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局 賭氣
(四)幡然醒悟

也顧不得嚴小姐的反應,我便急急忙忙地出了殿門。不想才跑到竹意軒的門口,迎面就撞見小喜子神情鬱郁地回來了。
待看著她在不遠處的小凳子上坐下,我道:「我現在一肚子氣,你陪我說說話,晚膳就在我這兒吃了。」
其實之所以要他閉上眼睛,實在是我再沒有勇氣迎著他灼灼的目光親上去。好在陸澈還算聽話,經我說完,即刻就將眼皮子合上了,算是接受了我的提議。
雖說他這口氣十分冷淡,但我聽了也已經足夠歡喜,這個態度已經比之前毫不理會的模樣好轉多了。
他將頭深埋在我的頸間:「說完了?」
我只好顫顫巍巍地挪到燈台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表演了一番單手拆火摺子外加點燈的絕技。
他乾脆將奏摺也扔到一邊:「道歉?」
嚴小姐默了默,抬頭道:「或許皇上是擔心娘娘落下個不尊太后的名聲,不得已才使出這個法子保全娘娘呢?」
她眼裡放出奇異的光彩,艷羡地接著道:「所有人都說娘娘英勇果敢,極具冒險精神,皇上一言九鼎,重守承諾。且登基三年,後宮只有娘娘一人。娘娘可知道,天下有多少女子羡慕啊!」
她側身從身後的婢女手裡接過來一個小盒子,誠懇道:「娘娘宮裡應有盡有,民女也沒什麼可送的。這是熊油膏,有祛疤消痕之效。民女兩年前摔傷了腿,從一個朋友手裡得來,用過之後腿上一點疤都沒留下。」
隔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輕輕地喚了他一聲:「皇上。」
我回過神,正見著宮娥們彎曲的膝蓋瑟瑟發抖,臉色也扭曲得頗有些啞巴吃黃連之態。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保持這個請安的姿勢好一陣了。
我羡慕地掃她一眼:「知道知道,皇上他也看不上你。」說完自覺不妥,又趕緊補上一句:「我不是說你長得不好,你什麼都好,但就是不合適。」
那怎麼行?一月不見我,不是給了顧氏更多的機會么?
嚴氏聽完竟然笑起來:「皇上那哪是壓迫娘娘啊!依民女看,皇上那是逗娘娘玩兒呢,這跟打情罵俏是一個道理。只是皇上身居高位,被人奉承慣了,不懂得如何與喜歡的女子相處,而娘娘又不能領悟到皇上的心思,這才會造成如此局面。」
好心當成驢肝肺多半就是我這樣的。
她聽完即刻舒展了眉頭:「是是是,皇上只愛娘娘一人。」頓了頓,又笑道:「其實民女看得出,皇上對娘娘上心得緊。」
我不好意思地捂住臉:「哪裡哪裡。」
她呆了呆,登時面露難色。
我心裏咯噔一下,氣喘吁吁地問:「你回來了?」
他笑得嘴都歪了,攥著我的腳踝一扯,又將我扯回去,湊在我耳邊軟語道:「我現在要做的也是正事,還是延綿子嗣的大事。」
陸澈聽完舔了舔嘴巴:「太短暫了感受不到。」
我想了想道:「顧炎是太后的親弟弟,咱們自然不能明著來駁了他的面子。不如找人趁他落單的時候蒙頭一頓亂揍,揍完再威逼利誘地要他說出生平所做的壞事,最後按個手印全國張貼。如何?」
我咳了一聲,只好硬著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皮朝書房內扎進去:「你們都起來吧。」
我心裏喜滋滋地,覺得如今與他談論的話題不僅廣闊到朝政上,還能用我那一套擺不上檯面的伎倆為他分憂,真是夫唱婦隨的好榜樣啊好榜樣。
想是我送的那些燕窩人蔘起了作用,幾日不見,她的臉色紅潤不少,精神也好多了。這次見我,倒不如上次那般生疏,雖然仍是柔柔弱弱,卻敢抬著頭與我說話了:「民女聽聞娘娘受了傷,特地過來看看。」
