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茗獃獃地往地上看了一會兒,表情更是難看的不是一星半點了。
我乾脆將整盤桂花糕奪過來抱在懷裡:「這是岳才人為我做的,我還沒嘗過呢!皇上要吃改日再讓岳才人給你做一份便是。」
這一天是節氣之始,大燕向來極是重視,宮裡每年都要設宴笙歌台,邀皇室宗親一同晚宴。一來,增進一下族人情感,二來嘛,在談話間觀察觀察大伙兒忠不忠心。
我驚得身子一抖,連連推辭:「我此時不餓,你且先放著,等我餓了再吃。」
我僵硬地抬抬手:「坐下說。」
他看著我凸起的肚子,笑道:「我們的孩子這樣活潑,將來大約跟你一樣鬧騰。」
哭聲戛然而止:「所以我就必須去侍奉那個斬殺顧氏滿門的人?所以我就必須去討好那個將我流放到粟敖受盡苦楚的人?姑姑,你只知道顧氏的榮辱,可有想過我的感受?死去的是我爹爹和兄長,我就不痛苦,不難受?」
他坐下押了口茶:「我只是顧忌你這個皇后的顏面。」陸澈將茶杯往桌上一放:「怎麼?今日倒是不生氣了?」
他恨鐵不成鋼地將我盯著:「我自然是裝的!與你成婚這麼久,會相信你跑去撕人衣裳這種事?」
她深看著我:「人生處處是賭局,這可是你教我的。別忘了,當日皇上明知道你身懷六甲被困顧府卻不來救你,且利用你作餌,險些丟了性命。這樣一個人,我替你殺了有什麼可惜?」
我這才恍然,趕緊自個兒躺到床上去。
陸澈此時方拍拍衣裳站起來,笑道:「母后,孩兒無事。」
侍衛領命,急急忙忙就去辦了。
我順勢往他懷裡一歪,軟聲軟氣地道:「我沒事,就是被肚子里的小東西踢了一腳。」
然而我這麼一問,大家瞬時發現了不對勁。為何陸澈先服毒,他卻只吐了口血,眼下還好好地坐著,而顧茗就立斃當場?
我只得從善如流地坐好。
顧茗只管冷笑,對太后的控訴毫不理會,倒是轉頭將我望著:「如何?我早說過,我要的東西總會親手得到!你以為我回來只是想與你爭寵、爭后位、爭皇上?諸不知,我要的是他的命!畢舒婉,你一生好賭,且說說今日這一局,到底是誰輸誰贏?」
我不甘心,又狠命往盤子里戳了幾回,手上的簪子依舊白亮白亮的,什麼動靜也沒有。
但不論如何,我還是有些戲份的。
這一聲喊完,昭純宮裡登時炸開了鍋。一堆宮女拿著棉布剪刀四處亂竄,幾個太監奔走相告,請皇帝的請皇帝,請太醫的請太醫,我直接看傻了眼。
陸澈手忙腳亂地來將我扶著,一邊著急一邊罵:「你都要生了,還折騰什麼?!」
我心想這顧茗也太陰險了,咱們不是早就捅破窗戶紙了么?她此時做出這幅殷勤懂禮的姿態是個什麼路數?
扼腕半天,我拉著小玉往外頭走:「走走走,咱們去一趟聽雪堂。」
我羞愧地垂頭:「嗯——」
陸澈看起來心情不錯:「既是如此,我倒也要嘗嘗。」
一時間,席上又是一陣嘩然。
我大驚失色,眼看著他就要伸手去拿,慌忙抓住他的手道:「皇上別吃!」
蕭太醫神情獃滯地想了好半天,答道:「一切都是按規矩辦的,微臣開了幾服安神醒腦的葯便走了,好似也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頓了頓,他又道:「倒是臨走前,微臣瞧見岳才人的院子里種著幾株白頭翁。」
但哪知道手抖得太厲害,這塊桂花糕「咕嚕」一聲,滾地上去了。
我扶著牆,劉麽麽扶著我,在耳邊絮絮叨叨:「娘娘站一站也好,一會兒生得快些。」語畢又吩咐小玉:「快去給娘娘弄些吃食,娘娘在席上沒有吃飽。」
接下來的事便記不清了,只記得宮縮一波一波又一波,有人在推著我的肚子有人在喊「娘娘使勁兒」,我疼得恨不得哭爹喊娘,奈何嘴裏塞了個東西喊不出聲兒。
我整個人都蒙了,只得無腦點頭。
蕭太醫連連擺手:「娘娘誤會,岳才人不過這幾日睡不踏實,開幾服安神葯吃了便是。」
蕭太醫探了探脈搏鼻息,垂頭道:「岳才人已然氣絕。」
我剛挨過一陣陣痛,見她這樣說,脾氣立馬就上來了:「都什麼時候了,我哪還吃得下!」
可眼下的狀況是不吃不行。
小玉不明就裡:「去聽雪堂做什麼?」
顧茗卻長著血口笑出了聲:「下毒的那一刻我便沒想著要活著回去,姑姑,如今你的侄女和兒子都要死了,你可滿意?」
他對準我的額頭就是一個腦蹦兒:「如今你都知道了,以你的腦袋瓜子,我要再不說,誰知道你會做出什麼來。」
