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什麼,我又不是殘疾人。」
戚月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突然想到了什麼,問:「不對啊,我記得你馬上就要體育選拔賽了,你這腳到時候能好么?」
當初多生動都沒用。不存在堅不可摧。不存在經久不息。
等班裡同學都走得差不多的時候,文慧終於開了口。
「下節課好像又要默寫誒。」想到了這裏,戚月整個人突然彈起來,翻開詞彙冊和鉛筆盒,她把鉛筆盒當中的那個夾層拿掉,然後整個人僵在那裡。
「是啊,喜歡的死去活來的,你不知道吧?」
不能假裝這句話沒有聽到,但是不知道做出什麼的反應才恰當。
「不用說下去了。」葉舞涼終於忍不住想哭的衝動,眼淚宣洩下來。
氣喘吁吁地堵住了她的去路,整個人已經被雨打得濕透,發線也變得模糊不清。
終於,男生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女生,羈傲不遜地抬了抬肩上的書包,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
是一顆七彩的五角星,和戚月的樣子一樣,但是它發著斑斕的光,比戚月的更奪目。
安夕意識清醒過來得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里。
——我不要失去你。
「還好,不嚴重。」安夕只是冷冷地回道。
想對別人說這回憶很美好。
在那短暫的一秒鐘時間內,文慧突然質疑起自己的初衷來,但這樣的悔過只持續了短短的一秒而已,文慧又一次恢復了冷酷的眼神。
人或許在難過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會忘記去哭泣。
一直把這口氣憋到放學,才在第一時間衝到文慧班級里找到她。
戚月是前者,安夕是後者。
葉舞涼吸了口氣,視線移到戚月的鉛筆盒上。
文慧皺了皺眉,「是啊,難道你沒有發現嘛?從小到大你就一直以一個樣樣都比我優秀的身份出現,而且你這個人天生愛出風頭,小學的時候老師讓我們演課本劇,《愚公移山》,你硬是要演愚公,然後給我安排了一個什麼角色?你讓我演山,呵呵,從那時候開始我就不喜歡你了,只是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就假裝和你在一起很要好的樣子,然後,然後初中的時候我暗戀郭安,你還記得嗎?就是那個一直追著你屁股後面跑的人,你明知道我喜歡他,你還和他走得那麼近,你知道嘛,那時候我就覺得你很賤,你明明不喜歡別人,但是你就是要全世界的人都圍著你轉,所以當韓軒和你表白的時候,我真的不開心,你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得到這麼好的男生。到了高中,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很欣賞安夕,但是你呢?你就不願意和他保持一些距離嘛?你一定要和他親近得超過普通朋友,現在你得到了什麼?你失去了他們兩個,你還害得安夕失去了葉舞涼。是的,葉舞涼是完美,比你完美,所以知道葉舞涼存在的時候我特別高興,因為我也要讓你嘗嘗那個滋味,也要讓你嘗嘗別人什麼都比你優秀,你想要的什麼都被對方搶走的感覺,所以我才會私下花那麼多心思。打擊你一直以來過於旺盛的自信心,就要找個比你還出色的人,然後故意在你面前誇她什麼都好什麼都完美,我讓你知道我的感受,我要讓你知道其實你也不是你想得那麼好的,比你優秀比你更完美的人,就在你面前,你難受嘛?可是,你會比我更難受嘛?」
韓軒再也聽不下去,不顧一切地奪門而出。
「你先回答我的。」
「你幹嘛啊,這有什麼重要的啊,我問你腳怎麼回事,怎麼還沒理我啊。」
「什麼不見了?」安夕的心跳更是跳得猛烈。
上課鈴聲響起,第一節是體育課,戚月有些依依不捨地看著安夕,「要我留下來陪你么。」
可惜身邊沒有人。
「不見了……」戚月的聲音輕到快要聽不見。
閃電像是一睜一閉的眼睛,世界黑白混淆,霧氣渲染得整個畫面旖旎起來。
