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算計×情敵×歡聚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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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我只喜歡他啊!」慕婉儀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聲音說不出的悲傷絕望,「我不是希望他回應,只是想要有個等待他,守在他身邊的機會,為什麼……為什麼連這樣的施捨都不給我?是因為那個女孩子嗎?因為冰朔找到了喜歡的人,所以,所以她要跟我劃清界限?」
只是,言辭從來不是他擅長的,他所能做的,除了默默陪在少年身邊,再沒有其他。
一件溫暖寬大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帶著無限心疼,「婉儀,別哭了。冰朔欣賞不了你的好,總有人會欣賞,總有人會願意疼你守護你一輩子。」
冰朔的反應慢了半拍,好久才回過頭,月光冰涼而皎潔,灑在不遠處少女單薄的身上,映照出秀美清麗的容顏。
最後一個歉字還沒說出,江炎的臉色突然一變,脖子僵硬地慢慢往左邊扭過去,低下頭看向緊貼著他脖子的絲線。絲線是特質鋼材的,哪怕不看,只是皮膚感知,也知道它到底有多鋒銳,甚至比起刀刃都不惶多讓。
夜晚山頂的寒風呼呼吹過,江炎的神情一點點冷下來,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頭,像是在壓抑磅礴的怒氣,「婉儀她是最乖巧的女孩,從來不爭不搶,逆來順受,哪怕她爸爸那麼對她,她也從沒有反抗過,更沒有對任何人訴苦。可是為了你,她在維加斯州的時候破天荒向我求助,原因是她爸爸要她嫁給席貊,而她的心裏只有你。這一次回到穹蒼學院,她是背棄了所有,父親、家族、地位,毫無一絲希望地留在這裏,只為了等你回來。冰朔,你捫心自問,這樣的女孩,你就算不珍惜,但也沒必要像丟垃圾一樣決絕地丟掉吧?」
冰朔頓了頓,緩緩道:「Gallant的心腹之一,黑狼。」隨即輕輕一笑,「不過,也沒什麼可不甘的,白狐就算被救走,這輩子也只會過得生不如死。或許,他很快就會希望自己沒被救走,畢竟能讓他擺脫那種折磨的人,只有我。」
冰朔卻彷彿根本沒看見江炎的擠眉弄眼,勾起嘴角幽幽冷笑道:「是個男人,喜歡的女人就自己去表白爭取,別到我面前演苦情劇。下次再敢說這個話題,我發誓一定把你身上的每一根毛都剃光。武力我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你最好別懷疑我說過的話。」
冰朔擋開他的手,捂著胸口一陣陣咳嗽,直到將胸腔中鬱積的氣勁散出去,才感覺好了一些。他確實在關鍵時刻撤去了內勁,那是因為,一旦他全力抵擋,若是內力的封鎖被衝破,最後的結局就不只是骨骼碎裂那麼簡單了。
「嗚嗚……我知道我很不要臉,是我纏著他,是我單方面喜歡m.hetubook.com.com他。可是,我真的好難受……江大哥,我第一次那麼那麼深愛一個人,為什麼他不能一樣喜歡我呢?」
「不幹!」冰朔毫不猶豫地搖頭,收劍直接走人。
「冰朔,好久不見了。」慕婉儀歪著腦袋,雙目亮晶晶地看著他,「你說,我們有多久沒見了?我總覺得像是隔了好幾個世紀。」
冰朔詫異地回頭,這傢伙是不是神棍啊?居然連這事都知道?
