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我咬咬牙說,「管沙,我要是贏了你,你就跟我去買禮物,然後回家。」
我完全同意管沙的看法,看來天愛阿姨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曾經看過的電視劇里的那些情節_一地湧上我的腦海,我又迫不及待地跑到爸爸房間里,發現他根本就不在工作了,而是躺在躺椅上休息。我朝他喊道:「這麼晚了,你不去接天愛阿姨么?她一個人回來多不安全啊。」
「你是天愛阿姨的命|根|子,你怎麼可以離開她?再說你那個爸爸,他這麼多年都沒有盡到撫養你的責任,憑什麼帶走你?」
那天我和羅薇一起騎車回家,我們在路口分手,她的背影優雅地遠去,我停在那裡看了很久。
「你要搞明白我幹啥?我又不是你什麼人。」我才是搞不明白她。
「那不就行了?!」我安慰管沙說,「你放心,我爸爸和你媽媽是合法夫妻,誰也拆不散的。」
管沙用筷子指著我,眼睛看著他媽媽說:「這個人這麼不要臉,你為什麼不打她呢?」
她笑起來真好看。我趕緊轉過頭去,不然臉就會紅得不像話了。
我想我可以做得到的。
安妮爸爸說:「當然話也說回來,我們家女兒也有責任,把自己的真實情況都告訴一個網友是不對的。現在的孩子真是不敢想象,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事情都發生了,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希望你們管好兒子,我們不希望此類事情再發生,不然……」安妮爸爸的表情嚴肅極了,後面的話他沒說,不過我可以想象他想說什麼。
我覺得她這話說得很沒有水平,但天愛阿姨很大度,盡量維持著她的矜持。然後他們拿出了幾封信給天愛阿姨,說這是管沙寫給安妮的情書,提到裏面的一些字句時,安妮爸爸用了「不堪入目」這樣的形容詞。我看到天愛阿姨的臉色難看極了,拿著信紙的手在微微地發抖。
儘管我很恨我爸爸,可是我抗拒不了想見他的誘惑。我是要去看看他到底長什麼樣,於是我如約來到了國際飯店。他老早就坐在那裡等我,三號台。
不管她是不是羅薇,這都不重要,只要她還回來,像往常一樣和我在網上說說笑笑。
天愛阿姨高興地向我豎起了大拇指。
「女人丑點就算了,凶是最不可原諒的。」我說。「誰對你凶了?」肖東相當地感興趣。
「怎麼會?」天愛阿姨愣了一下說,「我還等著你們替我過八十大壽呢!」
為了不讓天愛阿姨尷尬,我沒敢聽完,匆匆地退到自己的小房間。
他看我一眼,繼續打他的球,根本就不理我。
那兩個人,竟然是安妮的父母!
直到羅薇放開紀濤,站在一旁嚶嚶地哭起來。
我遠遠看到那個中年婦女和管沙拉拉扯扯起來。夏小丫也有些緊張地說:「管沙惹了什麼禍吧?」「不會吧,」我說,「他最近真的很老實。」
管沙不說話,鑽進了爸爸的車。
終於有一天我等到了她。我跟她說:「對不起。」她奇怪地看著我:「你是誰。」
我又在想,要是這信真是安妮寫的,那該有多好!安妮她,會不會想念我呢?
