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條件的。你幫我這一次,以後我在家裡都讓著你,也不跟你爸爸吵嘴,你要是跟我媽親熱,我也裝做沒看見,如何?」
我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問她說:「你有相熟的網友嗎?」「有。」她說。我發現她這人真的是很奇怪,在學校裏面整天精神抖擻的,一回家就懶洋洋得要了命。
「見了我沒準她更失望也不一定!」管沙忽然一點自信也沒有了,垂頭喪氣的樣子,與先前判若兩人,真讓人好笑。我沒能拉住管沙。他如逃兵匆匆離去,留下一句話:「你替我去跟她見面,就說我實在是沒空。你放心,我會遵守我的諾言。」
我的心裏咯噔響了一下:「真是差不多。」「那說說你對我的直覺吧。」她說。
「你這人真沒出息!難怪讓人瞧不起!」居然「啪」地一聲關了電視,盯著我的眼睛射出嫉惡如仇的怒火。
可是那丫頭比當年的地下黨還要堅定,從她的嘴裏是什麼也問不出來的。不過在我的軟硬兼施下,她終於答應陪我一起去見安妮。
我在晃晃悠悠的車上想啊想,越想越不對勁。難道我真的要去跟一個女生見面了?這是一件對我來說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啊!如果安妮是羅薇怎麼辦?如果不是羅薇又該怎麼辦?如果是羅薇,她發現飛鳥就是管沙會不會很失望?如果不是羅薇,她發現飛鳥不過如此會不會也很失望?這些念頭在我的腦子裡像線團一樣地繞來繞去,我想得頭都痛了,所以我決定不去了!
後來,我在網上向安妮說起這件事,她笑得稀里嘩啦。我無可奈何地問她:「你說這丫頭是不是真的很厲害?」「是是是。」安妮連聲說,「她能屈能伸,真是不容易啊。換成我我也不行的呢。」
家裡一個人都沒有。
媽媽和居老頭一直在邊上默默地看著,他們真是陰險,誰也不作聲。
我和管沙擠上搖搖晃晃的公車去赴約。車上很擠,有人不小心撞了我一下,管沙狠狠地瞪他一眼,我第一次發現他有點哥哥的樣子。後來有了一個座位,管沙讓給我坐,自己在我一旁站著,護著我,抿著嘴,好像很成熟。我忽然有了很複雜的情緒,希望管沙見到的是他心儀的女生。因為生活中的管沙並沒有什麼朋友,他在網上找到的自信別被現實摧毀是最好。但我又不想管沙早戀,我擔心他會難以自拔,這樣一來我會對天愛阿姨無法交待。
「那麼祝你和漂亮安妮約會愉快?」我譏諷他。
管沙無奈地在地板上坐下,抱著雙腿問我說:「你是說她長得很漂亮?」「嗯。」
「說過呀。」安妮說,「他說你太精,他鬥不過你。還讓我替他出主意來著。」
那身校服是去報到的時候就發給我的,還不知道是誰不要的,我一看就知道褲子一定會短上一大截。再說我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跟別人穿得一模一樣。檢查團來就來唄,又不是檢查校服的質量,非要穿校服做什麼!我掙脫老媽的手繼續往門口走,居然卻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把門一攔說:「你要是不換,今天就別想出這個門!」
「哈哈,你真奇怪!我為什麼要幫你?!」
我的頭皮一陣發麻,難道她要和我搞什麼親密接觸?我可是正人君子,不像肖東那樣滿腦子的壞思想。看我半天不說話,安妮又說:「飛鳥,你該不是怕了吧?」
說真的,我有些沮喪,彷彿一種很美好的東西被誰不經意地破壞了。我匆匆地和他告別下了線,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為此我好多天心情不好。
可是我總是心神不定,趴在窗口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到居然的身影。
因為羅薇,新學校其實也不像我想象中那麼糟糕。
管沙裝作大度地說:「看著頃就行!」
簡直是太傷人自尊了!簡直是太自以為是了!「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我嘴上這麼說,但是我心裏根本就不想再聽她噦嗦。我衝進了自己的小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看你說的!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思想?男生女生也可以做朋友,你懂不懂?」我有點心虛,口氣卻仍然很硬。
「飛鳥這人……怎麼這樣?」安妮穩定下來,情緒立刻由傷心變成憤怒,「下次我要見了他,一定揍他!」
「你騙人!」
上課的時候,她坐在我身邊,安安靜靜地呼吸著。受她的影響,我也不知不覺地聽起講來,彷彿走神都不好意思。
「如果順眼你是否要和她談戀愛?」她小心眼地問我。
「你們真好,」羅薇說,「我也老想有個哥哥。」
我太想知道她是不是就是羅薇了。
「不要自以為是。」管沙說,「我的事你最好少管。」「對不起,如果是我說錯了話,我正式向你道歉。」「你說得對。」管沙說,「我這人就是沒出息,你說得一點也沒錯。」他破罐子破摔,咕嚕咕嚕地喝著麵湯。
我沒有想到他會用「牽腸掛肚」這個駭人的詞,一時想不起該如何對付他,只好說:「呵呵,自由如風你怎麼無聊起來了呀。再見吧再見吧。」
哎!神了!