也正因為如此,陸澈每每瞧著我被馴服的樣子都格外滿意,宮裡一得了什麼新晉的寶貝也都少不了我的一份兒。養傷的這一陣子,我真是賺得盆滿缽溢,樂不可支。
看看,看看,都是官家的小姐,做人的差別就是大。一個不僅千方百計地要跟我搶夫君,還仗著自家的權勢玩命地想整死我。一個卻懂得雪中送炭,真是窩心。
嚴氏皺了皺眉,好似不能理解一般:「怎麼會荒唐?在民間,這可是一段佳話呢!」
他臉都快笑爛了,明明看起來滿意的很,卻仍是得寸進尺道:「要我原諒你也不是不可以,下月是我的生辰,準備個像樣的禮物來。」
我知道她臉皮薄,這是在擔心見了陸澈又要遭到宮人非議,慌忙安慰道:「別怕別怕,皇上今晚不過來了。」
興許是後來寶貝見得多了,再收到什麼好東西時也再沒有最初的歡喜。就連小喜子耷拉著腦袋告訴我那三百兩銀子已經輸出去,我也只是惋惜地嘆息了兩句。反倒是見著陸澈為了政事而夤夜挑燈更讓人抓心撓肺,孤枕難眠。恨不得幫他出謀劃策,找一幫地痞流氓帶上黑罩子,打得那幫不聽話的老臣滿地找牙。
我抱著他的胳膊,諂媚道:「之前是我不知輕重,為了將功補過,我這一個月也跟你宿在廣陽殿如何?」
我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小喜子,徑直就往廣明宮的方向去了。
他執筆的手微微頓了頓,卻仍是沒有抬頭,就當殿中沒我這個人一般,繼續在摺子上龍飛鳳舞地批註去了。
我聽完心上一緊,想到此前對陸澈的態度,那叫一個怨氣衝天,真是倔得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就在方才,方才我還讓小喜子去廣陽殿說那些氣話,真是腦子被豬拱了啊!
入了宮不僅要一輩子被困在深宮大院,還要時時與各路妖魔決鬥。勝了固然是萬人之上,敗了就只有打入冷宮的下場。即便是笑到最後,也多半在常年的爭鬥中開始變態。就如太后她老人家,斗敗了先皇的妃嬪深覺寂寞,都開始聯合自家侄女兒來斗自家媳婦兒了。
我嚇得腿肚子一顫,立馬遠遠地站住了。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急道:「嚴妹妹,今晚我不能跟你一道用膳了,你自己在這兒吃吧,我有事先走了。」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很快,我發現他桌邊的香爐有些許熄滅的跡象。便厚著臉皮靠過去,揭開蓋子,又用銀勺添了勺香粉進去。
我想了想,認真地道:「差不多了吧,你答是不答應啊?」語畢突覺身上一涼:「我的衣裳哪hetubook.com.com去了?」
不料就在嘴唇將碰未碰之時,陸澈忽然雙眼大張,他看著我笑,他得意地笑。驚得我身子一僵,立即就想將腦袋後仰。後腦勺卻突然伸出來一雙大掌,將我的腦袋死死扣住,同時嘴巴順勢而上,軟軟地貼到我的唇上。
還沒打定主意,便已經到了廣陽殿的門口。
他摟住我腰身的大掌一頓:「出宮去何處?如今你已是朕的皇后,別想逃跑。」
將近傍晚的時候,小喜子告訴我,小玉已經被抬回來了,現正在房中休養。
我垂著頭,緊攥著自個兒衣袖,斷斷續續道:「也沒想做什麼,就是……就是想跟你道個歉……」
不過仔細想一想,他每次用這種手段欺負我,目的都是讓我乖乖聽話。且就算我不大聽話,他也沒真的就將我生吞活剝了。
他再憂傷地將頭點了點,小心翼翼道:「皇上他、他氣得摺子都掀了。」語畢又抬起眼皮看我:「娘娘您可千萬要冷靜,此時皇上正在氣頭上,您就……」他結巴道:「您就不要過去挑事了吧?」