我變成了流氓,我想她會不想活的。她不想活,我也沒有活下去的任何必要了。還有我那個混賬親爹,他一直在那裡糾纏不休,我這下這麼丟臉,他該高興了。
我嘿嘿地傻笑兩聲,依言關了燈上了床。但是我怎麼也睡不著,我實在是想不明白管沙為什麼會去做那麼無聊的事。我的思緒飄飄蕩蕩,我又想到了自由如風,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是不是也是曾被我傷害或依然沉浸在被傷害的失意里?我有些傷感地想,青春真是脆弱啊,一點點的不小心,事情就全變了樣。
可是她好像是換了QQ號,有一次好不容易在她常去的聊天室里遇到她,當我想跟她說點什麼的時候,她只是氣呼呼地罵了我一聲:「豬」,就走掉了。
「怎麼?」我說,「丟你臉了?」
「知道一點點。」我說,「他們本來約好要見面,但是管沙沒有去。後來的情況,我就不是太清楚了。」
有一天晚上,只有我和居然在家裡,她突然來敲我的門。門開了,她也不進來,靠在門邊上對我說:「管沙,你上課的時候是不是沒聽講?」
「我爸爸回來了!」他說。
「她去見一個老朋友了,」爸爸喝一口茶,一點也不擔心地說,「就回來了。你先睡去吧。」
最氣人的是,這個始作俑者不僅不來面對和解決這件事,居然跑了個無影無蹤。
也許因為是天愛阿姨生日的緣故,那晚管沙沒有做掃興的事,還把盤裡的蛋糕都吃得光光的。天愛阿姨和我一起上洗手問的時候,我忍不住對她說:「天愛阿姨,你不會離開我們吧?」
羅薇也遲早會知道這件事,也許她不會願意再跟我同桌了。
居然的好朋友夏小丫是我們班的生活委員,她比居然還要嘰嘰喳喳,負責收發大家的信件。每到課間操的時候,她都像一個女皇一樣捏著一大把信,在大夥期盼的眼光里走來走去,那個時候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對她不屑一顧。
「那要是輸了呢?」他就是喜歡挑戰,果然輕易中計。
「我外套的扣子有點鬆了,」我說,「想請她釘一下。」
我依言打了電話給爸爸和天愛阿姨,他們都很快趕到了學校。我們到處找管沙,都沒有看到他的影子。一直到晚上,劉老師帶著我上午看到的那兩個人走進我家和-圖-書
的門,我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很少這麼主動跟我說話,我的心一拎,跟他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秋天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我跟他面對面站著,這才發現他其實比我高出好多,和我說話的時候,他的頭要拚命地低下來呢。
天愛阿姨走過來,像往常一樣愛憐地摸摸我的頭說:「早點睡吧,阿姨也累了。」
沒過一會兒,我聽到天愛阿姨出門的聲音。我跑到爸爸的房間,他正埋頭在那裡工作,我問他說:「天愛阿姨出去」。
那天我們正在做課間操的時候,我看到老劉帶著一男一女走近我們,然後她指指管沙,把管沙叫出了隊列。
我倒噝一口涼氣,難道管沙的爸爸回來了?
「哦。」爸爸說,「事情總是會過去的,等管沙回來,我希望你對他一如既往。」
我們還給天愛阿姨買了一條漂亮的絲巾。管沙說他媽媽喜歡藍色的,我就聽他的話換成了一條藍色的。我們一路騎警車回家,我其實很想問問他現在跟搴妮究竟怎麼樣了,但我最終也沒有問,我想這應該是一個他不會喜歡的話題。爸爸和天愛阿姨在樓下等我們,說是要出去吃飯。管沙不高興地說:「這麼老了還過什麼生日,搞得像小丫頭似的。」
那是我第一次喊她「媽媽」,但是我喊得很自然。天愛阿姨的眼睛一下子就濕了,她伸出手指和我緊緊一勾說:「說話算數!」
「別說不高興的事!」我說。
「我媽去見誰?」管沙在我身後突然說話,嚇了我好大一跳。
周末我約了肖東出來打球。一見面,他就狠狠地拍我的肩一下說:「哥們,怎麼瘦成這樣了?重點中學的日子看來不好混哦。」
他居然這麼有錢啊,我對他刮目相看,笑眯眯地說:「這下我們可以買個氣派一點的。」
我把球舉過頭頂,腦子裡飛快地複習著體育課上老師所教的投球要領。管沙又在一旁多嘴說:「就一次機會啊,我話先說好,願賭服輸。」
「反對!」我丟下兩個字,冷冷地關上門。她沒有再敲,好像過了很久,我才聽到她離去的腳步聲。
回家后我上了飯桌管沙才從他的房間里出來,我來不及問他任何話,只好在飯桌上跟爸爸和天愛阿姨講起羅薇和紀濤的故事,想聽聽他們怎麼表態。
「你真這麼厲害?」我問。
「管沙,」我說,「你不是真的要跟他走吧?」
我也拍拍手,示威地看著管沙。
「瞧你!」爸爸挑挑眉說,「對你老爸這麼沒信心?」
她不在了,我好像對上網也就沒什麼興趣了。其實我內心還是蠻後悔的,也許我真的像居然說的那樣是一個沒出息的人。
管沙,你在新學校里好么?自從你走了以後,我覺得我們班就沒那麼熱鬧了。我現在天天和你的死黨肖東吵架,我一看到他就好煩哦,要是你在,他就不敢煩我了,你說是不是?