顧茗想是中毒已深,方擠出個笑,還沒能說出半個字便身子一軟,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沒了聲息。
不等太后反應,我卻先嚇得不輕。
想著想著眼角就流出兩道清淚,我也分不清到底是痛的還是喜的,總之就是覺得,生娃娃這件事太他媽險了!我絕對不想再體驗第二回。
紛雜人聲中,一旁的衛凌問道:「皇上,岳才人的屍首……」
他被我一番古怪的舉止鬧得不明就裡,愣了一會兒,笑道,:「皇后懷胎之後越發小氣了,就連我要嘗塊糕點也是不肯。」
不過白頭翁這件事還不能放鬆警惕,如今的岳彤已經不是過去的顧茗,當日在行雲閣她可是口口聲聲說過要搶陸澈爭后位的。這次不下手不代表以後不下手,逼急了人都敢殺,那麼往對手的吃食里下點毒也不是難事。
還沒蹲下身去,陸澈便將我按了回去,溫和道:「你如今懷孕八月,就免禮了。」
生怕被人發現,我趕緊就領著小玉跑了。
然而她的聲音一落,太后的聲音便響起來:「爭寵是後宮妃嬪必經之事,我從前早與你說過,如今還需要我教你?」
陸澈回頭看我一眼,微笑著誇讚:「皇后賢https://m•hetubook•com•com惠,我喜歡什麼全都記得。」
我撇了眼桌上的桂花糕,立時嚇得不輕。心道她即便要毒死我也太明目張胆了啊!也不加掩飾,就這麼直接端了送來?
我低著頭:「氣著呢。」
我一聽覺得有理,趕忙揮手,讓小玉去辦。
大約等了半盞茶的時間,陸澈與太后一齊進了笙歌台,寒暄兩句,這便開席了。
蕭太醫神情一滯,好似想起來什麼似的,急道:「宮裡本是沒有這種劇毒之物,但微臣前些日子去給岳才人診病時,在她的院子里見過。當時以為她不過是用作觀賞,不想竟……」
接下來便不知被誰塞了塊打捲兒的帕子到嘴裏,聽得劉麽麽在一旁指揮:「娘娘,您一會兒省著點力,宮口收縮的時候再使。」
哪知陸澈一聽,竟是呵呵一笑:「我早便猜到,不想竟果真如此。」
眼看著侍衛們將顧茗的屍首抬出去了我才回過神來,拉著陸澈道:「說好的明明只是……」
此話一出,顧茗忽然不哭不鬧也不說話了。
我扭頭看了一眼陸澈,捧著肚子信誓旦旦:「因為我愛他、信他、知道他、明白他,愛一個人不就是要奉獻和犧牲么?我不像你!稍美好的便要搶奪,得不到的便要毀去!」
陸澈見我被幾個麽麽圍著,想扶我一把又不知道從哪下手,原地轉了半天,急道:「我早知道你要衝上去跟人拚命,就不該讓你上席!」
我掙扎了半晌,想起眼下是在做戲,這才恨恨地扶著椅子喘口氣。
劉麽麽不愧是接生二十年的一把老手,這便業務嫻熟地上來趴腿掀裙子了。我正覺尷尬,下腹又是一陣抽痛,連帶腰身的墜漲感,痛得我死命扣住了床沿,又冒了一腦門子的汗。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誇還是頭一回,我一時間有點飄飄然。
畢竟坦白從寬,我推開身邊的婆子,自顧自地走到床邊去坐著,扭捏道:「劉麽麽,怎麼我此時又覺得不痛了,莫不是誤會了?」
忽然想明白這個,我恨不得敲自個兒兩棍子。
接下來,我與陸澈進行了親切友好的會談。雙方回顧了過往一切的不痛快,並就不痛快的根源交換了意見,陸澈重申了信任是夫妻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表示將來會堅定不移地主張這一原則。我則高度評價了他今晚的表現,希望夫妻雙方能在接下來的計劃中展開深切的合作。
我還是不放心:「有沒有給她點銀錢上路?一個女子在外頭沒有錢財……」
躊躇了好幾日,我終於還是覺得,這事兒當知會陸澈一聲。
趁著這個空檔,我將桌子那頭的人瞄了一眼,果不其然,被遺忘半天的顧茗氣得臉都綠了。瞧著我正在看她,便瞪我一眼,站起來道:「臣妾想起屋裡還有張畫沒畫完,便先回去了。」
我哭喪著臉:「你快告訴我,顧茗為什麼中毒死了?你要不說,我這娃娃生得都不能安生。」
我慌忙讓到一邊,好讓他仔細為陸澈診治。
我痛苦地捂住額頭,控訴道:「疼!」
我笑眯眯地道:「勞蕭太醫掛記。」語畢望了望廣陽宮的方向,問他:「你今日進宮,可是皇上身體有恙?」
這……
都說女人生娃就如同在鬼門關里走了一遭,說得還真沒錯!待聽到娃娃落地的哭聲,我已整個人都要虛脫!
