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戰鬥在櫻花之國
第一百二十一章 燃燒的大江戶(3)

「……真是見鬼了,火都燒得這麼厲害了,怎麼還沒有人出來管管?消防組呢?水龍隊呢?一個個都跑到哪裡去了?哪怕讓神社的巫女祈求一場暴雨也好啊!無論需要的祭品再怎麼貴重,哪怕是動用人祭,至少也比整個江戶都被一把火燒光了要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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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場生死賽跑之中,一些體弱者行動稍微慢了幾拍,就被從後面重重地推倒在地上,渾身上下隨即被無數狂奔著的臭腳踩得骯髒不堪。好不容易待到人群散盡,顫顫巍巍地掙扎著想站起來,卻又再次被下一波人流撞倒,繼續一通狠踩……橘紅色的火光中,街道上隨處可見被踩傷的傢伙,正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垂死掙扎,最後被逐漸逼近的火焰慢慢吞沒……
黑島仁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吉原町消防組的番所,巡邏隊的駐地,還有本町的稅卡和倉庫,都遭到了一幫黑衣殺手突如其來的襲擊,雖然值班人員奮力抵抗,並且一直堅持到了最後,但還是被他們縱火焚燒了房屋。吉原花街的此番火情,就是從這幾個地方蔓延開來的……呃,不過,這回我倒是僥倖抓到一個很有意思的俘虜……喂喂,你們幾個,快把人帶上來!」
而黑島仁這個基本不會什麼法術,劍道據說也不怎麼樣的柔弱偽娘,帶了四五個只擅長街頭格鬥的肌肉鬍鬚男,也沒準備啥厲害點兒的裝備,就這麼出去轉了一圈,居然把一個吸血鬼親王給綁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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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噩耗,再看看滿地痛得直哼哼的傷員,菲里和黑島忠夫都有些愣神。
「對啊,你剛才究竟是怎麼做的?」黑島忠夫也是一臉的熱切,「……快說來讓老哥我參詳參詳!」
菲里和黑島忠夫還沒商量好將僅有的幾瓶治療藥水先撥給誰用,先前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幾個城管隊員,就都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和-圖-書一邊跑還一邊大喊。
凡是僥倖逃出火場的人,都盡量尋找空曠的地帶躲避。正好菲里他們此次開宴會的青樓,乃是由淺草寺的一處下院改造而成,後邊就是大片墳地,佔地廣闊而建築稀疏,還有水渠池塘星羅棋布,雖然同樣有幾幢屋子起火坍塌,但都未曾蔓延開來,乃是吉原花街之中難得的僻靜之所。
「……這個……呵呵,長官,還有老哥,你們真是太看得起咱啦!我這次不過是湊巧撿了個便宜而已,根本沒怎麼動刀……」
在經過一番搜腸刮肚,從腦海中積累的費倫大陸異族常識之中找出相關資料之後,菲里一時間感到更驚詫了——像親王這種等級的吸血鬼,就是在「巫妖多如狗,傳奇滿地走」的費倫大陸,也是可以橫行一方的強悍存在。哪怕菲里這個半吊子候補選民率領大票教會打手親自上陣,除非預先布置好陷阱,恐怕都沒啥把握能夠順利拿下來……
黑島忠夫極為震驚地站起身來,目瞪口呆地望著蓬頭垢面,滿身都是煙火燒灼痕迹的弟弟,「……那麼還有沒有人活著,用於救火的設備器材還在嗎?」
在東瀛島國乃至於整個托瑞爾星球,由於有大量的真神、教會和牧師存在,因此很少有專職的醫者。在江戶城開業的醫生,十個裡面有八九個是由和尚兼職,只有一小部分是巫女……很顯然,就像在馬茲卡大陸征戰的時候,土著祭司隨著太陽神重傷沉眠而喪失神術的情況一樣,這地方的和尚尼姑們,也應該暫時喪失一切法力和治療能力了。
「……唉,您也別生氣了,黑島大隊長。這場大火來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和之前的刺殺聯繫起來,很明顯是有反賊在縱火,可能還有神明在幕後操縱,怎麼防都是防不住的……」
經過菲里的一番勸慰,這位火線提拔的新任城管大隊長,和_圖_書終於稍微鎮靜了一些。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其中有十八塊黃金徽章,剩下的也都是青銅或黃銅……黑島仁上尉,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這差不多等於是消滅了龍巫教的一個支部!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莫非你和你這次帶去的手下,其實都是東瀛故事里那種能夠凈神討魔的傳奇劍客嗎?」
「……哇哦,吸血鬼親王?嘖嘖難怪他這麼有錢,連帶著他的部下也很闊綽……忠夫哥哥,還有泰勒長官,這回咱可是交到好運,發了一筆大財啦!」
就在他們的眼前,一座四層規格的豪華青樓在火海中轟然崩塌,捲起了一大片嗆人的煙塵,許多準備救火的人猝不及防,被滾燙的熱灰傷了眼睛,頓時大聲地哭叫著,任由火勢越燒越大。同時又掀飛出無數零零落落的餘燼火星,飄落在四周的屋頂上,霎時間就竄起了更多的火苗。
佛陀重傷沉眠?那麼所有的和尚豈不是都要變成廢人了?又該到哪裡去找人療傷?