我提出讓她陪我去見網友的事,誰知道她竟然知道我的網友叫安妮!
「那你讓你媽媽和爸爸離婚再嫁一次不就行了?」我說。她撲哧笑了:「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我躺在床上,心裏鬱悶極了。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怎麼這麼倒霉,自從認識了居家父女以後,我彷彿就沒有過過一天舒適的日子。媽媽在外面拍我的門讓我吃飯,我沒有理她,這個時候,我誰也不想理。
我們提前https://www.hetubook.com.com半個小時出發。公共汽車擠得要命,我提議打的,她白我一眼說:「有那麼多錢打的么,一會兒在麥當勞小心她狠狠宰你一頓,你一個月的零花錢就不夠了。」
沒想到會收到你的信。
「曠課就曠課!」她出乎我意料之外地回答說,「我寧肯曠課,也不願意和你在同學面前發生爭執,讓人家看笑話!」她一面說,一面用該死的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我,胸脯一起一伏的,看樣子誓與我抗爭到底。
我最討厭別人說我怕,我怕什麼?於是乾乾脆脆地說:「好,我去!」「那你記住了,下周六上午九點,不見不散,死樣飛鳥再見!」她說完,生怕我後悔一樣,趕緊就下線溜掉了。
「那當然!」我毫不猶豫地說。「想見我嗎?」他突然問道。
「你真幽默。」安妮看著我說,「其實……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安妮的聲音漸漸地低下去,然後她就哭了起來。她哭璧蘭望聲音,我只看至她的雙肩在抖動㈣瞅嗒叭嗒地凰滴在餐桌上。我手足無措,恨死自己的好奇心。
「老實說我怕被人騙。」
有這事?我差一點笑出來。
「我從不打小報告!」我哈哈大笑說,「不過我替你監視他,他若真有不軌之處,我必向你彙報!」
我開始胡思亂想,那個叫安妮的這麼中意這本書,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快要死翹翹了吧。又轉念一想,哎喲不好,不可以咒羅薇的。但不管怎麼說,不管她是誰,我還是決定要給她留一個好印象,因為她每次拚命誇我的時候我的感覺都好極了。我跟媽媽說我要換雙新球鞋,媽媽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只有居然在那裡心懷叵測地笑。
半晌,我安慰她說:「為這種沒出息的人哭沒必要,回去我替你踹他!」
「呵呵,」她不肯定也不否定,而是問我說:「你想知道我什麼樣子嗎?」
居然在學校見了我就像是見了陌生人,跟我說話也是公事公辦的樣子:「管沙,別忘了今天該你值日!管沙,你的物理作業呢?」不過她的好朋友夏小丫是個大嘴巴,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我和居然的關係。
「忘了我們的條件了?」她說,「不是說了一言九鼎?」
「我是女生呢,你會揍女生嗎?」「那可說不定,嘿嘿。」
這還真是個好條件!