彼時,整個大燕皇宮雕樑畫棟氣象萬千,各宮留京的皇子皇孫紛紛赴宴。我在鸞鳴殿中仔細打扮了,瞅著時間差不多,也被轎子抬著去了笙歌台。
太后她老人家也霎時間慌了神,起身怔了半晌,急道:「有刺客!快來人將這裏圍起來!」
小玉在一旁干著急:「娘娘,您到底是拉肚子還是要生了啊?」
蕭太醫拿了絹子搭在我的手腕,望、聞、問、切,診得很是專註。
然而,就在我滿心防備她的這個當口,我又忽然得知,要爭后位這件事竟然並非是顧茗的主意。相反,顧茗對爭寵這件事很是排斥,如今做的一切,不過是順了太后她老人家的意。
不想陸澈只顧著垂頭捂胸了,壓根兒就沒看見。
正打算尋個地方坐一坐歇歇腳呢,便聽見了花叢後傳來陣陣的哭音。
我自然不好說是去跟一個五歲的娃娃鬥嘴,只一邊跨過門檻一邊道:「本宮有一件頗緊要的事,不去不行。」
好不容易安靜了會兒呢,太后她老人家也來了,看完娃娃又來看我。縱然從前再是不喜,但今日還是說了一句:「皇后辛苦。」
我一拍桌子,頭一回顯出皇后的氣魄:「衛凌!去行雲閣的院子里看看有沒有蕭太醫所說的白頭翁,順便去將岳才人給我捉來!」
不想一口氣還沒喘到底,外頭就忽然來報:「岳才人來了。」
顧茗臉上一僵,僵完又擠出個笑來:「娘娘自然不會與妹妹一般見識。聽聞娘娘前幾日身子不適,妹妹特地做了些桂花糕,」她轉身將婢女手裡的糕點端到桌上:「還請娘娘不要嫌棄。」
我強憋出個笑來:「不嫌棄不嫌棄,勞你費心了。」
她呆了一呆,答道:「產前陣痛都是一波一波的,得痛上好一陣才會生產呢!娘娘還是快些躺下,讓老奴檢查檢查。」
我瞧著她的臉色,竟是比陸澈先前還要複雜得多。
眼看著他們走出去,我方盯著陸澈,剛要說話,便又是一陣劇痛襲來。
他呆了呆,露出個意會的笑:「娘娘儘管發問,微臣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不是很明白:「白頭翁是什麼?有何怪異之處?」
陸澈急得就差跺腳了,死死盯著我道:「顧茗沒死!她服毒也是假的!」
叫小喜子偷摸著將宮裡上上下下送來的東西都檢查了,又吩咐說以後吃的喝的就在自家小廚房裡做。一頓忙活完,這才歇下來押了口茶喘氣。
我心裏始終記掛著這事兒,覺著在床上躺不住,便爬下去和-圖-書找了個牆角扶著。
小玉一聽,立馬扯開了嗓子:「快來人啊!娘娘要生了!」
小玉急得都快哭了:「娘娘的肚子明明還有一個多月才足月,眼下怎麼就要生了呢!是不是方才在席上受了驚?」
念雲的一番話說得我差點懷疑人生。
我一巴掌拍在他的肩頭:「假死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啊!你看把我急得,娃娃都要提前出來了。」
他冷眉深皺:「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這個?」
細細一聽,竟是顧茗的聲音。
這就猶如兩個人吵嘴,一個當時吃了虧,回到家才想出應對的法子。可惜為時已晚,勝負已定,再憋屈也只能自個兒受著。
他攬住我的肩膀靠在床頭:「照理說顧茗在外頭受了那麼多罪,回到宮裡第一件事應當是殺了我報仇雪恨。但不僅遲遲沒有動手,反倒侍奉我討好我,不消深想也知道,這定是母后的主意。」
這事兒若不解釋,他指定以為我又是在吃什麼飛醋。為了證明我的清白,只得道:「皇上看了便能明白。」
由於是家宴,也沒那麼多規矩,見了面也都只是簡單的行禮問安,並不行跪拜大禮。
顧茗脖子一歪:「是我做的,那又如何?他殺我父兄,又將我流放到不毛之地,我如今所為,不過是報仇雪恨!」
一時間,席上嘩然。
我無力再動,只能在心中暗罵:死兔崽子,還嫌今晚不夠亂啊!非要擠著出來湊一腳!看你娘將來怎麼收拾你!