「……你說什麼?連本町的番所(相當於支部或派出所)那邊也被殺手突襲了?!」
黑島仁聞言一挑眉毛,笑嘻嘻地說道,同時伸手打了個響指,另外幾名隨從便吃力地抬來了一隻大口袋,然後稀里嘩啦地從中倒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都是價值不菲的上好貨色——潛行斗篷、浮空靴、魔法手槍、精金魔杖、法術捲軸、金懷錶、秘銀短劍……以及足足四十多塊閃閃發亮的龍巫教徽章!
這也未免實在是他喵的太給力了吧!
——由於並非佛教徒,事不關己,他們在第一時間內都只想到了這個問題。
他轉身拍了拍手,立即就有幾位同樣灰頭土臉的隊員,把一個五花大綁的傢伙從外邊拖了上來,狠狠地丟在地上。黑島忠夫和菲里好奇地湊上前去,藉著火光仔細辨認和_圖_書了一番,不由得全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對於眼下傷員滿營的江戶町城管隊而言,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很多傷者的情況都非常惡劣,僅靠簡易包紮根本不管用,如果不能就近找人治療的話,恐怕沒等到巨熊軍團的隨軍牧師收到消息,從城外十幾里的駐地趕來,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極度的焦慮之下,原本就缺乏思想準備的黑島忠夫,迅速被折騰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
——說起來,菲里還是頭一回看見活生生的「七竅生煙」是什麼樣子……
而在外面,大火依舊在順著風勢蔓延,將越來越多的房屋點燃焚燒,衝天的煙霧完全阻擋了視野……很顯然,此處正在逐漸被大火包圍,雖然較為空曠,卻也不宜久留,但偏偏又任誰也判斷不出哪兒才是更加安全的避難場所,又該從何處找到一條安全的逃生通道。
致命的濃煙與火焰,很快就驅散了聚集於此的人群,沿著狹窄的街巷滾滾湧出,四面八方似乎都成了翻騰的地獄,充斥著烈火燃燒的嗶剝聲,以及房屋垮塌的轟隆巨響。呼嘯著的狂風進一步落井下石,讓嗆鼻的塵埃和煙霧瀰漫到了町市的每一個角落……垂死掙扎的人們完全失去了秩序,紛紛拖著妻兒親朋,在火場中瘋狂地奔跑著,試圖尋找一處安全的庇護所,道路兩側的小樹被人潮逐一撞斷,甚至就連某幾段礙事的堅固石欄杆,也被逃難者用血肉之軀硬生生給衝出了缺口。
於是,大批被燒得暈頭轉向的妓|女嫖客,就都亂糟糟地一窩蜂湧了過來,企圖暫避火勢。身為江戶町城管隊眼下地位最高的官員,黑島忠夫也只得就地辦公履行職責,趕緊指揮剩餘一千多名隊員維持秩序,安頓難民,同時還要設法打探火情,跟上級部門取得聯繫,以便於組織滅火事宜。
菲里跟著黑島忠夫、黑島仁、靜水幽狐等人奔出和_圖_書庭院,急匆匆趕到街上察看情況,結果迎面就是一陣陣灼熱的氣浪,熏得他們幾乎睜不開眼睛。
只是,與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相比,這還只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麻煩而已。
更糟糕的是,像吉原花街這種高消費場所,通常都是寸土寸金,各種房屋因此密密麻麻地擁擠一起,連個空隙都難找到,更別提防火帶了,而這一次的火勢又來得很猛……於是,在當地住戶自發地組織起滅火人員之前,大火就已經失去了控制。
然後,黑島忠夫便從他弟弟的口中,得到了又一條更加要命的噩耗。