雖然聽起來句句嫌棄,但通過嚴小姐的點醒我已然明白,陸澈這是想關心我又放不下身段。我出生市井,本就沒什麼可驕傲的,陸澈身為皇帝又長得好看,讓一讓他也沒什麼要緊。便乖乖地做小伏低,露出一副順從之姿,再不反抗造次。
我深吸一口氣:「妹妹你應該聽說過,我與皇上不過是因為一場賭局才湊在一塊兒的吧?」
我笑嘻嘻地走到他身側:「雖然日理萬機,但也要注意休息,累壞身子就不好了。此時天色已黑,不如咱們先吃個飯?」
一排排蠟燭點燃,書房登時亮堂起來,襯著滿屋的鍍金器皿,顯得格外的光輝華麗。
我即刻激動地從床上坐起來:「當然管用!我以前在封陽時就用過這個法子幫小穀子報仇來著。」
他前腳剛走,嚴小姐就急急忙忙踱進來。
雖然名目上說是為了將功補過,但我右手受了傷,吃飯都成問題,對於立功一事實在是有心無力。且在他的寵溺愛護下,即便是想為他做些小事都遇到極大的阻力。
她點點頭:「豈止是聽說,皇上與娘娘的事早在民間傳遍了呢!」
好半天,他終於依依不捨地將我鬆開,回味無窮地咂咂嘴巴:「這下總算是感受到那麼一點了。」
他抽了抽嘴角:「虧你想得出來。」
我意識到危險,急急忙忙地掙扎道:「誤會誤會,我叫你上來是有要事相商。」
她這個想法真是深得我心。
我抬了抬下巴,讓一旁的宮娥將東西收下:「這種時候也只有你過來看我了。快,坐下說話。」
他邪魅一笑:「辦完正事兒再說。」
親完忐忑地望著他道:「那這樣呢?」
陸澈察覺到我站到了他的身側,終於幽幽地開了口:「知道我日理萬機便不要來打擾了。」
這可怕的虛榮心!被人捧了兩句竟然就得意忘形了。
他「撲哧」一聲笑出來:「那你說說,兵部侍郎殷修仗著是顧炎的小舅子,為虎作倀欺壓百姓,該如何懲治?」
他這次連筆都沒停了。
由於我又隨陸澈住到了廣陽https://m•hetubook•com•com殿,小喜子等人也只好跟著我挪了窩。
她重重點頭:「冒犯太后那可是死罪!您是皇后,這罪責自然是落不到您的頭上。可小玉就不一樣了,她只是個宮娥。皇上不僅沒責怪您,還只罰了小玉三個月俸祿和二十大板,在宮裡來說,這已經是破天荒了。」
他理直氣壯地將我望著:「原本就是你不讓我去昭純宮的,皇後母儀天下,一言九鼎,我自然也不好折了你的威風,這些日子就宿在廣陽殿了。」
不想出口卻成了:「天色已晚,皇上怎麼也不點個燈啊?」
呃……這八卦的傳輸速度還真是夠快。
他嘴唇在我脖子上蹭了又咬,含糊道:「我上來就是辦事的。」
我點點頭,繼續耷拉著腦袋:「下午是我誤會你了,沒有體會到你的良苦用心……我口不擇言,我亂髮脾氣,我十惡不赦,我惡貫滿盈……我……」我想不出成語來了,只好小聲地道一句:「我錯了。」
攥著衣角徘徊了好一陣,殿門口請安的宮娥終於忍不住了:「娘娘可是來見皇上的?」
再譬如,半夜我覺得殿中燈火太亮,想起床熄個燈,也被他在半路撈回去,又挨一頓訓斥:「我殿中的大理石磚如此堅硬,你這迷迷瞪瞪地下床,摔了又得麻煩太醫。」
譬如某日我看他下朝歸來,要殷勤地泡一杯茶水,茶壺還未拎起來,他便一邊緊張地過來搶奪,一邊沉著臉訓斥我:「你可知道這個紫砂壺值多少銀子?摔了將你賣掉也賠不起。」
他眼裡放出流光溢彩,面上頗有些孺子可教的歡喜:「你倒是個知趣的人。好好表現,這一個月我可是還沒消氣喲。」語畢又摸了摸自個兒的嘴唇:「要不,再親一下以示誠意?」
陸澈瞧著我憤憤的神色,遠遠地從桌后丟來一句:「你這個流氓頭子!」末了又神色一滯,若有所思地道:「不過這個法子興許真的管用。」
呃?這還真是始料未及啊!我困居深宮,只知前朝大臣紛紛傻眼,竟不知民間會將此事當做一段佳話。與皇帝賭牌九這件事果然是略有些稀奇啊!