我本就沒病,何來好不好一說?但他明知故問,倒顯得頗會做人。
顧茗略有些失望地將我望著,聲音軟軟的,委屈極了:「娘娘不肯吃,就是不肯原諒妹妹了……」
當逛到廣明宮附近時,碰巧遇到上回幫我看病的蕭太醫。
我慌忙從凳子上站起來,預備跟屋裡的人一道行禮。
我與眾人皆是一呆。
陸澈微微一笑,又將我扶在凳子上坐正,抖一抖袖子道:「說起來已經好些日子沒摸這個小傢伙了,今日我定要好好摸一摸。」語畢就將手覆在我肚皮上,屏息凝神等著裡頭的娃娃伸手踢腳了。
一個晚上的時間,事情九曲八彎轉了十八個褶,先是以為自己兒子要死了,後來又見到自家侄女死了,再後來原本還有一個多月出世的孫子又提前鑽了出來。可憐太后她老人家四五十歲的人了,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陸澈嚴肅道:「疼便是要你記住,以後不要什麼事都獃頭獃腦地往裡頭闖,不相信任何人都可以,但一定要相信我。」
可到了聽雪堂,裡頭的宮人卻說念雲不在,問她去了何處,門口的老媽子扭扭捏捏終於答出:「小郡主去了……去了岳才人的住處。」
小玉這才從獃滯中回過神來,接過盤子連連稱「是」。
我想了想此前與顧茗爭論又險些打起來那段,確是情緒激動了些。若不是衛凌及時拉住,我說不準就要生在了笙歌台上。加之後來看著顧茗慘死受驚,難怪會早產了。
我此時滿心只想著顧茗的事,捂著肚皮推開她道:「大約是席上吃壞了肚子,去趟毛司就好了。」
正想得出神呢,小玉倒先垮著臉道:「咱們娘娘仁義寬厚,用不著你這樣假惺惺的。」
我又急又氣,在屋裡走了幾圈便覺得肚子不太對勁。
蕭太醫一聽,趕忙垂頭一揖:「謝皇上!」
想是哭過,顧茗的聲音瓮聲瓮氣的:「為什麼一定要爭?經歷了這麼多,過些平淡的日子不好嗎?如今顧氏的男丁全都做了刀下亡魂,即便我真做了皇后,就能保住顧氏的榮譽?就能讓顧氏從衰敗中……」
但想一想又覺著不對,顧茗如今有皇上陪著,太后護著,如何會睡不踏實?
她笑得愈發張狂:「你以為你這般付出會換來一位帝王的真心?我告訴你!歷來皇帝的心裏從來便只有手中的權勢和江山社稷。就如我,搭上整個顧氏卻換來了什麼?」她睨一眼我的肚皮,又道:「是了,你如今懷著龍裔。但倘若沒了這個孩子,你以為顧氏倒台之後他還容得下你?一個市井潑婦為後,不過是皇室的笑柄!」
太后怒道:「顧氏屹立多年,哪一代不是封侯拜相風光萬千?如今即便衰敗,也還有我這個太后撐著!即便是沒落,也不能沒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太后聞言,立馬三步並作兩步過來。與我合力將陸澈放到椅子上歇著,又拿著帕子去擦他嘴角的血漬。一面擦一面掉淚珠子:「皇兒你且撐住,太醫很快就來。」
大約一旁的衛凌看不下去了,慌忙將我拉開道:「娘娘,小心鳳體!」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懷疑事情的真實性?你兒子命都快沒了啊!
這事兒簡直叫人無語。
我趕忙阻止:「不必不必。」語畢清了清嗓子,乾脆開門見山了:「我今日召你,主要是想問一問岳才人的事。」
但走出兩步,又覺得它這個痛不似拉肚子的痛,它一痛起來便悠遠綿長,連著腰身處也有拉扯與墜漲感,只一會兒額頭便冒出一排冷汗。
他言:「白頭翁可入葯,花葉確是適宜觀賞,但其根含有劇毒,宮裡一般不種,也沒什麼人認得。」
他解釋道:「當時忙著去瓊華殿接太后,這才沒來得及告訴你。」語畢又扶著我的後腦勺安撫:「你放寬心,此時顧茗已經送出宮去了。」
我更是覺得腦袋裡翁地一聲,慌忙去向陸澈求證:「她……死了?」
語畢朝小玉使了個眼色,讓她將糕點端過來。
我嘿嘿一笑:「蕭太醫醫術精湛人也精明,日後定當大富大貴。」語畢放低了音量:「那你且說一說與岳才人診病的過程有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我繼續軟聲軟氣地道:「皇上盡會說笑。」
若是平時,我自然不在乎演上一演,但今日的重頭戲不在此處。未免生出什麼幺蛾子,我與顧茗又心領神會地移開了視線,徒留一堆長脖m•hetubook•com•com
子扼腕。
陸澈慌忙用力抓住我的手,打斷道:「皇后受驚了,先回去休息,我忙完過來看你。」
臨別前朝太后那看了一眼,只見她悲喜交加,就如整個人忽然老了一圈,獃獃地坐在椅子上無聲無息。周遭是吵雜的人聲,有的誇讚皇上英明,有的扼腕人間悲劇,有的則忙著收拾這一地狼藉。
還不等我這個主人開口,顧茗倒是先跟陸澈寒暄上了:「今日倒是巧了,恰逢我給娘娘送糕點,不想皇上也來了。」
陸澈面無表情:「抬出去。」
我從未前往朝堂,今日所見,竟是頭一回覺得我的夫君如此威風。
我本想再問,但生怕在外頭露了餡兒,只好點頭應承。
唉呀媽呀,總算來了個救星。
太后瞬時震怒非常,摸一把臉上的淚痕,怒道:「岳才人捉來了沒有?」
匆匆打發了蕭太醫,我便領著小玉急急忙忙回了宮。
我驚得腿肚子一軟,大哭:「你服毒做什麼啊!」
陸澈此時專註得很,也沒回頭看她,反做出個噤聲的手勢,朝他揮一揮手,示意准了。
我自覺失禮,但眼下也沒有別的法子,只能繼續不要臉道:「小玉,將點心收起來我一會兒餓了吃。」
我急得一跺腳:鐵定是被顧茗給吃了啊!