9月的夜晚,在上懷可能還帶著酷暑的燥熱,可是在穹蒼學院中卻已經染上了秋日的寒霜。
江炎想要去碰觸冰朔的手,眼中滿是痛苦和憤怒,突然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啞聲道:「冰朔,你輸了,跟我去向婉儀道……」
修長單薄的身影在空寂無人的黑暗與寒冷中,猶如幽靈一般舞動起來。明明是行雲流水般讓人賞心悅目的劍舞,可是每一下劍招擊出卻帶著森寒的殺意,又充斥著無法排遣的憤怒與悲傷。呼呼的風聲被劍氣劃破,變為了嗚嗚的嗡鳴,宛如心中痛苦的哀鳴。
慕婉儀一愣,眼看著冰朔就要繼續往上走,她連忙小跑幾步,聲音急切而輕柔道:「冰朔,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我看你的臉色很不好,你沒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冰朔站在上面,遠遠看著下方的燈火,冷風在他耳邊呼呼的吹過,雲霧若隱若現,映襯地下方的燈火也明明滅滅。突然,他抽出腰間的寒血劍,內力灌注,銀光瑟瑟的劍身瞬間綳直。
說完,也不去看江炎獃滯的表情,一個縱身跳下了足足十幾個台階,快速離去。
雲弄峰台階的盡頭,是一個佔地近千平米的觀景平台。只是這裏無論春夏秋冬,常年彷彿籠罩在雲霧之中,寒濕之氣,透入骨髓,春冬季節更是時常覆蓋著冰雪,所以很少有學生會一直爬到這個地方。
「唔。」冰朔走到自己的椅子旁,有些疲憊地靠坐上去,「是我在維加斯州認識的一個醫生。他接近我和韓寧藍,甚至把藍送到我身邊,就是為了讓我正面杠上席貊。不過很可惜,沒問出什麼有用的訊息,就被人救走了。」
慕婉儀腳下一個趔趄,滾燙淚水再也忍不住從她的眼眶滑落。
冰朔逼迫自己硬起心腸,沒有再去看身後的女孩一眼,腳下陡然發力,轉瞬消失在台階的盡頭。
突然,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鏡中也出現了陸昊遠的身影。
江炎痛苦地閉了閉眼,將隱忍的深情掩在最深處,柔聲道:「也許冰朔只是心情不好,所以講話決絕了一點。你知道那小子,一向很沒心沒肺,我當初在維加斯州也被他打擊的不行。」
https://m.hetubook.com•com炎臉上的笑容滯了滯,神情很是懊惱,抓著自己的頭髮無奈道:「冰朔,你遏制住了我叔叔的病情,說是我的救命恩人都不為過。可是,婉儀卻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不點一樣的女孩,成長為穹蒼學院最出色的女神。冰朔,我真的想不明白,婉儀到底有哪點配不上你,你要如此不留餘地地拒絕她?」
冰朔嘆了口氣,關掉水龍頭,「我就知道瞞不過你。唔,其實連徐曜也沒瞞過吧。」
「卧草——!」江炎雙手舉在半空,咬牙切齒道,「你這是作弊?老子說的是公平比武,你這分明就是偷襲。不要臉!無恥!」
可是,和當年對付王霆截然不同,同樣看似破綻百出的招式,自己攻擊弱點時,王霆完全無力抵擋,江炎卻憑著強大的真氣,硬生生給扛了過去。一力降十會,只要有足夠的資本,弱點也能變成致命的反擊。
冰朔淺淺一笑道:「是啊,好久不見。我還有事,先不聊了。」
陸昊遠沒有說是什麼話,冰朔也沒問,只是笑道:「你忘了我還欠Gallant一枚Re-Angel試劑的注射嗎?就算他現在不來討債,將來總有一天也會討回去。既然怎麼都逃不過,我還不如早點還清債務。更何況,Re-Angel不一定對我有效果,至少我到現在為止沒有出現任何徵兆。放心,我真沒那麼聖母,用我的命來換你的命。」
冰朔砰一聲跌倒在地上,寒血劍失去內力捲曲在他腿邊,昏淡的夜色下,能看到他煞白到嚇人的嘴唇和臉色。
徐曜穿著一身齊整的衣服,盤腿坐在床上看著他,「韓寧藍已經告訴我們了,白狐是你認識的人?」
冰朔腳步緩慢一步步走在通往山頂的路上,臉上的神情茫然而空落。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只是不想回到那溫暖的燈光和屋檐下。
陸昊遠走前兩步,接了水洗自己剛剛摸過廁所門的手,一邊悠然道:「江炎對你動手了?」
「會嗎?冰朔真的會……回應我,喜歡我嗎?」慕婉儀抓著江炎的手,滿臉希冀地看著他,像是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
江炎一下子被問住了,可是想起慕婉儀哭的傷心欲絕的小臉,還是犟著脖子道:「不可能,如果你沒有做過一點曖昧暗示,婉儀怎麼會陷得那麼深?她向來最靦腆矜持了,連最喜歡音樂卻不得不學金融都不敢抱怨,而且你倒是說說婉儀到底哪裡不好,哪裡配不上你……」
「誰?」
江炎狠狠瞪眼:喂!不帶這麼耍賴的,誰說比武你贏了?你那是耍賴!耍賴!