天愛阿姨只是嘆氣。一直到下午四點管沙才從他房間里出來,一定是餓極了,8打開冰箱一陣亂翻。天愛阿姨說:「沒吃的,等著吃晚飯吧。」管沙也不理,換了鞋就要出去。
多可惜啊,原來——自由如風和管沙一樣,也是衝動的小男生。
「萬一我要是不肯見她,你就替我見,就說是我有事不能去,如何?」
「校服太小,根本不合身。」我說。
「好好好。」我安慰她說,「這才第一天么,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那好!」我把書包一扔說,「我們正好曠課一天,看看你這個大班長受不受得了?」
「如果順眼你是否要和她談戀愛?」我故意問。
一向堅強樂觀的我在冰冷的電腦屏幕前流下了眼淚。關於友情,我想我是非常在乎的,雖然我有很多朋友,但自由如風是不一樣的,我不願就這樣失去一個心靈上的知己。我想給自由如風回一封信,但我寫不好那封信,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誰也沒有錯,這事也無關對錯。我寫好了一封一封的信,又一封一封地刪掉。自由如風就這樣真的在網上消失了,每當在網上有人和我搭訕的時候我總疑心是他,又總覺得不是。網路就是這麼地奇怪,換一個名字,就很難再分得清誰是誰了。不過比我更慘的是管沙,他好像變得更加地古怪和沉默,整天垂頭喪氣的樣子,回到家裡也沒話,連和我鬥嘴的興緻也全然失去,整個人像棵耷頭耷腦的青菜。
我鬆了一口大氣。
真沒想到,你會答應跟我見面。
從這一點來看又有一點不像安妮,要是安妮,她一定會打我一耳光,然後對我說:「聰明!」
我愣了一下說:「還好。」
「自由如風你……」
我只好無奈地坐回地板上,但還是忍不住問她:「你是說她長得很漂亮?」
「你的眉毛一定很濃,個子一定很高,差不多有一米七五吧,喜歡穿深色的球衣,喜歡把書包拎在手裡走路!」
「管沙,我想見你呢。」安妮突然說,「我每天背著書包經過球場的時候,看到那些打球的男生我都會想,不知道管沙是不是就是那個樣子?」
「總之別讓你媽擔心了。」我站起身來說,「你媽容易嗎?」「她有你這十全十美的女兒了還會在乎我?」
「什麼話!」
我會永遠記得你這個朋友。祝你在人生的旅途中笑口常開!就像你的網名,一聽就那麼可愛。(嘻嘻,不能再說了,再說又要錯啦!)
「不知道。」我說。
「看你說的!」管沙抓住我小辮子,「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思想?男生女生也可以做朋友,你懂不懂?」
「暫時沒想過!」我好奇地說,「難道你想干這事?」
我被他的邀約嚇了好大的一跳,第一反應竟是想去!見網友,何況是管沙的網友!我真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生會對管沙感興趣以及管沙會對什麼樣的女生感興趣。可是我和管沙一向不和,他為何要約我同去呢?我疑心他是惡作劇。在沒弄清他的企圖之前,我盡m.hetubook•com.com量不動聲色。
「不太好吧,」我立刻想到管沙,絕不能讓他抓到我什麼把柄,於是我說:「我不太習慣和網友通話呢。」
我只好裝做漫不經心地問她:「見過她了?」「嗯。」她好像不願意多說。
「頭髮長長的,眼睛大大的,說起話來輕聲慢語的,喜歡笑。」我把羅薇的形象全放到她身上去。
哎!
