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平定京師
第三百三十章 妖僧,識得三五斬邪劍否?

紫禁城,清寧宮中,孫太后正在殿中讀一卷道經,片刻後放下書揉了揉眼睛:
三人拐進一條街道,走著走著就放慢了腳步。
普渡慈航合掌道:「老僧慚愧得很,修鍊了近百年才趕上張大真人。」
然後打開蓋子輕輕一倒,便把那顆金色透明的舍利子拿在手中。
隨後這老和尚就把色空和張牧之之事說了一遍,只是省略了幾句話。
良久后普渡慈航說法完畢,和太皇太后張氏一起拜過佛龕中的釋迦摩尼佛像之後才一起出來。
張氏面色微微有些不悅,對身後太監宮女道:「你們都去迎一迎咱太後娘娘,然後再帶他來見我!」
孫太后擺擺手:「你在我身前伺候了這麼些年,已經不算外人了,無需這麼拘禮。」
張元吉提著劍緊跑幾步來到張牧之面前,指著普渡慈航告狀:「二叔!這蜈蚣精自己找死呢!」
「可等他跟國師分出高下來再讓他去見皇帝。」孫氏建言道。
「咱們在這條街走了多久了?」炳靈公突然問。
「方才小德子也說了,張大真人這兩天只帶這個道童在街上閑逛,待人和善,沒有絲毫架子。」
「且待我以這妖僧的分身和殘骸煉製個替劫泥偶,任你使什麼陰謀手段,我都無需理會了。」
炳靈公連忙和青璃一起將張元吉護在身後,手中出現兩柄銅錘:「老和尚!你是哪個?意欲何為?」
隨後三人都坐了下來,不再言說朝政,只談論些佛法經文之類的閑話。
青璃和炳靈公身子一僵,一起轉頭,見十幾丈外街道上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的老僧。
「國師有些日子沒往宮裡來了,不知最近在忙些什麼?」張氏隨口問道。
「小道士!快快放了聖僧!」
女官不敢怠慢,連忙出了靜室,去安排太后出行的儀仗去了。
女官收斂了笑意,微微欠身道:「聽外面人說是在潛心學佛……」
良久后,普渡慈航告辭離去,孫氏在張氏膝前跪了下來:「今日媳婦並非有心忤逆婆婆,只是聽聞有人以邪法蠱惑皇帝……」
普度慈航抬起枯瘦的手掌,平平朝前一推。
張氏面色變化一陣,突然展顏一笑,朝普渡慈航道:「我這兒媳平日里看著性情溫婉,其實內里也是個要強的。」
青璃也意識到不對:「走了一炷香了,按理快到了……」說著從背後拔出寶劍。
小青連忙上來,拉著張元吉去後面花園裡玩耍去了。
周圍不知什麼時候安靜了下來,路上未見一個行人。
張元吉低頭:「有啊!我背上的寶劍可是太上老君傳下來的,只有天師才能用!」
夕陽西下,暮色漸深,喧鬧的街上人流漸漸散了。
靜室中,張牧之拿起葫蘆輕和_圖_書輕一搖,內中五色神雷一起落下,把那色空和尚的屍身打成了齏粉。
張牧之朝眾人抱拳,笑著應付幾句,然後對幾個武僧道:「色空和尚欲以邪法蠱惑君上,你們可回去報與你家主持知曉,讓他去我府上領人。」
普渡慈航合掌躬身:「不敢欺瞞太皇太后,張大真人性情剛硬,貧僧不願和她爭鬥,特來向您討個人情。」
張牧之朝前踏出一步,抬起衣袖輕輕一揮。
「皇家還是存了敲打我的意思,簡直是不可理喻……」
「朝廷多有倚仗佛家,道家之處,還請太皇太後為了天下著想,莫要插手他二人的爭執。」
女官也想到了皇帝最近閉門學佛的消息,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佛家道家都是渡人,我的弟子修行還淺,怎能在天子面前多事呢?」
普渡慈航笑道:「小童勿慌!貧僧不會拿你怎麼樣,只是請你去寺里住幾天罷了。」
普渡慈航連忙擺手:「貧僧算過了,我當走在張大真人前面,日後讓張大真人輔佐陛下即可。」
「傳進來,聽聽外面百姓怎麼說我皇家之人。」
也不知怎麼回事,平日里怎麼都拔不出來的斬邪劍一下就出了鞘。
普渡慈航笑的和煦:「貧僧見過幾位小友!」
張氏和普渡慈航一起在仁壽宮中散步,隨口說些洪熙,永樂時的舊事,一眾宮女和太監都遠遠地跟著。