人生就是要對巴不得看到你失敗的人微笑,那些眼淚,只有對和你一樣害怕你會失敗的人,才流得下。
安夕趁著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做了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啊呀」的口型。
答案很明確,是否定的。
「他知道你和葉舞涼分手了,不準備和戚月坦白了,昨天也沒坦白,他說他會找借口和戚月以別的方式分手。」
她希望他否認,即使是謊言也好。
安夕看著驚訝的看著她的背影,然後女生轉過頭,用著第一次見面時那種帶著自信的微笑說:「我已經原諒你們了,再見了,安夕。」
空曠的教室只剩下安夕一個人,他盯著課桌發著呆。
「說吧。」
他不知道一直以來他都在保護什麼,他得到了什麼,好像只是一直一直在失去。
戚月地嘴唇明顯地顫抖著,只是在那裡重複道:「為什麼這麼做?」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突然有一個聲音慢悠悠地從外面走進來,安夕以為是戚月,笑笑說:「說了不用陪了,你幹嘛這麼不放心我。」
「你幹什麼啊!」由於雨聲砸著雨傘的聲音過大,安夕不得不擴大音量。
「真的嗎?」安夕抬著眉毛看她,「那你呢?」
一個安夕喜歡戚月的傳言。
覺得再這樣下去可能會死在這裏,戚月用很僵硬的動作慢慢背上書包,走到一樓樓梯口的時候,突然看到前面有個昏暗的身影,目光被他死死的牽住。
雖然知道可能會聽到的是會讓自己萬劫不復的真相,但無論如何,都不想被蒙在鼓裡。
「什麼?石膏?」安夕叫出聲來,隨後看著自己的腳,被一塊白色的厚厚的石膏包裹著。
文慧慢慢垂下睫毛,開始認真地想這個問題。
「……」
胸口無以名狀的痛,延綿不絕地麻木著整個神經。
戚月半張著嘴,有些不相信地把頭緩緩轉過去對著韓軒,「你喜歡葉舞涼?」
他最後誰的命運都沒有改變,只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第二天,瘸著腿來到學校,戚月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來,「你的腳怎麼啦?」
再回頭,那裡已經一個人影也沒有了。
「誒誒誒,同學,你不能動啊,剛打好石膏。」
不想被韓軒懷疑或亂想,所以索性漸漸和安夕越離越遠。
文慧聳聳肩,「我?就不知道了,我是一顆定時炸彈。」
葉舞涼被他這番話說懵了,整個人愣在原地,蓄著的淚水還掛在眼眶裡。
「本來想拖到高考以後再告訴你,不要影響大家考前複習的心情的。」
「文慧說在她心裏我像星星一樣閃耀。」說著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說七彩的代表彩虹一樣絢麗。」
還是心有餘悸地看了他好幾眼,才跑出教室。
「你逃什麼,你不是也是同夥么?那時候不是你說為了葉舞涼什麼都願意做么?」
「上節課跑了八百米,腿都斷了。」戚月喘著粗氣敲著大腿,目光獃滯。
其實在聽到這番話的時候,戚月完全不相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在之後每次看到安夕,都覺得他眼神里蘊藏著什麼東西。
文慧雙手支著頭,保持著這樣的動作很久很久。
有可能是當初就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後果,當初還天真地抱著「即使知道了她也不會怪我,反而會知錯和我道歉」這樣的念頭進行著那些越來越傷害她的計劃。
「骨折要養三個月,選拔賽就在下個月初。」
安夕頓在了原地,搖搖頭,又點點頭,又搖搖頭。
安夕有些緊張地問道:「你幹嘛?」
安夕坐在床上,整個人都忍不住拚命發抖。
和她擦身而過地上樓,走了沒幾步,才「恍然大悟」地摸摸自己的書包自言自語地說:「哦,原來我帶了,這記性。」
安夕用雙手抵在額頭擋雨,轉回頭的時候是一臉迷茫地看著韓軒。
遇上這樣的大而猛烈的雨是人都會趕緊逃回家,傻站著不走的人要不就是被逼無奈要不就是心懷不舍。
「根本她沒來前你就已經要走了。」
看到了戚月,安夕停頓了片刻,然後用著和平時沒兩樣的口氣說:「啊……我……忘了拿傘。」