雖說只聽了個半截,但已著實叫人唏噓。哪有姑姑這樣為難自家侄女兒的喲!我與顧茗鬥了這麼久,不想正主還在後頭,你說氣人不氣人?
進門時席位都已經坐得差不多,大伙兒正三個一堆五個一團擠在一塊寒暄。
我氣得快哭出來:「那你怎麼不告訴我?還跟她鶯鶯燕燕演得那麼真!」
陸澈頭一個衝進來看我,面上又喜又悲,神情複雜得難以描述。語無倫次了好半天,總結一句:「盈盈,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瓊華殿里瞬間響起歡天喜地的聲音:「娘娘生了!是個皇子!」
我瞧著她大步流星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出來。
當時正用過晚飯不久,我覺得腹中飽脹難受,便領著小玉往外頭散步消食。不想走著走著便走遠了,逛進了御花園。
我說不出話,只好獃呆地看著他,不受控制地掉眼淚花子。
我心下一咯噔,這是要開演了啊!
由於席上的皇親我半數還不認得,也沒什麼話講,只能做出端莊的模樣,時而夾菜,時而頜首,場面話都留給陸澈。
我與陸澈商量了一整晚,覺得要太后她老人家對振興顧氏徹底死心,首先得吃掉顧茗這顆棋。最關鍵的棋子沒了,這盤棋自然就下不下去。
我抓著她的手,艱難道:「快叫劉麽麽進來,我大約是要生了。」
蕭太醫忙道:「不錯,這便是我所說的白頭翁。」
太后聲如雷霆:「如今你還有何話想說?」
我呆了一呆:「莫不是岳才人她有了?」
既是說我小氣,那我便小氣一回好了,總比吃完送命要好。
不想這一飄還沒到底,陸澈突然撐著桌子站起來,身子一晃,就朝跟前吐出一灘猩紅的血漬。血跡斑斑點點,落在雪白的瓷碗上很是觸目驚心。
我配合道:「什麼是白頭翁?」
陸澈尷尬地將兩手往膝蓋一拍:「也罷,那岳才人改日再給我做一份。」
回到宮裡,我滿心焦灼難定。
須臾,端菜的丫鬟便送了盤水晶餃上來,我定神一看,就是它了。連忙用調羹舀了一個放到陸澈的碗里,聲音不大不小地道:「皇上,你最喜歡的水晶餃,趕快嘗嘗。」
片刻過後,慌忙起身去扶,同時失聲大叫:「太醫!快傳太醫!」
話還沒說完,花叢后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她不緊不慢地道了謝,轉身坐到離我不遠處的圓凳上:「上回在行雲閣,妹妹與娘娘鬧了些誤會,之前怕娘娘介懷,這才遲遲沒來。妹妹今日前來,就是想跟娘娘陪個禮道個歉的。」
我只覺得意識混沌,模模糊糊看到陸澈被推出去了。
陸澈忙緊張地抓住我的手臂:「盈盈,怎麼了?」
他恨不得將我臉上盯出個洞來:「我是大燕的皇帝,她宮裡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若是在底下搗鬼,我能不知情?之所以敢吃,便是知道裡頭沒毒。」
我點點頭,將眼睛望向別處,思考著該如何開口去問岳才人的狀況。
劇本不是這麼演的啊!
