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郎在轎簾外連連躬身:「萬望小天師饒恕我等上次的罪過,如有再犯,甘願領受責罰!」
張牧之心中覺得無奈,只能笑著回答幾句。
胡悠於是告退,胡馨兒獃獃地還沒明白怎麼回事:「那……我該怎麼侍候老師?……我去端碗茶?」
胡三郎前來相請,說是碧霞元君座下使者快要到了,請張牧之前去用宴。
約一個時辰后,暮色降臨。
過了約半個時辰,轎子在一座園林前停了下來。
張牧之疑惑道:「我還未修成正果,怎會和上界仙娥有緣?」
胡馨兒邁動兩支小短腿登登登跑出去,過了會兒果然拿了些書本過來。
胡悠躬身道:「小天師身份貴重,屈尊到此實是我等榮幸,豈有不來相迎的道理?」
這位年邁的狐精早已猜到張牧之不喜胡三郎,故而也不哀求什麼,只是拜謝。
胡三郎衣袖一甩,一陣風捲起兩隻小獸,來到轎子前方引路。
張牧之穿越時毫無修為,又對此方世界一無所知,確實存了收這些狐精做耳目的心思。
二人相談,身後那些晚輩都插不上話,胡悠轉頭道:「小天師隻言片語的指點,便足以讓你等受益終身,你們聽了這許多,還不來拜謝?」
張牧之帶著兩個童子來到後院設宴之處,見諸多男www.hetubook.com.com女狐精都排成了儀仗,恭候上界仙官降臨。
胡悠撫須大笑:「老朽愚鈍,原本並未想這許多,只是世人都道我狐類狡猾詭詐,我便以守拙二字約束自家族人,不想小天師一眼便從中看出道性來。」
張牧之被胡悠領著在院中賞玩許久后,轉過幾多曲折,到了中堂會客之地。
張牧之心中微微緊張:「可是我家祖師請仙子帶話給我?」
「敢問可是龍虎山小天師當面?」
於是那些儀態風流做佳人、公子扮相的狐精便一起朝張牧之躬身拜謝。
抬轎的四人感到肩膀上一輕,好似撤去了肩頭壓著的大山。
張牧之點了點頭,進了轎子里坐好。
守拙園中又分了許多小院,其間有由卵石鋪地的連廊曲折相連,盡顯幽深婉轉。
各個院中或安置花壇,種植些應季的蘭草花卉,或安置太湖石,布置假山流水。
張牧之在轎子里想了想,用手拿出都功印,默默祝告幾句后又放回胸口。
張牧之不知來的仙官是什麼品階,自然不好行大禮,只是微微欠身。
張牧之搖了搖頭,不再說話,用心鑽研八股文,像是個老學究。
張牧之又在心中思量了下未來幾日的安排,然後踱步來到道觀門前,見胡hetubook.com.com三郎、黃白兩隻小獸正等在那裡,旁邊還有四個身形高大的青衣僕人抬了一頂青簾軟轎。
剛開始這些狐女還求教些道經里的學問,慢慢的話題就有點跑偏了,問些什麼陰陽相合,靈體雙修的問題,更有性情爽利的已經開口問小天師年齡幾許,是否有婚約了。
「今日是胡先生的喜事,貧道怎敢勞煩先生親迎?」張牧之笑著上前寒暄。
張牧之心頭一震,臉上忍不住露出歡喜之意。
綠意如織,春花爛漫,溪水奔流,游魚浮動。
兩人一起往園子里走去,張牧之一抬頭,見門上匾額書寫了「守拙園」三字,又是開口讚歎:「這守拙二字極妙,能守拙,便能靜心,如此才能得正果!」
胡悠起身後還要說些客套話,又被張牧之止住:「你還是下去靜心,否則元神脫體時受雜念侵擾,仙官無法接引,百來年苦修就成了無用功!」
眼下雖只過了十幾日,他卻得長明仙子之助修成雷法,許多事情便能從容應對,對這些狐精也就不那麼看中了。
張牧之哪裡在意這些?只是隨意道:「且免過禮數罷」而後便和胡悠一起走入園中。
張牧之並未對胡三郎說些苛責的話,只是道:你先去觀中叫上他們兩個,我隨後就和*圖*書來。
張牧之搖頭,指了指身後白狐變化的女孩:「讓這小童在此聽使喚便是!」