打一巴掌揉兩下,我管沙才不吃那一套。更不需要任何的同情。
我伸出小手指跟天愛阿姨拉勾,我說:「媽媽,說話要算數!」
「看你緊張得,你不天天想把我趕出那個家門嗎?」「你神經病!」我罵他。
他還是不理我,我一拳頭對著他的鼻子就揮了過去。我們在操場上扭打起來。我那天就是想打架,打架讓我的心裏痛快極了,如果不是居然沖了過來,我想我一定可以把那小子弄個二級殘廢。
也許她也後悔不該對我那樣了呢?!可惜,不是。
老師說:「安妮家常常接到騷擾電話,有時甚至是在半夜。經過追查惡意呼叫,查明了是你家的電話,我想這事和管沙也脫不了關係。」
那些日子,我看所有的人都不順眼。
信是我差不多快忘了的一個人,我以前的同桌李佳寫的。
「你爸爸他回來了。」
用安妮媽媽的話來說,光是這些信,就可以告管沙流氓罪。
老劉很嚴肅地說:「這事兒還不是一般的事兒,你媽媽辛辛苦苦才把管沙轉到我們學校里來,要是這件事被核實了,我看還不是一般的麻煩。」
我猶豫著點了點頭,他突然哈哈哈地大笑起來:「我兒子都長這麼高這麼帥了!」一邊說一邊手重重地拍到我身上來,我看到他手上的大戒指,金光光地晃著我的眼。
終於出事了。
「你真麻煩!」他惡聲惡氣地說,「我還打不打球了?」
有天晚上,媽媽突然進了我的房間,很晚了還坐在我的房間里不走。她問我說:「管沙,現在你對這個新家還滿意嗎?」「就這樣。」我說,「沒什麼好不好的。」
一直的猜想成了事實,我差點尖聲叫出來,趕忙用雙手掩住了嘴。
管沙這個時候一把把門拉開,對著他媽媽喊道:「你沒什麼事吧,三更半夜地才回來,下次不許這樣!」
天愛阿姨的語氣里透露著相當的憤怒和不耐煩。從我認識她以來,我還沒聽過她用這種口氣說過話呢。我正驚訝著,又聽到她說:「你不是他的爸爸,管沙也沒有你這個爸爸,我們早就兩清了!你以後也別再打我電話!」
「放心吧,爸爸,我會的。」
羅薇的臉漲紅了:「你別瞎說好不好?」可是紀濤抓得她很緊,她根本就掙不脫。
「讓我看到就是她的過錯!」肖東蠻不講理地說,「一張柿餅臉整天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晃得我頭昏眼花。」
管沙正在打球,他總是這樣一個人打球,真不https://m•hetubook.com.com知道會有什麼勁。
一個大胖子,胖得快要走不動的樣子。我走過去,他喊住我說:「管沙?」
「我也不太清楚。」爸爸說,「你們那麼緊張做什麼?你媽媽還不能有點自己的事兒?」說完了朝我們揮揮手說:「不早了,都給我睡覺去!」
「他敢!」我怒火萬丈,差點跳起來。
她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大大的字說:「我怎麼會認識一頭豬」
「這樣的小事你自己不是早就會做么?別老賴著你媽媽。」爸爸說。
她習慣了,不堵耳朵了,說:「我真是搞不明白你。」
但是管沙惹了事,我們就只能忍氣吞聲。
「你哄她開心就是了,不關我的事。」管沙跳起來,球在空中劃一個漂亮的弧線,落入籃球框中。
「她那麼大人了,有她自己的自由。」管沙說,「我還是不要管她太嚴啦。」
上課的時候管沙也沒有來,我總是有些擔心他,兩節課都沒有上安心。中午放學的時候,老劉把我叫到了教室外面,她對我說:「晚上的時候我要到你家家訪,你提前跟你爸爸媽媽打一個招呼。」
安妮的爸爸和媽媽一起找到了我們學校,一直找到了我。當那些信再次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的腦子裡一片轟轟地亂響。我聽到安妮媽媽惡狠狠地說:「你這流氓,你等著去坐牢吧。」
就在他的言語之間,我的球從手裡飛了出去。老天助我!