天愛阿姨一把拉住他說:「好了好了,有什麼事不能跟媽媽講?」
下了車還要走一小段路才能到達目的地,我和管沙一前一後地走著。管沙忽然停住了步子對我說:「算了,不去了!」「為什麼?」我驚訝地問。
我對它說:你活該。
我有點說不上來地慌,打算找一個墊背的。
「不去了不去了!沒意思!」管沙身子一轉,真的往回走。「喂喂!」我一把拉住他說,「那安妮該多失望啊!」
可是我管不住自己。
我舉棋不定,心裏恨管沙一個洞。
「既然是朋友,何必在乎順眼不順眼?」
「見了我沒準她更失望也不一定!」我可不想和一個女生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我倉促地對她說:「這樣吧。你替我去跟她見面,就說我實在是沒空。你放心,我會遵守我的諾言。」我打了一輛車飛快地回到家。
但是她又再次清晰地說:「管沙,求求你快點穿上,不然我們要遲到了,我要和你一起挨罵的。」
「那當然!」我同樣毫不猶豫。
「哈哈哈!」他突然笑了,盯著我說,「你怎知就一定是恐龍?」
「你怎麼知道是安妮?」管沙的聲音提高了八度,警覺地問我說,「你還知道些什麼?快講!」
「應該聽的吧,」我說,「我們班上課挺安靜,再說他坐在我後面,我看不見。」
我決定先去看看再說。
我們下了車。當我告訴居然我的決定的時候,她驚訝極了,連聲問我為什麼。
「信不信由你。她讓我告訴你,她和你之間從此無話可說。」
總的來說,還算好,一個星期過去了,除了因為不|穿校服的事在家裡跟我發生了一點小摩擦之外,管沙在班上也沒出什麼事。我發現他在學校里好像比在家裡要老實得多。幾天後他還參加了校籃球隊的一次比賽,他的球打得真棒,把來勢兇猛的三中殺了個片甲不留。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天愛阿姨,她笑彎了眼睛,對我說:「轉學真是明智之舉呢,我偷偷地觀察過了,他房間熄燈的時間都要比以前晚得多,說明他也知道用功了,離你們太遠,面子上也過不去。」
笑就笑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可是我老是懷疑管沙,他能這麼快就脫胎換骨?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晚上根本就不在看書,搞不好違背爸爸的命令在偷偷上網呢!
「他一個人都不認識打什麼球啊。」天愛阿姨憂心忡忡地說,「然然啊,我看你要多多幫助他,要讓他多跟別人接觸接觸。」
「我說什麼好呢?」天愛阿姨說,「不知道自己孩子心中在想什麼的母親可真是個失敗的母親,你說是不是?」
真是臭屁到了極點。
「其他的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我抬起一張笑臉對他。「有興趣和我一起赴約嗎?」管沙忽然問道。
「去哪裡?」天愛阿姨問。
期待與飛烏見面的安妮
「也許他怕你認為他長得不如謝霆鋒,所以不好意思見你。」我努力想緩和一下氣氛。
我趁機問她說:「你喜歡上網嗎?」她搖搖頭說:「沒時間。」
「沒什麼事呀。」管沙硬硬地說,「別拉拉扯扯的,我出去吃碗面就回來。」說完,他掙脫天愛阿姨就走掉了。
「什麼叫還好?」天愛阿姨不明白了。我只好實話實說:「他一天也沒講話。」「啊?那他人呢?」
我也下了線,這才發現,其實安妮說得很對,我還真是有些怕。
「可能在打球吧,他騎車比我快,要是不打球,早該到家了。」
我特喜歡她笑而不語的樣子,真是百看不厭。看來我真像安妮所說的,是個色狼。
管沙在我們班上完課後的第一天,我剛回到家裡,天愛阿姨就萬分緊張地把我拉到一旁問:「怎麼樣?管沙的表現如何?」
吃午飯的時候管沙還不肯出來,天愛阿姨有些生氣地說:「別喊他了,我們吃,餓的是他自己,又不是我們!」
「我可以做什麼?」他越說我越糊塗!
