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鐵牛睡了,明日再來接我兒子!」
「只等我設法壇招募到合適的陰魂之後,在壬癸日引真水入流汩池,丙丁日引真火入冶鍊池,便可施法鍊度隨身法兵!」
「若他實在不願意,我便給孩子當教書先生也是一樣的。」
各種家居陳設自然早就倒賣乾淨,唯有院子西側尚有兩三間廂房勉強能住人。
劉秀才的頭腦也變得清明:「那日我渾渾噩噩,後來又回去追趕,隱約見到是鐵牛抱著我家孩子!是了,我聽聞他渾家是不能生養的,這是要用我兒延續香火了!」
張牧之查驗過後,覺得十分滿意,便問王石匠:「不知所費幾何?」
張牧之剛想到狐精,就見遠處草木中竄出一隻黃毛狐狸,來到近前變成胡三郎的模樣,跪地大禮參拜:「我家今夜置備宴席招待碧霞元君座下仙官,特來乞請小天師赴宴!」
劉秀才從墳地里揣著銀子回來后,就來到屋裡,坐在一張破床上怔怔出神。
「素娥!你若是真有靈,就保佑我順利接回兒子!」
「妾身是土地夫人,方才見劉
和-圖-書君從土地廟前經過,仰慕劉君文采,特地來相見!」
劉秀才就要合身躺下,卻聽見有人在敲窗戶紙。
李家村,曾經屋舍華麗,僕從來往的劉府只剩下個空殼子。
劉秀才瘦弱的身形好似有了使不完的力氣,腳步越來越快。
宅院中長滿荒草,屋頂上瓦片殘缺,甚至是當年迎來送往的中堂,頂上都破了個大洞。
「且先忍一晚上飢餓,明天去鎮上酒樓里大吃一頓!」
等他經過人字形路口土地廟時,天已經黑了下來。
院中草堆里,貪嗔夜叉變化的黑蛇膽子大了些,伸長脖子從門縫往外看:
就這般劉秀才越往前走,膽氣越弱,來到鐵牛家院門外,不禁停下了腳步,沒有勇氣敲門。
「接下來便是招募陰魂,最好是戰場廝殺而死的英魂才好!如此煉化成法兵后才好使用!」
劉秀才感到心中滿是心酸苦楚無人訴說,又想起和妻子成家時,二人相互扶持的場景。
「孩子讀書明了事理,我就把身世告訴他,如此鐵牛竹籃打水一場空,等和*圖*書若白給我養兒子!」
黑蛇見劉秀才和自己結了因果,就感覺到體內法力恢復了幾分。
劉秀才忍著肚子餓,一邊晃晃悠悠往回走,一邊還有心思抬頭賞月,腦袋裡似乎能記起來幾首吟月的詩?是李太白還是蘇東坡寫的來著?
窗外傳來一聲嬌媚入骨的聲音,讓人聽了心裏發癢。
張牧之將王石匠送出門,來到道觀後方的一處空地,觀看建造好的水池火沼。
劉秀才心中火氣散了些,終究沒去看看自家妻子的墳,而是繼續沿著小路往前走去。
幾日後,王石匠按照張牧之的要求建造好了水池火沼,又用剩餘的石料給老君觀中添置了石桌一張並四個石凳。
「素娥!是我對不住你啊!」
「那道士說孩子是延續我家氣數而來,定然是個兒子!」
劉秀才跌跌撞撞走出李家村,在田間小路上行走,路過那片墳地時下意識停下腳步。
「就算抱回兒子來,我能養得活嗎……」
耳邊又響起貓頭鷹的低鳴,一聲一聲好似鬼哭。
這是劉秀才妻子逝去的房間,他已經許久沒www•hetubook•com•com
有進來了。
「那些狐精……還是算了,實在是不堪大用!」
王石匠忙道:「韓員外已經提前給過銀錢……」
身上有黃金,走夜路也就不再害怕了。
水池在東北位,以黑石建造,內方外圓,下中心成坎卦,方圓五尺,內鑿符籙,旁邊豎著一塊二尺來長的石碑,上刻「流汩池」。
火沼在東南位,以白石建造,內方外圓,下中心成離卦,方圓闊三尺,池中鑿符文,旁立石碑曰:「冶鍊池」。
張牧之道:「韓員外給過,貧道卻不曾給!」於是就拿出幾枚長明仙子用銀元熔煉而成的銀珠子遞到王石匠手裡。
「不如請來土地公問問?黃二郎家有人在城隍手下做陰差,或許也能打探一二。」
劉秀才頭頂著月光,在荒野中行走,一陣風吹,兩旁樹木枝條亂抖,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吧嗒!」袖子里滑出個銀錠落在地上,劉秀才似乎沒看見,大步走出房間。
「我也是讀了那麼多年書的,只要肯吃苦,總能養得活自家兒子!」
劉秀才枯槁的臉上,兩行濁淚流m.hetubook.com.com淌下來,心裏文人病也發作了,想要吟一首詩悼念亡妻,卻一個字也想不出來,只好哭喊:「我沒用啊!沒有謀生的本事,把你和孩兒餓死在家!」
張牧之在心中默默計算需要準備的材料以及施法時日,直至理清思緒后才道:
「素娥!你死了還放不下孩子,在墓中將他養活……」
等劉秀才回到家點了燈,又看到遺落在床邊的銀錠,心中愈發高興起來。
劉秀才大喜,站起身緊走幾步打開了房門。
房間里鐵牛看過了熟睡的嬰兒,又吹熄燈火,躺下睡覺。
直至第二天太陽西斜時,劉秀才清醒過來,顧不得肚子餓的好似火燒,嘴裏輕聲嘀咕:
「誰?」
也許是上天垂憐,隨著劉秀才念頭轉變,頭頂幾乎散盡的文華之氣又一點一點開始壯大起來。
於是劉秀才趴在床上慟哭,又想起些少年往事,哭聲就停不下來,直至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那道士說我兒能光耀門楣,那定然是讀書種子,怎能養在鐵牛那粗人家裡?」
真水需在拂曉時于東井中,取人未汲者;真火需在正午時,面朝hetubook.com•com大日,用楊柴炭和苦竹以信香引之。
「素娥!我這就把咱們兒子接回來養……」劉秀才「忽」一聲站起來。
不知怎地,劉秀才心中又犯起嘀咕來:「鐵牛會把孩子還我嗎?他那般高壯,爭執起來……」
王石匠推脫不得,於是便收入袖子里,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從此我是有兒子的人了,以後不再吃酒,不能渾渾噩噩度日。」
院子外,劉秀才墊著腳往裡看,見房裡熄了燈,心中感到一松:
劉秀才轉過身,低著頭往回走,心裏打著如意算盤,眼角突然瞥見一點金光。
「這是……誰遺落的金子?」
劉秀才雙眼中閃著狂熱的光,深一腳淺一句地穿過荒蕪的庭院,往陶家村方向走去。
劉秀才彎腰拾起棗子般大小的一塊黃金揣進懷裡,心中又高興起來:「想來是我家運勢到了,老天爺賜我黃金,讓我不再受苦……」
「只是附近哪裡有古戰場之類的去處?」
「我昨天是昏了頭,把墓中孩子拋下,只拿了銀子回來!」
「這是李家村的那個姓劉的窮書生,他怎來了這裏?咦?頭頂文氣居然快散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