羅薇對我說:「管沙,謝謝你,別和他吵,我們走吧。」
也就是在那晚,我無意中發現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那晚我學習累了照常到露台上去透透氣,我剛剛走到那裡,就聽到天愛阿姨壓低了聲音在接電話:「我說過了,我是不會見你的!你最好遠遠地離開這裏,不然我會不客氣的!」
「不為什麼,」羅薇抹乾眼淚,笑笑說,「覺得倦了。」「可是你付出那麼多的代價。」我說,「值得么?」「等你戀愛了你就會懂了。」羅薇說,「這是一個必然的經過,談不上值得不值得。」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我心裏始終是慌慌的。我偷偷地觀察過爸爸,他真是老奸巨滑,在他臉上你什麼也別想看出來。
我看得出來她有心事,但我不知道是為什麼。天知道我有多麼喜歡她的微笑!還有好幾次,我都發現那個叫紀濤的小子老是纏著她。有時我們班留堂,她的呼機就在書包里不停地振動。那是一個透明的彩色小呼機,她把官食山幸木耐陌舶芏站了放學的時候走過操場邊,發現她被紀濤攔住了,她好像並不想理他,可是紀濤一直拉著她不放她走。我經過那裡,忍不住說:「皮別那麼厚,人家不想理你。」
「那趕陝!」老劉說,「打電話找你爸爸媽媽!」
真是豈有此理!
我很緊張地問一臉疑惑的管沙說:「你媽媽說什麼?」
「你要是不會回答問題就把頭低著,老師就不會抽到你了。要真是抽到了你,你不會就說不會,不要站在那裡不出聲啊。」她說。
我也是在那天知道了安妮姓王,她在十中念書,她和羅薇一點關係也沒有。
「不見不見!」我說,「誰願意去見他。」「他到底是你爸爸,」媽媽說,「你去見見也好,我相信你會劍有正確的主張。」
我們回到飯桌上的時候,管沙正在和爸爸討論對恐怖主義的看法,他的口氣不是那麼硬硬的排斥的,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我們的家庭不會有任何的危險存在,生活也不會再這麼別彆扭扭地繼續下去了。
「小丫頭片子,你大大地狡猾。」他說,「這樣吧,你站在這裏,要是能把球投進去,我就什麼都聽你的。要是投不進,你以後少管我的事!」
「爸爸!」我又喊他,「爸爸,我真的很喜歡這個新家,它不會有什麼變故吧?」
我說:「放屁!」
我跟他提起居然和安妮,世界上兩個最讓我頭疼的人。肖東說:「居然呢,我是沒辦法,誰讓她是你妹妹呢。不過那個安妮,我就可以幫你對付她了,好好幫你出口氣!讓她轉回頭來求你!」
第二天羅薇對我說謝謝,可是我看得出來她並不是很快樂。
「我跟紀濤分手了。」她說。
我注意到爸爸說的是「媽媽」,雖然我很喜歡天愛阿姨,但其實我從來沒有叫過她一聲「媽媽」。我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走了出來。但我總覺得天愛阿姨的行為有些反常,難道她出去見管沙的爸爸去了,那我爸爸呢?
我沒聽董,居老頭今晚不是沒有出去么?
讓人疑惑的可憐的管沙,你在哪裡?
