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都看到了,即使她以為他走了,他還是一直等到她出現。但為了尊重她的決定,他沒有打擾她。
她沒有回復,但是忍不住輕輕地笑了。結果又被路過門口的祝寧寧看個正著:「我就說你騙我,笑成這樣,你到底是不是去約會了啊?」
「有什麼怕的呢?怕她打我嗎?」余多說,「她打我也是應該的。當媽媽的,為了自己的孩子,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姐姐也一樣,她為了她的小孩,也什麼都可以做。」
「我知道我欠你一個道歉。」白小婧找她聊過一次。坦誠說自己確實不應該那麼做。「我不解釋,也不找借口,如果你覺得我就是這樣的人,那也確實是。」她說。
「是嗎?那好吧。」祝寧寧明顯高興起來。她剛要幫著推輪椅,她姐就轉了個圈,讓她在前面走,「你不是不想入鏡嗎?不用你推。」
祝寧寧躲在門邊聽到了,一頭霧水地搖搖頭走開。
「就這樣。」
許珍貴就也笑道:「還是習慣叫姐姐嗎?」
第二天周末,祝寧寧體能課剛下課,就看到她姐端正地坐在門口休息區等她,化著全妝,手裡舉著手機雲台。
她一邊欣喜,一邊卻又覺得自己無比罪惡。
「先保密。」她笑眯眯地豎起手指在嘴邊。
「我呢,平日里的生活很枯燥,別人再枯燥都是幾點一線,我呢,只有一個點。所以從今天開始,我會盡量多出去走走,也給大家看看我的生活,我長大的地方,這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祝安安一邊說,一邊把鏡頭翻轉過來,對著面前的街道,「給你們看一下輪椅m.hetubook.com.com
視角,可能只有一米二,哈哈哈哈。」
白小婧的出發點固然自私,但祝安安其實並沒有怨恨。不管別人做了什麼,當年的事都已經過去,再煽風點火,也不過就是在過去的傷疤上撒鹽,而她們都早已經在學著治愈自己了。
祝安安回頭瞪她,她一溜煙地閃人了。
「嗯。」鄭家悅忙不迭地點頭,一時也沒想到該說什麼來著重描繪一下自己的遺憾。之前練過的演技,不用很快就忘光了。
鄭家悅的車到了。她坐進車裡,隔著車窗看兩人爭吵的身影逐漸遠去,心裏不由得暗自祈禱,如果那個女孩能大徹大悟,不往火坑裡跳,她就沒那麼有負罪感了。
「姐!你怎麼瞎說我呢?誰像黃花菜了?」祝寧寧衝過來,不滿地叫道,伸手去擋鏡頭。
「嚴老師還好嗎?」過了片刻,余多問。
「……」
「……加了不好。我爸媽給我算過,說那房子風水不好,不適合。」
「你還不走?我要直播了,你要是想出鏡的話我也不介意。」
「你上這兒來直播幹什麼?」
「這是我的日常啊。我跟媽說了,以後周末我來接你,這樣可以順便去對面吃你喜歡的那家火鍋。」
祝寧寧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只好起身挪出門,又不死心地探回腦袋來,問:「他帥嗎?」
然後磕磕絆絆地親自給她講了一遍。
…………
「別信,讀書沒用。」鄭家悅開玩笑,「你看我現在還是廢人一個。要不是嚴老師不記得我了,真想讓她看看,看她教出了些什麼學生。」
「和*圖*書我現在來接我妹下課。她每周末都來上體能課,因為爸媽覺得她瘦得像根黃花菜,發育不良,擔心她以後長不高個兒,所以逼她鍛煉身體……」
鄭家悅的離婚比她做夢時想的都還要順利。李楷爸媽找到了新的兒媳婦人選,一切都很合適,人家要求在房本上加自己名字,才能儘快結婚,於是李楷同意儘快離婚。那個家鄭家悅沒有再回,李楷很慷慨地說要把她的東西給她寄回來,她也沒有要。舊的她已經死在那裡了,那個家裡任何東西都已經不值得她留戀。而且又是別人要加名字的房子,彷彿她在那房子里再出現多一秒鐘,就是對別人的不尊重。
她想破腦袋,講了一個她很小的時候姐姐給她講過的故事,記不太清了,講得前言不搭后語,漏洞百出。小傢伙很生氣,四腳揮舞著在床上不斷糾正她的錯誤。
小傢伙鬧累了,終於睡過去了。她坐在一旁,仔細地回憶著媽媽講過的故事,淚流滿面。
四個人的群里,每個人都時常更新著自己的生活進度,無聊的日常在互相分享中也有趣生動起來。余多留在了姐姐身邊,新租了房子,在姐姐工作的地方附近,也在找新工作了。
「我為什麼要偷偷出去約會?我要是出去,就光明正大地出去。」
祝寧寧疑惑地問:「可是你不是去約會的嗎?你講了一堆你們坐火車的事,還有餘多姐姐的事,你沒有講你怎麼約會的啊?」
「這是媽媽講過的故事,媽媽講了那麼多遍,你都記不住!我生氣了!」
「你說過房本要加我名的!」