躺倒床上,胸口泛出撕心裂肺的痛來。
「我和她不是……」
對方看到了自己,沒打招呼,直接走了。
戚月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由於哭得太用力,發https://m•hetubook•com•com出了斷斷續續的音節,沒辦法聽清楚究竟在說些什麼。
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安夕握成拳頭砸了砸自己的腿,「怎麼可能,我為了讓文慧不要告訴你,還答應她和葉舞涼分手,和你分班不分同一科,高三到現在還不怎麼敢和你說話呢,我就是怕你知道啊。」
安夕有些不耐煩地看著她,「你又要來了是不是,是既然從來沒有相信過我,那我們還在這裏浪費什麼時間?」
……
「夠了。」韓軒猛地把文慧抓著自己的手甩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沉澱了這麼久,我那時候的心境現在早就忘了,不要再提起了。」
艱難地把她的話聽完,又遞過去一個艱難的笑容后,用力甩掉手上的水分一句話不說走了。
「聽說你骨折了。」葉舞涼走到安夕身邊坐下來,看著他的腳,露出心疼,「很疼吧?」
安夕忍著痛,緩緩站起來,付好醫藥費回家。
兩人似乎自從離開了同桌的位置,就真的變成了形同陌路的距離。
「我怎麼能不管你啊。」安夕甩了甩頭髮,臉上的皮膚被雨水洗禮得特別光潔。
然而,在真正知道結局的時候,才會從初衷就後悔起來。
「真的,和戚月又關係嘛?」葉舞涼問著的時候,用著真誠的目光看著安夕。
「韓軒讓我來和你道歉。」
安夕沒有經過考慮,就點頭。
似乎自從上次文慧和安夕坦白之後,他對葉舞涼的感情就降溫了許多。雖然是受人所迫,但印象里一直最善良的人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還是讓安夕有些難以接受。
每一個悲傷的日子,一定是大雨天,而每一個大雨天,一定會發生不幸的事情。
所有的話說完,才和對方對上正眼。
安夕伸手攬住她,「不就是被背叛么?不要搞得一副慘兮兮的樣子好不好,給我振作起來。」
「雖然這可能沒有什麼教養,也可能讓你從此討厭我,但是我現在真的很想做一件事,一件可能我這輩子做的最不可理喻的事。」葉舞涼看著安夕,似乎已經完全冷靜下來。
嘴唇被另外一樣東西緊緊地吸住,面對突如其來的強吻,戚月嚇得瞪大雙眼,連握緊雨傘的力氣都沒有。
「你說,你怎麼會摔成這樣的,我去給你找他算賬。」戚月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垂著安夕的胳膊,一下一下都無比用力,「誰這麼缺心眼,偏偏挑這個時候啊。」
雖然有些不捨得,但還是不得已答應了下來,「我知道了。」
雖然不是不會再遇到愛情,但還是忍不住為了這樣的失去而難受。
安夕沒有參加體育選拔賽,沒有和戚月選同一科。
果然,沒有讓文慧失望,戚月吸了吸鼻子,仰起頭,眼眶裡拚命閃爍著亮點,「如果你早點和我說,那一切都不會發生,又如果我自己早點意識到,也不會讓事情變得像現在這麼糟糕。」
安夕瞥了她一眼,從她的眼中卻看不出任何的悲傷。
安夕在等她問出口。
「因為我討厭你,不,我恨你。」最後三個字,和雷聲一起落入戚月耳朵里。
葉舞涼是一個徹頭徹尾完美的人,可能正是因為她的完美和自己的不完美,才會讓這段感情那麼脆弱。
「到底是什麼事?我要知道,我要知道全部。」
面對戚月已經傷透的心,她實在無力去縫合她。
韓軒在離開教室不久就發現下起了雨,在門房間打算躲會雨,看到了忘了拿傘從校外匆匆跑回來地安夕。
任何美好的光景都是白駒過隙,海市蜃樓。
——因為我怕失去你。
「不過只有一個要求。」文慧伸出一根手指。
不遠處戚月撐著她那把出挑的紅色雨傘向前緩步而行,腳步看上去像要走到另一個萬劫不復的世界那樣沉重。
想對別人說這回憶很美好。
他的初戀就這樣結束了。
生活就這樣,在進入了一個奇異的空間后,歸於正軌。
「那時候葉舞涼是和韓軒擁抱的。」決定用這樣一個爆炸式的開場,來奠定接下去的基調,「那是我故意安排的,為了要讓你看到,叫他們演了一齣戲而已https://www.hetubook.com.com。」
