對面的交流……」她飽含歉意地說道:「只能用這種方式和您對話,實在是抱歉。」
「從這一點上來看,我的確做了『惡』。」
【具體情況請玩家夜凜自行探索】
「如果一定要按照嚴格意義上的法律來說的話,那我也許確實犯罪了。」
「所以,以我的思考,善與惡從來不會消失,更不會互相抵消,它們只會不斷累積,而我想要做的,更不是抵消,而是審判。」
眼前這位由純粹水流構成的女性——因為有著第二性徵而且聲音也是少女的聲線所以暫時認定為女性,舉止得體,面容雖然看不真切,但僅憑模糊的輪廓也能分辨出大概是位美人。
你這不等於沒說嗎……
倘若擊殺了理查德的「善」,與未經審判殺人的「惡」無法抵消,那麼,趙夜袂目前是否處於一種善惡二象性的狀態之中?
少女似乎還有些不甘,接著追問道:「那,您剛剛所說的善惡相抵呢?倘若沒有絕對的善與惡,那又為什麼能相抵……」
他沒有逗留在殺人現場的習慣,但這位能夠讓他探查不到,又能夠以如此手段出現在他面前的少女,的確讓他起了興趣。
「我頂多隻能幫您在不影響他人的情況下,分享一下和洲即時的風土人情什麼的……」
少女輕喚了趙夜袂兩聲,趙夜袂這才回過神來,說道:「回答問題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同價交換,你剛剛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這樣子讓我很難辦啊。」
趙夜袂眨了眨眼,感覺自己嗅到了隱藏任務的味道。
世界隱藏任務?
正當趙夜袂思考這條任務鏈要怎麼開啟的時候,少女在猶豫了一下后,主動遞出了一把純白的小劍。
趙夜袂當機立斷。
「能請您收下嗎?」
而就算不討論這些形而上的大道理,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本就是刻在人類基因深處的本能。
「嗯……我大概能明白您的意思。」
作為許願機,他天生就不具備善惡觀,一切都是後天賦予的,所以他能夠以第三者的視角審視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循規蹈矩,對世界有著自己的一套邏輯,但又顯得十分「單純」,體現在還有著純粹的善惡觀這一點上。
趙夜袂隱隱猜到了答案。
「拋開……事實不談?」
由清水構成的少女微微一愣,越發迷茫了起來:「那麼,豈不是無論做什麼都沒和-圖-書有意義了么?如果不存在善與惡,那麼,一切不都變得虛無了起來嗎?」
少女思考了一下,苦惱地說道:「我好像沒什麼能給您的呢……」
趙夜袂順勢說道:「如果想要討論的話,不妨出來一敘,為何要躲躲藏藏的呢?這樣看不見對方的交流,我覺得是不公平的,同時,也是不禮貌的。」
也就是說,她的本體並不在這裏嗎……
「我說沒有答案,因為這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單純的善惡。」
趙夜袂打斷了她的話語,淡淡地說道:「或者說,怎麼能相抵?理查德殺了人,我殺了理查德,這樣就能相抵了么?當然不可能。」
趙夜袂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善與惡——本就只是一種客觀的評價體系罷了,至於究竟有多客觀,那就自由心證了。」
好一會兒后,少女才喃喃說道:「……歪理邪說。」
「何必管那些繁瑣的條文,又何必顧后瞻前,我說你是惡,那便是惡,以我的心,我的劍作證,此處即是我的法庭。」
「你想要解放奴隸,就觸及了奴隸主的利益;你想要購買商品,卻達成了某種間接意義上的剝削;你為保衛祖國而戰,殺死了侵略者,則侵犯了敵國的利益……」
【請玩家夜凜謹慎對待此任務,此任務的進度將會影響到整個主線任務的進度,並將主線任務導向不同的結局】
「做個自私點的人吧,至少只為自己和自己的親人考慮。」
……哈?
趙夜袂一向有著靈活的道德底線,從來就不是什麼迂腐的人,一定要按照條條框框來做的話,那最後只會一事無成。
不然的話,趙夜袂也沒有回答這種杠精問題的意願。
「雖然名義上我做的是正確的事情,但由於我並不具備執法者的身份,所以從程序上來看並不合法,也就不符合程序正義。」
「先生,請等等。」
趙夜袂沉吟了一下后說道:「你的意思是,從表面上的現象抽離出來,只關注單純的『對』與『錯』嗎?」
主線任務現在壓根就還沒開始好伐?
