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劍傀惡鬼·碎夢之血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奔赴終章的舞台

劍士不可控制地將這團血肉咳了出來,在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被發現后,他依舊如最開始時那樣平靜。
自立交橋的另一側,趙夜袂正牽著一道面目猙獰的虛幻魂魄緩緩走來。
很快,趙夜袂調整進度,便看到了他身亡前的那一部分。
他不可能救贖每一個人,能夠真正救贖他們的,只有他們自己。
「他」飲下一杯甘甜的美酒,有些微醺,正所謂酒足飯飽思淫慾,正當「他」思考著今晚要翻誰的牌子的時候,天窗驟然破碎,有身著猩紅劍傀的劍士從天而降,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便將「他」一劍斬首。
在這個過程中,趙夜袂也順便看到了他的生平。
毫無疑問,他是值得成為【天魔繚亂】的目標的大奸大惡之輩。
劍士自嘲地笑了一聲,而後便不再言語,只是低垂下頭,等待著自己的結局。
所以,在見到這位與劍傀惡鬼打扮雷同的劍士后,死者心中升起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劍傀惡鬼上門索命來了。
開玩笑,趙夜袂難道是為了給他報仇才將他的靈魂喚出來的?
對方的劍術的確十分精湛,但那也只是從凡人的角度來看。
而後,他便像之前那位刺客一樣,自天窗離去。
雖然嘴上一言不發,但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
記憶中的最後內容,便是在不斷翻滾且模糊的視界中,那位身著漆黑劍傀的劍士一言不發地自天窗離開了。
等到客人們都離開后,師傅才將餐車內的燈熄滅,靜靜地看向了某個方向。
對方看起來只是一位隨處可見的經營流動攤販的師傅,但當他于黑暗之中緩緩挺直脊背時,自有一股凜冽的氣息迸發而出。
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考量,趙夜袂都應該立刻回到皇城,那裡才是此刻和洲的中心,一切紛爭的漩渦。
他低聲說道,並握住了手中的長劍,最後和_圖_書看了一眼身邊布滿歲月痕迹的餐車,收斂了所有的感情,向與趙夜袂背道而馳的方向走去。
趙夜袂不再耽擱時間,俯下身,將手放在了屍體的額頭上。
「無想。」
趙夜袂看著他,心中卻生出了一個猜測。
忽然,他的目光微微一凝,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視線投向了某個方向。
在翻閱了他的記憶后,趙夜袂對於他的身亡生不出絲毫憐憫,只能說一聲好死。
「祝您武運昌隆。」
這讓他感到有些微妙。
客人們雖然都有些訝異,不過都是老顧客了,互相也都能夠理解,有說有笑地離開了。
「嘖,第一次行動,居然就遇到正主了,還真是倒霉啊……」
下一刻,兩具相似的猩紅劍傀于立交橋下浮現,同時,有鏗鏘的金鐵相交聲驟然響起。
「他想為我造勢?」
還有很多像他一樣的人,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只要心中尚有正氣,只要還對眼前發生的罪噁心存憤懟,只要還願舉起劍,那麼人人都可以是劍傀惡鬼。
趙夜袂也終於明白了流雲想要做什麼了。
劍傀惡鬼本就沒有具體的形象,這是趙夜袂刻意為之的。
耗材就應該有耗材的自覺才對。
如果一定要找個類似的人來概括他的生平的話,那就是林有德Plus版。
對於這個季節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趙夜袂閱讀完這份記憶后,第一反應是:
早有準備的商家們或轉移陣地,或升起遮雨棚,繼續習以為常地做著生意。
「那些目標都是什麼人?你在行動之前應該都有所調查吧?是不是都是某種意義上和洲的壓迫者,又或者是惡貫滿盈的罪者?」
立交橋底下,一輛餐車點著小燈,招待著今晚的幾位客人,師傅是一位不苟言笑的老人,滿頭白髮卻仍顯精神矍鑠,一絲不苟地對待著手中m.hetubook.com.com的工作。
「果然。」
「劍傀惡鬼!!!」
他開口,雖然是在詢問,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恐怕不是單純的模仿犯。」
正如趙夜袂所說,這個晚上他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雙方都沒有說話。
趙夜袂站在死不瞑目的屍體前,靜靜審視著這一具屍體。
趙夜袂的目光與師傅交錯。
微動作?人格模型?完全不需要那種東西。
對方沒有回答。
「壞了,我成替身了。」
所謂讀心術,難道不就是直接讀對方的心聲嗎?