笑笑你好:
「想不想去?」他還在問。
管沙肯做這樣的讓步,看來要和他約會的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我越發好奇起來,「好」字差一點點就脫口而出。
我真的期待著與你的見面,希望你不會放我的鴿子。記住了,我穿咖啡色的上衣背咖啡色的雙肩包哦,千萬不要認錯人哦。
「你相信十六歲的愛情嗎?」「沒想過。」
「我可不能老是輸給她。」我說,「你給我出點主意?」「嘻嘻,管沙,我看你也快被她收服了哦!」
「不去了不去了!沒意思!」我掉頭就走。
「沒有!」安妮站起身來,斬釘截鐵地說,「我跟他從此無話可說!」
「不可以嗎?」管沙說,「難道我長得不夠帥?我怕什麼呀!」
「為什麼?」
我想了想說:「看著順眼就行!」
天愛阿姨只好習慣性地朝我聳聳肩。
「我還不想說呢。」管沙硬撐著,「有什麼好說的。」「你這人真沒出息!」我罵他,「難怪讓人瞧不
m.hetubook.com.com起!」「你說什麼?」管沙把頭抬起來,漲紅了臉對著我說,「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就是百全百美,你還是他最愛的兒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嗯。」我說。「怎麼樣?」「美女。」我氣他說,「長得像周慧敏。」
然後我到麥當勞里要了一支冰淇淋慢慢地吃,隔著透明的長玻璃看女孩的背影。她很有耐心,慢慢地等,身子也不晃來晃去,彷彿沒什麼怨言。當她終於掉過頭來的時候,我忍不住敲敲玻璃示意她進來。
「切!你誇張。我還不了解她?她才不會那麼傻!」
「那我現在告訴你,請你去換上校服。」她官腔十足。
春色已經很美了,從我家的落地長窗看出去,到處是一片煙雨蒙蒙般怡人的綠。陽光燦爛的周末的中午,我在客廳里喝水,不一會兒管沙也出來了。家裡又只有我們兩個人,他突然問我說:「你有相熟的網友嗎?」
「我從不騙人!」
我懷疑我耳朵出了毛病。
只有羅薇跟我說話是輕言輕語的。
那裡的學生整天都客客氣氣的,下了課也不出去玩,不是坐在座位上聊聊天,就是看書寫作業。要是跟誰遇到了,你臉上還沒有表情呢,他就先微笑起來。相比之下,我真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粗人。
我跟我的網友自由如風說起這事兒的時候,他好像有一些不認同:「管沙怎麼能這樣不相信人呢?朋友是要用心交的呀,既然不相信她,就不必去見她!」
媽媽又來拉我說:「就是,別讓人家看你們兄妹的笑話么。」她哄我說,「快點去換,換好了讓爸爸開車送你們一程,不會遲到的。」
「嗯。」她還是賣關子,不好好跟我說話。
「那就什麼也別說。」我對天愛阿姨說,「管沙都十六歲了,是大人了,他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是啊,你帥,關我什麼事?」
我差點氣結,懶得理他,把電視調到湖南台上。「做什麼?」他生氣地說,「沒見我正看比賽?」「忘了我們的條件了?」我說,「不是說了一言九鼎?」
我不知道居然是不是去替我見了她,我也很想知道她們見面的情況會是怎麼樣。我心裏有一點點內疚,但是我很快趕走了它,我對自己說:「這有什麼好內疚的,網上的事有什麼好當真的,誰知道那個安妮是人還是鬼?」
想到要見到你了,我的心裏還真有那麼一點點激動呢。(哈哈,你不可以太得意哦。)
看來不只是女孩,男孩的心事也真是難猜,就像自由如風,自從他說出那樣的話后,我已經有兩個星期沒在網上見過他。周六上網的時候我忍不住給他發了一封E-mail,告訴他我很想念他這個朋友。很多天後我才收到他的回信,信是這樣的:
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我讓它餓。
「別吹了,你一定下不了手!」「憑什麼這麼說?」
雖然我上網已經快一年了,但這還是我第一次打算跟網友見面呢,在我的心裏,你一直是個很老實同時又很有趣的男生。
我決定信他一次。
可是還沒等我再說,他就騰地一下從地板上站了起來,衝進了他自己的小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我有些後悔。男生的自尊心也是要了命的,管沙是有他的錯,可是,我也有做錯的地方不是嗎?不該那麼咄咄逼人。我真的是有些後悔。
見面的前一天管沙顯得有些緊張,還央天愛阿姨給他買了一雙新球鞋。他試鞋的時候我吃吃地笑,他就拿眼睛瞪我。低聲警告我什麼也不許說,不然協議取消。可是天愛阿姨是多聰明的人,她拉我到一邊問管沙最近是不是有些不對勁。我眨眨眼說我不知道呀。
「有什麼話要我帶給他嗎?」
「但是,」還好我穩住了,問他,「你說話算數么?」
886
「那麼,給我你的電話好么?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你有什麼企圖?」我索性單直入。
「是不勞我費心,我也不想費這個心,以後有事少問我!」我翻著一本書,輕描淡寫地說,「祝你和恐龍約會愉快!」
我們每人一個月有一百塊錢的零花錢,我從來不吃零食,也不自己瞎買東西,其實錢夠用著呢。不像她,一會兒買CD,一會兒又是花里胡哨的雜誌、小說,過生日的禮物還送過來送過去的,錢當然不夠用了。
她很快就進來了,在我對面坐下,用探詢的眼光看著我,有些害怕地說:「你該不會就是飛鳥吧,我們通過電話,他是男生呀!」
「既然是朋友,何必在乎順眼不順眼?」她還在窮打猛追。「當然在乎!你難道願意和一頭河馬做朋友?」我反駁得她啞口無言。
我回到家。爸爸和天愛阿姨都不在,管沙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又是體育台,又是把聲音開得老大。見了我,管沙微微動了動身子說:「見過她了?」
「也許我們對他關心太少了。」爸爸說,「有空我多找他談談。」
「鬼丫頭!」她拍拍我。我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是我想象多年的關於媽媽的味道,我情不自禁地靠在她的懷裡。她輕輕拍著我說:「然然,你真是個好姑娘,乾淨透明。」
「我很帥!」心裏激動著,我就使勁吹。
我只收到她的一封信,整封信很長很長,但是只有一個字:豬。
跟我狠?