慕婉儀淚眼朦朧中,看著修長的身影無情的離去,雙膝一軟,蹲在地上發出低低的猶如幼獸哀鳴https://m.hetubook.com.com般的低泣。
冰朔低低咳嗽了一聲,冷冷道:「這是『絕』絲,非但鋒利無匹,連鑽石都能劃出痕迹,而且上面還抹了麻藥,是一小滴就能麻倒一隻大象的量。」
寒血劍再度被抽出,劍柄被交到左手,朝著江炎招式之中的破綻刺去。
他無奈地用手遮擋住刺目的光線吐槽道:「你們既然都醒著,弄得黑漆漆的幹嘛?」害的他連樓道里的燈都不敢開。
寒血劍刺入江炎雙手間,寒流與烈焰對碰,空氣中彷彿能聽到滋滋的響聲。
冰朔腳下一點,身形如幻影般後退,劍眉卻是微微蹙起。
冰朔嘴角抽搐,突然抬腿朝著陸昊遠那乾淨整潔的睡衣踹去,「你小子是故意的吧?知道江炎和慕婉儀的事情不早跟我說?」這樣他也可以躲慕婉儀躲得更勤快點。
「婉儀,聽江大哥的,回去好好睡一覺,等醒來或許一切就好了,或許冰朔就回應你了。」
冰朔只覺得胸中氣血一陣陣翻湧,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磅礴的怒火從胸口噴涌而出,江炎的拳頭捏的咯吱做響,突然,強大的真氣涌到指間,黑暗中彷彿能看到拳頭上竄起的火苗。
冰朔運起體內僅剩的內力,朝著江炎的幾大穴道狠狠一戳。江炎一下子頓住,嘴巴張了張,卻半天發不出聲音,臉上的表情又驚又疑,又好氣又興奮,別提多精彩了。
「對了,既然比武我贏了。」冰朔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他,緩緩道,「那麼輪到你答應我做事了。」
冰朔停下舞劍的動作,轉頭看去,只見江炎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目光痴痴落在他手中的寒血劍上,「這是什麼劍?怎麼能散發出寒冰氣息?這玩意連古武歷史記載中都不一定有吧?你小子不會是從博物院偷來的吧?」
「冰朔,別婆婆媽媽的!」江炎嘶聲低吼,聲音被冷風切成一段段,「我們痛痛快快打一場,如果你輸了,就跟我去向慕婉儀道歉。你沒有資格傷害這樣一個女孩子!」
冰朔腳步一頓,轉過身直視著少女清亮的眼眸,「慕婉儀,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可是冰朔剛剛推開門,房間的燈就亮了起來。
冰朔呼出一口氣,動了動冷得發麻的手指,「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和慕婉儀只是相識的朋友,統共認識的時間加起來也不超過一年,何來配不上配得上之說?」
看到冰朔眼中的深思,江炎的心一點點往下沉。他是一個肌肉遠比腦袋發達的蠢貨,心機和智商遠遠比不上冰朔、Gallant這樣的聰明人,可是,和聰明人打交道多了,他比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們何時是在動情,何時又是在算計?
冰朔怔了怔,慕婉儀的爸爸要她嫁給席貊?慕家和席貊和_圖_書有關係?那慕家是不是也參与到了墮天計劃中?對了,何佑君曾經說過,參与墮天計劃的有席家、慕家、美國的艾斯萊爾家族和何家。原來那個慕家,就是慕婉儀所在的慕家?
「我答應跟你比武了嗎?」冰朔眯起眼,冷冷看著他,「同理,我做過什麼事,或者說過什麼模稜兩可的話,讓你覺得我應該對慕婉儀負責?這穹蒼學院中學生千千萬,裏面多的是崇拜你江炎,喜歡你江炎的,難道你每個都要回應?不回應就是負心薄倖?」
慕婉儀?冰朔有瞬間的茫然,他開口詢問的時候,就沒把江炎和慕婉儀這兩個人聯繫在一起。可是,此時再細細觀察江炎的神情,就能發現他眼底深深掩藏的痛苦與無奈。
陸昊遠拿過自己專用的紙巾,一邊擦手,一邊慢條斯理道:「前幾天你抱著韓寧藍去校醫院的時候,剛好被慕婉儀看到了。慕婉儀哭的梨花帶雨,江炎就衝冠一怒了。所以我猜,你一定會挺慘的。嘖嘖……失戀又吃醋的男人真是可怕。」
江炎露出一個柔軟而陽光的笑容,「當然,江大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如果是全盛時期,寒血劍或許已經穿透了江炎拳勢的防護,直刺他的心臟。可是現在的冰朔,內力有三成都被他強行鎖了起來,一旦這層鎖破開,洶湧的反噬將會讓他終身都無法再動武,甚至永遠癱瘓。
冰朔看著少女一身薄薄的連衣裙,纖瘦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的手動了動,想要解下外衣,讓少女披上。
清越的聲音不急不緩,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彷彿多大的困難都算不了什麼。但徐曜卻蹙起眉頭,望著冰朔的目光充滿了擔憂。
「冰朔——!」江炎嚇了一跳,連忙衝過去想要扶起他,「你瘋了嗎?剛剛我那下攻擊,為什麼你突然撤掉了內力?你知道如果我的拳勁再大一點,你可能身上骨骼都會碎裂嗎?」
冰朔笑著站起身,朝徐曜和上鋪的陸昊遠比了個繼續睡的姿勢,轉身走進了衛生間。
江炎喜歡慕婉儀?