我驚了一跳,趕忙把視線移到別處,嘟噥道:「你不是也配合得挺好嘛……」
陸澈捂著胸口,艱難道:「菜里、有毒……」
他卻沒聽見似的,還起身跟對坐的潁川王喝了杯酒。
經過激烈地探討,我們終於在一件事上達成共識。
我猶豫再三,只好畏畏縮縮地伸出手,緩緩地將顧茗舉起的點心接過來。
小玉見此,忙來扶我:「娘娘,怎麼了?」
蕭太醫見我沒了動靜,垂頭又道:「呃,倘若娘娘不想好得這樣快,微臣還可再給娘娘開幾服安胎的湯藥。」
話未說完,太后便怒斥一聲:「她一個小小的才人,怎麼敢刺殺皇帝?」
我道:「那如今你怎麼肯說了?」
回想方才顧茗死前的慘狀,我驚魂未定。也不知陸澈到底有沒有跟顧茗通氣!院子里的白頭翁少了兩棵,一棵下在了水晶餃里,那剩下的一棵呢?
隨著甲胄和刀兵摩擦的聲音,顧茗立時被兩個侍衛推了進來。她環顧一圈席上眾人,最終將視線落到虛弱的陸澈身上,雖沒說話,但眼神中儘是恨意。
還沒緩過氣兒來,劉麽麽便下了定論:「宮口尚未開齊,娘娘再忍一忍,離生還有一陣兒呢!」
戲演完了,是時候真相大白。陸澈恢複原先精神的模樣,解釋道:「朕早知道岳才人心懷不軌,於是命人暗中調查,假意中毒正是為了套出真相。今日之事,蕭太醫功居榜首,當賞。」
我自然是還在生氣。
「難受也得忍!」太后強勢如昨:「你以為顧氏能走到今日都是如何得來的?個中的爾虞我詐和辛酸就你受www•hetubook•com•com
過?你今日這些話,如何對得起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在殿中思忖了好些日子,我終於發現,我和陸澈的這筆賬不能這麼算。他不信我是真不信我,但我不信他是假裝不信他。說白了,他還欠我一個澄清的機會。而他一直沒給我這個機會,那我就只能一直生氣了。
我偷偷朝陸澈遞過去個眼色,意道:「我演的還行吧?」
衛凌抬手一揖:「稟太后,岳才人就在外頭。」
顧茗聞言,很是開心:「只要皇上不嫌棄,臣妾願意天天做給皇上吃。」
我怔了一會兒,嚇得險些將杯子摔了。
但再生氣也不能在外人面前鬧騰吧?那不是給人看笑話么?我縱然是蠢,也沒蠢到那個地步。況且眼下性命攸關,哪還顧得上生氣不生氣啊!
事畢恭謹道:「恭喜娘娘,娘娘身子大好。」
太后驚道:「怎麼回事?」
經過這一日,我都盤算好了。她若日後再要往我宮裡送東西,我只管說懷了娃娃胃口刁鑽,以不惜為由拒絕便是。如此,也就萬無一失了。
她將身子挪過來一些,拿起一塊遞到我跟前:「娘娘要不要先嘗嘗?」
不想將簪子拿起來等了好一會兒,上頭的顏色也沒能變上一變。
說好將顧茗一抓一放皆大歡喜的!她她她……她怎麼中毒了呢?!
你說你要早告訴我這些,我還折騰個什麼勁兒啊!
我趕忙接話:「巧的很巧的很,」我指指桌上的桂花糕:「岳才人巧手,做出來的糕點賣相極好。」
唯有太后那一處,儘是孤寂與冷清。
他將水晶餃放到一旁,朝眾人解釋道:「白頭翁形如白芷,但不同的是,後者的根莖可入葯,而白頭翁的根莖卻含有劇毒。」
還有三日便是冬至節。我們的計劃是,讓顧茗在冬至節的家宴上對陸澈下毒,到時陸澈假意中毒,吐血三升。
如今我總算知道陸澈為何與顧茗親近,也知道他並非對我不信任,我胡思亂想了那麼久,卻沒想到他是要將我隔絕在危難之外。
差一步就能出宮,卻在這個節骨眼上送了命,她傻不傻啊!