「不信,要不要我把你形容一下呢?」「好吧,」我說,「你說說看。」
「我會跟你和圖書
小丫頭片子撒謊?一言九鼎!」他信誓旦旦。「還要加個條件,」我得寸進尺地說,「你下次做清潔衛生不可以跑掉。」
「一套一套的!」天愛阿姨笑著說,「你一定知道什麼,你不是天天跟他吵,這下又護著他做什麼呢?」
飛鳥你好:
我打開了電視,把它開得很大聲。有我喜歡的球賽,但其實我根本就看不進去。我又跑到網上去,安妮QQ的人像黑著,她一定不在網上,正在麥當勞的門口等我。
那天早上我剛起床,她就盯著我說:「管沙,今天有檢查團要來,要穿校服的,你知道不?」
「誰說我不適應?」管沙一面答一面拿眼睛看著我說,「多謝你們費心了,我不知道有多適應!」
只是想到自由如風我有些不快樂。在我的心裏他一直是個出色的男生,也許是隔著遙遙距離的緣故,我認為他比我在生活中接觸過的任何一個男生都要優秀:自信,幽默,開朗,成熟。但自從他表示出那一點點意思以後,我就覺得沒勁,覺得遺憾。並不是我的心中沒有對愛情美麗的幻想,也並不是這種幻想與自由如風一點也無關,但我喜歡書上所說的那種守口如瓶的理智,那種隔岸觀花的朦朧。帶著清清淡淡美美好好的心情徐徐地長大,該多好呀!
「好吧好吧。」他說,「你真是個貪官污史!」這麼好說話?
爸爸問我說:「你知道怎麼回事嗎?」「不知道。」我心不在焉地扒著飯。天愛阿姨也吃不香,心事重重的樣子,對爸爸說:「我這兒子我一直就弄不明白,我也不要求他一定要多優秀,別成天讓我擔心我就滿足了。還是女兒好,你看然然多懂事。」
「那你周末做什麼?」我問她。她笑而不語。
媽媽一愣,可能是給我氣糊塗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在這時,居然走過來替我把書包拾起來放到沙發上,又跑到我房問里去一陣亂翻,終於翻到了被我扔到衣櫃角落裡的皺巴巴的校服,遞到我面前來說:「求求你穿上它。」
她求我?
「有。」我懶懶地答。
「當然不是。」我說,「我是他妹妹。」
「周慧敏是誰?」
「你是不喜歡我吧。」他有點不高興地說,「不喜歡你就直說啊,省得我天天牽腸掛肚的!」
「媽媽問問也不行?」天愛阿姨把他的書包拿下來說,「慢慢地你就會適應了,你要有點耐心。」
你那天說我無聊,匆匆忙忙下線對我的打擊很大。你知道嗎?我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那樣的話來的呀。我想你一定是瞧不起我了,對不對?這些天我心裏很難過,我不知道用什麼樣的心態來面對你,我真的很不好意思再見你。是誰說過的,在網上,換一個名字就是一個嶄新的人,不會有真實的情感。但我不信。只可惜,我的不慎破壞了我們原本可以和水晶一樣的友誼。唉!