「若是真的閑了,讀些道經也比學佛好,黃老之學使人謙遜,清凈,佛經讀多了,年輕人的心氣兒就沒有了。」
張氏笑著搖頭:「不過那張大真人也太剛硬了,也不知皇帝能不能折服他……」
孫太后臉上表情逐漸陰鬱了起來:「張大真人不是說了么?有淫僧欲要用那什麼歡喜佛法蠱惑皇帝!」
張氏細細聽完后也笑起來:「我就說國師怎麼今天進宮來了,原來是為了此事。」
「他兩個些許口角小事,在天下僧人、道士看來說不定就是大事了。」
四個武僧相互對視一眼,臉上都有厲色一閃,同時大吼一聲,提起手中那腕口粗的熟銅棍朝張牧之衝來。
孫氏道:「我朝幾位先帝都對佛道一視同仁,媳婦覺得我們皇家不應插手佛道之爭!」
張元吉掙扎了兩下無法脫身,小小的臉上懼意突然不見了,顯出一副兇狠的模樣,一伸手握住了背後的劍柄。
張氏一愣,隨即大喜:「我聽聞道家張大真人已經快要飛升了,難道國師也到了這一步嗎?」
「三哥我跟你說!我二叔的那葫蘆可厲害了!裏面有各種雷火,只要晃一晃,什麼妖怪都能滅殺!」
斬邪劍也無需張元吉揮動,就似一個活物一樣,劍鋒一旋,https://m.hetubook•com•com朝著普渡慈航手上斬去。
片刻后,有傳旨太監帶著宮裡的士兵來宣旨,張牧之打開府門請人入內。
這時候外間進來個年輕宮女,躬身稟告:「太後娘娘,小德子有宮外的消息稟告。」
仁壽宮中,一處安靜的佛堂內,普渡慈航正在為太皇太后張氏解說《金剛經》。
「師父!我昨天把天齊大帝和關聖都打了一遍,現在心裏快意的很……」炳靈公一張臉上五官亂飛。
街面上起了一股大風,吹得塵土四起,四個武僧還未到近前就被吹得似滾地葫蘆一樣朝遠處飛去。
「老和尚!我有師父所傳的秘咒!我一念師父就來了!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張牧之把玩了一下那顆舍利子,收起來后又拿出一塊拳頭大小,赤金色的石塊和一顆赤紅色的珠子。
路上行人紛紛掩面,片刻后風聲止歇,街上已經沒有了張牧之叔侄二人的蹤影。
炳靈公剛欲說話,突然聽前方傳來一聲佛號:「南無殊勝大日如來!」
「太后說的甚是!貧僧去后當囑咐弟子,讓弟子勤修善業,為我朝誦經祈福。」普渡慈航笑道。
普渡慈航合掌:「張天師捉了貧僧的弟子,貧僧只好請你們三個到我寺廟裡去坐一坐了。」
氣氛一時有些悶,女官笑著開口:「張大真人果然是性情剛烈之人,一言不合就把人裝在葫蘆里去了……」
孫氏好似完全看不到張氏的臉色,繼續開口道:「張大真人執掌天下道教事,而國師也是佛門數一數二的高僧大德。」
張牧之無奈地擺擺手:「公公也見了,我剛來京城沒幾天,這府中連個僕人也沒有,怕是無法準備什麼香案了。」
張元吉合上蓋子,拿著葫蘆十分開心。
張牧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這個二貨,拍了拍張元吉:「今日讓小青姐姐照看你,我還有些事情做。」
圍觀的百姓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陰影飛入葫蘆里,再看那衣衫華麗的和尚已經不見了蹤影。
四個武僧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朝左右看了看,終究不敢朝街上百姓發作,都低著頭一言不發地回大報恩寺去了。
「國師佛法精深,每次聽您講經,哀家都感覺受益良多。」張氏笑道。
一旁伺候茶水的中年女官連忙笑道:「太後娘娘才不老呢,陛下還未親政,娘娘日後的好日子還長著呢!」
張牧之隨手接了旨意,散了些銀錢打發了傳旨太監,坐在靜室中默默盤算。
「聖僧!你怎麼了!」四名高大的武僧扶住色空和尚,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三哥?給你說了只有天師才能用這劍。」