小喜子扭扭捏捏半天,照辦去了。
小喜子憂傷地點點頭:「娘娘,奴才已經將您的話轉達給皇上了。」
過往總是他主動,我被動……有時候還亂動。倘若今日我也主動一回,他是不是就會原諒我了?
他愣怔了片刻,明明嘴角都快要勾上來,卻忽然臉色一沉:「就這樣而已?」還特意將「而已」兩字拖得老長。
簡直是步步為營,步步驚心。
我連連搖頭:「不跑不要跑。你也知道,我自打入了皇宮就再沒出去過,來了京城也沒好好看一看天子腳下的繁華景象,心裏遺憾得緊。這次隨衛凌出宮,不僅可以憑著豐富的實戰經驗指揮作戰,還能觀賞觀賞京城風光,簡直是一舉兩得嘛。」
他眉頭一展,登時大笑:「皇后妙招。」
我扼腕望了望房梁,咬牙打起精神道:「那再來一次哈,你閉上眼感受一下。」
柔軟的唇瓣相貼,他沒什麼反應,我的臉卻瞬時燙到了脖子根。
可再一想,氣呼呼道:「那他下午還幫著太后和和-圖-書顧氏一起來欺負我來著,不僅罰了小玉三個月俸祿,還打了她二十下板子,一點也不像打情罵俏。」
我呆了半晌,竟對她的這個猜測再找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真、真的?」
這一個多月憋在深宮都快被憋死了,眼下這麼好的機會,自然是要出宮好好逛逛。
他心情大好,隨手將奏摺丟到一邊,吹了書案旁的蠟燭便踱過來。一面手忙腳亂地脫掉外袍,一面將鳳目險危危地挑,到了床前一個衝刺就將我合身撲倒。
小喜子走了好一會兒了,也不知還能不能追上。今日說什麼我也要將他攔下來,否則陸澈聽了這些話,還不氣得鼻子都歪了?
說到底,她這二十大板還是受了我的連累,我心裏再氣她沒有骨氣,卻也蓋不過心疼和憐憫。畢竟罪魁禍首還是顧氏和太后,還有陸澈那個幫凶,倒也生不起氣來了。只讓小喜子去一趟廣陽殿,讓陸澈晚上不必過來,晚膳也沒準備他的份。
我揮揮手:「那還不簡單,找衛凌啊!他是你的親衛,又陪你經歷了廣平王之亂,忠心耿耿。讓他找幾個侍衛扮成流氓不就行了?」
不等他說完,我立馬在他唇上親了一記。
我定定地看著他紅潤輕薄的嘴唇,深吸一口氣,俯身就朝著目標親吻下去。
輕手輕腳地穿過外室,正見著陸澈坐在書案后批摺子。聽見有人進殿,頭也不抬地道:「朕說過,不要進來煩我!」
這姑娘到底有沒有眼色啊!他除了欺負我打壓我,什麼時候對我上心過?就下午還聯合自己母家的人來欺負我呢!