我說:「我是飛鳥,我是管沙。」
管沙低聲地說了一句:「狗屎運。」
「不知道。」我說,「你打她電話問問?」
那一天,就在大操場上,放學高峰時候,我眼睜睜地看著管沙和紀濤打了起來。兩人從一開始就打得很兇,你揮我一拳,我踢你一腳,然後又死死地抱在一起,像在表演日本柔道。
我看她不像裝的。
「關你鳥事。」我說。
「還有事嗎?」我說,「班長大人。」
第一招是讓我給安妮寫信,信還一定要寫得肉麻,因為女生就喜歡看肉麻的信;第二招是讓我給安妮打電話,一定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打,因為那個時候女生最不設防,什麼樣的心‰事都會跟你說。封了那個時苧,就會乖乖地聽你的話啦。
管沙和我都很不情願地走開了。和圖書我磨磨蹭蹭地洗臉洗腳,終於等到天愛阿姨開門的聲音。我趕緊把客廳里的檯燈擰亮一點,但我很快就發現,天愛阿姨的眼睛不對勁,她好像……哭過了呃。
「你要不要看?」我把信遞給她說,「我看你好奇心不是一般地強!」
我在網上瘋狂地尋找安妮,她的QQ早就換了,我只好去她常去的聊天室里守株待兔。
他們走後,家裡的氣氛凝重極了。我聽到天愛阿姨輕輕地抽泣起來,爸爸拿起外套對她說:「別著急,我們先把人找回來再說。」
我又喊:「管沙,管沙!」他不好意思了,停下來,冷冷地盯著我。
我一把推開他。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我抱著腿坐在沙發上,擔心地想啊想。今天一天發生這麼多事,我書也看不進去了,乾脆看起電視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媽媽,我親爸爸回來了?這還是媽媽第一次跟我提起他的名字,他叫管雙喜,他怎麼不幹脆叫管香煙?
管沙不說什麼,把門砰一下又關起來了。
但是我一夜也沒睡好,好像就是從那天起,我就常常失眠。以前對我來說,睡覺是最快活的事,但現在睡覺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我白天打球打得累得要命,全身酸痛,躺在床上還是睡不著。
「我是不想你自己丟自己的臉。」她說,「其實你稍微用心一點,就知道學習不是那麼難的,你很聰明的。」
夏小丫為我拍手歡呼。
「附耳過來!」肖東說,「我教你兩招。」肖東的招數可真是夠濫。
但是現在,安妮不見了。安妮恨死我了。
「就憑他是我爸爸,」管沙說,「他再混賬,我也是他兒子。」
她笑得什麼似的:「原來你還挺幽默。」
是誰說過一個詞叫「多事之秋」?我覺得簡直說得好極了。
他聽了,從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一百塊錢遞給我,也不說話。
「是個女生吧,」羅薇說,「你看信臉都看紅了呢。」
「為自己喜歡的人做任何事都不會覺得累的。」穀穀說「一家人就要相親相愛,對不對?」「爸爸你真偉大。」我由衷地說。「其實這才是最普通的情懷,你有一天會明白的。」爸爸吻我的額頭一下,「早點睡,也許明早管沙就會回來了。」
不過他還真是願賭服輸,背起書包跟著我走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管沙究竟會出什麼事呢?我再問老劉:「管沙現在在哪裡?」
我是變態,我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沒救的人。我對自己完全地失去了信心。
「我是不會跟他走的,」我說,「你讓他別想得美。」
我又趕緊把燈擰暗一些,用盡量自然的氣說:「天愛阿姨,你回來啦,我要睡啦。」
「就為了這小子?」紀濤一把又扯住她說,「真沒想到你的欣賞水平如此低下。」
夏小丫用一種充滿同情的語調對我說:「管沙挺寂寞。」我心有戚戚焉,朝著他喊道:「管沙,管沙!」
媽媽補充說:「你親爸爸,管雙喜,他回來了。」
紀濤聽見了,凶我說:「滾遠點,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什麼話!豈有此理。
也許是因為失戀的原因吧,羅薇那些天話都不多,但是那天她跟我說了話。她說:「管沙,收到老同學的信了?」