「……」
趙夜袂輕呼了口氣,暫且退後一步,看向了對面沉默的劍士。
這場另類的審訊很快就結束了。
因為趙夜袂已經伸出手,令黑日將其焚盡。
淅淅瀝瀝的雨聲連綿不絕,得益於良好的排水系統,積水只積了淺淺的一層,不過一樣令人難以落腳。
這個夜晚,註定將載入和洲史冊。
他能夠在無聲無息的情況下完成刺殺,但並不意味著他能夠戰勝趙夜袂。
「咳!」
這和他的個人稱號任務相符合,並不是濫殺無辜,而是針對罪孽的審判,唯一的區別就是,動手的並不是真正的劍傀惡鬼。
正如開始時一樣,這一場戰鬥結束的也很快。
但很快,趙夜袂就感知到從剛剛遇到這一起案件時,心中升起的詭異感是從何而來了。
趙夜袂微微眯起了眼。
趙夜袂操縱了他體內的血液流向與器官運作,令毒性逆向重組,最終變成了一團蠕動的血肉,一路向上。
因為在那位刺客現身,且死者注意到他的第一刻起,死者心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是:
在來之前,趙夜袂有粗略調查過這個人的生平,平平無奇的拉麵師傅,已經年逾古稀,沒有展現出任何特殊的地方。
這個猜測十分跳躍,但趙夜袂直覺般地感覺,這就是真相。
劍士什麼都和圖書沒說,只是看著趙夜袂的眼神帶上了幾分凝重。
「也對,這種事情應該不會跟你說才是……」
宮本秋葉。
開始翻閱他生前的記憶。
立交橋上時不時有車輛經過,車聲經由迴響,在陰影之中回蕩著。
如果只是因為下雨了就不做生意的話,那麼在這個梅雨季節幾乎做不了生意,乾脆關門大吉好了。
沉默了一瞬后,師傅搖了搖頭,走到了客人們面前,向著他們一一鞠躬,抱歉地說道:「十分抱歉,今晚可能沒辦法繼續營業了。」
「原來如此。」
「你接到的任務是什麼?讓我猜猜,以劍傀惡鬼的名義擊殺指定的目標?」
脫離了長劍的束縛,劍士的軀體從橋墩上緩緩滑下,他錯愕地看著腹部正迅速愈合的傷口,不由得看向了趙夜袂,呼喊道:「……您要去哪?」
「去皇城。」
這種反差讓趙夜袂想起了一個人。
趙夜袂挑了挑眉,說道:「他讓你,不對,讓你們做什麼?以我的名義燒殺擄掠?敗壞我的名聲?也不對,他應該不至於這麼膚淺才對……」
就像是以通關為目的的玩家一樣,並不追求挖掘任務背後的背景,只是單純地將任務目標殺了完事。
……
「既然如此,就證明這一場交響樂也該走到最後的樂章了。」
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侍女已經驚恐地跑了出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在兩分鐘內,這裏就將被包圍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於趙夜袂來說並不是壞事。
帶路黨既然已經起到了帶路的作用,那麼自然沒必要將這道令人作嘔的靈魂保留下來的道理。
目的當然是為了尋找殺他的兇手,因為趙夜袂直覺般地意識到了這件事情並不只是一次簡單的刺殺。
但在半個小時之前,卻化身成為了技藝精湛的刺客,刺殺了一位要員。
趙夜袂就像是自言自語般說著,並沒有等和圖書待對方的回答。
當見到師傅時,那道魂魄便驟然咆哮了起來:「是他!就是他!就是他殺了我!大人,您要替我做主,為我報仇,大人——」
宮本秋葉,這一位不知名的劍士,以及其他趙夜袂還不認識但都應該在此刻活動起來的劍士們,都於此刻行動了起來。
無他,因為那位刺客的打扮確實跟最近在和洲傳得沸沸揚揚的劍傀惡鬼一模一樣,而且,死者可不是什麼坦坦蕩蕩的好人,做了虧心事,自然會害怕半夜劍傀惡鬼上門。
