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勤參加文會的變數不是其他,正是取決於張海京對陸成安的重視程度,在陸成安和張海京關係較好,陸成安在張家這邊份量高的時候,秦勤就會參加文會。
從結果反推過程。
恩主的意思,就是陛下。
這句話落下,秦勤是真正認可了陸成安,至少沒有把陸成安再當成那種能隨便忽悠的官場新手來對待了。
皓月當空。
真不要臉啊……難怪人五皇女都倒台那麼多年了,你都還能堅挺著,甚至想著辦法讓自己起複。
至於心學?
人皆為堯舜,說的是某時某刻,而不是一生的整體評價。
「我有一孫女……」
那是欣賞陸成安的字,才出銀子買下來的。
你想走,最起碼得打個招呼。
陸成安接著說道:「大人找我,恐怕另有私事吧?」
直接凸顯出大家不在一個段位上的水平。
但問題是,古糜細想一番,他覺得陸成安說的也沒有錯,可古糜又不想當著面認輸,這實在是讓他拉不下這個面子來低頭。
張家二子頓時面面相覷,這也是他們能聽的東西嗎?
人死道消,所謂的人脈也是建立在你本人還活著的基礎下,你這政治資源,在你死了以後,也就沒了。
秦勤根本沒有料到陸成安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他做足了前戲,鋪墊了大量的話,一幅提點陸成安的模樣,就是想以一幅官場長輩的姿態鎮住這個小年輕。
「陛下還親賜了你一身麒麟袍。」秦勤意味深長地說道:「除了那批從龍之臣外,你應該是第一個得此殊榮的人。」
而像這種哲學上面的東西,一時半會兒是很難說得清其中的主體思想是什麼。
接連幹了大晟南方文壇的新秀,陸成安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自己太過於浮躁了。
他開始回想起模擬推演之中的細節。
在得到陸成安大致的情況后,秦勤一定會認為陸成安是受到聖眷的人,畢竟被皇帝親自安排仕途的人,背景不簡單。
他可不光是和嚴嵩較量,也曾在王陽明的身旁聆聽心學之道,就大晟王朝這個階段的哲學水平,想要跟陸成安對對線。
「當妾室也可。」秦勤訕訕一笑,補了一句。
陸成安稍加思索,看來他不要點好處,這秦老爺子還真不信他陸成安能賣什麼力。
文會的座位還是有講究的,大人坐大人一桌,小孩坐小和_圖_書孩一桌。
至少在罵戰上,陸成安不吃虧。
「白鹿縣的位置,並非直面海寇的第一陣線,海寇要想要打到這裏,先要過三個關卡,而且很難有補給物資的地方。」
「我的字還寫得不錯。」陸成安回答道。
「陸賢侄,你可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字畫?」秦勤沉吟道。
經驗太老道了,根本不給落人口實的機會。
在要緊之事上,絲毫不給一點面子。
結果想不到秦大人主動請了他們過去。
影響秦勤參加不參加文會的變數,陸成安是不知道的,甚至於這次陸成安在文會上大放異彩,也是陸成安的臨場發揮。
華山派是儒學,是舊理學。
但大晟王朝尊崇儒學,所以隨著一代代的發展下來,也是有其他人摸索出理學、氣學之道。
老爺子,就你這個病懨懨的身體,不過一年的時間就癱了。
「您也說了我是被陛下敲打的人,哪怕是來混功勞的,這個過程也需要時間。」
大家起跑線就不在一條賽道上,陸成安可是受過社會主義教育的毒打,在認知方面,大家就不是一個級別上的強度了。
可先前陸成安的策論又得到了陛下的喜歡,說明能力是被陛下所知曉的,故此秦勤這番話是暗示了陸成安是在其他方面導致被陛下冷落,得了一個正六品的千總小官下來。
但其實陸成安仔細一聽,對方的言下之意不正是告訴了陸成安,這老爺子在京城之中還有一些靠譜的人脈么?
什麼才子不才子,都是後生,自然是放後生們坐一塊兒的,張海京是為了陪兩個兒子見見世面,才到處走來走去的。
陸成安直呼高手。
「京官下放,本身就是空降而來,臨時徵調的手下,難以心服口服,而且身高要職,不免會有冒進搶功的想法,我一介書生,要是身負高職,出了差失,於國也不是一件好事。」
陸成安記得長孫明的哲學理念是理學,而陸成安和秦勤打交道的次數比較少,只知道秦勤曾經為正英帝的五皇姐效力,文學造詣很高。
剛想到這裏,一個小廝跑了過來道:「張大人,秦大人讓你們去他那一桌。」
「我出五千兩銀子買你的一幅字,你看如何?」秦勤快言快語道:「若是寫得好看,我再多買幾幅。」
陸成安對於秦勤而言,就是他起複和_圖_書官身、投身正英帝的重要人。
而這兩個學派的基礎,都是建立在儒學之上的。
那是買字的銀子!