「他在南方做生意掙了大錢,想回來把我帶走。」「不可以!」我脫口而出。
我是有點想他,但是我是沒有權利思念什麼的——我對自己說。
「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我說。
很長的時間,我沉迷於這樣的遊戲。
秋天來了,葉子黃了。
「我還以為你看不出來我有哪一點點好呢。」我賭氣地說,「她是烏鴉,我是太陽,她的翅膀不是早就擋住我的光芒了?」
「戀愛,」管沙說,「狗屎。」
有一天,羅薇突然不笑了。
嘿!這人說話真是有趣。我繼續看我的電視,懶得睬他。結果那晚天愛阿姨很晚也沒回來,爸爸也縮在他的房間里沒出來。如果爸爸忙的話我知道他是非常不喜歡我去打攪他的,於是我只好繼續坐在那裡發獃。管沙終於熬不住了,出來打通了天愛阿姨的手機。我聽到他粗聲粗氣的聲音:「你在哪裡?」
他們都認識天愛阿姨,也都很喜歡看天愛阿姨主持的節目,我倒水給他們的時候聽到安妮媽媽對天愛阿姨說:「說真薌的,我真不相信管沙是您的兒子。」
「真是不好意思。」爸爸賠著笑臉說,「是我們的不是,都是我們的不是,我們以後一定嚴加教育……」
「積點德。」我說,「丑不是過錯。」
她在給我的信中說:
他對我的不屑表示更大的不屑不過日子真的是太無聊了,晚上還是常常睡不著。閑來無事的時候,我終於鋪開信紙打算給安妮寫信。她一直不肯告訴我她在哪個學校,我只知道她的家庭地址,也只知道她的網名。我希望她會收到我的信,但我又不想讓她知道是我寫的。我找了一個寫情書的網站,Copy了很多很多的信。那些信上的好多話其實我也不懂,我都把它們原封不動地抄下來,一天一封地寄給她。想象著她看著這些信莫名其妙或者氣急敗壞的樣子,我覺得心裏很痛快。
「得了,」我說,「我沒那個命。」
行不行就這回事了,我一把推開她,從管沙手裡把球搶過來。管沙抱臂站在一旁,等著看我出醜。
信的末尾還寫到:「想念你。」看得我臉紅脖子粗。
他不理我,我m.hetubook.com.com說:「我數一,二,三!」
我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想起以前爸爸加班的時候,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坐著,把所有的燈都開著,等爸爸回來了還要笑臉相迎,不敢告訴他我心裏任何的恐懼和委屈。自從天愛阿姨和管沙進入我的生活,這一切都不復存在。我發現自己真的很想念管沙,他現在要是在我的面前和我吵嘴,我就讓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上課就更沒勁了,對我來說,每一天都是混。
我就那樣盯著媽媽,媽媽無可奈何地說:「我知道你會吃驚,但他一定要求見見你,還要帶你走,他最近發了財。」「關我什麼事?」
「要是我輸了的話,我就跟你去買禮物,然後回家。」
「你小子。」他重重地戳我胸口一下說,「我早知道你成績不好,跟你老爹年輕時一樣沒啥出息,少在老子面前裝!」「滾你媽的蛋!」我丟下一句話跑開了。難怪我媽不要跟著他,這樣的爸爸,我真寧肯沒有!回到家我就這麼跟媽媽說,她聽了好像有點高興,然後說:「對的,是這樣的。」
「啊?」我說,「為什麼?」心裏卻飛快地想:「這和管沙有什麼關係呢?」
我從沒見過爸爸對誰這麼低聲下氣過,從小我就是爸爸的驕傲,只為爸爸爭過光,從未讓他丟過臉,我真不明白爸爸怎麼就能為管沙受這樣的氣。
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的是有一天,她會走到我面前來,把一封信往我桌上輕輕一扔,老姑婆一樣地對我說:「管沙,一看就知道是女生的信哦,她是不是叫安妮啊?」
「她說她馬上回來。」管沙說,「我覺得她今天怪裡怪氣的。」
天愛阿姨笑笑說:「管起你媽來了?!」
然後我發現自己有一點想念安妮,特別是每個周末。我很想再和她說說話。
管沙想了想,寬宏大量地說:「允許你再近半米。」「好。」我咬咬牙說。
「早點回家,今天是天愛阿姨的生日呢。」我走近他說,「我的零花錢不夠了,我們合夥買個蛋糕送她,好不?」
天愛阿姨的筷子重重地打到他頭上,他嗷嗷地叫起來。「你敢說你一輩子也不要戀愛?」我說,「你敢說嗎?你少裝正人君子!」