這句話直刺戚月耳中,沒有被雨聲驚擾。
但是,她還是保持著柔弱的美麗的樣子,看著安夕笑了笑,「放心,我不會去報復誰,更不會為了報復你而和別人在一起,我喜歡過你這是非常真實的,你不接受,我也不會強求,因為那樣的自尊我還是有的,我也不會和別人說你壞話,也不會說任何不屬實的東西,最多以後提到你我閉口不談,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一個答案。」
可是戚月沒有,她就像魂被抽走一樣傻愣在原地,每一下呼吸都好像很艱難,眼睛里盛曼了晶瑩的液體,但卻始終不願意讓它落下來。
「我先走了。」韓軒想逃走,卻被文慧抓住手腕。
兩個人僵持在那裡,最後還是戚月忍不住先說了:「我以為文慧和你告白呢。」
「你剛才以為我是戚月嘛?」葉舞涼抿抿嘴,「為什麼對我和對她的態度會差那麼多?」
戚月像是一下子停止了呼吸一樣,整個人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連呼吸都忘記了。
而這樣的改變,很值得嘲笑。
她怕任何時候對方都會甩給自己一個耳光。
「可能有情況,我現在出現在戚月身邊不合適,等會你能不能陪陪她?」
「你不要管我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不要管我。」口氣慢慢軟了下來,不知道為了什麼而忍耐的眼淚,也終於淹沒了整張臉。
「那你呢?」戚月看著她,咬著嘴唇,眼神里充滿了悲涼。
戚月從鏡子里看到了項鏈,然後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看著實物。
教室外面是一片樹叢,所以並沒有發出意料之中的刺耳的聲響。
鉛筆盒還算顯眼,一眼就找到了,可是裏面的東西全都散了出來,安夕蹲在那裡,把東西全部撿回來,又像做賊一樣回到教室。
讓安夕倒抽一口冷氣的不止疼痛,還有剛才那番話。
文慧說著這串話的時候,連自己都在發抖。
那天戚月正好在廁所的洗手台洗手,葉舞涼突然從外面走進來,兩個人見面雖然有些尷尬,但還是佯裝友好的打了個招呼。
「戚月,別這樣,你還有更重要的事,還有高考,不要被這事影響,讓他們全滾邊去,這能算什麼大事,你看我沒趕上體育選拔賽不也到現在好好的么?」
如果此時她落下眼淚來,會立刻變成失敗者,而連自己,都可能會因為那滴眼淚而後悔自責,所以她並不希望戚月把這滴眼淚給流下。
高中生不是本該只為了學業而煩惱么?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無以名狀的煩惱和傷心,讓所有人都參不透。
安夕用餘光瞟了她一眼,然後選擇無視。
每一絲痛,都痛到了骨髓。
天空中響起了沉悶的雷聲,出門的時候天氣預報就再三強調了今天會下陣雨,照著趨勢看來,大雨應該會在五分鐘之內傾盆而至。
「以後能不見就不見吧。」戚月走到教室門口,最後留了這樣一句話,「就當我們他媽眼睛都瞎了。」
「昨天回家的時候不小心給車撞了一下而已。」安夕急急地說:「醫生說不嚴重,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
「我問你腳怎麼了,你先回答我。」
「是么?」安夕用力吸了口氣,「那這樣的話,讓我留點美好的回憶給你。」
文慧知道,這是她的自尊心。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不用再解釋了,我不想再聽了。」葉舞涼站起來,似乎想走,但腳步始終沒有邁開。
兩個人像是存在於被定格的照片里一樣,秒針忘記了走動,時間忘記了時間。
這似乎已經是定律了。
「韓軒喜歡葉舞涼,他不喜歡你,很早以前就不喜歡你了。」
「就讓我一個人好了,就讓我從今以後都一個人好了。」戚月拚命搖頭,下意識咬起嘴唇。
對方說完這句話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陣突如其來的潮濕就傳染給了自己。
「很好。」文慧拍拍手,「事情就這樣順利解決了。」
女孩子被嫉妒心沖昏頭的時候,做出來的時候都是難以解釋的。
安夕心想剛才葉舞涼在這裏的事情應該沒有被別人發現,暗暗舒了口氣。