眼前這位俘虜雖然看似頗為狼狽,白手套和皮鞋各只剩了一隻,一身華貴的絲綢外套幾乎都被扯成了爛布條,手上和身上也都沾滿了污垢,但卻依舊能夠從裝扮中辨別出幾分優雅精緻、風度翩翩的貴族氣質。再看看這傢伙慘白的臉色,從嘴裏突出的銳利獠牙,以及縈繞不散的亡靈氣息和渾身刺鼻的血腥味……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的吸血鬼貴族身份。
「……確實是還有一些人沒死,但恐怕是指望不上他們了。」
「……這不是一隻費倫大陸的吸血鬼嘛!而且絕對是貴族階層……哦,天啊,他的胸口還佩戴著龍巫教徽章!白金的!!」
前一刻還熙熙攘攘的歡場花街,此刻卻被籠罩在了一片濃煙烈火之中。
在兩人堪稱炯炯有神的灼熱目光之中,黑島仁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髮,然後說出了一段更加雷人的話語,「……說來也真是叫人哭笑不得,這些傢伙實際上都是自殺的……」
「……這個鑲嵌紫色鑽石的白金魔法徽章……還有衣服上用附魔劍蜘蛛絲刺繡的那塊家紋……老天呀,這恐怕是某個氏族的親王!黑島仁上尉,快告訴我,你是怎麼逮住這樣一位強者的?」
「……不得了啦,到處都著火了!整個吉原町都燒起來啦!大家快救火啊!」m•hetubook•com•com
望著已經映紅了半邊天的炫目火光,黑島忠夫一時間真是又驚又怒,然而在火勢逼人之下,他也只得一邊硬著頭皮指揮眾人推倒四周房舍,清理出防火帶,一邊忍不住跺著腳高聲叫罵起來。
——這裏的建築物,為了防地震,一般都是用木板和紙片之類的輕便材料拼接而成,以免坍塌的時候砸傷人,但是到了鬧火災的時候,卻也會成為上好的燃料……
此時此刻,在這裏已經聚集了至少三四千名倖存者,幾乎個個都是一副焦頭爛額、衣衫檻褸的模樣,衣服上還帶著燒灼的痕迹。一些人的頭髮被燒焦,皮膚上布滿了燎泡,卻無法得到治療,只能癱倒在地上連聲呻|吟。其中的婦女和兒童,更是哭泣聲此起彼伏,讓眾人的心情愈加焦躁。
前邊的那些昂貴財物,還不至於讓已經頗有身家的菲里當場失態,但對於最後那一項能夠代表煊赫軍功的耀眼斬獲,卻讓他幾乎看得都要發傻了。
雖然菲里自己心裏其實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已,但還是強打起精神,抬手拍著黑島忠夫的肩膀安慰說,「……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又是剛剛遭遇一場血戰,您能夠暫時穩住局勢,就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再說,令弟黑島仁不是已經帶人突出火場,去找人求援了嗎?我剛才也用傳訊法術聯繫上了郊外的巨熊軍團駐地,命令留守部隊儘快過來救援,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傳來的……」
只是這名俘虜眼下的狀況實在不佳,非但四肢扭曲骨折,胸口明顯凹陷下去了一塊,而且從他的耳朵、眼睛、鼻孔和嘴巴里,還都在不斷冒出淡黃色的煙霧,嘴巴不知被什麼東西腐蝕得大片糜爛,獠牙折斷了一根,鼻子乾脆整個兒脫落了下來,就剩下兩個流淌著黃綠色膿液的醜陋黑洞……總之,這傢伙已經是奄奄一息,虛弱得連叫痛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癱倒在地上哼哼著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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