「但若是有機會回到京城的話,我一定鼎力相助,想盡辦法給秦大人找一個門路。」陸成安開了一個空口支票。
舉個例子,這就像是華山派之中的氣宗、劍宗之分,氣宗和劍宗都有自己的一套修鍊體系,但它們仍然還是華山派的武功。
可現在這個情況,就讓秦勤有些瞠目結舌了。
而且秦勤在正英八年的十一月份就離世了。
【你識破了秦勤的意圖。】
他說話的速度很慢,吞吞吐吐的,很難想象剛才爭吵的時候,是眼前這個老者親自出來,用中氣十足的聲音打圓場。
一個國家真正需要的是那些實幹家,而不是整天吟詩作樂的文人,空談家。
砥礪相助這話的含金量可不低。
也方便我讓張大人順手再踩你一腳。
這傢伙看起來也就二十齣頭的模樣,做事怎麼能那麼老練!?
它也算是理學的一種,但是氣學的理念又跟傳統理學有不太相似的地方。
「秦大人師承氣學,你說話的時候,要注意一些。」張海京小聲提醒了一句。
「白鹿縣的千總,是個苦差事。」秦勤慢慢悠悠地繼續說道:「可按理說,你獻策,得了賞,說明你簡在帝心,所獻之策上佳……哪怕捲入了南北榜案這件倒霉事上,也不該放你到這邊來。」
「陛下只是想要敲打於我,並非想要害我,給的位置自然高不到哪裡去。」
這氣學和理學,大概就是這種關係。
「你是……犯了什麼忌?」
秦勤沒想到陸成安說話說得那麼直白,他微眯著眼睛道:「老夫是有些想法。」
這一桌上原本坐著的人,都去了別處。
你們玩的什麼新手版本?我玩的又是什麼地獄版本?
「還是你……不知恩主的心意?」
「以小子一點蠅營狗苟的見解,我若是幫了大人一忙,陛下只會覺得你我是一艘船上的人,那到時候,只怕是誰都討不得好。」
還是有點難度的。
「你是給陛下獻策的陸成安吧,我從別人那裡聽說過你。」秦勤個子不高,滿頭的白髮,就連眉毛都已經是雪花一片。
但是,太懂得所謂的人情世故,這人生也就未必能多姿多彩了,失了赤子之心的純粹。
「下官這些m.hetubook.com.com日子要練兵抗倭,缺些銀兩添為軍費,也不知道秦大人手上是否寬裕。」陸成安實話實說道。
大晟王朝固然沒有將理學集為大成的朱熹,也沒有奠定氣學之說的張載。
「這裏說是前線,但卻是不可能打到的位置。」
「而秦大人,你畢竟不是陛下的知心人,在下這會兒更是自身都難保,又談何為大人的起複出力。」
至於氣學、理學。
秦勤心裏腹誹著。
氣宗是舊理學下衍生而出的氣學,劍宗就是朱程理學,新式理學。
陸成安從來不怕被人考校。
秦勤抿了一口茶,蓋頭朝上,輕點陸成安,示意陸成安回答這個問題。
偏偏,陸成安還曾經挑戰過那個時代。
這兩個貫穿封建王朝的學說,陸成安自然是知道的。
秦勤只得苦笑,他不是陸成安的坐師,光是得到一句口頭答應,沒有牢靠的關係,他可不認為陸成安能賣什麼力。
秦勤這句話,就是讓非正常收入變成正常收入。
「你是安全的。」
陸成安根本不等秦勤說完這句話,當場打斷施法,他立馬說道:「秦大人,下官心有所屬,此事免談。」
只要捧幾句,就會飄飄然,滿口答應?
這年頭,除了政治立場的對立以外,還有理念學說上的對立。
若是在眾目睽睽下揚袖離場,這不就顯得他經不起辯駁……沒有文人的氣度嗎?
陸成安謙虛道:「老先生過譽了。」
真是一個老逼官僚。
我交的那是保護費嗎?
