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托洛諾夫轉過了頭，伸出手，用力推開了房門。
「我看不見你，但我能夠感受到此刻的你與之前已經截然不同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已經成功了。至於答案本身，大概只能問你自己了吧？或者，謎底就在謎面上，現在的你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化，應該就能夠推斷出你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復還原初的。」
但在那之前，自托洛諾夫的身上便已然燃起了深紅色的輝光。
天外天戰場。
「這樣子的力量真的能夠擊敗太阿么？我真的能夠起到現世所交到我身上的重擔嗎？我也同樣不得而知。」
太阿已經徹底陷入了狂熱之中，手中以理所化的聖白之劍每一次斬出，都帶有無可抵擋的命運，再加上身後的神座虛影，每一劍都令現世諸神們的理大受其損。
憑藉著現在這種莫名的既視感，趙夜袂能夠肯定自己曾經與托洛諾夫經歷過很多事情，但是現在他都不記得了，以至於現在趙夜袂不知道該怎麼與托洛諾夫相處。
「一如既往地可靠啊，夜冕下。」
「亦或者，祂並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位神座之主，那就更沒什麼好怕的了。」
他回過頭，向趙夜袂微笑著說道：「那麼，吾友，我就先走一步了。願你能在清醒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價值。」
因此，儘管現世諸神此刻看起來局勢大好，但實際上只是在慢性死亡。
「要是我們能夠成功，那就證明祂也不過如此，憑藉區區凡人的智慧都能夠擊敗祂，那麼，又有什麼好怕的？」
「沒想到能夠在離開這個世界前再見到你一面，我已經死而無憾了。」
謎底就在謎面上么？
趙夜袂回想起自己這一路走來所經歷的一切，心中逐漸升起了一股明悟。
說著，托洛諾夫便已經掙扎著站到了地和_圖_書上，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卻重若千鈞。
「你還說呢，不是輪迴之理么？你怎麼不輪迴到太阿沒出現的時候？」
之前趙夜袂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並沒有給房內帶來什麼變化，一切依舊凝固不動。
趙夜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跟托洛諾夫對話。
但，這「一絲」就是打了半天也沒事，要不是這一戰是由太阿獨自對戰現世諸神，太阿都要懷疑是不是隊友謊報軍情了。
太阿久攻不下，也變得不耐煩了起來，冷冷地說道：「頑抗至今，究竟有何意義？」
就在太阿放狠話的時候，一直與祂爭奪星海命運，始終未曾發言的姬知命睜開了雙眼，眼神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疲憊。
只是太阿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將露婭斯的理斬斷，理之覆蓋下，那一道傷痕中屬於安蘇的理也被逐漸驅逐，恢復。
「那可說不定。」
這令夜初晟越發搖搖欲墜，看起來就像是FPS遊戲里被打得只剩一絲血的人物一樣，也正是這「一絲」越發激起了太阿的戰鬥慾望，令祂越發狂熱地向夜初晟發起進攻。
而有了夜初晟就不一樣了，同樣的時間內，夜初晟受到的傷害要小得多，再加上太阿的理被祂一一擋下，也給了迪翁進行回溯的機會。
當初身為帝伊的祂的隕落，並不是意外，這一點趙夜袂是可以肯定的，只是不明白帝伊為什麼這麼做。
這就難怪之前一路上見到的北聯軍士都露出那樣的表情來了，相比起趙夜袂，他們應該早就知道他的到來意味著什麼了。
就像自天際一閃而逝的流星，又像是壽命短暫只有一瞬盛開的煙花，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但在燃燒了整個北聯后，就在這一瞬間，北聯真理將整個星海所籠罩。
祂要是能夠ｗwｗ•ｈetｕｂｏｏｋ.coｍ.coｍ將太阿一起納入祂的輪迴之中，那這神座之主就該是祂了。
在將困擾自己許久的疑問解除一二后，趙夜袂看著形如死屍的托洛諾夫，如此問道。
如同星星之火般微弱，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熄滅，但隨著托洛諾夫的展開，便如同燎原之火般向著周圍擴散開來。
在夜初晟加入戰場后，局勢扭轉了些許。
趙夜袂並沒有催促他，因為自趙夜袂進入這間屋子后，他便意識到，這間屋子內的時間是完全凝固的，大概正是因為無念天的這裡有著這樣的特性，甚至能夠在北聯真理的籠罩下運作，托洛諾夫才會安排被沉眠在這裏。
趁著太阿攻擊的瞬間，安蘇與露婭斯齊齊出手，永恆之理暫時將太阿與神座阻隔開來，安蘇立刻斬下，于太阿的神軀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短時間內，現世諸神與太阿戰了個平局，但長久下來，依舊會顯露出敗跡來。
「祂想要殺你，只取決於祂想不想罷了。」
還未等太阿勃然大怒，姬知命就已經感知到了什麼，似是感慨，又似是哀悼般地輕聲說道：
「人們會遺忘我們，曲解我們，沒有人會再相信曾經有過這麼一個國家，曾經有過這麼一群人。當後來的人們提起北聯真理曾經有過這樣的力量時，或許還會有其他人出來嘲笑他們……」
「這一戰之後，世間大概就再無北聯了吧。」
「原來如此，這就是所謂的『約好了』啊……」
「——知其不可為而為，才有意義，不是么？」