話音一落,三個麽麽趕緊衝進來,將我扶到床上一看,也大呼一聲:「皇上趕緊出去,娘娘這下真要生了!」
此舉過後,屋裡的人皆是一呆。
「啪——」
只見鮮紅的血氣落在地上,如一朵妖艷的蜀葵在張揚著花冠。只一瞬,便浸入石板之中變得灰暗了。
然而就在我喘氣的這個當口,顧茗忽然喉頭一梗,也往跟前吐出一灘血來。
我如今懷孕八月,行動不便,便自個兒落座等著開席了。期間順便往妃嬪的位置上瞄了一眼,只見顧茗也已到場。且我看她時,她也正扭頭過來看我。電光火石間,滿場儘是複雜的神色。
劉麽麽不知從哪招了兩個婆子,兩步竄進來:「快將娘娘扶到床上去!」說完三個人便來架我。
我怔了好半天沒回過神來:「你早就知道?」
小玉被指揮得有些蒙圈,無頭蒼蠅似的撞出去,正好撞到了闖進來的陸澈。兩人繞了幾個圈子,又該幹嘛幹嘛了。
估摸宴到一半的時候,顧茗忽然說不勝酒力要出去透透氣。
太后聽起來很是生氣:「顧氏一族的女子里,就你出身最好,資質最佳,打小我便將你往皇后的位置上培養,不想你如今竟連一個鄉野村婦都爭不過,實在太叫我失望!」
而恰巧也正是他這個喜歡一己承擔的個性,害得我們之間的情感險些產生巨大的裂縫,我覺得,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他的責任。
那便是——助顧茗脫離苦海,也還大燕皇宮一片乾淨的藍天。
只瞬間,外頭的侍衛便持著刀槍衝進來,將宴上的人團團圍住。
入夜,當陸澈過來,我便將此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我心裏大鬆了口氣,盯著地上的糕點笑了笑:「這塊點心大約也不想入我的口,我看還是餓了再吃吧。」
哭音委屈道:「上一回在行雲閣,我本已經讓皇上與皇后失和,但誰知道皇后忽然裝病,又將皇上勾到昭純宮去了。我又是給皇後送點心,又是變著法子地與皇上談天說地,但皇上就是不肯與我同床,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還沒來得及發問,蕭太醫便一臉嚴峻地給出了答案:「岳才人也服食了白頭翁!」
我被她說得滿腹怒氣,也顧不得旁的什麼了,上去抓著她的衣裳,聲嘶力竭道:「那是你!因為你心胸狹隘便將所有人都想得卑鄙!因為你自負清高才將所有人都當做笑柄!你殺了我的夫君,我現在就要你償命!」
劉麽麽頗委屈:「生產時頗要些力氣,娘娘此時不吃,一會兒哪有力氣生小殿下啊!」
三日前明明與陸澈說好只是演戲,待抓了顧茗再將她掉包放出去就行,但今日一出,演著演著就演歪了!
我很是委屈:「那上回在行雲閣……」
躊躇半晌,我終是正襟危坐:「請進來吧。」
我心下大駭,心想這顧茗該不是要毒死我吧?不過是爭個皇后搶個男人,至於嗎?她這是要一屍兩命啊!
太后一拍桌子:「帶進來!」
太后對顧茗入宮的想法如此執著,若見到自家侄女被逼得對自己兒子下毒的地步,必是震撼非常。既是言語不能說服的事兒,乾脆就下一劑猛葯,上演一場玉石俱焚的戲碼。務必要直擊人心,才能達到醍醐灌頂的效果。
陸澈撫一撫我的肚皮:「起初我以為顧茗回來是要殺我,便與衛凌布下天羅地網引她入局,而你懷著身子,若不演得像些,你又怎麼會遠離我遠離危險?」
經過頭兩回的總結,我覺得顧茗上門並沒好事。但上回在行雲閣鬧了一場,今日她又主動登門,若是不見,實在說不過去。
蕭太醫朝我行了一禮:「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我被拉扯得一陣慌亂,但走出兩步,又突然覺得肚子不疼了。瞬時一陣尷尬,心道萬一不是要生,我當https://www.hetubook•com.com如何收場啊?!
話未說完,一股陣痛又忽然襲上來。這一下痛得特狠,我覺著腳趾尖尖和頭髮尖尖都痛直了,全身僵硬,口不能言,身體都不受控制了。
陸澈瞬時慌了神,大呼:「來人!快來人!」
他瞧瞧我,又將眼珠子在屋裡轉了一圈,最終視線落到那盤桂花糕上:「氣得連桂花糕也不肯讓我嘗一塊?」
我心想這顧茗演的也太入戲了些,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怎麼能將我好賭的事兒給抖出來?一時間也頗為生氣:「我從未想過要與你爭誰輸誰贏,你想要皇上,你拿去就是了,你想要后位,我也甘願雙手奉上,可你為什麼這麼心狠手辣?你殺他做什麼?」
我想一想,覺得他說得有理。
陸澈睨我一眼:「現在可以吃了?」
顧茗一看,更是氣得鼻子都歪了。也忘了行禮,轉身便出了殿門。
我一面假意急得跳腳,一面繼續配合道:「宮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呢?!」