至於什麼時候入宮去見和*圖*書皇帝,什麼時候為皇室之人授太上延熹籙則是一字未提。
張牧之笑著點頭,從張元吉手中接過長劍:「妖僧識得三五斬邪劍否?這劍幾年不曾出鞘,就是為了用來斬你的。」
「啊!」色空和尚一聲大叫。
「還是老了啊,這才看了一會兒,眼睛就開始花了。」
張氏笑道:「國師說這話就見外了,張大真人再厲害那也是外人,在哀家這裏還是國師的弟子更放心些。」
女官連忙躬身答應:「是,臣稍後便派人去陛下那裡傳達太后的意思。」
張氏擺擺手:「我還沒老糊塗呢!孰輕孰重還分得清楚。」
片刻后,皇后孫氏進來,在女官的攙扶下進來給張氏見禮。
張牧之帶著張元吉回到大真人府,見炳靈公和青璃兩個正恭敬地站在門前等候。
孫太后揮揮手打發了小德子,然後才對女官道:「外面都說張大真人是快要成仙的人了,豈會跟一個小和尚過不去?」
「行啊!我二叔的寶貝多了,平日也不怎麼在意這葫蘆」
張氏轉身,剛欲吩咐太監擬旨讓張牧之放人,就聽殿外有太監尖銳高昂的聲音響起:「太后駕到!」
青璃和炳靈公好似被大山衝撞了一樣,口吐鮮血倒飛了出去。
喧鬧的街上頓時嘩然,卻無人再關注那幾個高大威猛的武僧。
青璃恭敬地答應:「啟稟雷祖,昨夜那假扮真武大帝、天齊大帝和關聖帝君的偽神都已經治住了。」
孫氏猛一抬頭,似乎對張氏的果決有些不敢置信:「媳婦還以為您會……」
張牧之點了點頭,見炳靈公滿臉都是笑意,忍不住問道:「你今天怎麼這麼開心?」
張氏眉頭一皺:「皇太后如何看待此事?」
那珠子中端坐著一尊金色的前臂佛陀,正是當初王靈官封印的邪佛分神。
「你是蜈蚣精!我才不跟你去!」
「只是一些口角小事,怎就扯到佛道之爭上了?」張氏不由得將臉拉長了幾分。
普渡慈航輕笑道:「貧僧也無事做,只是預感行期將近,未免後繼無人,這些天正忙著教導弟子。」
孫氏恭敬地道:「媳婦聽說今日國師進宮來講經,特地帶了自己手抄的佛經來,想讓國師供在佛祖面前。」
「王三郎和小青不知帶著張元吉到哪裡玩去了……」
女官遲疑道:「那太後娘娘的意思……」
「我讓色空和尚出行前已經施法遮掩了天機,張天師怎會早早等在街上?」
孫氏卻不落座,接著開口道:「媳婦聽外面人說了,好似國師座下弟子和張大真人在街上起了些爭端。」
「張天師是活神仙!這葫蘆肯定是老君賜下來的!」
街頭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像夏日的清風一樣飛快地在燕京城和_圖_書裡蔓延開來。
青璃亦持劍朝前一揮,斬出一道十丈長的青色劍光,同時又有密密麻麻的飛劍朝前飛射。
女官笑了笑,站姿稍鬆弛了幾分:「君臣禮數總是要守的。」
普渡慈航笑道:「是『師父救命』?你三個已經走入了我設置的結界中,張天師感應不到的。」
「我聽說書的講過!這是太上老君的葫蘆!一答應就被吸進去了!」有人興奮地大叫。
孫太后一下站了起來:「你去把我尋常抄寫的那些佛經都帶著,擺駕仁壽宮,哀家要尋太皇太后說話!」
太監小德子進來,把張天師在街上收了色空和尚的事情說了一遍,連每句話,每個動作都訴說的清楚。
傳旨太監也不再計較,打開旨意宣讀起來。
普渡慈航遣散了幾個武僧,默運神通開始推演,卻發現天機一片混沌:「也罷!且往仁壽宮中尋太皇太后說話。」
孫太后並未在意色空和尚說的什麼氣運比肩天子的話,只坐在那裡沉默不語。
張元吉剛轉身跑了三五步,就覺得有一隻手按在了自己肩上。
一股鋒銳的殺機襲來,普渡慈航下意識地將手一縮:「果然是好劍!」
張氏笑道:「哀家雖然不懂修行之事,但也只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國師不必妄自菲薄。」
午後,張牧之將替身泥偶煉製完成走出了靜室,發現整個大真人府邸空無一人。