時間長了,那些狐女總算走了。
再者老君觀和圓覺寺明爭暗鬥,張牧之也有保全這些狐精的心思,不想讓他們夾在中間做炮灰。
兩排仙娥落地后朝左右散開,自中間走出一位身著粉衣,頭戴銀釵的倩麗女官,想來便是碧霞元君座下的接引仙官了。
胡悠悚然而驚,再次謝過張牧之指點之恩,又問:「可要喚晚輩來侍候?」
兩人都是心思通透之輩,許多話無需講明。
這個時候就看出這些精怪不同的根性來了,其中若有所思者有之,滿臉迷惘者有之,不以為意者有之,甚至還有幾名美貌的狐女,目光灼灼地望來,滿臉羞紅,也不知想些什麼。
一眾狐精連忙跪地參拜:「吾等恭迎仙官臨凡!」
胡悠遣散了包括胡三郎在內的諸多後輩,恭謹地請張牧之落座,然後伏地而拜:「老朽今日便要脫體而去,日後由胡馨兒繼承家主之位,老朽替她再次拜謝小天師傳道之恩。」
那女官神情平淡,剛要開口,突然看到張牧之,連忙緊走幾步來到跟前,屈膝福了一福:
過了一會兒,外面進來幾位美貌的狐女,手中端著果品、糕點、茶水,放下后卻不肯走,躲在廊和_圖_書柱或隔簾后偷偷打量,甚至有膽大的狐女輕輕上前來找張牧之說話。
張牧之開口道:「你無需多想,我要在此地修行幾年,自會護持你家,你起身便是!」
修道人秉持仙道貴生之念,心性不似戰場將軍那般剛硬,沒必要以別家性命來賭鬥。
青鳥仙子點了點頭:「虛靖先生說讓您儘快將祖天師所留之物以法力祭練,如此也能早完天命!」
故而胡悠心中對張牧之只有感激,沒有其他心思。
張牧之一看,卻是些儒家經意,還有些好像是研習八股文寫的筆記。
青鳥仙子卻不解釋,轉過身招手:「柳妹妹!怎地害羞了?還不快過來!你要見的人就在眼前了!」
青鳥仙子又笑了起來:「小天師先莫歡喜,我這裡有個仙娥,跟您十分有緣,您先見上一見!」
就見兩排宮娥裝扮的青衣少女自雲間現身,初看時還極遠,幾個呼吸便到了頭頂,輕飄飄降落在眾人面前。
而這園中卻是春色正好的景象。
黃白兩隻小獸尚未穩固人身,便用自家幻術變成了兩個相貌討喜的道童,一個黃衣,一個白衣,跟在張牧之身後。
山外只是初春,柳枝新綠,桃花生蕾。
張牧之從轎子里走出來,就看到鬚髮皆白的胡悠帶著二十幾名青年男女正等在門外。
一炷香后,東hetubook•com.com方天空突然湧現青色霞光,而後傳來玉簫吹奏,百鳥合鳴之聲。
只是不見了胡悠,想來此時應該在靜室中端坐,準備元神脫體。
四名僕人抬轎大步如飛,一行人好似御風而行,過山川丘壑如履平地,須臾便去的遠了。
粉衣女官展顏笑道:「不敢當仙官之稱,婢子名喚青鳥,是元君娘娘座下侍女,昨日虛靖先生尋我家元君娘娘說話,婢子有幸侍奉茶水!」
張牧之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哪用侍候,你要閑著沒事兒,尋些書來給我看也好!」
張牧之一愣,連忙欠身還禮,然後才問:「仙官怎認得我?」
「這些應該是那些學儒的狐精準備的考評材料……」
四名轎夫一起用力,緊咬牙關,把臉憋得通紅,卻無法將轎子抬起。
身後白衣道童看的發愣,黃衣童兒忍笑忍的十分辛苦。
胡三郎賠笑相請:「小天師,請上轎!」
胡三郎連忙起身,回道觀里叫了正在背誦神咒的胡馨兒和黃二郎。
張牧之又贊:「這也足以體現胡先生深諳修身持家之道了!」
張牧之接過來隨手翻看,倒也覺得很有意思。
無論平日里張牧之如何看待這些狐精,今日里來此赴宴,卻不能失了禮數。
其間月亮門,小軒窗,涼亭水榭,種種景觀無不動人,真可謂是一步一景,時時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