管沙把蛋糕遞到他媽媽手裡說:「糖衣炮彈,喏。」天愛阿姨很高興地說:「你們一起去買的?」
我知道這就叫麻木。
他說:「跟你老爸到南方去,你老爸現在有的是錢,帶你好好去享受享受!你要是不想念書,就去替我管一個公司,我封你做總經理。」
都搞得自己像黑社會一樣。
夏小丫湊過來鼓掌:「管沙你真行啊。」「別拍馬屁,」管沙說,「不領情。」
「對。」爸爸說,「你找她有事嗎?」
媽媽拉著我的手說:「媽媽就要快過生日了,你看媽媽又老了一歲了,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我們一起挑了一個很大的鮮奶蛋糕,還有一張漂亮的卡片。我寫上:「祝媽媽生口快樂!」再簽上我的名,然後遞給管沙。他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簽上了他的大名,龍飛風舞的,好像他是大明星似的。
天愛阿姨也笑。他們一邊笑一邊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好像我開竅就早得不得了一樣,搞得我差點紅了臉。
我趕緊把信給搶過來,要真是安妮的信,我可是迫切地想知道她寫了些什麼,哪怕就是一滿頁的「豬」字,也總比她不理我好啊。
被她這麼一說我臉更紅了起來,她的臉嘩一下就笑開了。
天愛阿姨說:「然然說得對呀,你總有一天要娶老婆,你要總是這樣啊,當心將來沒人肯嫁給你!」
我沒敢回家,呆在一家網吧里有一下沒一下地上網,餓了,就買包方便麵吃吃。網吧的名字叫「藍月亮」,家裡不許上網的時候,我常常來這裏跟安妮聊天。
我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有些害怕,我最害怕的是媽媽知道這件事。
「你放開她!」我警告他。
「不跟你們說了!」管沙忿忿不平地放下碗說,「一群女流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不快樂,我感覺日子沒勁透了。我在紙上寫上我的QQ號,擺在桌上讓她看。她看了看后問我說:「這是什麼?你的電話號碼?郵政編碼?」
「我見過他了。」管沙又說。「啊?」我說,「怎麼說?」「他揚言我要是不跟他走,他就拆散我們這個家!」
「你別小肚雞腸的!」媽媽責備我說,「人家居然可是真把你當哥哥看的。」
「啊?」我再次驚訝無比。可是羅薇不願意多說,我也就不好意思再往下問了。「所以說愛情是沒有道理的!」羅薇最後說,「居然,我真羡慕你。你總是沒有心事的樣子,天天都快快樂樂的。」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有一次居然和媽媽在客廳里哈哈大笑,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事讓她們那麼開心。我傷心地想,也許只有居然才能給媽媽帶來快樂和幸福。我把手握成拳頭往牆上重重地打,手出了血,可是我一點也不覺得痛。
「以前的同桌。」我把信漫不經心地扔到桌肚子里。
「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想跟你聊聊。」她說。
夏小丫拉拉我:「你行么?」
天愛阿姨好像只說了一句話就把電話給掛了。
老師要是抽到我回答問題,我就站起來一言不發。時間長了,所有的老師都懶得再向我提任何的問題了。
「當然關你的事,」媽媽說,「你這麼大了,自己的事可以自己作主了。」
沒出息和*圖*書的人註定了只能過沒勁的生活。我有些認命,更多的是懊喪。
切!這算什麼理由。
「沒回來上課?」老劉一驚。「一直沒有。」我說。
「真給?」她把信一把搶過去說,「那我就不客氣啦!」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往她家裡打電話。有時是她接的,聽到她說話,我就趕快把電話掛了。要是她爸爸媽媽接的,我就惡作劇地壓低了嗓子瞎說一句,這才掛掉。
「好啊!」我笑著說,「過完八十過九十,過完九十再過一百大壽!」
那字真的老大老大,鮮紅鮮紅的。氣得我差點把我家電腦一把砸壞。我管沙什麼時候跟人說過「對不起」啊,我給夠了她面子她還不要,氣死人!