「就像做了一件壞事之後便要做好事來償還一樣,審判當然不會令善惡相抵,但它將帶來某種意義上的公正,令堆積在天平兩端的善惡不至於失衡。」
與此同時,趙夜袂聽到了命運遊戲的提示聲。
「就像現在,我所維護的是一位已死之人的利益,以及我個人的利益——這有關我的劍,以及我的心情問題,所侵犯的則是你所說的法律的威嚴,以及理查德的生命,他的家人,他背後組織的打算。」
如果是本來的容貌的話,趙夜袂還能夠理解,但現在的他頂著「陳迎夏」平平無奇的路人臉,怎麼看都不像是能觸發感情線的樣子啊……
同態復讎不能解決根本的社會問題,但很爽。
所以,所謂的劍士對和-圖-書策特別法,其實就是對這群超凡者的維穩手段,聽話的就給予特權,令他成為食利階層的一份子,不聽話的就排除異己,打為恐怖分子,分化打壓,從而令自己的統治長治久安。
他的面容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平靜地說道:「惡法非法,如果法律,或者說,社會的共識無法滿足人們心中樸素的感情的話,那麼它就是一疊廢紙。」
「如果一定要解釋廣義上的善惡的話,那就是以道德的最大公約數為準繩,但道德又是另一種規範。」
如果是翻版偃師的話,當我沒說。
剛剛少女一上來就問他有關理查德的事情,顯然是知道事情的始末的,不然不會問出那樣的問題來,也正因如此,趙夜袂才會耐著性子跟少女說到現在。
「隨你怎麼理解。」趙夜袂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你問,我回答,僅此而已,至於能不能接受就是你的事情了。」
「那要看你站在誰的立場上啊。」
「雖然,您的答案實在是太過荒謬……」
「因為這本質上是一種『拋開事實不談』的事情,即使是再睿智的智者也不敢說能真正得出一個令所有人都信服的答案來。」
趙夜袂所說的,是他理解中的善惡。
討論你媽逼的討論,合著我行俠仗義殺了個罪人之前,還得先升堂威武一下是吧?
雖然趙夜袂一直覺得自己溫和謙遜,不過隱藏在骨子裡的傲慢是無法改變的。
而少女從出生到現在所接受的都是「正規」且「正確」的教育,對於趙夜袂的這番話語當然無法理解。
在趙夜袂回答的時候,他也一直在探查著眼前這位少女的情況。
趙夜袂挑了挑眉,暫時打消了給她一拳的想法,不動聲色地說道:「沒事,這樣子就可以了。」
並不是世道變了,只是法律本來就是這麼個東西。
女聲輕輕應了一聲,而後認真地說道:「所以,我的問題是,如果善惡不能相抵的話,您斬殺了這位先生的善,與您動用私刑的惡,這兩者是否同時存在呢?」
少女完全呆住了,因為趙夜袂所說的可謂是顛覆她三觀的膽大包天之事。
趙夜袂聳了聳肩,說道:「我不是都說了嗎,不存在絕對的善惡,就像做題一樣,你只需要抓住一個根本點就行了——那就是你在維護誰的利益,又在侵犯誰的利益。」
當初上學的時候,相關的議題他已經討論到要吐了,以至於現在再聽到人提出相關的問題,趙夜袂的第一反應就是給你來一拳。
他想試一試,看能不能把這位神秘人給詐出來。
趙夜袂見她這副模樣,只是隨口說道:「別想太多了,從自己的立場出發就好,你是人,不是神,何必考慮那麼多?」
趙夜袂看了眼任務提示,有一種中頭彩的感覺。
果不其然,對方回答道:「好的,請m.hetubook.com.com您稍等一下。」
趙夜袂接過了少女遞過來的小劍,命運遊戲又提示道:
看對方一副道謝完準備跑路的樣子,趙夜袂趕緊趁勢說道:「所以,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這裏應該不是什麼好地方吧?而且,我剛剛應該也沒看到你……」
「而我的答案是,沒有答案。」
或者說,正常人根本不會考慮這種事情。
趙夜袂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而後才接著說道:「回到你剛剛的問題吧。」
不過,眼前這位神秘人的話語里並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好奇,再加上自己目前還沒有掌握她的位置,沒辦法衝過去給她來上一拳,趙夜袂想了想,還是說道:
「成交。」
「而狹義上的善惡,則是從個人的角度出發的。」
對方所提出的問題是討論起來十分麻煩的哲學問題,然而十分不巧的是,恰好與趙夜袂曾經的所學相互重合。
「非善亦非惡……」少女喃喃自語道,好一會兒后才用力地搖了搖頭:「不,不對,肯定有一種絕對的善,值得付出一切的……」
少女猶豫了一下,最後小聲地說道:「抱歉,我不能告訴您……」
說到這裏時,趙夜袂輕笑了一聲,說道:「恕我直言,這是不可能的。」
【玩家夜凜已接受世界隱藏任務:和之花】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任務都到眼前了,這時候還拒絕,那還是別當玩家了,早點收拾一下回家種田吧。
當女聲問出這種問題時,趙夜袂並沒有一頭霧水,反而大致意識到她是個怎樣的人了。
「並不存在善與惡?」
「因為,我樂意。」
這又不是象牙塔,也不是什麼辯論賽場,沒有政治正確的答案。
趙夜袂挑了挑眉,很快就領會了她的真正意思。
也就是說,他做了一件事情,既行善,又作惡。
少女微微有些出神,而後才用一種莫名的語氣說道:「那則是另一件事情了。這片大地上發生的一切悲喜我都能看到,但,我無法改變它們……」
如果少女所說的「這片大地」是和洲的話,那麼她的身份絕對非同凡響,一位全圖雷達,但凡是有點智商的人都不會讓她散落民間。
女聲變得疑惑了起來,迷茫地詢問道:「那是什麼?」
聽起來十分矛盾,實際上也十分矛盾,不是擰巴到一定程度的人是不會思考到這種地步的。
而後,開始流動。
和洲還有這樣的人么?她又是為何出現在這裏的?