「我和_圖_書理解你的決定,也希望你看到我的心意。」他發來一句話,「我們都好好生活,如果有下一次見面的機會,我還會出現的。」
「那你說憑什麼不加?既然都沒區別,你憑什麼不加?」
「別動別動,不拍你,我直播呢!尊重你的隱私權,未經你允許不會讓你出鏡的。我直播我自己。」
「秘密。」
離婚辦得很快,而鄭家悅帶著好奇,更多的是悲憫和愧疚,也見到了下午來跟李楷辦結婚的女孩。女孩長得挺好看,也挺年輕,在傳統婚姻觀的標準里,應該也會找個不比李楷條件差的人,可能是對北京白領精英的執念太大。
「……加不加其實沒區別的,新婚姻法都寫了。咱們都是知識分子,咱們得守法懂法。你別跟我在這兒鬧啊,快點辦完我還要回去上班呢。」
「……我不信,你又哄我。」祝寧寧一屁股坐在她床上,擺出她不講實話就不走的架勢,「以後你再偷偷跑出去約會,我不會再替你保密了。」
在直播里,她預告說,以後會經常用別的方式來和大家分享日常。
「姐姐說最好還是再讀點書,但我還是想工作。」余多在群里說。
「嗯。」余多有點不好意思,「不叫姐姐,好像很奇怪。我也從來沒有叫過她家小孩,還有她小孩的爸爸,不知道要叫什麼,就索性不叫。那個小孩,她也不叫我,都是叫,哎,哎,哎。」
看兩個人挺和諧地進去辦理了,鄭家悅就轉身離開。她用手機叫了車,要前往她接下來新工作面試的地點。但因為堵車,車好長時間都沒來,她就在門外一直等,https://m.hetubook.com.com卻看到女孩一邊大聲嚷嚷著什麼一邊衝出來,李楷在後面追上她,兩個人激烈地爭吵。
李楷工作很忙,時間安排得天衣無縫,在同一個民政局預約,上午離下午結。鄭家悅在等他的時候跟工作人員聊天,他們說倒是見過不少這樣的,效率非常高。
「我媽最近陪著她去看病了。」許珍貴說。這件事她媽沒有瞞她,也徵求了她的意見。她媽說:「她已經失去了一個有心病的孩子,我不希望她帶著這心病過完這輩子。」有時候許珍貴覺得,她們一家人其實挺像的。雖然她媽總是抱怨,但其實她跟她爸,還有她,他們家的人都一樣,就是喜歡管別人家的閑事,改不掉了。
那一刻,她才終於放下心裏的負擔,相信媽媽就在她身邊,不會再離開了。
「……好吧。」
「這樣記住了嗎?」小傢伙氣呼呼地教育她,「不能再忘了,這是媽媽講過的故事!媽媽講的故事,我們都要記住的。」
有天晚上他們兩口子加班回來晚,余多隻好負責在他們家哄睡小傢伙。小傢伙不喜歡亮光,她就把屋裡燈都關了,但小傢伙還是吵著不睡覺,非要余多給她講故事。
「你都沒有告訴過我,你自己去找過嚴老師。」許珍貴埋怨余多,「我還有一點后怕。」
她的這個問題,許珍貴也不知道要怎樣開解。王秀菲跟她說,李楷新找的媳婦是他們老家那邊的。因為家裡的原因,一直想去北京讀書生活但是沒能去成,所以心有遺憾,一心想嫁一個在北京讀書工作的白領精英。李楷正是她的完美選擇。看起來又是一樁各取https://m•hetubook•com.com所需、兩相情願的完美婚姻,不需要鄭家悅這樣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來替她喊冤。
她也去過白小婧的舞蹈教室,是白小婧邀請的,倆人還一起直播了。康芸、陳莎、姜爾爾也都在。雖然許珍貴沒在,她也跟她們成為可以經常見面聊天的朋友。
「你們不是知識分子嗎?知識分子還信那些封建迷信?你不守法懂法嗎?」
「我覺得我們想的這個計策太害人了。」她跟許珍貴說,「我是從這個火坑裡出來了,可是他們總要找新的人來給他們家做兒媳婦,不是嗎?就像王秀菲一開始對我一樣,她們都是受害人,都在這個家裡被吃干抹凈,都被算命的算著給他們綿延子孫,我憑什麼呢?如果因為我的陷害,重新把另一個無辜的人拖進火坑,我因為我的不幸,就嫁禍於她,那我不也是罪人嗎?」
那個一直安靜無聲的聊天框,有一天又發來了新消息。她點開,是一張圖片。有點模糊,是在很遠的地方拍的,但她看出來,是那天在便利店門口,她拿起那枝花的時候。
「你好,你就是他前妻吧。」女孩挺友好地跟她伸出手,「我聽他說你們因為生不出孩子離婚,挺遺憾的。」
「就這樣?」
「你現在還小,長大以後你才能聽約會的事。」祝安安一邊收拾電腦屏幕桌前的雜物,一邊敷衍道。
現在她的日常很大一部分和姐姐一家有關。姐姐忙的時候,會讓她幫著接一下孩子。她不喜歡,也很怕接觸小孩,但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跟那小傢伙交流。小傢伙也不太明白這個突然出現的人跟她家有什麼關係,跟她也沒有什麼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