托洛諾夫絮絮叨叨地說著，就像是在安慰著趙夜袂一樣，「我沒見過祂，但祂也沒見過我，自然也沒見識過北聯真理。祂應當不知道世界上還存在著這樣的東西……當然，若祂真的是我想象中的那位為星海編織了ｈtｔps://ｗwｗ.hetｕｂoｏk•ｃoｍ.com七次命運的神座之主，那我們的一切努力於祂而言不過是凡人的智慧。」
托洛諾夫收斂了所有的神情，整個人已投身於烈焰之中，即使是時光的偉力，此刻也難以觸碰他分毫。
「但，面對如此絕境，若我還以這種理由推脫，想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真的有用，那麼，可真是太軟弱無能了。」
因它而活到了如今的托洛諾夫也于這一刻開始為時光所裹挾，他本就如同屍體般的軀體開始浮現出屍斑，腐化，彷彿曾經逃過的時間，在這一瞬內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托洛諾夫神情寧靜，不像是即將給太阿最終一擊的戰士，更像是一位看淡一切的凡人。
「這並不是說它的存在本身，而是我無法給北聯真理一個清晰的定位。」
……
「它似乎無所不能，以至於眾神都懼怕於它的力量；但它又似乎一無所長，能夠做到的只有令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祇們願意低下頭來，聆聽凡人的話語。」
見托洛諾夫這一副交代遺言的模樣，趙夜袂急忙打斷了他，並問道：「等等，你之前對我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復還原初是什麼意思？」
「神祇啊，你為何高高在上？」
「會贏嗎？」
能夠成為座，每一位座的理都不會偏科，各個功能都有，但終究是會有所擅長的地方。
托洛諾夫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平靜地說道：「請代我向露婭斯冕下問好，當初北聯能夠存續下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空想之國投下了贊同票，可惜，我的生命太過短暫，而北聯真理又是如此特殊，我甚至無法親自向祂道謝……」
「誰知道呢？」托洛諾夫並沒有說出什麼漂亮話來，只是聳了聳肩后說道，「我誕生於神代之後，沒有親眼見m.ｈｅtuｂｏｏk.ｃom.ｃｏm證過太阿當初的風采，而北聯真理相比起其他已經有了明確體系的超凡力量來說，也顯得虛無縹緲……」
夜初晟身著墨甲，站在戰場的最前方，每一次來自太阿的斬擊，都由祂擋下。
托洛諾夫沉吟了一瞬后答道：「我也並不清楚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只知道你說當時的你不是你所期望的模樣，要從頭開始云云。在你將我送來后不久，我便陷入了這種狀態之中，再也無法聽到任何消息，直到現在你將我喚醒。」
好傢夥，說完謎語，交代完遺言就打算走了是吧？
「此時此刻，星海之中無人能阻擋吾之命運，為何冥頑不靈？未登神座，終究不過肉體凡胎，何以違抗吾之意志？」
無論是店長還是托洛諾夫，帝伊都沒有透露分毫。
「——但至少我們曾經來過。」
夜初晟一邊又吃了一劍，一邊沒好氣地說道，「這都做不到，太丟人了，你退群吧。」
以托洛諾夫為中心，深紅色的北聯真理開始燃燒，並不只是他，無念天護衛的軍士們，現世之中的北聯成員，乃至整個星海之中的北聯真理者，自他們的身上都湧現出一抹微弱的光芒。
他抬起頭，看向了天穹，彷彿能夠看到此刻正端坐于神座之上，肆無忌憚地向著現世諸神發起進攻的傲慢之神。
托洛諾夫所認識的是他但又不是他，至少不是現在的他。
「那麼，你難道心中不會有不滿與憤怒嗎？」
「這或許也是我們的優勢吧。」
讓迪翁這種法爺上去吃太阿的傷害，先不說祂的理會不會被太阿無效，就算是能夠回溯時間，也回溯不了幾次，就要被太阿斬于劍下了。
而此時，當托洛諾夫推開門后，原本駐足於此間的永恆便隨之流失，這間小屋重新回到了時光的洪流之中。
只是這時的情況有所不同hetubook.com.com。
托洛諾夫一步一步向著房門走去，等到他走到房門時，就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樣。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而現在，無疑只有我們能夠做到這一點，既然如此，即使是為了我們所熱愛的世界，也需要挺身而出啊。」
迪翁身後圓環流轉，令夜初晟返回到受太阿三道斬擊之前的狀態，讚歎道，「當初神代終結之戰時，您便扛下了直面太阿的重擔，現在風采絲毫不遜當年。」
迪翁訕訕一笑，不再多說沒用的話，而是專心為夜初晟恢復道傷。
即使如此，祂依舊看向了太阿，平靜地說道：「即使是現在，我認識的人中，能夠對抗你的人，就有兩位。其中一位正是你所瞧不起的『肉體凡胎』，至於另一位……」
說是沉眠，趙夜袂覺得，這實質上只是給一個早已死去的人續了最後一口氣，讓他掙扎著活到現在，能夠履行自己作為「武器」的職責。
趙夜袂現在明白為什麼露婭斯那時候會如此篤定了，原來，在此刻出手，便是北聯之所以能夠存續下來的代價。
或許，他之所以「復還原初」，並不是為了獲得什麼，有什麼驚人的計劃，而是這本身便是他的「目的」。帝伊之所以什麼都沒說，便是因為祂自己也不知道在這條道路的盡頭究竟會是什麼。
但現在，趙夜袂意識到了一個可能。
托洛諾夫勉力支起了身子，如同死者般僵硬的身體看起來十分不靈活，他看著趙夜袂，微笑著說道，「正如你一般。當初你告訴我，你也有一定需要做的事情，而後便一去不回……現在看來，你已經達成了自己的心愿。」
趙夜袂輕聲詢問道。
儘管之前趙夜袂就已經隱隱猜到了這所謂的「承諾」是什麼，但是現在，在聽托洛諾夫真的將承諾的內容道出后，依舊有些怔神。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