道德,法律,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後天賦予的概念罷了。
「總之,感謝您的解答。」
說到這裏時,少女才自覺失言,向趙夜袂說道:「唔,請您放心,我只是因為恰好看到了有人死去,所以才會關注這裏的,然後又因為聽到了您的話語,才忍不住想向您提出問題的……」
趙夜袂以前還拿到過「年輕人是否應和-圖-書該選擇躺平」這種辯題,十分不幸的是,他抽籤抽到的是正方,於是乾脆利落地選擇了棄權。
雖然這麼說有點殘酷,但無論是在現世還是在這個世界,實際上都遵循著弱肉強食的法則,法律一如既往的履行著它一直以來的作用。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循規蹈矩,在別人制定的規則里處處受限?
「不管如何,感謝您,先生,願意回答我的問題,為我解答。」
我只是出來遛個彎,做個日常任務,為什麼莫名其妙就接到了這種任務?
「不過,我遇見您只是個意外,還請您放心。」
當趙夜袂說出這番話后,他手中的天魔繚亂輕鳴了一聲,似乎是因為他的這番對「善惡相抵」的觀點而有所改變。
「劍士私鬥,生死自負,這是世界各國都約定俗成的條文,不過,我剛剛的行為,顯然稱不上是提前約定好的私鬥,而是一場有目的性的追殺。」
但,這世上什麼時候又存在著絕對的善惡與對錯呢?
「即使事後給予再多的補償,也沒有令其消失的可能。」
這當然是歪理邪說,不管放在哪裡都是這樣。
這到底是哪裡來的杠精?
【玩家夜凜已觸發世界隱藏任務:和之花】
——統治階級意志的體現,以確認、保護和發展對統治階級有利的社會關係和社會秩序為目的的行為規範體系。
「……」
對超凡者當然不能採用一般的法律,因為當偉力歸於自身的時候,對普通人適用的法律對他們而言就只是一紙空文,俠以武犯禁可不是說說而已的,更別說這位「俠」還有著令天下縞素的能力。
如果不是這種奇怪的人的話,是很難將「善」與「惡」的概念單獨抽離出來進行分析的。
形體凝聚,面容逐漸清晰了起來,她邁前一步,便俏生生地站在了趙夜袂身前。
還真是純正的杠精啊……
「嗯?」女聲越發迷茫了起來。
「我所要告訴你的,就是世上並不存在絕對的善與惡,因為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大家都是俗人,都為了各自的利益而奔波,只要你做了一件事情,那麼就肯定會在不經意間侵犯了某人的利益。」
【是否接受?】
「但是……」
在趙夜袂的注視下,那股氣息似乎匯入了身邊的水流之中,而後有澄澈的水體凝聚而出,組成了人形。
趙夜袂嗤笑了一聲,說道:「這些都無所謂。」
「回到最初的問題,這個其實很好回答。」
「而從理查德的家人……是的,這個人渣是有家人的。從他的家人的角度出發,我剝奪了她們親人的生命,對她們而言是『惡』。」
一切悲喜都能看到……
「為什麼要相抵?」
還有,那個導向不同結局,怎麼感覺跟Galgame的解鎖不同CG一樣……
如果剛剛他的直覺沒錯的話,應該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