「你難道沒看過《第一次親密接觸》?」她吃驚地問我。
我想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粗就粗唄,反正我不自卑。
反正我到哪裡都習慣了獨來獨往。
晚上的時候我又上了網,但是我沒有看到安妮,而是收到了她發給我的一封E-mail:
終於等到她回來,一副對我愛理不理的樣子,明明知道我心急,卻半天也不說一句話。
「你會考慮跟他們見面嗎?」
「怎麼樣?」我只好放下自尊再問她。「美女。長得像周慧敏。」
「哈哈,好在我沒去見她,漂亮的女生最不拿正眼看人。」「還好意思說,為了你的失約,她在麥當勞差點哭成孟姜女!」
我敢肯定,他們三人一定是一邊吃飯一邊在數落著我。我起來打開了我的電腦,發現自己已經被安妮從好友名單里清除。
「什麼妹妹,什麼爸爸,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大聲喊著,氣急敗壞地把書包一扔。
「我餓死了你也不管,管我去哪裡?」
「飛鳥呢?」她顯然很失望,「他為什麼要爽約?」
難道她們早就什麼都知道?
說完,她揚長而去。
她不再理我,把電視調到湖南台上。「做什麼?沒見我正看比賽?」
「想。」這次我可真的是實話實說。
你永遠的朋友:自由如風
我在網上搜索到了安妮說的那篇小說,那個叫痞子蔡的寫的東東我不怎麼喜歡看,流里流氣的。我飛快地拉到結尾,結果是那個女的得了什麼病死掉了。
「是啊,」我也安慰她說,「管沙其實挺聰明的。」
出發前我問管沙說:「她怎樣算符合你的標準,不用我出馬?」
「周慧敏是誰?」我從來沒聽說過什麼周慧敏。不過我又有點放心,她沒有提到羅薇這兩個字呢。
我看都不看她,背著書包往外走。我媽卻急了,一把過來拉住我說:「快去換,快去換!時間還早,來得及的。」
她抬起頭來,看著我說:「你……就是他繼父的女?」我大吃一驚:「他和你說過我?」
看來人真的是會變的,我沒想到我有一天會真正地關心管沙。
「別不承認啊,我看你就是喜歡上她了。」「胡扯,看我不揍你。」
我的心一縮,難道她真的哭了?但我還是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切!你誇張。我還不了解她?她才不會那麼傻!」「信不信由你。她讓我告訴你,她和你之間從此無話可說。」「我還不想說呢,有什麼好說的。」我硬撐著。
「幹嘛穿咖啡色,老太太才喜歡https://www.hetubook•com•com咖啡色。」我說。腦子裡拚命搜索著,羅薇有沒有咖啡色的上衣呢?羅薇有沒有咖啡色的上衣呢?
乾淨透明?!我感激她用這樣的詞形容我,我感激她看到我的好。在失去母親和父親相依為命的日子里,我一直努力做一個好姑娘。我在她的眼睛里找到肯定,幸福和驕傲在心裏暖洋洋地溢開來,像正灑了一屋子的春天的陽光。
我老遠就認出安妮,她正站在麥當勞的門口四處張望,穿著約會前說好的咖啡色的上衣,背著咖啡色的雙肩包。走近了才發現,那是一個微胖的女生,很普通,絕無半點「輕舞飛揚」的風采。但她沒有同伴,如約而來,顯然比管沙勇敢。我猶豫著要不要向前打招呼,她也看見了我,好幾次和我的眼光碰撞又分開。
如果有空我還是希望你到網上去找痞子蔡的《第一次親密接觸》來看看。那是一本非常不錯的網路小說,我相信你會喜歡的。
比起我來管沙要幸運些,他真的打算和他的網友安妮見面了。
「當然是真的。」安妮說,「下周六上午九點整,我在麥當勞門口等你,咖啡色的上衣咖啡色的雙肩包,我個子不太高,你應該一看就知道是我。」
在新學校里最不習慣的是作業太多,而且沒有人會不交作業,根本就不像我們以前學校,每次交作業科代表或學習委員都會站在講台上扯破了嗓子。我只好每天晚上做到深夜,實在是不會的,我就瞎寫一氣。作業被打又是小Case,但要是被居然看到我的笑話,那就是巨大無比的Case了。