濕淋淋的手搭在陸昊遠肩膀上,冰朔借力撐起身體,一個閃身打開門出了衛生間。只留下陸昊遠站在原地,看著自己肩膀上的水漬,眉峰微蹙,半天沒有動彈。
誰知,冰朔剛走出沒兩步,一個拳頭如閃電般朝著他面部狠狠襲來,拳勢破開空氣,發出呼呼的聲音,隱隱的似乎能看到空氣中有火焰在燃燒。
江炎沒有想到,自己說了那麼多,引起的卻不是冰朔的愧疚感動,而是想要利用婉儀,算計婉儀。偏偏婉儀那個傻丫頭,竟然還對這樣一個男人死心塌地。
她的唇微微哆嗦著,半天才開合著吐出幾個字,「對不起,我……我只是擔心你……」
在冰朔離去后沒多久,江炎的身體陡然動彈,m.hetubook.com.com甩著自己發麻的手腳,不停地齜牙咧嘴。只是良久之後,想起那凄然絕望的小臉,神情慢慢變為了深深的苦澀與酸楚。
陸昊遠沒有動,向來潔癖的他,任由冰朔把腳印留在自己的衣服上,臉上的笑容慢慢變得幽深,「冰朔你用自己的安危換我的命時,也沒有事先問過我吧?似乎你總是忘記我說過的話。」
慕婉儀蒼白的小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悶痛幾天的心在這一刻愉悅的彷彿要飛起來。她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裏再次重遇冰朔,這彷彿是他們兩個天註定的緣分,讓她興奮,也讓她竊喜。
慕婉儀腳步一頓,清甜的笑容僵在臉上。
冰朔撤回內力,寒血劍變回捲曲的原形,他連勉強的笑容都扯不出來,只能冷淡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剛剛進門,一股血腥之氣就湧上喉間,冰朔連忙把水龍頭打開,讓花花的水聲掩蓋自己狼狽的痕迹。抬起頭看到鏡中蒼白的臉,嘴角的血跡宛如赤|裸裸的嘲諷。
「冰……冰朔!」耳邊突然傳來少女驚喜的叫聲。
「啪——啪——啪——」有節奏的鼓掌聲從台階方向傳來。
冰朔猝不及防,帶著火焰般氣勁的拳頭已經撲面而來,他側身避開,卻還是被拳頭砸中了肩膀,骨骼的咔咔聲帶著灼燒撕裂般的痛感在肩膀處蔓延。
江炎摸著被霧氣打濕的頭髮,嘿嘿笑了一聲,縱身一躍,直接跳過四五級階梯,落在冰朔面前,「我說冰朔,我跟穹蒼學院中的大部分人都交過手,就連Gallant那個裝神弄鬼的傢伙,也多少知道點他的武功底細。可是唯獨你,卻總覺得摸不透?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天來比一場?」
「你在生氣?」冰朔突然打斷他的話,「為什麼?」
冰朔閉了閉眼,聲音清潤通透,可說出來的話卻冷淡而絕情,「慕婉儀,是我當初的話沒有表達清楚嗎?你的心意我明白,但不能接受,因為你不是我等待的那個人。你這樣執著下去沒有任何意義,也不會改變結果。我能說的,只有這些。」
江炎收回拳勢,眼中的光芒灼灼閃亮,「別那麼吝嗇嘛,我們也算是經歷過患難的兄弟了,陪我練一場又如何?」
徐曜可是早就科普過這位武道狂人,平時看上去和藹可親,陽光健氣,一旦幹上架,整個跟瘋子一樣,越打越興奮,尤其是對手越強,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出手完全沒個分寸。如今他身體隱患重重,不能過度動用內力,徐曜這個惜字如金的傢伙都千叮嚀萬囑咐,讓他絕對不能和江炎動手,他是傻了才會往槍口上撞。
可是,剛剛挪到扣子的手卻停了下來。既然對她無意,又何必給她虛假的希望,難道他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得到希望以後再迎來的絕望,是多麼讓人悲痛憎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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