爸爸哈哈笑著,對著管沙的背影說:「男孩子開竅么就是要晚些。」
我只好拿著煙拚命地吸,過了一會兒,她走了。我覺得沒趣,把煙滅了也去睡了。
他們都慌了神,我也慌忙地勸羅薇。在我的心裏,羅薇真自的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生。我一直記得剛進高中時候她的那次競選演說,那種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的感覺是我一直都望塵莫及的。我對那兩頭紅了眼的獅子說:「不想大家看笑話,你們就趕快走!」
「好啦好啦。」我拉他說,「走,我們一起去挑蛋糕。」「你怎麼回事?」他看著我的手,「你拉著我幹什麼?」「走吧,」我放低聲音說,「你應該知道你媽媽喜歡什麼,我們再去挑一份小禮物。」
沒一會兒管沙也出來了,問我說:「我媽這麼晚去哪裡了?」
我沖,上去。當時羅薇也在,她拖住了紀濤,我則死死地拽住了管沙。管沙喝斥我說:「放手!我今天不教訓這小子我就不姓管!」
「老媽,」我說,「你當年怎麼會那麼蠢嫁給他?」媽媽說:「那時候媽媽年輕。」
「我看他也沒那本事,」管沙說,「說真的,他肥頭大耳,跟你家老頭子是沒法比。」
我看了看球框,不算太遠。不過我還是討價還價地說:「再近一點點,行么?」
那天爸爸他們回來得很晚,也沒能找到管沙。天愛阿姨吩咐我先睡,明天還要上學呢。我安慰她說:「放心吧,管沙那麼大了,在外一晚不會有事的。」天愛阿姨摸摸我的頭,勉強地笑了一下。我進了自己的小房間,不一會兒爸爸就進來了,他問我說:「管沙和他網友的事你知道多少?」
好在沒過兩天正好是天愛阿姨的生日,放學的時候,我和夏小丫手挽手走過球場。
「哇!」天愛阿姨誇張地說,「那我不成老人精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那幾天家裡的氣氛有點不正常,終於有一天中午,我在學校剛吃完飯,正埋頭在那裡做作業的譬時候,管沙走到我身邊喊我說:「居然,你出來一下。」
特別是媽媽憂心忡忡地看著我的時候,我只有無能為力地憤怒和感傷。
「是的,是的。」爸爸說,「我們真的非常抱歉。」
我懷疑自己快死了,活不長了,而且活著也真的沒啥意思。
「為什麼不可以?」他壞壞地看著我。
我也知道這樣不對,可是只有這種方式可以讓我感覺靠近她,我管不住我自己。
「你有病。」我對著他,譏諷地說,「你發燒。」
「那麼,」我還是忍不住問,「這和管沙有什麼關係呢。」「管沙是個好心人。」羅薇說,「我沒見過比他更義氣的男生。」
「肯定是管沙做的嗎?」天愛阿姨有些不甘心地說,「這孩子雖然是不太懂事,但也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啊。」「他的網名是叫南方的飛鳥吧?!」安妮爸爸說,「我家女兒是不會瞎說的。出了事不能老是護著孩子,我看就是你們平時疏於管教才會這樣的!」
只是我們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管沙會出事。
我想啊其實這個新家還是蠻不錯的,我心裏還是有一點點喜歡它的,可是我又怕他們不喜歡我,因為我確實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人。我把我和爸爸見面的事告訴了居然,我想聽聽她的反應。但是她並沒有說什麼實質性的話,我看不清楚她的態度,心情真是壞透了。等他們睡了我又跑到露台上去抽煙,我抽著抽著的居然跑出來了。她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那麼大的眼睛就那樣看著我,看得我全身發毛。
球在球框上轉了一個圈,無比驚險地從框中掉了下來。我投中了!
「有件事,」媽媽說,「我一定要告訴你。」「說吧。」我心不在焉。
「老師,」我說,「可以告訴我管沙出了什麼事情嗎?」
看來愛情這個東西真的是變幻莫測,不是我們這個年紀所能操縱的啊。我一面思考著一面在心裏阻止著自己對自由如風的思念。
然後我拉著羅薇回到了教室。「怎麼回事?」我問羅薇。
天愛阿姨笑著拍拍他的頭說:「我有那麼老么?」「天愛阿姨永遠年輕。」我說。
爸爸拿起我床頭媽媽的照片看了一眼,雖然是匆匆的一眼,但我卻能感覺到那份別樣的深情。我趴到他的肩上問他:「爸爸,你是不是很累?」
「好吧,那我說點高興的,」他說,「那個李佳被我整得夠嗆,現在一看到我就躲。」
居然也一定打心眼裡瞧不起我了,我想她一定會狠狠地罵我:「變態!」
「明天是周末,他會在國際飯店二樓的咖啡廳等你。我想你還是去見見他,有什麼話你當面跟他說比較好。」
紀濤也大聲喊叫著:「來啊,來啊,看老子今天不廢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