有一次,羅薇問我說:「你和居然在家吵架么?」「不吵才怪。」我說。
「笑笑,我想告訴你,我天天都在想你,恨不得天天周末。」
「哈哈,」他居然笑了,「好在我沒去見她,漂亮的女生最不拿正眼看人,要是高興,眼睛可以長在額頭上,我對付不來!」「還好意思說,為了你的失約,她在麥當勞差點哭成孟姜女!」
「是吹吧,」安妮一針見血地說,「得讓我看看我才相信的。」「你不是來真的吧?」
這下輪到我無限震驚了,差點沒一把把她從沙發上拎起來:「你怎麼知道是安妮?你還知道些什麼?快講!」
「你說得是,那我答應了他,是不是……有點為虎作倀?」「倒也沒那麼嚴重,不過我希望你和我見面的時候是帶著真心來赴約!」
我說不出來我怕什麼,也許是怕她不是羅薇,或者比羅薇差得遠遠的。更重要的是,我根本就沒有單獨地和女生見過面,更別提什麼「親密接觸」了,要是被我媽知道,她一定會氣得吐血。
「我想問問,要是你會不會爽約?」
我刪掉了它。
「我要是答應了就一定不會!不過,你在網上認識的那些女生可不一定有我這麼高的素質!」我打擊他說,「說不定是個男的也不一定啊,網上的事你怎麼可以相信那麼多呢?」「誰說我信的?」管沙嗡聲嗡氣地說,「我又不比你傻,不勞你費心。」
難道真的是羅薇?
但今天是求著她,只好跟著她一塊擠車。好在我身手敏捷搶到一個位子,讓給她坐了。一個小青年在她邊上擠呀擠的,一看就不是個好人。我只好站得離她的座位近點,誰讓保護女生是男生的職責呢!
管沙走了,我也想走。難不成我還真的替他去赴約?但想想那個與管沙相約的女生,不知道長什麼樣?而且,如果知道管沙沒去,一定會很傷心吧?!
「當然在乎!你難道願意和一頭河馬做朋友?」他倒是振振有詞。
「憑直覺啊!」安妮說,「我的直覺不知道有多靈。」「吹。」
最佳的人選,當然就是居然了。看得出來,居然和羅薇的關係不錯,因為她們總是在我面前互相說彼此的好話,這對兩個女生來說是多麼地不容易啊,所以我想她可以幫上我一點忙。我走出去,她正在客廳里喝水,穿著那種大|波浪滾邊的睡衣,搞得像她爸和我媽一樣的小資。其實我也有睡衣,但是我從來不|穿,我覺得彆扭。見我出來了,她也不理我,眼睛一直盯著電視。電視上正在放動畫片,她一邊看一邊在那裡傻乎乎地笑。
那天出發前,居然饒有興趣地問我說:「她怎樣算符合你的標準,不用我出馬?」
「因為他膽小。」我決定說真話,「他臨陣脫逃,一點出息也沒有。」
她也許用了不少的時問來Copy這個「豬」字和締造這封滿腔怒火的信。
「真是個好班長。」天愛阿姨捏捏我的臉,又不放心地問我說:「他上課聽講了沒?」
管沙出了門,天愛阿姨坐在沙發上,手支著額頭,很累很疲憊的樣子。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好,我決定出去找管沙。我很容易就在街對面的小麵館里發現了管沙,他正在狼吞虎咽地吃一碗面。我坐到他對面去,對他說:「別讓你媽媽傷心了,吃完面就回家吧。」
「你真臭屁!」管沙罵我說,「我沒見過比你更臭屁的女生。」說完他揚手對老闆說道:「再來一碗!多放點辣醬。」我轉身走掉。
正說著呢,管沙回來了,看了看我,喊了他媽一聲。天愛阿姨又問他說:「今天感覺如何啊?還習慣吧?」
「喂喂!」她追上來一把拉住我說,「那安妮該多失望啊!」
「不是早有間諜向你彙報過了?」管沙說,「我想你沒有必要再問我了。」
管沙和安妮的約會安排在麥當勞。這都是跟痞子蔡和輕舞飛揚學的,我想一定是管沙的主意,一點創意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