「平日里都是直接過來,今天怎麼連太后儀仗都動用了……」
「她平日里和我一起垂簾聽政,都是悶嘴葫蘆一樣不出聲,今日難得開了口,我便聽她一回,不再下旨讓張大真人放人了。」
孫氏點頭:「這次多虧了那張大真人攔住了淫僧。」
於此同時,大報恩寺中,普渡慈航聽了幾個武僧的稟告后忍不住直皺眉頭:
「婆婆聖明!」孫氏由衷讚歎。
張氏沉默片刻后才開口道:「國師去后哀家想必也沒幾年了,但我聽說皇帝是個信佛的。」
色空和尚閉著眼睛,只感到眼前心口疼得厲害,張著嘴卻喘不上來氣。
炳靈公停下腳步,晃了晃肩膀,問騎在脖子上的張元吉:「你身上還帶著什麼寶貝嗎?」
「轟隆!」雙錘一下崩飛到了天上,劍光、飛劍都碎成了粉末。
老和尚口綻蓮花,種種佛門典故信口拈來,玄奧的經文被他解說的清晰明白。
「事情辦得如何了?」張牧之打開門,一邊招呼幾人進去,一邊隨口問道。
「不知國師座下哪個弟子最出色?可讓他到皇帝面前多走動走動。」
「這是小事,那張大真人年紀輕輕就修成神通,性子傲些也是難免的。」
張氏手中捏著一串佛珠,一邊聆聽一邊點頭,面上表情十分寧靜。
「今夜由他們三個帥https://www.hetubook•com.com兵攻打燕京城的其他神廟,估計三兩日後便可將所有偽神盡數肅清。」
傳旨的是個白面微胖的中年太監,臉上笑的滿面春風:「張大真人還請置備香案,下官也好宣讀陛下的旨意。」
張氏語氣淡淡地開口:「皇后不在自家清寧宮靜養,怎麼這時候來見哀家?」
「廢話!這是我道家第一法劍!能不好么?」張牧之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炳靈公連忙把張元吉放下來,伸手去拔斬邪劍,試了幾次都拔不出來。
青璃忍不住翻白眼:「王師兄你還是別教壞了元吉……」
「這位可是真神仙,聽人說他那葫蘆嗖一下就把人裝進去了,我還是別得罪他……」
張氏沉默片刻:「國師說他快飛升極樂世界了,以後也別讓他在進宮來了,他和張大真人都是快成仙成佛的人物,就讓他倆斗去吧。」
「這是一尊佛陀之位,妖僧肯定不會輕易捨棄,只是不知他會搞出什麼奸計來。」
「元吉快跑!我和小青師妹和他拼了!」
張氏聽完了孫氏的言語:「皇帝越來越不像話了,居然被妖僧蠱惑了去!且派人去訓斥一番,免得他胡來。」
張元吉一邊叫喊,一邊打開了葫蘆。
炳靈公將張元吉扛在肩膀上,和青璃一起往大真人府的方向走去。
普渡慈航合掌笑道:「些許小事,不敢勞動太皇太后降旨,貧僧親自去大真人府上賠禮領回弟子就是了。」
張氏面色緩和了幾分,看著宮女呈上佛經,然後才吩咐人給孫氏搬來椅子。
聖旨褒獎了張大真人在南京降服孽龍之事,然後言辭間稱讚張大真人闡教有功,心懷陛下等等。
沖在最前的最前的一個虯須武僧雙腳在地上一踏,便把地面踩出一個深坑,同時跳起丈來高,掄起銅棍轟然砸下。
普渡慈航雙手合十:「能為太皇太后解說佛法,亦是貧僧修來的福分。」
炳靈公大叫一聲,兩柄銅錘上顯出熊熊烈焰,雙臂一揚朝普渡慈航扔了過去。
孫太后眉頭一皺:「年紀輕輕學什麼佛?派人去提點一句,讓他把心思花在讀書上。」
孫太后笑著搖頭,顯然並未將女官的話當真,隨口問道:「皇帝這些日子也不怎麼往這邊來,可曾有什麼事情嗎?」
「歡喜佛果位事關日後控制草原各部,斷不可落入張天師手中……」
「知道知道!我還親自領教過呢!確實厲害得很!哪天你把它偷出來給我耍一耍?」
諸多宮女,女官,太監不敢怠慢,一起往仁壽宮門口跑去,而張氏則帶著普渡慈航轉身回了靜室里。
普渡慈航笑著開口:「貧僧多謝太皇太后信重,我倒有個稍稍成器的弟子,只是上午因言語小事冒犯了張大真人,被張大真人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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