她又是一愣,弱弱地問:「娘娘您都知道了?」
我清了清嗓子:「那個……我其實是想說,哪裡有世人說得那麼好。你入宮這幾日應當也看得出來,我在宮裡過得凄涼得緊。太后她老人家不喜歡我,朝中大臣也覺得我當不起皇后之位。皇上他……」我猶豫了半晌,終還是摸著良心道:「他不過是有那麼一點兒支持我、賞識我罷了。唔,大部分時間都還是被他壓迫著,翻不得身。」
我心中慌亂得緊,心也「撲撲撲」地跳得飛快。此時隔得遠,路上想好的法子一樣也沒法實施。便想著,先向他服個軟道個歉,等離得近了再一招制敵。
我抬起左手將唇上的口水抹了:「這才一點?」
我點點頭,讓他著人好生照看。
我傻了一會兒,忐忑道:「那……皇上他可有什麼反應?」
他胸口起伏了幾下,隨手將狼毫拋到一邊,蹙眉道:「方才才讓小喜子來與我說那些,此時你又想做什麼?」
我嘴角一抽,瞬間抬高了音量:「他對我上心?」
我在心裏嘆了嘆:「那你也該知道,這件事是多麼的荒唐吧?」
我盤腿坐在床上,得意地道:「如此既不用你出面制裁,也可以以拗不過百姓輿論為由堂而皇之地將他抄家流放。打壓了顧炎的氣焰不說,還可以震懾朝臣。」光是想想就覺得刺|激。我急切道:「皇上,咱們什麼時候開始行動啊?」
我用手死死抵在胸口,從他的身下探出腦袋道:「臣妾是想說,臣妾方才那個主意也不是白出的,臣妾想與衛凌出宮。」
我倚在軟榻上,抬起和_圖_書手腕給她看:「沒什麼事,太醫已經包紮過了。」
我傻了一會兒,心道他該不會真要我抱著他的大腿痛哭流涕吧?我此時怎麼說也是個傷殘人士,即便是要抱,好歹等我傷好對不對?
想了想,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勸解他道:「你再仔細感受一下,我這個吻它雖然短暫,卻飽含了我萬分的歉意和對你真心相待地回應,它不是『而已』這麼簡單的。」
我心下一涼,完了完了,認識陸澈這麼久,我連他臉紅脖子粗的一面都未有幸得見,今日竟將他氣得把摺子都掀了。這可怎麼哄才好啊?
我斜他一眼:「這有何難?」說完又覺得不對,趕緊不可思議地瞪著他道:「你的意思該不是要一月後過了生辰才肯原諒我吧?這一月你都不去昭純宮了?」
陸澈吸一口氣:「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尋找可靠的人選才行。」
好在陸澈擔心外戚專權,決意只納沒有家世之人,縱然她確實是奉命來與顧小姐分庭抗禮的,也沒什麼封妃的機會。只有像我這種不知道是倒了八輩子霉還是走了狗屎運的人才能留在這裏。
我心中頗有成就,但書案后的那個人卻並未觀賞,失落間只好估算起我此時與他的距離,想著該怎麼順利地一步步挪過去。
我傻愣當場,瞪圓了眼睛與他四目相望。直到他靈活的舌頭攻陷了唇齒,方頭暈目眩地將眼睛磕上。只覺天旋地轉,腦中萬馬奔騰而過,心中大喊上當。
一路上都在想,他若是趕我走,不見我該怎麼辦呢?我是不是應該抱著他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博個同情什麼的?
我羞澀地朝他招招手:「那皇上可以過來睡了么?」
她尷尬地挪了挪唇瓣:「如娘娘所言,民女進宮確是奉了父親大人之命……」她急切地看著我:「但民女絕不想被納為妃嬪。」
我欲哭無淚,拚死從他身下爬出來,抓著自個兒衣裳道:「不是那個事,是正事,正事。」
我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是真的知道錯了。」為了增加可信度,我特地將嚴小姐也給搬了出來:「方才嚴小姐都告訴我了,你下午那樣做都是為了幫我解圍,還說……還說你對我好得很,只是我自個兒不能領會。」我越說頭垂得越低:「現在我已經想明白了,也知道錯了,你……你不要生氣了。」
我嗔她一眼:「早就看出來了,從你第一次見到皇上就小心翼翼的樣子我就知道。進宮是嚴大人的主意對不對?你擔心別人說你勾引皇上對不對?放心吧,咱們行的端坐得正,不怕別人閑話。」說著又朝瓊華殿的方向翻了個白眼:「況且這宮裡真正的狐狸精大有人在,有別人墊底,你該怎麼就怎麼,躡手躡腳地反而叫別人得意。」
或者,乾脆直接抱住他親上一口,已示他的好我都感受到了?
陸澈眉頭一挑,仰頭探究地將我望著:「這次是擔心被砍頭還是被凌遲啊?」
……
我打了個寒顫,心想世上哪有人拿著砍頭的事兒打情罵俏啊!就算他是因為喜歡我才欺負我,那這種喜歡也太滲人了。
書房中靜了一瞬,陸澈清了清嗓子道:「三言兩語就想我原諒你?我未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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