他畢恭畢敬:「皇上康健。微臣今日入宮,是去岳才人宮裡。」
衛凌報道:「微臣去時只見這一棵,但院中還有兩個新翻過的土坑,想是剛被拔去不久。」
離此地不遠處有一座涼亭,亭邊花草叢生,很是隱蔽。我遙遙一指,便將診病的地方定在了此處。
好吧,我便再去瞧心急如焚的皇太后。她此時正扶著陸澈很是傷情,面上神色也古怪得很,痛心與悔恨齊聚眼眸,再化作淚水雙雙流下,叫人看了很是唏噓。
他垂頭一揖,便是應了。
雖說在這盤糕點上,我又吃了顧茗一癟,但陸澈肯陪著我演戲,便說明他的心裏還是向著我的。回想過去每回和顧茗對弈都是慘白告終,但今日一局卻將她氣得吹鼻子瞪眼,真是大快人心。
眼瞅著這茬總算揭過去了,我趕緊撫一撫肚皮壓壓驚。但瞧著陸澈與顧茗琴瑟和諧的場面,心裏莫名被酸了一個激靈,身子不由自主地便抖了一抖。
眾人皆以為我善妒,如今宮裡又多了個新晉的岳才人,自是個個都擦亮了眼睛等著看好戲了。
也顧不得跟他賭氣了,我道:「你要吃旁的什麼都可以,唯獨那盤桂花糕不行。」想了想還是補了一句:「但凡是岳才人做的,都不許吃。」
我方準備再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只聽外頭朗聲一報:「皇上駕到——」
顧茗卻冷笑一聲:「姑姑,我如今這般,不都是你逼的么?以往那個知書達理的顧茗早就死在了粟敖,死在了你們的冷血無情的驅趕之下!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宮,」她指著陸澈:「你卻要我繼續討好這個害我滅門的仇人!憑什麼?」
趴在我肚皮上的陸澈這才抬起頭來,頗嚴肅地盯著我道:「戲演夠了?」
我撫一撫肚皮:「正巧今日遇上,也免得下回再著人去請了。蕭太醫,你順便也幫我診一診,看看我這病究竟好全沒有。」
儘管她仍是一頭霧水,卻也不好再問,只能瞎頭瞎腦地跟著我晃出去。
太后悲得後退兩步:「你竟如此冥頑不靈!實在太叫我失望!」
原本我也要申請一個吐血三升的角色,但被陸澈以『孕婦不適宜做這種高難度動作』為由拒絕了,我怨念的緊。
再一看陸澈,不愧是經歷過不少爾虞之人,此時神情很是鎮定。我假意夾了一筷子菜過去,小聲道:「顧茗出去了,你趕緊準備準備。」
話音一落,早已候在外頭的蕭太醫便竄進來。
偷摸著躲在屋裡練了兩日,冬至節轉眼便至。
我頭上瞬時滴出兩滴大汗,眼前的糕點在我眼裡如同爬滿了蛆蟻的腐肉,只看一眼便讓人心生恐懼。
我踮著腳等過這一陣痛,撐著他的肩膀小聲道:「那是一條人命啊!不是說好抓了再放出去嗎?怎麼突然服毒死了?」
從前我是怎麼也想不明白,太后她為什麼一定執著地要顧茗與陸澈在一起,直到那日在御花園散了場步,這才終於明白,太后她所執著地根本不是顧茗的幸福,而是顧家的榮譽!
我將身邊的幾個老婆子推開,一手撐腰一手扶牆:「你們先出去,讓我跟皇上說完再進來。」
我拔下頭上的銀簪,一邊去戳盤子里的糕點,一邊道:「皇上你看仔細了。」
不一會兒,顧茗便領著婢女婀娜多姿地扭進來了,臉上淺笑嫣然,進門就拜:「見過皇後娘娘。」
那些個老婆子縱然焦急,卻無濟於事,只得道:「那娘娘快著些,忍不住了定要叫我們進來。」
我繼續不依不饒:「那上回的桂花糕呢?你明知道顧茗心懷不軌,還爭著搶著要吃她的東西,就不怕裡頭有毒?」
太后扶著陸澈,淚珠子還沒能停下來:「皇兒,你感覺如何?」
陸澈將眼睛瞪得溜圓:「這是什麼道理?」
他要喝酒,下面就沒有敢不舉杯的;他要說菜,下面就沒有敢不動筷的。我坐在一旁很是感慨,怪不得人人都想當皇帝,實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感覺太過癮!
蕭太醫又是把脈,又是對著那盤餃子扎銀針聞氣味,折騰半天,終於斷定:「是白頭翁!」
他一說我才想起來,這盤桂花糕它是盤要人命的糕點。
很快,衛凌便從行雲閣回來了。同時手裡拿著一株花草,花草上白色的花冠湊成一團,根莖細長,除葉子不同外,其他皆與白芷相像。
太后她老人家的眼淚順勢而下,也不再裝作不認識她了,兩步過去,照著顧茗的臉頰就是一個巴掌:「早告訴過你回宮后要循規蹈矩,你知不知道今日所為不僅害了大燕,害了我的皇兒,還害了你自己!」
但如此一來,我前些日子的不痛快不就白受了么!
我:「……」
但考慮到已經出來了,索性就捧著肚皮在各處閑逛。
我這才鬆了口氣。
見了鬼了,我莫不是還沒足月便要生了吧?!
我總不能再殺到顧茗的住處去將她拎出來吧?如此一鬧,嘴碎的奴才們還不知道要傳成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