「他」站在窗前,眺望著遠處的萬家燈火,心中正升起萬丈豪情,打算在這治外之地,西和洲,再接再厲,大展身手,為家族攫取更多的利益。
但趙夜袂已經從剛剛那一瞬中他身體各項指標的變化得到了答案。
「而現在,既然你動手了,那麼就證明著與你一樣的那些人也開始行動了。」
「你是流雲的人?」趙夜袂了當直接地問道。
男性,典型的東亞人長相,身上穿著絲綢織成的睡衣,死因是被斬首。
趙夜袂微微皺眉,提前預料到了什麼,刷的一聲來到了劍士身前,握住了他的下巴。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還裝作一無所知的話,那麼就是他的問題了。
趙夜袂微微頷首。
趙夜袂甚至還能夠通過記憶感知到死者當時的絕望與無力。
「我大概能猜到他想要做什麼了……既然他盛情邀請,那麼我當然得赴這一場宴,走到舞台的中央了。」
只是一息之間,兩人便已交手數十次,戰鬥的餘波于混凝土鑄成的立交橋墩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當然,想要在一位血肉祭者面前自殺,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原來,我的名聲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只是一個模仿犯,就能夠把人嚇成這樣……
趙夜袂最終如此說道:「為了什麼?」
「……」
忽如其來的大雨造訪了這一座城市和*圖*書
從之前的隱藏任務之中,趙夜袂就已經捕捉到蛛絲馬跡了。
這大概是流雲醞釀了三十年的底牌之一,既然在這一刻全部打出,那麼就證明著,流雲即將開始他的殊死一搏了。
因為對方的動作實在是太過於乾脆利落了。
十分鐘后。
不然,難道還是以理論知識結合實踐慢慢去猜嗎?
無論是求財還是報仇,在真正殺死敵人的時候,總會出現情感波動,可趙夜袂在記憶中卻沒有察覺到任何情感波動。
趙夜袂搖了搖頭,拔出了劍,轉身離去。
這也是他與趙夜袂交戰以來所說的第一句話。
彷彿鎖定因果的一劍於此刻揮出,在敵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擊破了他擺出的劍架,貫穿了劍傀,將他釘在了橋墩上。
是成是敗,只看今朝。
立交橋下,隨著餐車上燈光的熄滅,無聲的陰影再度將此地籠罩。
因為劍士已經用他的身體誠實地給出了答案。
聲音戛然而止。
就在剛剛的那一瞬,劍士就已然服下了烈性毒藥,如果趙夜袂沒有加以干涉的話,只需三秒,毒藥就會蔓延至全身,奪走他的性命。
然而,即使已經落敗,對方也沒有求饒,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只是靜靜地看著趙夜袂。
如果是針對其他人的布置的話,那麼趙夜袂為了儘快回到皇城還能夠選擇性無視,可對方分明是衝著他來的。
趙夜袂沒有回頭,只有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像你這樣的人,在此刻的和洲應該還有很多吧?一直潛伏著,就等待著這一刻。」
劍士沉默地看著趙夜袂離去的背影,即使立場不同,但此刻在讀懂了趙夜袂的意思后,他依舊不由得對趙夜袂心嚮往之。
「劍傀惡鬼?」
趙夜袂抬起手,伸出食指輕輕一勾,便將殘留在軀體內的殘魂勾了出來。
下一刻。
但這正是趙夜袂之所以塑造劍傀惡鬼這個形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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