陸成安想了想,沒有扭扭捏捏,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
陸成安和張家二子很快就到了另外一層隔間的雅房,秦勤就坐在最顯眼的一處位置。
張海京頗感意外。
意思是互幫互助,往前進步,這顯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學術傳授,這擺明了是秦勤想進行政治投資,將自己的資源投放在陸成安的頭上,尋找一個起複的機會。
一個曾經為五皇女效力過的官員,他在正英帝這一朝無疑是有政治污點的,有這個政治污點,秦勤的後人們其實也很難在正英帝一朝受到重用。
陸成安連忙回話道:「在下已有坐師,秦大人的心意,我只能心領了。」
而通過剛才文會那麼一鬧,陸成安的身上就會多出一些神秘色彩。
而被陸成安吊打的余正當然已經在這文會上喝不下什麼和*圖*書
酒了,冷著臉起身就走了。
你是懂做官的。
陸成安看著離開的余正,他可算是知道這傢伙為什麼最高做到御史大夫,結果沒幾年又被貶走了。
陸成安在文會之中成了主角,那無論是余正還是古糜,全都成了跳梁的小丑。
但做不成師徒,可以做親家嘛。
陸成安還沒等秦勤開口說話,繼續追加了一句,「不過……秦大人,您若是想要我幫您起複官身,這隻怕是一場空想了。」
臉上卻堆著笑容道:「老夫只是想為自己的氣學之道找個傳人,僅僅是學術之間的交流,別無他意。」
但是真要坐下來的時候,他還得去秦勤那一桌。
無論是他獻策,還是獲賜麒麟袍,真正知道的人不多。
陸成安繼續說道:「大人能把我的情況說得那麼清楚,想必是我來杭州之前,您就仔細打探過我的消息了。」
張瑞不禁問道:「那若是陛下想要起複陸哥兒,為什麼不給個再高點的職位,這樣不是更好混功勞嗎?」
在張海京的引領下。
殺雞,用了牛刀!
不好意思,大晟王朝還沒有發展到最終BOSS出來的環節。
「若是前線的戰場有了捷報,你待上一陣子,估計沒過多久就能起複回京了。」秦勤將話說開了,「這是件好事。」
張海京有些吃驚,既然沒有得到聖眷,這漢王為什麼又要托他照顧一下陸成安。
但是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明白,要隱晦著說,這就是行業內的黑話。
他一受到張海京的關照,地位和聲望自動上揚,名望水漲船高,這時候秦勤才會去了解他這個人。
何況這次文會是杭州的知府張海京發起的,張海京沒有離席,他率先離席,便是不給張大人面子。
怎麼你小子拒絕起來就那麼爽利?
但陸成安也不呆啊。
不過,陸成安心裏還是挺認同這句話的。
陸成安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如實說道:「我確實是犯了一些錯誤。」
不過,氣學也是廣義理學上的一個主要學派。
秦勤點了點頭,「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不知恩主的心意,意思就是你有才能,但是沒能討得陛下的歡心。
心學的第一大目標就是立志做聖人。
陸成安立刻注意到了一個要點——地位。
「你願意拜老夫為師,老夫定然傾囊相授、砥礪相助。」
通俗來講,氣學就是樸素純真版的
和_圖_書唯物主義,是簡陋版的唯物主義,朱程理學則是客觀唯心主義。
小學老師、初中老師……高中老師都是他的坐師。
沒錯,陸成安是有坐師的。
說句實在話。
「坐。」秦勤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用「無事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這一句話來訓斥別人。
而鎮住了眼前的這個小年輕,秦勤就想著辦法讓自己成為對方的坐師,畢竟怎麼看,陸成安在京圈的地位都不一般。
陸成安不得不感嘆知識面廣,在這個年代下,確確實實是有很多好處的。
至於信息那麼少,主要的原因還是陸成安來到白鹿縣以後的模擬,陸成安很少能有機會認識到這位大人。
陸成安覺得自己現在差就差在人情世故上了。
不過,古糜也沒有選擇像余正那樣當場離席而去。
找唐易做些生意是長遠之計,但現在缺的銀子卻是燃眉之急,想搞點大事,最起碼的經濟保障是不能少的。
陸成安感慨了一下,平時刷刷逼乎,多了解了解這些業餘知識還是很重要的。
媽的,你們這幫小年輕不是一個比一個熱血。
如果說朱程理學的理學,是給做人之道立下一個框架,王陽明的心學,建立在這個基礎上,教你怎麼成為一個聖賢。
想要改變現狀,秦勤一定要洗掉這個標籤,他要想個辦法起複官身,歸附到正英帝這一方,得到現在皇帝的信任,事情才有轉機。
主要陸成安也不傻,把坐師這麼重要的關係給一個有風險的人。
「錯誤歸錯誤,但不礙事。」秦勤淡淡地飲了茶道:「陛下還是挺講究的。」
那麼,拉攏陸成安,對於秦勤的收益在哪裡呢?
按照模擬推演中的信息來看,這次文會,秦勤十次裏面有六次沒有參加,只有四次是參加了。
古糜苦笑一聲,坐在一旁喝著悶酒。
它還是滯停在氣學和理學之爭上。
甚至於平民也可以做聖人,固然你成不了真正的聖人,但這不妨礙你在某時某刻做聖賢。
但千萬不要懷疑心學的含金量和魅力,這玩意拋出來,對讀書人的衝擊力是非常強大的。
對這個時代的人而言,這段話的批判性還是太強了。
光這個臉皮,就不是其他人可以比的。
陸成安雖然是要拿銀子來練兵,打造一些對抗倭寇的兵器,但是從這個行為上,已經是屬於非正常的灰色收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