體育課結束,所有人都一批批回來了。
從臉部和-圖-書到整個身體,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無處不在的水分蔓延過來。
實在沒精力再和她鬥嘴,安夕一聲不響地走回自己房間。
「高三分班的時候,不要和戚月選一個班。」
「所以,我們兩個都有錯,但是,最該死的,就是這他媽的友情,我他媽的是白痴才他媽的會相信友情這東西。」戚月站起來,拖著無比沉重的腳步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其實你曾經在我心裏真的是第一位的位置,雖然我不說,雖然我沒有表現出來,雖然有時候看到你是很不爽,但是,只要你的一句話,我就可以和韓軒分手,和安夕絕交,但你為什麼偏要選擇這種方式,你真的有恨我到這個程度嘛?」
有些吃力地從病床上爬起來,卻只感覺到腳踝傳來的鑽心的痛。
高三兩個人的班級不在同一樓層,偶爾在樓梯上相遇,兩個人的招呼也變得生澀而尷尬,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傳言。
——不要讓我覺得至少我還擁有你。
心裏突然有些溫暖,但被太沉重的傷心覆蓋。
南柯一夢。
好像是巧合一樣,這種給人沉重打擊的聲音,竟會同時出現。
身邊的人開始喋喋不休地自我責怪起來,讓安夕聽了有些於心不忍。
「連你也知道?連你也和他們是一夥的?」戚月的口氣有些自嘲。
「為什麼總是雨天。」戚月冷哼了一聲,「我不喜歡雨天,因為雨天總給我一些不好的回憶。」
「你是想逃避嘛?」文慧咄咄逼人地問道:「你是要抵賴嘛,你以前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像就以一句『過去了』抵消么?」
心裏突然一根緊繃著的弦放鬆,安夕覺得終於得以無壓力地正常呼了口氣。
葉舞涼也愣了愣,然後回道:「是啊,文慧送我的。」說著把藏在裏面的項鏈拿出來。
「骨折?!」戚月提高了一個八度,「骨折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一臉不在意啊。」
本以為可以這樣平息到高考,卻在考前的幾個星期,發生了一件逆轉命運的事。
「滾開。」似乎這個障礙物使戚月很不滿,完全沒有考慮就說出的話,叫人詫異。
戚月把那在半空中的夾層摔到了課桌上,然後彎下身開始照著桌子下面,「就是你送給我那枚戒指啊。」
戚月的哭聲漸漸停下來,改為哽咽。
「我一直在啊,你不知道嗎?我一直在你身邊啊。」
傘從戚月的手中滑了下來,被風吹得往旁邊滾了幾米,搖曳了須臾,歸於靜止。
「算了,上天註定的。」
可惜身邊沒有人。
幾乎是很久很久以後,連天暗了下來,戚月才開口道:「真的么?」
安夕有些不相信地看著身邊的人。
「那就是只有十幾天了。」戚月雙手捂住自己的嘴,一臉可惜地看著安夕。
追出去到了門口,被充滿氤氳的灰色世界擋住去路。
「幹嘛啊。」
窗外的雨聲開始清晰起來,一下一下砸得人心臟發疼。
戚月沒有理會韓軒,而是繼續追問著文慧,「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安夕的母親看到他這幅模樣沒好氣地皺了皺眉頭,「喲,你這是鬧哪出啊,苦肉計啊。」
外面雷聲震耳,文慧覺得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都被拋到了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使不上一點勁。
他的目光轉向窗外,蹙緊眉頭,默默嘆了口氣。
安夕看著戚月哭的樣子覺得莫名的心疼,他拍了拍她的頭,「乖,別哭了,沒什麼大事,又不是人生從此完蛋了。」
葉舞涼站到鏡子前面整理了一下頭髮,由於穿的校服是白襯衫,所以衣服裏面閃著光的東西還是能刺到人眼睛里。
「怎麼辦怎麼辦。」戚月找了很久都沒有看到,有些著急起來,「不可能會沒的啊,我一直放在這裏的啊,不可能會沒啊。」
「一定會有比我優秀的人喜歡你,和我在一起你會掉價,何必這樣呢?你是特別好的女生,真的,我喜歡你,但是我漸漸發現可能不是你希望的那種喜歡,對於你的欣賞我真的受寵若驚,但是……」
戚月在心中吶喊了無數遍的話,始終沒有勇氣開口說出來。
「什麼上天註定的,怎麼能這樣呢。」戚月突然哭了出來,把安夕包括她自己在內,都hetubook.com.com嚇得不輕。
「原來全世界就我一個人他媽傻成豬一樣。」戚月做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中午的時候文慧來找戚月,卻被她敷衍道:「我要去實驗室找東西,一會回來再聊啊。」
還有沒多久就要體育選拔賽了,骨折的話就根本連走路都走不了,何況跑步呢。
戚月茫然地看著她,「告訴我什麼?」
韓軒想了想,還是追了上去,拍了拍他。
安夕放下額頭上的手,嚴肅地問道:「什麼事?」
韓軒狠狠地給文慧使了個顏色,一旁戚月卻渾然不覺,只是木訥地重複著剛才她的話,「什麼?你剛才說什麼?什麼叫為了葉舞涼什麼都願意做?」
「不行啊不行啊。」戚月抱著頭,開始拚命回想起來,「我想想,還放到哪裡去過,什麼時候拿出來過,難道落在實驗室了?也不會啊,唉,一會中午去實驗室找找好了,唉……」
眼前一片黑,有種想要暈眩的錯覺。
——因為我怕會失去你。
「我骨折了?」安夕有些無神地回道。
「你問誰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嘛?還是韓軒。」
戚月繼續蹙眉看著她。
「我說,你男朋友,暗戀人家很久,從很久以前就處心積慮要接近她和她在一起,那個人就是葉舞涼。」
文慧攥緊拳頭,想解釋,想道歉,甚至不惜求她,但是她就是沒有這樣的勇氣。
似乎一些東西最終都會歸於靜止。亂舞的塵埃會落地、紊亂的心跳會停息、河流會幹涸、感情會被遺忘……
「昨天放學的時候叫你等我,人呢。」聲音冰冷。
意識到自己再多呆一秒就會不可遏制地大哭,葉舞涼快速逃出了教室。
這樣的眼神讓文慧在那一瞬間,有些後悔。
突然想起了什麼,安夕從座位上驀地站起來,腳踝傳來一陣刺痛,忍了一會,他拖著那條瘸著的腿走到外面的小樹叢里開始找起來。
雨水太過用力,激起了地上的萬千塵埃,使得整個世界變得灰濛濛的渾濁一片。
一切畫面都投影在戚月的眼睛里,世界正震耳欲聾地寂靜著。
戚月一個人躲在了自己的教室里,雖然是雨天,但溫度還是相對暖和,和溫度形成強烈反比的,是戚月的世界。她渾身不停發抖,手凍得近乎發紫。
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安夕在發了很久的呆。
「是啊,你的腳踝由於用力不得當,應力性骨折了。」
「不要你管,滾,全都滾。」戚月不客氣地推了他一下,往旁邊走去。
戚月帶著不好的預感看了眼韓軒,他的眼中似乎帶著一些愧疚和無奈。
葉舞涼也漸漸明白了什麼,無奈地苦笑了聲,「放心,我不會對她有敵意的,因為可能沒有我,你也會和她那麼要好,搞了半天,我才是你們感情的插入者。」
意識到周圍還有太多人,戚月沒有說得很大聲,「文慧,我剛看到葉舞涼和我戴著同樣的項鏈,是你送的嗎?」
還在理書包的文慧驚訝地看著她,她的同桌韓軒的表情也大同小異。
「骨折。」安夕隨口回了句。
「是啊,但問題不是特別嚴重,養個八周左右就好了,還有,去付一下醫療費。」護士遞給他一張付費單。
文慧倒吸一口氣,瞥了眼身邊的韓軒,然後冷冷地說到:「等教室同學都走光了,我們三個把這件事好好說一下吧。」
「沒骨過折,怎麼能算是男人。」安夕繼續回答得雲淡風輕。
突然打了一個雷,讓戚月渾身一抖。
看著文慧離開的背影,安夕突然覺得自己的手腳發涼。
安夕沒有考慮也沒有打傘,沖了出去,在花壇旁邊,終於追到了戚月。
文慧沒有吱聲。
文慧點了點頭,然後坐到戚月的位子上。
戚月一臉垂頭喪氣的回來,一坐下就倒在課桌上起不來。
終有一個人要做出讓步,而安夕不希望耽誤任何人。
安夕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沒了就沒了咯,以後再給你做一個。」
所以戚月在看到安夕的時候,才會肆無忌憚地流下這麼多淚來。
然後她拿了起來,走到窗口,用盡全力扔了出去。
文慧毫無預兆地笑起來,「其實都是大半年前的事了。」
「你戴項鏈嗎?」戚月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問。